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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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纪事-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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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公务繁忙,到海宁视查河工去了。”
  寒喧了半晌,我答应只要先生从老家一回来就到府里伴读。告辞出来路过贺大夫的济世医馆,心念一动就迈了进去。
  “这不是沁芳吗?好 久:87book。com不见了。”难得贺大夫在家。
  “是呀,你现在这么忙,都把老朋友给忘了吧。也不到我们乐坊来。”我嗔道。
  “哈哈,沁芳说得哪里话,朋友怎么会忘呢?只是最近确实太忙了。你到这来有什么事吗?”
  “贺大夫请里面说话。”
  他引我到了里间,见我一脸严肃。禁不住问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你娘她……?”
  “我娘她很好。”
  “哪你来找我,难道是李公子的毒……?”
  “也不是,我只是想知道我娘的脸是怎么回事。”
  贺大夫装傻,顾左右而言它。
  “我知道是你帮我娘制的面具,你就不用瞒我了。
  看我不依不饶,贺大夫只好道出了原委。我却大失所望,他说的也不过就是那夜我听到的那些,之前的事情他也一概不知,也许是他存心隐瞒,但是我却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那好吧,贺大夫你能不能也给我一张面具?”
  “你要面具作什么?”
  “总之是有用就是了。”
  他起初不肯,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也就给了我一副,还一再告诫我说“不许用它胡闹。”我答应着走了。虽然没有了解到沁芳的身世之迷,总之还是有收获的。
  回到院中将房门紧锁,对着镜子将面具带上,眼前出现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面孔,长相实在太大众化了,普通到在人群之中一定毫不起眼,是就算见过几面也不会有印象的那种脸。
  沁芳虽然只有十三岁但身材高挑,江南男子又多清瘦,换上男装倒也不显得奇 怪{炫;书;网,所以多次进出青楼酒肆才没让人起疑。就是这张脸有点美得不像男人,见过她的人一眼就能将她认出来,例如纪晓岚,看过那天表演的人实不在少,再这样肆无忌惮的招摇过市迟早会被认出来的。带上面具就安全多了。
  次日,带上面具,又在靴里塞上了棉花,腰间缠了厚厚的床单,看上去就像一个发福了的中年男子。打算去找纪大哥,看他能不认出我来,出得院门却见李璧君上了一乘青布小轿。我悄悄跟在后面,心里暗暗感谢嫣娘没有像其它汉家的女子给沁芳缠足。
  小轿七拐八拐停在了玉流川门前,看他走进去,我也跟了进去,此时正是上午又没到饭口,玉流川里有点冷清,跟随女侍走过厅廊,看见“神武”房间的纸门紧闭,门口放了两双鞋,一双好像是李璧君的云履,另一双竟是女人的天足绣鞋鞋上绣了一朵惟妙惟肖的木槿。难道他被嫣娘拒绝受了刺激,青天白日的到这里来买醉还找女人?我心中起疑就挑了旁边的“光化”进去,那堂倌拿了花牌进来,我写了个贴子让他差人去请芷萍。
  将耳朵贴在墙上,那薄薄的板墙倒也不隔音,没有传来想像中的云雨之声,却听到一男一女正在交谈。那女子虽刻意压低声音听口气却有点咄咄逼人,男子的声音不是李璧君还能是谁?可惜他们说的是高丽语,我听不太懂。正自着急,纸门轻响芷萍到了。
  看到我她一惊,道了声“对不住”转身就欲离去,我赶紧一抹脸露出真面目,拉她过来坐下。
  看她心存疑惑,“以后再和你解释。”我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虽然听不太懂,可是又不能就此放弃,我拿个茶杯扣在墙上继续猜他们的谈话。
  “公子也懂高丽语?”芷萍也凑了上来。
  “只知道一点,听不太懂。你听得懂吗?”听她话里口气,我一下子兴奋起来。
  “坊主请了师傅特别教过,有时候要出席高丽商人的酒宴,别的姐妹也接高丽人的生意。所以学过一点。”
  “太好了,快来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
  一柱香功夫,隔壁纸门响动,那两人离开了。芷萍转过身来,这姿势真的很累,我倒了杯茶给她,她感激的接过。略微舒了口气,就将对话大意解释给我听。
  
  




第二十章 漕帮

  “那女子怪那男人为什么还不动手,说是组织上已经最后警告了。那男子苦苦哀求,最后约定十月二十三日动手,如果还是没有成功就不会再给他机会。”
  “我听到不断的提到‘铝困’是什么意思?”
  “是吕君的意思,我猜是说吕大官人,在一次宴会上我听到那些高丽商人都这样叫他。”
  “那女子的声音很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了。”芷萍轻皱着眉头。
  芷萍聪明的没有问我易容的事,她信赖的眼神让我有些汗颜。送走了她我一个人回来,正思索十月二十三这个日子里究竟藏着会什么玄机,就被一阵嘈杂的人声打乱了思绪。走过去一看,众人围着一个躺在地上衣衫褴褛的老人议论纷纷。
  “这老太婆在这里讨饭好几天了,说是家里遭了灾到扬州找儿子的。”
  “这儿子还没找到,人先没了。”
  我拨开人群走上前去,探了探老人鼻息,还有轻微的呼息,她还没死。
  “快帮忙救人吧,老人家还没死。”我希望能找人帮手。
  “莫要理她了,这么大年纪,没得救了。”围观的人没有一个肯上前。
  我才体会到为什么鲁迅先生在作品里那样的怒骂,真是没血性的愚民。我掏出几块碎银子往地上一摆。“哪位朋友帮我叫辆车来,这些钱就权做酬金了。”
  还是银子讲话好使,一会儿老人就被送到济世医馆。
  “老人家身子没有大碍,只是饥饿焦虑引起的昏迷罢了,一会儿我开个补气养血的方子,休息一下吃顿饱的也就好了。”贺大夫走进里间开方子,我也跟了进去。
  “我还以为你用面具做什么,原来是救人危难又不露身份,这东西到了你这算是物尽其用了,沁芳真是好心肠。”我厚颜受了这样的夸赞,真有些不好意思。临走时付的诊费也被退了回来。
  “只许你积德,我也要行善吗!这银子我是断不能收,再有这样义举也就算我一份吧。”
  “贺大夫才是真正的悬壶济世呢,沁芳敢不从命。”
  将老人安排在悦来客栈,用莫非文的名字登记了客房,这面具真的管用,连熟识的老板都没有认出我来。我雇了卖云吞老板的女儿照顾老人几日,慢慢从老人口中得知她家乡已没什么人了,有个儿子在扬州靠苦力营生,常寄回家些许银子给她生活,最近几月音讯也无,老人担心儿子出事不远千里来到扬州,谁知人没找到,自己却病倒街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决心帮老人找到儿子。
  通过了解,扬州的苦力大都集中在码头,我派了护院去找,终于找到了这个名叫郭吉庆的汉子。因为我救了他母亲性命,那汉子视我为大恩人,对我一副无以为报,甘付驱使的神情,简直和芷萍当日一模一样。
  经过交谈我了解到这汉子本是在码头扛货的工人,扛货虽辛苦但薪金却很少,一个月才几钱银子,生活是很艰难的。后来经同乡介绍加入了漕帮,替别人运送私盐风险虽大报筹却能稍丰,每月除了可以保证温饱还能寄一点钱给老母亲。可是近来风声很紧,官商付了高额的代价从朝廷取得了经营权,在民间却被私盐的泛滥而逼得无利可赚,集体要从朝廷撤资转投,朝廷不愿失去这大笔收入,就通令各州府缉拿走私,又设了专管盐务的督府衙门,最近打查得很严,几船货物都被官府查缴了,只好停航待过了这阵风头,没有活干就没有工钱,自己也是有上顿没下顿,纵然担心母亲也无力顾及了。说到这里汉子竟也落泪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替官商运货呢?”
  “官人救了家母,小人不敢隐瞒。看您也是汉家装束我就直说了吧。我们漕帮的龙头老爷是前明的将军后人,誓死不替满清皇帝效命的,小人只是想在码头混口饭吃,漕帮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大清皇帝也换了几代了,有那个不勤政呢?现在各地的税赋徭役比起前明来不也减轻了许多吗?为什么还总是仇视他们呢?”这是我始终不解的。
  “小人并不懂得这些,只是听本地人讲当初鞑子进关时在扬州那是犯下了滔天罪行的。”
  听他这么说,我默默无言,扬州十日,嘉靖三屠我是学过的,一个政权推翻另一个政权时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这个手段的确是过激了。失去亲人在人民心中留下的伤痕是无法弥补的,何况是在对满清政府还是所谓外族意识的当下。
  回到静宜园,更换了装束,到乐坊转转,嫣娘也在。
  “娘亲怎么亲自来了?”
  “我身子早就好了,这阵子也歇得够了,徐老爷下个月五十大寿,现在也该准备起来。”
  “什么徐老爷这么重要,下个月才过寿现今就要准备。”
  “那还有第二个徐老爷,就是咱们乐坊的大金主老爷呀。”
  “哦,具体是什么时间呢?娘亲打算准备什么样规模的演出呢?”
  “正日子是十月二十三,听说要摆三天的流水席,徐老爷是江南有名的红顶皇商,这排场可是半点马虎不得,巡抚大人还会亲临呢!”
  “又是十月二十三,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我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对诗

  乐坊的庆寿专场由嫣娘主持紧锣密鼓的排演起来了,我常在角落观察李璧君的一举一动,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一连几日都没有外出,只是脸色似乎有点青白。
  王府的先生终于探亲回来,日日我都要到王府伴读,这绮雯格格和别的公侯女眷不同,不爱红装爱武装,每天上午学文作诗头痛得紧,一到下午练武场上真的是飒爽英姿精神百倍,福晋也拿她没有办法,我对练武没什么兴趣,运动神精也蛮大条,只好在屋子里替她完成先生留下的作业,也不过就是对对子、作个绝句什么的,既然女子不用科举要求自然也就很松泛了。虽然福晋和格格一再挽留我在王府住下,我却以嫣娘身体不好要晨昏侍奉为由坚持每日通勤回乐坊。而乐坊这边就算晚上不回去,嫣娘也以为我在王府留宿了,自由的时间便多了起来。
  这一日纪大哥邀我到二十四桥欣赏月景,不愧是天下闻名的旅游景点,的确是美不胜收。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xiao”。他笑吟此诗,既咏了景又讽了人,我不禁莞尔。
  “铁齿铜牙也只有你当得起。”
  我虽然不甘示弱,却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诗可以拿来救场。
  “廿四桥边草径荒,新开小港透雷塘。画楼隐隐烟霞远,铁板铮铮树木凉。”刚想现编几句却被旁边的一位老翁接口。
  “文字岂能传太守,风liu原不碍隋皇。量今酌古情何限,愿借东风作小狂。”好熟悉的诗,我顺嘴就接上了后四句。再看眼前的老者,衣着破旧须发皆白,目光却炯炯有神。
  这么有名的诗句纪晓岚却好似没有听过,竟还赞我才思敏捷。
  “小姑娘倒是不拘小节,好一个愿借东风作小狂。”那老人转头对我笑道。我只顾着急于说出诗句,却忘了掩饰声音竟让他给听了出来
  “家妹贪玩,又怕招人闲言,尝化妆成男子随愚同游。今日竟冒犯了先生,这里赔罪了。”纪大哥还真会应变。又向老者一个长揖,“阁下好诗,请教台甫。”
  “老朽,苏州郑板桥。”
  “天呢!难道他就是郑板桥?”纪大哥和我同时大吃一惊。
  这诗的正主来了,我却在人家面前班门弄斧,正自不好意思,却听大哥说道:“不知老先生可否赏光下处,把杯长谈呢?”
  “有何不可?”看出来也是个不拘的主儿竟跟萍水相逢的我们回来了。
  到了纪晓岚住的驿馆,他俩买了酒就开喝,竟掉书袋还以此为乐,喝得高兴了,那老头走到书桌前挥毫就是一副墨竹送给纪晓岚。我看得眼馋,要知道这东西回到现代那得值多少钱呀。看出我的想法,那郑老头非让我和他换点什么才肯给我也画一张。满身上下找不出值钱的东西,我正在发愁,纪大哥不知从哪找出一支箫来。
  吹了一首曲子,老头不过瘾,非得再吹一首没听过的才行。要知道这郑板桥本是生在苏州,从小就是个文艺爱好者,什么曲没听过呀,只好拿点绝的出来震他了。
  一首ju花台吹罢,这老儿竟然有些痴了,二话没说又画了一副鸾凤和鸣图给我。“老朽生平不画凤凰,是为没有听过你的箫音,今听姑娘一曲,想那弄玉也不过如此,此生亦无憾了。”没想到周董的魅力竟宜古宜今,把这扬州八怪之首都给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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