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华民国史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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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华民国史下卷-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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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蓝衣社’,一律着蓝色制服,以区别于普通党员……对于他这本小册子,蒋介石和复兴社南京总社看
过之后,未加可否。他没有取得蒋介石和南京总社的同意,就擅自印发给学生。(复兴社总社)训育组知
道后,报告总社,才制止他发。 “1932年10月……蒋介石决定成立华北宣传总队,命刘为总队长,率队
北上。刘到北平后,又大量印发他所写的那本小册子。原来华北方面已经风闻有个法西斯组织,但不知究
竟,看到这本小册子之后,就传说是‘蓝衣社’,并有人认为‘蓝衣社’的头子就是刘健群。他也乐得以
此作为自我宣传而出名。不久,先在广州,后在全国各大城市都传开了‘蓝衣社’。南京总社知道这种情
况后,曾下命令给他,要他收回这本小册子,但已收不回来了。”见台湾《传记文学》第59卷第4期——
译者。
① 《自述研究革命哲学经过的阶段》,《蒋总统言论汇编》第10卷,第50页。
南京政权的意识形态、结构和职能的行使
1927年以后,在蒋介石手中形成的这个政权,既不是极权主义的,也不
是民主的,而是在政治领域中不稳定地处于二者之间。它的结构建立于1928
年10月政府的改组中,即使 1949年以后,在台湾依然保留了它的基本特点。
新政府的蓝图是由孙逸仙在三民主义的讲演和在《建国大纲》中草拟的。政
府整个结构的基础,是孙逸仙的训政概念。孙逸仙矢志于民权目标,但他也
深信中国民众尚未准备好担负起自治的责任。所以,他曾论断国民革命有三
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军政时期,这时革命党人要依靠军事力量巩固政权。
1928年6月占领北京后,国民政府宣告革命的第一阶段完成,此时已进入第
二阶段,即训政时期。在这个阶段,革命党,即国民党,代表民众行使国家
主权;同时,要在各地训练民众实行自治。通过选举县长、召开县代表大会
和制定法律,以便县一级能充分实行自治,这样民众才能受到教育,准备进
入革命的第三阶段,即民主的宪政时期。
训政表面上的意思是国民党代表民众实行“以党治国”。党治在制度上
表现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和中央政治会议被授予的权力。中央执行委员会是党
的最高权力机关(全国代表大会短暂的会期除外;在南京的10年,只召开了
三次)。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别是其常务委员会,负责制定党治的指导原则和
全面指导党务。
中央政治会议是联结党和政府机构的桥梁。虽然它只是中央执行委员会
的一个下属委员会,但它至少形式上是指导国民政府的最高权力机关,兼有
立法和行政职能。作为立法机构,它能创制法规或传达中央执行委员会的决
定给政府。作为行政机构,它有权向政府提供一般指导和监督政府。于是,
从理论上说,中央政治会议对政府的文职部门实际上行使无限的权力。事实
上,中央政治会议也是政府权力之所在,因为中央政治会议的主席是蒋介石。

按照孙逸仙的具体规定,在中央政治会议之下,制定了政府的五院制。
五院制与孟德斯鸠的政府行政、立法和司法三权分立说相似。然而,除政府
的上述三个分立部门外,孙逸仙又加上两个显然来自传统制度的部门。这两
个部门是考试院(通过文官考试决定政府雇员资格)和监察院(类似旧王朝
监察政策和官吏品行的御史制度)。在五院中,行政院居首。行政院院长充
当总理,指导所属各部,如外交部、财政部、教育部、商业部①等等的工作。
然而,只注意国民党政府的结构,或者比如说,只注意行政院和立法院
的表面关系,将是错误的。因为无论蒋介石在党、政、军中拥有何种正式职
位,他都对整个政体行使最高权力。他执行这一权力极少顾及正式的指挥系
统。何廉曾任蒋介石顾问,②他回忆说,“委员长走到哪里,政府的真正权力
就行使到哪里。就职权而言,他领导一切”。③或者,正如一位美国外交官在
1934年观察到的,“蒋介石的影子遍布各个角落。〔如果没有来过南京〕我
将不愿相信他控制政府达到如此明显的程度。他的利益触及哪里,哪里就有
① 行政院下面未设过商业部,曾设工商部和实业部——译者。
② 何廉曾任行政院政务处长——译者。
③ 何廉:《何廉回忆录》,第160页。
政府的活动;而在别的地方,如果不是瘫痪,至少是听任政策放任自流”。④
由于蒋介石对政权实行高于一切的控制,和他好置正式指挥系统于不
顾,政府——作为制定政策和进行管理的机构,日渐失去活力。官员们确实
制定了很多社会的和经济的重建计划,立法院也努力起草了新的法律和宪法
草案,然而,许多这类政府活动都与政治现实关系不大。因为民事机关既无
经费支付其各种计划,也无权实施其各种决定。例如,在30年代,只有全部
预算的8%到13%拨充民事官僚机构的管理维持费——而军费支出却大得多。①
宋子文——任财政部长直到1933年——竭尽全力限制蒋介石的军费开支,以
便政府能把和平时期重建的任务进行下去,但是,蒋介石不予理会。这样,
文职政府仍始终从属于蒋介石和军队的利益,从未发挥自己的作用。
由于蒋介石把革命运动改造成军事独裁政权,党——国民党——甚至比
政府的行政机关更萎缩。孙逸仙把党看作权力的根本所在,看作宪政以前两
阶段管理民权的受托者,而蒋介石却使党软弱无力。1929年以后,由于党的
左翼受镇压,国民党没有起到独立的作用。它只不过成为南京政权的宣传、
新闻和历史研究的机构。
党的削弱,连同旧式官僚和军阀在南京政权里的地位显赫,使先前理想
主义的党员士气低落。一位以前的国民党员回忆,他“和许多……同学一样,
原来参加国民党,是相信国民党是唯一能在中国摧毁地方军阀,长期掌握权
力的力量”。然而,由于蒋介石对国民党运动的非激进化,他和像他的许多
人一样,“可以理解地对国民党感到幻灭,我们中许多人事实上退了党”。②
党员资格仍然是政府聘用人员的必要条件,但是,在30年代,党成了空壳;
它的作用——正如杨格所说——正在变得“几乎有名无实”。③
然而,国民党继续存在,因为该党的委员会和全国代表大会为蒋介石作
出的决定提供合法的图章。因此,不管多么容易识破,党也提供了一点实质
性的东西,使这个政权能够声称它不是军事的和个人的独裁政权,而是——
依照孙逸仙的教导——代表民众的一党独裁政权,直到民众能担负起自治的
责任为止。
国民党政权在性质上是矛盾的:有时它专横暴虐;有时它又屈从软弱。
国民党政权以集权主义为借口,它的权力主要来自控制了一支优势的军队。
因此,只要为国民党军警力量所能及,不论个人或团体向它的权力挑战,或
批评它的政策,往往会受到它强有力的压制。例如,工会在20年代中期力量
强大,组织严密,高度政治化;1927年以后,这些工会的领导人就被撤职,
而由这个政权的代理人接替。工会的指导原则已不是阶级斗争,而是与雇主
和政府合作。独立工会活动受到禁止,工会变成了这个政权的软弱顺从的工
具。
自五四运动(1919年)以来,学生运动是全国政治中的一个有力的因素,
如今也受到压制——虽然不如对待工会有效和持久。①例如,1930年,国民
④ 美国,国务院文件893。00/12824,高斯致约翰逊, 1934年9月16日,第1页。
① 易劳逸:《夭折的革命:国民党统治下的中国,1927—1937年》,第221页。
② 王成(音):《国民党:道德堕落的社会学研究》(斯坦福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1953年),第150
页。③ 杨格:《中国的建国成就》,第424页。
① 约翰〓伊斯雷尔:《中国学生的爱国心,1927—1937年》。
党的训练部取缔一切非学术性的学生团体,除非受到党的严格管理。同时,
学生被要求专心读书,避免参加政治活动。然而,学生依然是这个国家最热
心的爱国群体之一。在1931—1932年和以后在1935—1936年,当日本帝国
主义的压力上升,而南京当局看上去是躲在绥靖政策之后时,学生的爱国热
情迸发为游行示威,抵制日货,甚至殴打政府官员。南京政权对学生的这些
抗议,最终一概以武力回答。它不信任任何非政府发动和控制的政治运动,
而对学生鼓动者中有少数共产党人的事实又过分敏感,至少有一千,很可能
有好几千学生被投入监狱。政府的告密者在班上出现,出其不意地搜查学生
宿舍和同学突然失踪,使学生感到恐怖。这样,南京政权在控制作为一股政
治力量的学生运动方面,基本上是成功的。然而,为取得这种成功,南京政
权同学生疏远了,在政治上把学生推向左倾,其中许多人终于变成了共产党
员。
政治镇压是国民党统治的一个主要手段。早在1929年和1930年,当时
贪污腐化、派系倾轧和管理无能再也掩饰不了,南京政权就不再能得到民众
的支持。《北华捷报》在1930年5月写道,“与不到18个月前的热情相比,
今日所有中国人中的绝望感,也许是最糟的一点”。①三年后,颇有声望的《国
闻周报》评论说,“民众厌弃国民党之心理,为不可讳言之事实”。②
南京政权决心镇压这股正在兴起的不满浪潮,加剧对批评政府者的控
制。政治上的反对者遭暗杀;爱报导缺点的新闻记者被逮捕;报纸刊物受检
查。因为政府对领土的控制依然受到限制,批评政府者可以避居到外国人管
理的租界,或者是蒋介石的政敌控制的省份,如张学良的湖北省或陈济棠的
广东省,以求相对地安全。所以,南京的10年时期,中国不乏智力的和政治
的活力。然而,在南京控制的华中地区,对蒋介石政策的反对却是沉默的。
任何组织和群体,若要对该政权的权力或政策加以限制,不是被解散,就是
被该政权强加控制,使之无害。
然而,正如阴阳之间的关系一样,南京政权独裁主义的性质,也由它本
质上的虚弱予以平衡。派系活动和贪污腐化,腐蚀了国民党运动早期的革命
精神;蔓延的官僚作风窒息了它在政策上的积极性。所以,甚至这个政权本
身也缺乏足以使它实现孙逸仙纲领目标的动力、献身精神和效率。但是,南
京政权之虚弱,还因为它在社会上缺乏稳固的基础。所有强大的现代民族国
家的一个特点是,人口相当大的部分被动员起来支持政府的政治目标。而国
民党人在重视政治控制和社会秩序的同时,不信任民众运动和个人的首创精
神;所以他们不能创造出那类基础广泛的民众拥护,在20世纪,民众拥护才
能导致真正的政治权力。
由于存在这些固有的弱点,南京政权有时不得不勉强地迁就现存社会秩
序的领袖,最显著的是地主和资本家。确实,这种自我适应引起了许多——
也许大多数——非国民党作家断定,国民党政权是那些阶级的阶级工具。①
而且,事实上,资本家和地主的利益有时的确与这个统治政权的利益颇为一
致。例如,由于地主的反对,南京政权甚至对温和的减租法令也不予执行。
① 《北华捷报》, 1930年5月20日,第297页。
② 刘振东:《中国出路问题》,《国闻周报》,第10卷第24期(1933年6月19 日),第2页。
① 例如,见何幹之:《中国现代革命史》,第1卷,第119—123页;小巴林顿〓 穆尔:《独裁和民主的
社会根源:现代世界发展因素中的土地和农民》,第 187—201页。
而且,南京的领导人有时竭尽全力维持地主制度。例如,收复了共产党人曾
实行土地重新分配的那些地方以后,国民党人的惯常做法是剥夺耕种者,把
土地归还原地主。这种政策有时格外难以实施,因为共产党人在一些地区掌
握土地已达六年以上,界标和地契在许多情况下早已被毁。
南京政权也与国内更有实力的银行家关系密切。在把重要的土地税征收
权交给各省之后,中央政府从未设计出一种以税收或国营企业支持财政的办
法。因此,它就借款,政府岁入约有1/5来自公债或银行贷款和透支。所以,
南京政权一度在很大程度上依赖银行和银行家。而银行则从这种关系中获得
巨大的利益,特别是因为政府通常以低于面值价——往往仅为面值的60%至
75%——把公债出售给他们。这样,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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