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满天维摩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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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满天维摩说法-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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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造,唯识所生,这个一剎那的作用其体性是空的,也是生灭作用。「洞达空无所起」,是透彻了解了五阴的作用是无所起,本来没有动过,像水上偶然起的波纹,过了也了不可得。讲苦讲乐,都是个人自己唯心所生的,本来无苦乐。 

  「诸法究竟无所有,是空义。」毕竟空。大家若被我骂是神经病,一定生气。其实这一句话讲过就过去了,你生气是自生气。你打坐要求空就是人傻瓜,你空得了吗?空是它来空你,你是空不了它的。你不求有也不求空才空,诸法究竟无所有嘛! 

  「于我无我而不二,是无我义。」好久以前我为这个题目做了一次演讲,就感叹为什么这许多人要为「我」、「无我」争辩不已。什么是无我?是佛的方便佛法,作人做事必须处处要有我,例如写文章无我是写不好的。有我中间就是无我,是证入形而上时,放弃了我见,才达到无我。其实无我才是个大我,这个我与无我是不二的,就是一。这个不二就是佛教文学的妙用。《金刚经》讲无我多加一个相字,无我相,要你不着相,不要被现象所骗。你把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这个意思参通了,不二法门就懂了。 

  「法本不然,今则无灭,是寂灭义。」什么是涅盘?不生也不死,不来也不去,不空也不有,本来清净,所以自性本来就是涅盘。「法本不然」,一切法本来都是无生,但不说绝对,一说绝对就落入相对了,这个绝对是没有的。这是佛法的逻辑,法本不然,你不能说它是肯定还是否定。本来没有生过,所以现在也没有灭去,这样叫做寂灭。 

  「说是法时,彼诸比丘心得解脱,故我不任诣彼问疾。」听了维摩居士的说法,所有当场的比丘都得到解脱了。所以迦旃延也说没资格代表佛去探病。 

  你看,佛所培养出来的弟子,一个个都吃了维摩居士的闷棍,实在对佛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个话头了。 


阿那律眼通的问题 

  「佛告阿那律;汝行诣维摩诘问疾。阿那律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所以者何?忆念我昔,于一处经行。」阿那律是佛弟子中号称天眼第一。因为他的肉眼坏了,佛要他修天眼,结果修成天眼通。阿那律的故事有启发性,他有一次要缝衣穿针线,但因为眼睛看不见,就问有哪一位师兄可以帮忙。当时其它人都在打坐,没有人来帮他,佛听到了,就下座帮了阿那律。阿那律知道是佛,就问为何由佛来帮他?佛回答说,即使成了佛,还是要积功德,应该做的就去做。对于其它在场的弟子,佛就训斥他们,为了要打坐入定,一点善事都不肯做,这样是白修行了。我们有的人,学佛之后就一脸佛气,一嘴佛话,好像是俨然有道,实际上没有佛行,是没有用的。另外要说的是,即使阿那律得了天眼通,肉眼还是壤的,这是两回事。《金刚经》中佛讲如来有五眼: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每一种眼都不同。 

  这里阿那律说,他不够资格去探维摩居士的病,由于有一次他在经行时,被维摩居士呵斥。根据佛制,拜完佛之后要右转围绕佛三次,是印度的礼貌。一定要右转,是顺转;左转是逆转。经行同绕佛的意义不同,禅堂规矩在坐禅下座后要散步,称作经行,也是向右走;当然不一定绕圈子。有的一个人闭关,经行就走直的,走到要回头时,就向右转身往回走。真用功的人起身经行时,连眼都不愿睁开,保持打坐的定境,就在两旁挂绳子系上竹筒,经行时就摸着竹筒走,才不会走偏。经行有大步、小步、快步、慢步。在禅堂快步经行叫跑香,是快步、大步的走,不是运动的跑步。出家人行住坐卧都要讲究威仪,就是要有生活的姿态,要随时在定中。 

  「时有梵王,名曰严净,与万梵俱,放净光明,来诣我所,稽首作礼问我言:几何阿那律天眼所见?我即答言:仁者!吾见此释迦牟尼佛土,三千大千世界,如观掌中庵摩勒果。」梵王是色界天的天人,已经不具肉身像,而是一团光。关于梵天梵王我们在前面讲三界天人时,已经大致介绍过了,我再补充一点。修行的心行非常重要,即使你功夫做到四禅定境界,但是如果习气没有转过来,就不会得到四禅天的果位。阿那律说,当时有一位名叫严净的梵天王,与一万个梵天一同放净光明。实际梵天人本身就会发光,故不用作意去放光,所以叫作色界,在色界中有光而已经无欲了,人修到了无欲才到光明境界。这梵天王向阿那律顶礼,然后问阿那律所得的天眼通,能看到什么程度?阿那律说,他看见佛的三千大千世界国土,就像看手掌中一粒庵摩勒果那样清楚。庵摩勒果也有翻成庵摩罗果,约橄榄那么大。 

  「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阿那律!天眼所见,为作相耶?无作相耶?假使作相,则与外道五通等。若无作相,即是无为,不应有见。」这里维摩居士所讲的,正是大家要参的,大多数人学佛都被宗教的神秘色彩,把自己的正见思惟染污埋没了。你自我检查,学佛有没有求神通的心理成分?恐怕十个有五双都如此吧?有这样的动机,想证得菩提,是几乎不可能成功的。《楞严经》说;「因地不真,果遭纡曲」,动机不准确,方向就不对,所以不会得果。第二点,你对神通信不信?如果这里有一个有神通的人,你不会不信他的。所以正信很难! 

  唐宣宗还是世子的时候,曾经出家作和尚,与黄檗禅师两人是同参,有次犯错,师兄毫不顾及他世子的身分,打了他。宣宗即位之后,也毫不记恨这位师兄。黄檗禅师有次去浙江天台山参访,那时开创天台宗的智者大师,已过世许久了。黄檗禅师在天台山结识了一位僧人,有一次两人同行在山中遇到大雨,溪水暴涨不能渡过,僧人脱下斗笠,踏着过溪,黄檗禅师见了,就斥责僧人为自了汉,拂袖而去。僧人听了,就叹黄檗禅师真乃大乘法器。如果是各位同学见了这僧人的功夫,恐怕要大为佩服了。一般学佛的人,很难有黄檗禅师这个境界的。 

  常常听人说,某人有天眼通,可以替人看前世因缘,这些奇人不论是睁着眼看还是闭着眼看,通常脸会发红,就是血压上升之兆。记得抗战时,在重庆有位修东密的法师,以眼通闻名,是一位华侨,多年之后我在香港第一次遇见。他那时年事已高,在旁的有一位老居士朋友就要他帮我看一下,我当时就劝他不要再玩这个了,年纪大了高血压危险呀。 

  维摩居士问阿那律,你用天眼通所看见的,究竟还有没有相?是不是有作相的?是在空的境界看见呢?还是在有的境界看见呢?注意!阿那律虽然肉眼瞎了,但是能见的眼识没有坏,还是「看」得见的。即使是瞎子还是看得见,看见的是黑漆漆的相。光明是相,黑暗也是相。 

  维摩居士接着说,假如你阿那律是有作相的,有境界有光,在这个里面看见,你认为是天眼,其实是外道天眼,外道的天眼和五通都是作相。你们有人持咒的,有时在静坐时虽然自己嘴里没有念,耳中却听到念咒声,这就是耳识在作相了。这声音怎么来的?它不是外来,不是内发,也不是中间;不自生,不他生,是因缘会聚所生。有些是过去生听惯了,或是过去生念某个咒子惯了,就埋藏在阿赖耶识里,在心念极清净的时候,阿赖耶识中的种子暴发就听见了。还有一些是由于耳朵听觉神经震动,加上自己心念的一个非量错觉,以为听到了咒语或其它声音。 

  维摩居士说,如果你阿那律的眼通是不作意,不作相的,那就是无为法了,就证得涅盘。既然涅盘,就是毕竟空,那就不应该看见了。等于《金刚经》所说;「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是指实相的道体一无所见,是不会见到光,不会有眼通,连空都不见。你们打坐闭上眼,都还在看,在看眼皮子,因为被挡住了才看不出去,看着黑洞洞的,愈看愈昏沉。眼耳鼻舌身识都没关掉,意识又在打妄想,坐在那儿玩弄境界。 

  「世尊!我时默然。彼诸梵闻其言,得未曾有,即为作礼而问曰:世孰有真天眼者?维摩诘言;有佛世尊,得真天眼,常在三昧,悉见诸佛国,不以二相。于是严净梵王,及其眷属五百梵天,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礼维摩诘足已,忽然不现。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阿那律被维摩居士责难得答不上话,这时那些梵天天人,大赞维摩居士高明,向维摩居士顶礼,又问世界上有得真天眼通的人吗?维摩居士答,佛是得了真天眼通的人,是常在如来大定境界中,是定慧等持的三昧,不须起心动念去看什么东西,但是与所有的佛的国土是一体的,不二相,不求见而自知,这是真天眼。于是严净梵王等天人,就发了大乘菩提心,向维摩居士顶礼,然后就不见了。所以,阿那律也不能去探病。 

  本经中,维摩居士教训每一个弟子的毛病,原本应该是各个弟子的长处,但是在维摩居士面前都站不住脚,这些也都是我们修行上最重要的问题,学佛参禅一定要熟读《维摩诘经》。 


优波离与犯戒比丘 

  「佛告优波离:汝行诣维摩诘问疾。优波离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优波离是佛弟子中戒律第一,当时佛弟子中背景复杂,有贵族世胄,有富豪,有平民。优波离出身贱民,在当时社会中,见到贵族都要跪着躲在一旁的,佛却指派他执行僧团的戒律,这除了优波离本身修持得好之外,还可见佛的教导手法不凡之处。佛要优波离去探视维摩居士,优波离他不去。 

  「所以者何?忆念昔者,有一比丘犯律行,以为耻,不敢问佛。来问我言:唯!优波离!我等犯律,诚以为耻,不敢问佛,愿解疑悔,得免斯咎。我即为其如法解说。」优波离回想,曾经有两个比丘犯了戒律,觉得很羞耻,不敢去问佛,就来找优波离,希望优波离能够在戒律的性地上,为他们开导解释。性戒是一切众生在天性上都认为是罪过的心行,是恶业。譬如杀生,这是先天的,不是后天的观念。有些戒律是遮戒,因时因地因人而不同。对于遮戒,有时是有方便的。根据别的经典所载,这两位比丘犯的是淫戒,是性戒,也是比丘戒的第一条戒。所以他二人深感羞耻。优波离就为他们依戒律规定说戒,让他们忏悔。 

  「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优波离!无重增此二比丘罪,当直除灭,勿扰其心。」当时维摩居士来到,对优波离说,你不要反而加重了他二人的罪业,犯了戒律要用直心来消罪业,现在你为他们解说戒律,反而扰乱他们的心,增加了心理上的痛苦。 

  「所以者何?彼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佛所说,心垢故众生垢,心净故众生净。心亦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其心然,罪垢亦然,诸法亦然,不出于如如。」这里维摩居士说罪性像心一样,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换言之,也在内、也在外、也在中间,无所不在。究竟在哪里?「如其心然」,心就在这里,当下就是,本性自空,所以罪性也自空。就要这样忏悔的。有心去求忏悔,那要三大阿僧祇劫才能慢慢把你的罪过洗刷干净。如果能但超直入,当下即是。所以说「心垢故众生垢」,你心脏了去修善法佛法都是犯戒的。你心清净了,去修魔法外道却不妨。心、罪垢、诸法都当下即是,「不出于如如」。如者,《金刚经》讲得最清楚,为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是名如来。佛经常说如如不动,大家要参究。如果以为心中有个不动的,你已经动了,动了那个不动的。你感觉到那个不动的境界,是第六意识所造的。如如不动好像是平静的流水,你看着它不动,实际上是流动的;要不流动就成了死水,水停百日则生蛆,就成为最脏最有罪过的所在。此心要活活泼泼的,是无所住而生的。这个心念是清净念,不思善,不思恶,连不思也不思的念。有一个不思善,不思恶的念,已经此心有尘垢了。 

  宋朝的朱熹晚年有首诗讲悟道境界很好: 

    半亩方塘一鉴开 天光云彩共徘徊 
    问渠那得清如许 为有源头活水来 

  从禅宗来看,理学家朱熹是破了初关,有没有破重关是另一问题。他的另一首诗: 

    昨夜江边春水生 艨艟巨舰一毛轻 
    向来枉费推移力 此日中流自在行 

  这也是悟道境界,你们打坐不是念头去不了就是昏沉,向来枉费推移力,像一艘巨舰搁在浅滩,推也推不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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