《清梦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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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纪事-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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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更是豪放,相比之下回疆王公的表现就逊色了,图尔都前来黄帷敬酒时,已经被蒙古王公们灌多了,看他脚步虚浮,眼神迷朦,已然醉了。但是该有的礼节不能少,当他操着西北口音的汉语祝福乾隆帝万寿无疆时,还真替他捏一把汗。好不容易敬完了酒,磕头退下时到底出了事,图尔都晃了两下身子竟然没有起来,伊帕尔罕见状就要起身去扶,我轻轻压下她的肩膀摇了摇头,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行,这就是封建的礼数。我们只好焦急的望着廖公公希望他能想些办法,可是廖公公目不斜视的站在皇帝身后根本就没瞧过来,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图尔都自己了。终于他手撑着地好不容易直起身子,我们刚松一口气,可还没等站稳他又是一歪,踉跄着不受控制似的摔向一边,这一下我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腔来了,我倒不是担心他摔倒出糗,刚才的情况已经丢人了,皇帝却只笑着让大家尽兴并没有不快的意思,可是他跪谢的位置就在皇上的主桌前,左边坐的是皇后,右边是公主,他这一歪就向公主的席面压了过去,眼看整个人就要摔到公主的桌上,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我绝望的等着听杯盘碎裂的声响。没想到关键时刻公主身后立着的女官挺身而出,一把扶住了图尔都,说是扶其实是用身体把他给抵住了,那个姿势真是绝妙,就像伊帕尔罕回来后形容的,是野羚羊抵住了棕熊的姿势。女官一个小弓步,双手抓住图尔都的胳膊,肩膀和头分别抵住他的下颌与胸膛,图尔都的整个身体都挂在了她的身上,这样一个壮汉压得小女官单薄的身体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好在这么一缓,在旁边侍候的两个小太监才有足够的时间奔过来将图尔都架住,不管怎么说还算没有对公主失礼。看着图尔都被送回了回疆王公的帐篷,我们才终于松了口气,此时皇后轻笑一声不怀好意的看了过来“回疆大概没有好酒,不然怎么会喝成这个样子?三格格没受惊吧!和贵人的兄长第一次进京,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也是难免的。”表面上好像是替和贵人圆场,其实摆明了在挑拨离间,以她的智商也只会搞点这种让人一眼看穿的小把戏。据我所知皇后一直嫉妒着三格格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因为她自己总是想和已逝的孝贤皇后较劲,结果不用说从来都是完败,可是表面上她从不敢得罪三格格,里面的原因很复杂,不只因为皇帝还因为太后对三格格的宠爱。伊帕尔罕只得离席跪地伏身对皇上说“图尔都无意冲撞皇上、冒犯公主,还请皇上恕罪。”皇上的心情并没受到影响,笑吟吟的说“贵人还座吧!图尔都能在这里开怀畅饮,说明已经视中原为家了,不过是宾主相欢,多饮了几杯,又何罪之有?您说是不是啊母后?”“回疆太平了、和贵人进了宫,台吉也就是咱们的至亲了,这样的团聚我可是盼了多少年了,高兴还来不及,哪有那么多怪罪啊?三格格最不是个计较的人了,和贵人也不要想得太多。”看到皇上、太后不但不以为忤竟还安慰了伊帕尔罕,皇后的奸计落空,脸色自是难看的。宴席要一直延续到午夜,太后撑不住很早就回宫了,原定的戏也推迟到了明天。直到皇帝离席,妃嫔们才能跟着一同离开,皇上念着今日伊帕尔罕的绝妙舞姿,当晚又翻了她的牌子,估计消息传到皇后、郭贵人那里又要吃醋了。
  第二天,在山庄中路如意洲上延熏山馆之东的“浮片玉”开了戏锣,伊帕尔罕在回疆没听过戏,一直很好奇中原的这种表演艺术,不过当她知道我和戏班的关系之后,对演员的好奇就超过了戏剧本身。我要文娟陪着贵人看戏,自已就遛到筠亭事先告诉我的道具间去了。说是道具间,不过是与戏台相连的殿房充作的,前三间是扮戏房,后两间是放道具、布景等杂物的地方。推开门走进去,一身男装的翠影从角落里跳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笑道“我的小姐啊,见你一面真不容易。”我开心的回握着她说“你们胆子还真大,一个草台班子也敢给皇帝演戏。”“呵呵,哪有放着钱不赚的道理?不过还得多亏五爷帮忙。小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帅哥竟然就是五阿哥?”“知道不知道有什么重要?让你有钱可赚就行了呗!”“那当然不一样了,既然五爷是阿哥,翠影就再也不会对小姐放弃萨绅霆而遗憾了。”“你就知道替我瞎操心,好像我进宫就是为了男人似的。不说这个了,你们到底怎么被选来的啊?是不是你为了赚钱去求五阿哥了?你呀!满脑子想的都是赚钱!可知这有多危险?如果若初和你的身份被发现了,那就是欺君,要掉脑袋的。”我倒不是想吓唬她。翠影不以为然的吐了吐舌头,笑着说“五爷不来找我,我上哪去寻他呀?他来听过咱苏家班几场戏,觉得不错就定下了,他不是早知道若初的事嘛!”“你说这个人,也太胡来了!”“小姐你还不明白吗?人家这是存心要讨你的好啊!你可别不领情。”翠影一脸暧昧。“他哪里猜得到这次三格格也会来呢?你若被她瞧见可怎么得了?别说是她,就是要蕊珠和韵薇看见也完了,你可千万加小心,三格格现在就在厅里看戏呢!”“知道了,我会小心的。”看得出翠影也有些不安。“不过也别自己吓自己,她们也不会到后台来的,回头把眉毛画粗点,再点几颗痣什么的,穿着男装也不太好认。”我回头安慰着她。“小姐,兆惠将军也跟来热河了吗?”翠影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嗯,皇上差不多把大半个朝廷都搬来了,他现在是户部尚书,哪有不随行的道理?不止他,连纪昀都来了。”“原来真是他?”翠影自言自语。“你看见谁了?兆惠还是纪昀?”“前几天我在镇里见着齐家兴了!”这个名字太长时间不被提起,我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你看见他了?到底怎么回事?”“那天我们刚到热河,因为是给内府演出的,就被安排住进了驿馆,进门时与一个官员擦肩而过,我认出是他还不太敢确定,又怕若真是他会暴露了身份,就一直躲在房里没出来过,大概他也是住在驿馆里的。想着见了你问问兆惠的行踪也就知道了。”“你那么想他竟然还忍得住不去探究?真是太理性了。”我不可思议叹着。“小姐的安全自然比翠影的心情重要,如果为了我这份不可能的感情累及小姐,翠影死也不会做的。”闻听此言一股热流涌上眼眶,鼻子已经酸酸的了,我这个人不怕痛、不怕输、只怕感动,握着翠影的手我的心里好温暖。传来轻轻的几下敲门声,我立刻躲进斜倚的布景下,翠影则装作在翻找可用的道具。“她还没来吗?”筠亭熟悉的男声响起。“小姐出来吧!是五爷!”“你怎么也来了?这样目标太大了。”翠影扶着我从布景下面爬了出来。“没办法,出了点问题,我得赶回京里一趟,来知会你一声,这就要走了。”“你管着内务府又不是军机处,什么事要这么急啊?是皇上派的急差吗?”看着筠亭有些苍白的脸色,我急切的问着他。“皇阿玛还不知道,但是兹事体大,我不能在这干等啊。”“千万别冒然行动,皇上在这里,你不经批准就擅自回京,小心被人说你要纂位!再怎么急也不差这一时三刻,说出来也好帮你分析分析啊!”筠亭为难的看了一眼翠影,翠影知趣的想先离开,我却舍不得刚见面就分开,拉住了她。“你说吧!她绝不会泄漏出去的。”翠影也用力点了点头。
  原来厄鲁特蒙古诸部,崇信藏传佛教。准葛尔首领噶尔丹策凌统治诸部期间,在伊犁河畔建立了著名的金顶寺,蒙人称其为固尔扎庙。此寺中有相当数量的佛供器,是准葛尔部策旺阿拉布坦统治时期,派遣大策凌敦多卜动掠西藏寺院得来的,所以金顶寺的佛像、法器、供器深受厄鲁特诸部的崇拜,可惜在平定阿睦尔撒纳叛乱时,这座寺庙毁于战火。乾隆对此感到非 常(炫…书…网)痛惜,特命将被焚化的废铜收集起来再造金身,重新铸造了一尊鎏金释迦牟尼像。为了供奉这尊佛像,以便厄鲁特蒙古诸部来山庄朝见皇帝时可以到此顶礼膜拜,皇帝下令在普宁寺外再建一座“扎仓”—经学院来供奉金佛,这个工程由内务府负总责,筠亭也就成了总负责人。本来工程按时完工,内部装修在精打细算完备之后还有些节余,所以才有了那场美轮美奂的火戏。原定十日之后开光大吉,皇帝会亲自率蒙古诸部王公膜拜金佛,可是今早内务大臣三和急匆匆的来禀报,装饰经院的黄布竟被偷偷调用了,现存的都是已糟朽的旧料子,轻轻一展都直掉渣,一时都搪塞不过,根本不能使用。何况厄鲁特王公听说此扎仓落成,这次前来朝见还特地选送了一批当地修佛有成的大喇嘛来深造学习,这些僧人都要受到很高的礼遇才能显出皇帝对厄鲁特蒙古的重视。这些喇嘛本是突发状况,但是查了库存物品的帐目,三和认为完全有能力接待好,就从节余中拨了银两请了裁缝准备赶制僧衣,直到今早开库才发现黄布已被调了包,虽已下令彻查了,但是如今眼前的事总要解决,所以筠亭急着回京去想办法筹措。“你回京就保证能解决这问题吗?内务府库里就一定有存货吗?”“三和说帐面上是有的。”“被调包的数目是多少?”“一千五百尺。”“这么大的数目?京库里存了多久了?别也是这种糟布才好。”我有些隐隐的不安。“不会的,皇贵妃葬礼用了些,都是些上好的黄布。”“等等,你说皇贵妃葬礼用的是库存布不是新织的?”我在回忆中苦苦搜寻。“怎么会这么问?”筠亭不解的看着我。“当时是我亲手给皇贵妃铺的棺床,布边上织着织造的厂名和时间,明明白白记得是乾隆二十五年织造的,内务府年初有补货吗?”“这我却不知道,可又有什么关系吗?”“当然有啊!新盖的这座庙今年既然才完工,内部装饰用料准备一定不会早过今年吧?”“不叫庙,是扎仓。”“这个时候你还挑我字眼?”“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认为皇贵妃葬礼用的布就是从这里调包过去的。”“是有这个意思,可是我又想不通,如果说这里的料子全不见了,是管库的想办法填补京库的亏空也好理解,可是又有这些旧货补仓。既然布料旧了不是人为因素,上报重购就是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又明知道今年扎仓建成会用,根本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嘛!”“等等,如果真的是京库从这边调换的,那京库剩余的料子恐怕也是一样的糟朽了吗?”筠亭脸色更白了。“应该不会的,既然用掉了一千五百尺,总要再购入的吧?这方面我虽然不懂,但是内务府的库存应该总保持一个常量吧?”“唉!就因为考虑到库存的数目太大,占用库银太多,所以今年皇阿玛下旨删减了库存常量,帐上还有不少,所以并没有购入。京库要真都是这样的糟布,更换又要一大笔钱。”“咱们别自己吓自己了,也许就是这里管库的想以次充好赚点差价呢!”我不忍看筠亭垮下来的表情安慰着他。“不!你判断的很有道理,库管就算有胆子想卖又能卖给谁去?根本就没什么地方能用上这些黄布啊,这颜色除了宫里和佛寺哪有人敢用?我今早亲眼看到那些布了,糟朽程度没放个几十年绝不会这样,一看就是库里经年的旧存了。”“是啊,就算是织造厂的压仓也只会存胚布,根本没有上色的道理,何况还是黄色,应该不可能存到这种状态还不出手的。”我只能承认刚才设想的可能性极大。“这么一分析,除了内务府的库存我看根本不用往别处想了。当时萨喇勒死得突然,我刚接手也来不及细察,皇贵妃的葬仪就按例吩咐下去了,现在想想好像正是这个数目,直到最后一天他们才来回报准备妥当,我还训斥他们办事不经心呢,中间那些日子大概就是在周旋这件事呢!可是眼下怎么办?总不能让皇阿玛在蒙古王公面前丢脸啊。”筠亭皱了眉头苦想办法。“伊尔根觉罗家的柏祯贝子管着盛京内务府,我和他的福晋很熟,要不然找他想想办法?”“他额娘是太后的近人,弄不好很快宫里就会传开,怕是会牵连一大批人。何况你现在这个文淑格格的身份怎么可以……”筠亭摇了摇头,否了这个提议。“那怎么办?若是到时候交不上差,倒霉的就是你了,皇上丢了大面子,牵连的人难道就少了?先独善其身吧,哪顾得上别人了。”我急得直跳脚。“小姐你忘了周村店大妞子她家了吗?”一直静静听着我们谈话的翠影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了。我略微一愣,随即想起当初在周村店昌明织造坊的周掌柜那里还存着误织的二千尺明黄云纹锦缎,忙问筠亭“现织布恐怕是来不及了,若是用锦缎代替可违制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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