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现在正饿着，自然是吃什么都好的，立即点了点头，柳素很快便端了汤过来，柳素用水一探，不烫，是温的，便没什么顾忌，大口大口地将一碗汤喝了个干净。
柳素喝汤这一小会儿，谷雨已经把其他的吃食准备好了，都是柳素爱吃的东西，她自是大快朵颐，很快就把一桌子的菜肴都消灭干净了。
谷雨看柳素吃的差不多了，才收拾起碗筷来，一边开口与他说道：“主子，您给奴婢的那一百两银子。奴婢已经给吴管家了，一开始他是怎么都不肯收，后来奴婢百般劝说，他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吴管家是好人。帮了我们许多忙，这一百两根本算不得什么，以后有机会，我还会补偿他的。”柳素点点头说道。
谷雨偷看了下柳素的表情，见她心情似乎不错，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主子，其实奴婢觉得，咱们更应该感谢吴公子才对，吴管家也是听命与吴公子，才对咱们这么照顾的……”
柳素闻言。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谷雨看了好一会儿，谷雨似被看穿了心思，不自在地笑了笑，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主子，您也别嫌奴婢又说这个。奴婢完全是为您着想啊，您看小主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您难道忍心他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吗，奴婢觉得吴公子是个好人，且对您也十分有心，你们俩……”
“谷雨啊，我该说你是天真呢。还是想得太简单呢，先不说我与吴公子身份地位的悬殊，就算抛开门第家世不说，你觉得有哪一个男人会甘心帮别人养儿子吗？”柳素觉得谷雨有时候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总想将她和不可能的人凑在一起，若是原先她或许还有那么一两分想法。帮蛋宝找一个真心待他的“父亲”，让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但自从知道蛋宝的真实身世之后，这个想法就完全打消了，她觉得应该没有一个正常人类能接受自己的继子是一条龙这么惊悚的事情啊。而像吴善渊这样的修者更是不在她的考虑之内，她们之间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又何必掺杂进去个人感情呢。
“吴公子是个好人，说不定……”谷雨显然还是不放弃，想最后垂死挣扎一番。
“不管他是多好的人，我也只当他是普通朋友，他的恩情我一定会报答，但绝对不是以‘以身相许’的方式，所以谷雨，方才那些话以后莫要再提了，若还有下次，我可真的就要生气了。”柳素神情淡然地警告道。
虽然柳素平日里态度一直很温和，但一旦板下脸来，谷雨还是很怕她的，被她这么一说，立马噤声，识相地不再言语了。
柳素休息了一日，便又恢复了精神，第二天一早，那人牙子便带着挑选好的护卫人选上门了。
人牙子是个三十几岁的妇人，长得虽不是十分漂亮，却也体面精神，因时常出入官宦富贵人家，礼节自也是不缺的，一见到柳素便立即躬身行了礼，开口问安道：“小妇人冯李氏，见过夫人，夫人吉祥。”
“冯娘子快快请起，我不过也是个普通妇人家，你不用如此多礼。”柳素虽知道人牙子常人眼中不怎么受欢迎，但仍然是十分客气地与她说道，毕竟若不是为了生计，哪个女子愿意这般抛头露面地出来做这等让人瞧不起的活计。
冯李氏连声说不敢，两人又是寒暄了几句，柳素才大量起跟在她身后那人，开口询问道：“冯娘子，你身后这位就是你给我找的人吧？”
冯李氏立即点点头，面上带着些赧然地回话道：“夫人，因着这有武功的妇人实在是太难寻，小人着实花了些功夫，这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
柳素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真是辛苦你了，我也知道我的要求有些难为人，冯娘子能帮我找这人我已经很感激了，我看这几位都是挺不错的，要不你先让她先介绍一下自己情况吧。”
冯李氏立即应了，转身对身后的妇人使了个颜色，那妇人立即会意，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步，这妇人身形极为壮硕，不同与一般女子，是与男人一般肌肉虬结的壮硕，她一个人体型，就抵得上另外两人相加了。
“小妇人姓叶，夫家姓钱，祖籍邙山，是山上的猎户，我从小在山野长大，虽没正经学过什么功夫，但从小就有一把子力气，十四五的是就独自上山打猎，打个老虎豹子那都是不在话下的，夫人若是看得起，请我看家护院，一次打三五个成年男子，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
柳素听地啧啧称奇，有一种见着梁山好汉的既视感，看这妇人的身形，就能猜到她力气不小了，不过十四五岁就能打死老虎，那可真是了不起，堪当女中豪杰，武松都没有这么彪悍呢。
“娘子真是女中豪杰，只是你说你是山中猎户，就凭着你这身本事，在家乡应也是过得不错，为何背井离乡到了汴京，在我府上做一个小小护院呢，不觉得屈才吗？”柳素虽不知道一只老虎能卖多少钱，但想想定也是价值不菲的，就算不能猎到老虎，就是别的野兽也足够这叶氏过上富足的生活了，她有些想不明白，这叶氏为何要放弃老家安定的生活，还要屈居于人，甘愿做一个下人呢。
叶氏低低叹了口气，英武的面孔上闪过一抹无奈，缓缓诉说道：“夫人看我这般模样，就知道我要找一个夫君是多艰难的事，别人家的姑娘都是十四五岁就出嫁了，而我等到二十岁都没有人上门提亲，后来也是老天眷顾我，让我在山上救了一个书生，那书生好像是上山采药的，失足掉下了山崖，撞到了脑子，等到醒来的时候，已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开始我也没有什么念想，就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让他先在我家里住下了，后来时间一长，我娘就说老是让一个男人住在咱们家也不是个事儿，反正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索性让他娶了我，入赘我家得了。”
柳素听到这儿微微有些汗颜，心想着这算不算逼婚呢，也不知道那书生是怎么想的。
“……后来我与那书生便成了亲，刚成亲那会儿，我们夫妻感情挺好的，后来有一次他出门挑水，又是不小心摔了，这一摔，倒是把人摔清醒了，也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原来他竟是一个秀才，只是家中贫寒，为了能存够科考的银子，才会上山采药拿去贩卖，他虽寻回了记忆，但也没有过河拆桥，依然愿意跟我一起过日子，只是不愿放弃科考，我想着他是我的夫君，夫妻本是一体，他的愿望我自然是要帮他实现的，便努力赚钱，供他读书，我夫君本来学问就很好，虽然荒废了一些日子，但也很快就捡了起来，一年之后便考取了举人，考了举人接下来自然是要进京考状元，我放心不下他一个人，这才辞别了父母，陪着他一起进京了。”说到这儿，叶氏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看得出来，她同她夫君的感情还是挺好的。
“不过到了汴京，才发现这里开销实在是极大，我们住不起客栈，就在城西赁了个小院，每月二两银钱，夫君每日依然专心读书，准备来年开春的科考，我不能眼看着坐吃山空，便出来寻活干，只是这汴京不比咱们那个小县城，女人能干的活实在是太少了……”叶氏脸上满是无奈，似是想到了这些日子在汴京碰的壁，郁闷地说道。
☆、第七十三章 糟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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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听到这儿，倒是对眼前这个女子很有些佩服了，别人家都是丈夫干活养活妻儿，她一个女子却能无怨无悔地为了丈夫背井离乡，出卖劳力，当真是中国好娘子啊。
柳素对叶氏有了些好感，就她对丈夫的这份心意，也能看出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心中已是做了决定，便笑盈盈地开口与她说道：“叶娘子对夫君的这份情谊真是让我感动，我亦是背井离乡，初到汴京，很能理解叶娘子你的心情，我很中意叶娘子，希望你能留下来替我保家护院，我们府上招下人与别处有些不同，我不会强逼下人们签卖身契，毕竟能做一场主仆，也是缘分，合则聚，不合则散，我这儿的下人若是想走，我是绝不会强留的，不过也不是完全一点约束没有，若是叶娘子愿意留下，我会与你签一份契约，契约上头会详细写明你的工作岗位、工作职责、还有每个月的报酬，契约的时间是一年，其中还有一个试用期，大约是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呢就是给我们双方一个考察的机会，不仅仅是我这个雇主考验你的能力，你同样也可以好好考量一番，看看这个工作是否真的适合你，若是你觉得不适合，这一个月内随时可以离开，而若是我觉得你不够资格，也可以让你离开，不过不管你做了几日，银钱我会一分不少的付给你。”
冯李氏是做惯人口买卖的，听了柳素这番言语，便知道她这是要雇佣叶氏。只是那一个月的试用期，着实有些新奇，一般人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一般人家买下人。都喜欢买那种愿意签死契的，这样不仅用着放心，也能免去许多后顾之忧，除了一些需要短工的商户，很少会有人愿意雇佣下人，因为这样下人可以随时离开，也不必得到主家的允许，因为他们没有签卖身契，完全是自由之身，大多时候主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接替人。他们就离开了，自是会给主家留下一堆烂摊子。
叶氏听了柳素的提议，却是十分欣喜的，她本来就没打算过要签卖身契，毕竟她夫君明年就要科考。凭着她夫君的才学，是大有可能中第的，若是到时候让人知道他有一个为奴为婢的妻子，不是太给他丢脸了吗。
“小妇人愿意签约，只是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叶氏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神色忐忑地开口道。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便是。”柳素很好说话地点头道。
“夫人说这契约要签一年，那若是我不满一年就要离开。会不会有什么惩罚呢？”叶氏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素轻轻一笑，开口回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在我府上的下人，若是想离开，我绝对不会阻拦，契约所说是签一年。但若是娘子要走，我也不会拦着，娘子若觉得在这里干的好，也可以与我续签契约。”
叶氏闻言这才立马下了决心，福身与柳素说道：“小妇人愿意签契约。多谢夫人收留。”
柳素顿时笑了，没想到这叶氏这么实诚，连报酬都没问一下就答应了下来，她朝一旁的小艺使了个眼色，小艺立即会意，快步去了后头，过了一会儿再回来，手上已经拿了两张纸。
柳素让小艺把契约给到叶氏，一边说道：“契约一式两份，你我手中各留一份，你先仔细看看，看清楚了再签不迟。”
叶氏拿着契约，只扫了一眼，便面带尴尬的抬起头笑了笑，甚是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小妇人原本是不识字的，后来嫁给了夫君，才勉强认识了些字，只是夫人您这契约满满当当这么多字，有一大半却是小人不认识的。”
柳素听叶氏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丝毫鄙夷神色，依旧笑容温和地说道：“娘子不必着急，你虽然不识字，但你夫君不是识的的吗，你可以先将契约带回去，让他解释给你听，明日你再过来也是可以的。”
叶氏这才放下了心来，对着柳素连声感谢。柳素又与她随意聊了几句，便借口一会儿还有事，让谷雨送了她们二人离开。
“小艺，你觉得这个叶娘子怎么样？”人一走，柳素便饶有兴趣地与小艺问道。
小艺沉吟了片刻，才回话道：“粗中带细，为人谨慎，有些小聪明，性情淳朴，应该没什么问题。”
柳素听罢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她恐怕是怕咱们这契约里有什么陷进，这才想带回去给他夫君过过目吧。”
小艺也有相同想法，却是不赞同地撇了撇嘴道：“我虽没见过她的夫君，但我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人，要靠一个女人赚钱供自己读书，实在是没出息的紧，只希望他以后若是高中了，不要忘恩负义，抛弃糟糠之妻就好。”
柳素知道小艺对男人都有极大的偏见，也只是笑笑道：“我看叶娘子也是个明白人，应该不会选一个白眼狼当相公，她现如今虽然是苦了一些，但若是他夫君真能高中，她可就是官太太了，到时候咱们见着她可都要行礼了呢，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苦尽甘来呢。”
“但愿吧……”小艺轻声回了一句，但面上的神色显然仍是不怎么看好叶氏发夫君。
被柳素主仆谈论的叶氏此时已经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城西离柳素所住的宅院并不远，不消半个时辰，她已经回到了家中。
叶氏一进门，看时辰快进上午，就立即朝着厨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