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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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算什么-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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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山壁上,陈禾忽然抬头,

    姬长歌停弓远眺,面上无喜无悲:“你们有出去的希望了。”

    外界瞬息,小界碎片内却是长久的震动,天光摇晃,灵气在半空中汇聚成漩涡,透出古怪的苍凉气息。

    “这是——”长眉老道大喜。

    他踹倒一只凶兽,踩着另外一群灰猿的背跳过来。

    这景象似乎也惊动了兽潮,它们本是魂魄,受到这片残余世界的灵力漩涡牵引,纷纷茫然望天。

    “八千年后,北玄派尚有练这万劫无象澒冥元功的人,甚好。”

    姬长歌朗声一笑,忽地厉声说:“凝神开弓!”

    陈禾来不及想姬长歌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手中一紧,金丹后期的真元凝结成弦,搭上角弓,真元流动裹住整张弓身。石中火在弦上窜动,缓慢汇聚成箭,这张青黑色的弓立刻发出隐约的雷鸣之音。

    古荒东海流波山,有兽名夔,吼声如雷,能惊八方风雨。

    此弓就是夔残留的弯角所制。

    天衍真人用这些年从陈禾那里偷学来的混元掌,抓灵气成团,砸进一处小漩涡内,随即震荡灵力,漩涡立刻剧烈的波动起来。

    长眉老道恍然,急急吩咐:“快!放法术,将小界碎片的灵气循环打乱。”

    “小界碎片从外面无法打破,能否出去,便看你们自己的能力。”姬长歌后退几步,一众古修士如梦初醒,纷纷惊愕低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受灵力牵引的漩涡越来越多,狂风卷过,兽潮嘶吼着化为尘沙。

    古修士们的身影也逐渐模糊,就在河洛派众人旁边,先是法宝兵刃坠落于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斑驳腐朽,然后手臂变成灰白的骨沙,簌簌而落。

    “原来,我早已死了。”有人喃喃。

    姬长歌也是同样,他站在众人之后,风化的身影,以淡漠的语气说:“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你们就将与我一般模样。”

    小界碎片正在疯狂的聚集灵气,会生生抽走所有修士的真元。

    第一个感到压力的就是长眉老道,他满头冷汗,几乎无法悬立半空,仍在拼命击散漩涡。

    “看见那团耀眼的光球了么,”姬长歌不动声色的说,“那就是天地崩裂时,留存在这里的金乌残片,八千年水寰谷永为白昼,别管漩涡,瞄准它!”

    陈禾闻声微微偏移方向。

    因为灵力牵引扯动,弓弦与箭,甚至他整个人都像要被扯进漩涡里似的。

    他死死拉开撑住弓,一动不动,仰头看天,那片古荒残留的光亮炽热耀眼——

    “很好。”

    姬长歌站在所有人后面,除了古修士们,无人看到他身上金甲忽然泛起淡淡光辉,沙化的身体重新凝聚成形,他一脚踏前踩在荒石上,缓缓拉开了手上的银弓。

    顺着他逐渐变得透明的指尖,有银箭在弓上成形。

    “我仍有秘法不曾教你,就是以自己神魂为箭…”

    陈禾瞳孔骤然收缩,但他无法动弹,拉弓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北玄派的小辈,最后记住——弓,承载的即是道,箭为执念!放!”

    姬长歌厉喝,陈禾跟着松开手。

    只见一道银光,一道赤火,分作前后,疾电般射向天空上的那团光亮,所过处漩涡俱裂,天地扭曲,银光破空,石中火剧烈燃烧,成团灵气好像被点着,天幕一片艳红。

    陈禾重重后摔在山壁上,双手虎口全部渗出血。

    就在此时,那块亘古以来高悬在这方遗失世界上的金乌残光,猛然爆裂开来,化作无数光点飘摇而下。

    箭势不止,银光卷着厉火狠狠砸在天幕上,稳稳的应和上了释沣在外一击的余势。

    “轰!”

    漆黑夜空忽现眼前。

    小界残片,碎。

    被困的众人互相扶持着站起,赫然看见陡峭的四面山壁与眼前荒原如同幻影般慢慢消失,逐渐化为飞沙,只剩下破败的西城十三坊伫立在原地。

    无数魂魄散出,又被外面的阵法吸住。

    有凶兽,有古修士,也有凡人们…

    无数耀眼光点,还有豫州城内房舍树梢上的积雪扑簌而下,就像下了一场大雨。

    银弓堕地,金甲碎成粉末,姬长歌悠然而笑:“有这天尽残雪,一箭覆天之景,我生何憾?”

    语声未罢,便化作无数细沙。

    神魂失,长弓裂。

    天衍真人挣扎着爬起,长眉老道领着河洛派众人,默然良久,终是什么也没说,只向那柄裂成两截,躺在一堆细沙中的银弓深深稽首。

    “前辈恩德深重,纵无誓言,那毁水寰谷之仇,有生之年,我自竭力。”

    陈禾俯首贴于细沙上,低低而念。

    随即他拿起夔弓,站起身,望向尘沙尽头那个匆忙掠来的熟悉身影。

    “师兄。” 

第48章 事后

    踩入坍塌的坊舍街道间;仰头还能看见高耸的山壁慢慢散成沙粒,数不尽的凶兽魂魄在阵法里怒吼着,须臾困魂阵崩裂;河洛派众人手忙脚乱的试图补救;无数魂魄还是悍然冲出,消失在天际。

    赤玄真人张口结舌。

    这一块小界碎片;里面为何会有这么多凶兽。

    “掌门莫急,这些家伙早就死透了;魂魄被困八千年,就算逃脱出去;很快就会被天道拘回六道轮回。”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元婴修士安慰赤玄真人。

    八千年前,仙人们在东海开战;山崩地裂;天昏地暗,十万大山诸多岛屿的凶兽仓皇逃出,无家可归,这才形成了浩大的兽潮,悍然挺进西荒大陆,横扫十多个部族,最终来到水寰谷外。

    天神,古荒,浩劫之战……这一切要怎论是非?

    沧海桑田,生死成劫,骨化为沙。

    天空中银光点点,越过飘雪飞散向四面八方。

    原地只留下腐朽的兽骨,法宝的残骸,还有那柄断成两截的银弓。

    散在*间,蒙蒙若沙尘。

    生死了不尽,谁言吾道真。

    天衍真人还沉浸在复杂的哀伤心绪里,眼角忽然扫到一个红衣人影。

    广袖宽袍,雪片不沾,未缚的黑色长发流散在额间肩上,容颜非世俗能言。但这气魄再是不凡,形貌如何昳丽,眉间眼角的面相就让善此道的天衍真人心下一惊。

    这人与陈禾相貌不同,却偏偏在五官细节上,两人有些微妙的形似。

    非是血亲,而是骨相命盘一致造成的。

    ——能在数千人里,最终成为河洛派掌门,除了实力外,河洛派各项看家本领,天衍真人当然娴熟于心。

    只这么数眼,就让天衍真人心惊肉跳。

    待陈禾说了一句“师兄”,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这就是北玄派最后一人,血魔释沣。

    竟也是三劫九难命数!

    释沣在修真界的传闻着实糟糕,弑师杀亲,罪行累累,偏偏修为高深。修真界还没来得及搞一个剿魔大会,这人就自己进了黑渊谷,二十多年销声匿迹。

    按照天衍真人前世的记忆,血魔没有再出现过。

    这辈子释沣竟然出了黑渊谷,还成了陈禾的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衍真人百思不得其解:是这一世出现了变化差错,还是上一世陈禾同样是北玄弟子,只是少有人知道?

    联想前世黑渊谷外看到离焰尊者与长眉老道对话的景象,天衍真人觉得后一种猜测可能性很大。

    那边陈禾唤完师兄后,就低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几十年山壁困战,天衍真人不能说他跟这个上辈子的死对头很熟,却也知道了陈禾不少小习惯。

    陈禾背在身后的左手,悄悄握紧衣摆,这正是他情绪紧张的表现。

    天衍真人忍不住用奇异的敬仰眼神看释沣。

    释沣岂会在意一个金丹期的小道士,就算这小道士的眼神怪了点,他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师弟:

    衣衫褴褛(包括长眉老道,小界碎片出来的人都这样),蓬头散发,穿着一双河洛派道人给的靴子。身高没变,却黑了一些,更瘦得胳膊与腰身都没肉了。

    释沣拧着眉,从陈禾裸/露伤痕的小腿,看到陈禾右手拿着的那柄长弓。

    弓身青黑色,看得出是仔细炼制过的,光可鉴人,材质应该是凶兽的骨头或者弯角。

    旁人不知,释沣确实明白的,小界碎片根本不是他一掌打破,而是内里传来了一阵让他真元浮动的应和,紧跟着又有强悍无匹的力道冲出。

    释沣目光落在陈禾脚边一堆随风散开的细沙上,那里静静躺着一柄折断的银弓。

    是堪比仙器的法宝!

    ——只怕还是本命法器,神魂不灭,永存不损。

    释沣隐约明白了,他抬头想找长眉问问,赫然发现这老道已经跑到赤玄真人身后缩着。

    赤玄真人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向释沣颔首。

    释沣:……

    虽说赤玄真人的修为,确实比长眉还要高出那么一线,但遇到这种不要脸面,躲自己徒弟身后的老不修,释沣还真做不出当众把人硬拖出来质问的事。

    其他废墟里爬出来的河洛派道人都一样狼狈,比陈禾还像乞丐。

    他们拿出存放同门尸体的储物袋,一些半透明的魂魄还停留在他们身边,到处都是低低的悲泣声,害得死者魂魄在那里拼命的安慰活着的人。

    有指着魂魄怒骂的化神修士,这是做师父的。

    还有跪在尸体边哭泣,怎么也哄不好的化神修士,这是做徒弟的。

    仅仅半个时辰不到,阴阳相隔——纵然修真者看轻生死,突如其来的悲剧前,也还有七情悲苦。

    比修士们哭得更惨的是西城十三坊的凡人。

    “先安抚下来,只说是半夜忽发地动,死伤无数——”豫州郡尉秦蒙毫不犹豫的说,刚才那番震动,家家户户都亮了灯,城中一片混乱。

    秦蒙手下的魔修们,熟稔的跑进废墟,寻人迷晕,准备抹掉他们的记忆。

    “且慢,由我派带走他们,另寻地方安置罢。”赤玄真人发话,目中有些不忍,“小界碎片里怕是已经过了几十年。”

    可不是,这些幸存的凡人里,没有幼童,甚至没有三十岁以下的人。

    年长者都死了,小界碎片与外界不通,亡者魂魄无处可去,进不了六道轮回,也没有新生命。多数人茫然的看着废墟,他们被困小界碎片时,还是孩童,记忆早已不分明,一朝得回,扶着嚎啕不止的家中老人,一时竟不知失措。

    秦蒙艰难的点点头。

    他只不过是一个筑基期的魔修,平日就是想见河洛派掌门一面都没机会,又怎敢斥责这都是河洛派抓妖惹出来的祸事,说来说去,还是那八尾狐——

    “秦都尉似有话要说?”赤玄真人何等眼力,立刻瞧出秦蒙不对之处。

    “这…”秦蒙咬牙,恶狠狠的说,“我虽不知有八尾狐这等妖孽,不过豫州新任的李郡守来后,我查了他的籍录,其人做过多任地方官长,均发生过修真界小门派覆亡或修士莫名被杀的怪事。李郡守前来豫州不足十天,这就又出了事,我疑心这事必与郡守有所关联。”

    “是吗?”赤玄真人眯了下眼睛,回头看长眉道人。

    长眉老道拍拍芥子法宝,低声说:“那妖狐死了。”

    赤玄真人这才放下心来,对秦蒙说:“此事就拜托秦都尉了,这番波折,我不惧因果,但河洛派总要给修真界一个交代才是。”

    秦蒙应下此事,偷听到这番话的陈禾握弓的手指再次收紧。

    ——豫州李郡守?

    假如真与豫州新换的郡守有关,云州陈家若不出事,陈郡守根本不用离开豫州,八尾狐只怕也不会到豫州来。

    陈禾心里沉甸甸的,愣愣的盯着满地废墟。

    “这样站在我面前,还走神?”

    一个熟悉得深深印入魂魄的声音,随即陈禾就被温热的手摁住下颔,被迫抬起头。

    之前陈禾不敢抬头看释沣,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左边眼角有一条细长的划痕,这是黑水蛛留下的,额头上还有几处伤,都是被困在小界碎片里多年,缺乏灵丹,没法治。

    兽潮之前,陈禾可以面不改色,沉稳冷静的开弓,但是在释沣的视线下,他还是紧张得眼睛都闭上了。

    不敢看师兄的脸,怕他发怒。

    不敢看师兄的眼睛,害怕释沣追问,让长眉老道去抓狐妖是谁的主意。

    多年困战,缩在山壁石缝里,裹着伤口时心心念念想着在外面的师兄,可真见到了,又只能忍着万千情绪呆站在那里——他是释沣的师弟,也是释沣的累赘,陈禾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人看出他们的关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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