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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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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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夫人慌忙摆手,连道:“不用了,不用了,家里什么都有。”话罢,转身匆匆离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皇后娘娘却是最后离去的,带了几分雍容华贵地行了过来,她面色却较往日和蔼,拍了拍顾盼的肩膀,握住她的手,和气地道:“你莫要伤心难过,这个消息也不一定就准了,无论如何,你也是这齐王府的王妃。”

顾盼见她和颜悦色,心里大是安慰,低声应了,送了皇后和几个娘娘上了马车。

最后走的却是瑜贵妃,她相比方才的模样,镇定了许多,只一张脸依然面无血色,拉着顾盼的手,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双手一紧,看着顾盼的双眼,珍而重之地道:“你多保重。”

话罢,瑜贵妃在贴身女官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车行驶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顾盼,见她孤苦伶仃的被侍女扶着,看着虚弱无比,心中一酸,立刻落下泪来,这孩子,以后就是孤儿了么?

瑜贵妃抽噎半晌,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方才皇后娘娘不过是安慰顾盼罢了,若非得了确实的消息,平安公主如何会明目张胆的在这么多朝廷命妇前宣布这个噩耗?

一想到那人已经去了,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再也毫无意义,人生一片灰暗,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送走了瑜贵妃,顾盼再也坚持不住,两条腿一软,眼见就要跌倒在地,千钧一发之际,一双修长的手伸出,险险抱住了她,顾盼半睁开眼睛,看清李祈正担忧的脸,唤了一声:“王爷。”便人事不省了。

顾盼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李府之中,贺大娘对她殷殷的教导着,生活在贺大娘的羽翼之下,她无忧无虑,本以为就会这样过一辈子,贺大娘突然把她推出门外,指着门外一条小路道:“去那里,那边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顾盼满心疑惑,顺着那小路行了下去,路的两旁只有光,无穷无尽的光,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脚下的路,黑色的土路一直延伸到了无穷远处,顾盼忍不住回头向来时之路望去,李府已然消失不见,身后只有无边的光。

行了不知道多久,路两边的光开始变化,有了绿树,有了青草,眼前出现了一座府邸,威武将军府,她轻声读道。

门里迎出了一个男子,俊美无比,一身戎装,对着她呵斥道:“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顾盼脑中灵光乍现,急急唤道:“舅舅”

李祈正看着昏迷中的顾盼眼角缓缓滑落了两行清泪,着急地推着她唤道:“盼盼,醒醒,快醒醒。”

顾盼睁开眼睛,虚弱地看向一旁的李祈正,心神仍然震撼在方才的梦境中,既然终究要失去,为何又让她得到?

李祈正看着顾盼心如死灰的模样,一颗心直直地跌入了无底深渊,他紧张地抱起顾盼,在她耳边不住的轻唤:“盼盼,你看看,我是李祈正,是你的相公啊,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说出来就好了。”

顾盼直直地看着他,心中所有的委屈一下迸发出来,她伏在李祈正怀里放声大哭:“为甚么,怎么会这样,表哥,表哥不是说要来参加我的及笄礼吗?他骗人,他骗人……”

一连重复了几十次他骗人,顾盼越发伤心难过,整个人都抽搐起来,李祈正死死抱住她,在她耳边喊道:“你不要这样,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他亦是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

一旁侍立的阿梅和春红柳绿俱都悄悄背过身去,偷偷抹了抹眼泪。

顾盼的哭声渐渐哑了下来,不是她情绪缓和了,而是她已经无力再哭了,李祈正一直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着自己想的到的所有情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顾盼的脑中混沌一片,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迟钝了起来,木然中,她仿佛溺水的人,行将沉到海底最深处。

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间电闪雷鸣,一道灵光闪过,顾盼眼前出现了一块浮木,顾盼死死抓住这块浮木,眼睛骤然睁大,看向李祈正,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平安公主要这么做?”

李祈正苦笑着看着顾盼,顾盼死死盯住他,脑子里开始飞快的运转,一些被她刻意遗忘的事情从脑海深处浮现了出来:最初相见时,瑜贵妃和平安公主的五分相像,瑜贵妃遭遇丧子之痛后,盛装打扮之下,和平安公主相似的惊人,瑜贵妃对她的另眼相待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座巨大的迷宫,每个拐角都有一个提示,当若干提示串连起来后,事实的真相就在出口外闪烁。

顾盼瞪大了眼睛,看着李祈正,沙哑的嗓音让人心疼无比:“是不是和瑜贵妃有关?顾家,和瑜贵妃是什么关系?”

李祈正抱住她,扫视了一圈周遭伺立的丫鬟们,平静地道:“你们退下吧。”

阿梅带头,行了礼,丫鬟们听话地退了出去,眼见四周无人,李祈正调整了下思绪,深深吸了口气道:“父皇和平安公主本是一母同胞,皇祖母生下平安公主时,难产而去,父皇和平安公主在皇宫中步步维艰,自幼亲厚无比。”

顾盼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李祈正的话,她迟钝的大脑开始运转,李祈正似乎要告诉她一段皇家密辛,事关顾家,一个字都不能落下。

李祈正的声音渐渐低沉:“父皇登上皇位后,亲自给姑姑起了平安的名号,就是希望她平平安安,快活一世。又为当时年过双十的平安公主,亲自选了新科状元为夫,可惜,不到一年,姑丈就暴毙了。”

顾盼喃喃道:“暴毙?这新科状元是个文弱书生么?”

李祈正顿了一下,艰难地道:“是新科武状元。素来身子康健,我曾亲眼见他在寒冬腊月用冰水沐浴。”

顾盼和他大眼瞪小眼,被李祈正话中的隐喻惊呆了,她情不自禁地追问道:“那后来呢?”

李祈正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后来你舅舅不知道从何处寻了瑜贵妃来,长的竟然神似姑姑,一入宫,就直接封了贵人,不到一年更直接升成了贵妃。”

李祈正顿了一下,仿佛生怕顾盼不明白一般,强调道:“就连谨妃娘娘,乐妃娘娘,这等有了成年皇子的一宫主位,也没有被封为贵妃,可见瑜贵妃这个封号的珍贵。”

顾盼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她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看着李祈正,猛地摇动自己的脑袋。

李祈正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强迫她面向自己,一字一顿地道:“自从瑜贵妃入宫,父皇便疏远了平安公主,虽然有求必应,但凡公主府所需,尽皆优先提供,可平安公主一年到头,却难得见上父皇一面,你,明白吗?”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五十九章 主谋

平安公主,她疯了。

顾盼脑子里不断回响这一句话,李祈正说的话她似懂非懂,但是这一点却坚信不疑,为了私人恩怨,置国家大义于不顾,顾盼脸色凝重起来,握紧双拳,咬牙切齿地道:“平安公主”

李祈正看着顾盼这副神色,心中一凛,他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扳住了顾盼瘦削的双肩,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诚恳地道:“这次,平安公主也许只是被当枪使了,她不一定是主谋。”

顾盼怔怔地看着李祈正,喃喃道:“她不是主谋,谁又会是主谋?”

李祈正深呼吸一口气,徐徐道:“谁得的利益最大,谁就是主谋。”

顾盼口中默默低诵李祈正的话:“谁得的利益最大,谁就是主谋……”顾家倒了,谁得的利益最大呢?

毫无疑问,南征大军此次大获全胜,顾家父子返朝之后,声势必将登上一个新的顶点,那么,谁最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呢?

皇后贺家

顾远南已经收拾了白家,下一个必然就是皇后所在的贺家,只怕也只有这种大世家才能和蛮人私通,又设下伏击圈,让南征大军伤亡惨重了。

顾盼脸上刷的一下惨白,她声嘶力竭地喊道:“是皇后,一定是皇后,我,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此时回想起来,皇后在她及笄礼上和善的笑容是那么的虚伪,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胜利者的伪善罢了,既然顾家已经被她完全击倒,在唯一的遗孤面前展示一点风范,更显的她雍容大度。

顾盼睚眦目裂,若是皇后此时就在她面前,顾盼定然一下扑上去,生啖她的血肉,活活把她咬死。

看着宛如疯魔的顾盼,李祈正心急万分,有些懊悔自己说的太多,他死死抱住顾盼,在她耳边喊道:“顾家现在只剩下你一根独苗了,你要保重自己啊,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听到了没?听到了没有?”

李祈正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中了顾盼混乱的思维,顾盼一怔,随后愣愣地看着李祈正,一股莫名的悲哀从心底浮出,瞬间泪流满面,她哆嗦着双唇,轻轻地道:“顾,顾家,已经断子绝孙了啊。”

顾盼放声大哭,顾朝阳和顾远南父子的身陨,也就意味着顾家从此无后了。

李祈正看着她这副模样,想着顾远南相交一场,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亦是心酸不已,他抽了抽鼻子,哽咽地拍了拍顾盼的后背,低声道:“若是我们有了孩儿,过继一个给他就是了。”

炫~!顾盼在他怀里哭的死去活来,闻言颤抖着身体连连点头,却是说不出话来。

书~!瑜贵妃独自坐在寝宫之中,屏退了左右,一丝丝久远的回忆从心灵深处蒸腾而出,无孔不入地渗入她每一个细胞,她的整个灵魂都为之颤抖。

网~!她原本住在临近南蛮边境的一个小村子里,尚未及笄,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远近的村子里的青年慕名前来求婚,都被她阿爸以她年纪尚幼为名拒绝了。

南蛮并非盛京中的世家们以为的那般不开化,事实上,在边境处,南蛮和天朝的子民是混居的,双方交界处,还有个偌大的集市,是山民们自发形成的,互通有无。

村民们用栽种的麦子,蔬果,去换取南蛮自酿的烈酒,这种烈酒用了山林中的毒蛇蝎子浸泡,听阿爸说,最是养身体,县城里的贵人们会出高价来收购的。

村子里的女孩子,都是自幼开始帮忙做家事,向来不像是城里的小姐们那么金贵,抛头露面的也不避讳什么。

那一天,她和村子里的几个姐妹约好,一起去赶集,一路唱着山歌,又有几个青年嘻嘻哈哈地跟在她们身后。

她最要好的姐妹阿水凑到她耳边,笑嘻嘻地道:“他们都是奔着最美的百灵鸟来的呢。”

她捶打了阿水几拳,回头看了那几个生的黑壮的青年,心中莫名地起了一丝烦躁,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又回头催促道:“快走快走。”

阿水和其他几个姑娘互望一眼,大笑着追了上来,几人你追我逐,也不觉得山路漫长。

转眼到了市集中,她们几个穿着鲜艳长裙襦服的少女,在一水的南蛮蓝布之中异常醒目,很快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其中一个少年头发剃的短短的,晒得黝黑的脸上一抹阳光的笑容灿烂无比,他右耳上戴了一只大大的银耳环,另外一只却攥在了他的手里。

少年敏捷的如同猿猴,几下蹦到了她的身边,单手伸出,把耳环递到了她面前,说起了结结巴巴的汉话:“美,美丽的姑姑,娘,你就像是,是,山中的泉,泉水,山顶的鲜花……”

未待她有所反应,身边的阿水一把将那银耳环抢到了手里,看着少年打趣道:“谁是姑姑,谁又是娘呦?”

少年并不着恼,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了起来,一脸的羞赧反倒博得了她的好感,她随手推了一把阿水,从她手里抢过银耳环,塞回了少年的手中,面无表情地道:“你的东西收好,我们不要。”

话罢,她拽起还想看热闹的阿水,闷头向前行去。自她年纪渐长,这种事情越来越多,让人烦不胜烦,她的心里却觉得空空落落,似乎这些少年,都不是她想要的。

没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了骚乱,阿水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回头去看,一路跟随她们出来的几个青年和方才那少年打了起来,少年虽然骁勇,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落了下风。

看着无数的拳脚雨点般落在少年身上,她们旁观的都忍不住心颤,少年却似乎毫无所觉,越战越勇,口中嗷嗷怒吼,双拳发力,反倒把几个青年打得连连败退。

这市集之中,山民和南蛮人混杂,各有相识,很快就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毫不犹豫地跳进战场助拳。

几个人的街头斗殴迅速演变成了一场百人的大混战,阿水吓得面色惨白,瑟瑟的躲在了她身后。

她亦是心急万分,着急的左顾右盼,一眼看到了站在街角的一名全身黑甲的军士,她听阿爸说过,整个边军之中,有一营,因为是犯了流刑的死囚充军,人人不畏生死,最是能征善战,若是能在死囚营中熬过五年,就可以成为前锋营的军士。

他们又和普通的前锋营军士不同,自成一连,全部穿着黑色盔甲,绰号黑豹。

她一见黑甲军士,心中瞬间安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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