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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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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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作甚?
  难不成老天终于开眼,看在他工作努力,为他实现愿望?
  按照期望,彼此的位置是否不太对?
  依杨探花的幻想,被按肩调戏,这样那样的,该是美人才对……
  顾卿侧头,眸光深邃,似能看入杨瓒心底。
  “顾同知?”
  杨瓒又问一句,顾卿没有应声,眼中笑意更深。
  杨瓒还想说话,唇上忽感一阵冰凉。
  白玉般的指尖,沿着下唇轻轻描摹,唇缘似被羽毛拂过,阵阵轻痒。
  双唇开启,指尖轻压。尾椎处升起一阵酥麻。四肢百骸似有电流通过,不自觉的轻颤。
  “杨佥宪。”
  “啊?”
  注意力过于集中的后果,根本没有发现,彼此的间的距离,已近得不能再近。
  视线乍然颠倒,后背抵上锦缎。
  唇上的触感,缓缓蔓延至颈间。杨瓒喉咙更干,声音都变得沙哑。
  这种感觉,似面对将要捕食的豹子。
  危险,却诡异的令人着迷。
  “那个……”
  该说些什么,必须说些什么!
  顾卿俯身,离得更近。
  杨瓒咬住下唇,挽回些许神智。正想推开对方肩膀,手腕忽被抓住,相叠按在头顶。
  眨眨眼,这算什么情况?
  没有解释,温凉的唇,轻轻覆上嘴角。
  掌心覆上双眼,黑暗之中,感觉更加清晰。
  扬起下颌,能感受到空气轻旋,拂过喉间。尺寸肌肤,如着火一般,燎得人心头发热。
  杨瓒睁开双眼,习惯黑暗后,透过指间,似有微红光晕。
  带着咸味的海风,自门窗缝隙流入。
  熟悉的沉香环绕,意识昏沉,不想移动。
  咚、咚、咚!
  敲门声骤然响起。
  “杨佥宪,有要事禀报!”
  带着冰雪的气息渐渐远离,眼前忽变得明亮。
  理智回归。
  杨瓒坐起身,外袍顺势滑落手肘。
  沉默两秒,拉好领口,腰带忽又松脱。
  抬眼看向始作俑者,对方却是挑眉,似在说,锦衣卫手快,见谅。
  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旖旎气氛顿消。
  门外的卫军面带焦急,根本不知道,室内并非杨瓒一人。更不晓得,自己刚刚打断了什么。八成以上,会被新任的锦衣卫同知记上一笔。
  整理过官袍,杨瓒站起身,咳嗽两声,镇定一下声音。
  “进来。”
  房门推开,卫军自外走入。见到两人,顾不得惊讶,行礼道:“禀佥宪,肖指挥使传讯,发现谢十六下落!”
  “谢十六?”
  杨瓒表情一振。
  “可确定?”
  “禀佥宪,确定。”
  “好!人在哪里?”
  “在……港口。”
  港口?
  杨瓒微顿,“已经擒拿?”
  卫军表情有些复杂,似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点头,违心;点头,更加违心。
  情况实在过于蹊跷,三位指挥使都觉得奇怪,怀疑是海贼的陷阱。
  “何事不能言?”
  “回佥宪,谢十六是自己乘船,前来投案。”
  自首?
  杨瓒诧异,转头看向顾卿,对方也有一丝讶然。
  “自己来的?”
  “正是。”卫军道,“同行还有两名海匪头目,带着三只木盒。”
  “木盒?”
  卫军点点头,道:“据言,是悍匪许光头及两名心腹的首级。”
  投名状!
  三个字闪过脑海,杨瓒眉间皱紧。这谢十六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思量片刻,杨瓒做出决定。
  “先去港口。”
  怎么处置,可稍后再论,确定匪首身份更为紧要。
  “顾同知可与下官同行?”
  “自然。”
  钦差南下,官至四品,本高于顾卿。没高兴多久,顾千户成了顾同知,实现三级跳,又压杨瓒一级。
  想到方才之事,杨御史心中闪过一个“惊悚”的念头:个头比不过,品级比不上,果然只有被压的命?
  摇摇头,杨瓒拒绝深想。
  做鸵鸟,好歹能心存幻想。鸵鸟都做不成,才真正悲催。
  没到那一天,还能继续挣扎,扑腾两下。一旦顾同知下“狠手”,只能听天由命。
  杨瓒叹息一声。
  穿越同仁都是升官发财,美人绕膝。换到他,同样发财升官,却是绕美人膝。
  一样都是穿越,差别为何如此之大?
  离开居处,前往港口。杨御史头顶黑云,眉间拧出川字,边走边叹气。
  送信的卫军几次加快脚步,恨不能多生两条腿,跑出安全距离。
  杨佥宪皱眉叹气,倒没什么。顾同知刀子似的目光,实在是吓人。
  视线扫过来,一戳两血洞。
  卫军不是铜皮铁骨,顶不住这样的刀子。俗体凡胎,当真是扛不住。
  杨瓒暂居之处离港口不远,只是需经过海匪建在岛上的“村落”。
  行进村口,可见烧毁的房屋,瘦弱的工匠和渔民正忙着搭建草棚。有三两表情麻木,或吃吃发笑的女子,都是被海匪掳来的可怜人。
  攻破海岛时,被关押此处的女子不下五十人,现下却不足十人。
  有自尽,亦有被海匪额趁乱杀戮。
  待官兵赶至,村中已起大火。
  火扑灭,草棚木屋多被焚毁,没能跑出的工匠渔人也葬身火海。
  这般惨状,再次提醒杨瓒,谢十六是什么人,盘踞岛上的海匪都是何等心肠。纵然是提来许光头的首级,也是罪不容恕,该千刀万剐!
  “见过大人!”
  有工匠认出杨瓒,拉着痴痴傻傻的女子,跪地行礼。
  女子头发蓬乱,面容姣好,双眼却是直愣愣,看着人,一动不动。
  工匠不会官话,需卫军帮忙,才能明白他话中意思。
  “这小娘是他同村之人,一并被掳来岛上。”
  “海贼不是东西,是一群畜生!”
  “同村被掳来的,只有他们二人尚存。”
  “匠人儿子惨死,女儿也死了。这小娘年龄相仿,便被他当做女儿照顾。”
  “他说,人疯了也好,傻了也罢,好歹还活着。清醒的,都……”
  说到这里,卫军停住了。
  工匠的话过于沉重,在血海拼杀的汉子,也会红了眼圈。
  看着工匠,杨瓒心中刺痛,道:“你且问他,可愿返回家乡。若想回乡,本官可遣人护送。”
  卫军传话,工匠却是摇头。
  “不回了,村子没了,也回不去。”
  “求大人开恩,许小的留居岛上。好歹能有个容身的地方。”
  工匠说着,小心翼翼,却又满怀期待的看着杨瓒。
  留在岛上,女子尚有活路。回到岸上,消息传出去,女子定要活不成。
  当初,周指挥使救回的女子,少有被家人接纳。纵使家人不弃,族人也容不下。无依无靠,留给她们的只有死路。
  世人愚昧,女子命苦?
  杨瓒摇头,指尖扎入掌心。仍是那句话,丈夫无能!
  “尔等皆可留居此处。本官亦会遣人至州府,为尔等重办户籍。”
  “谢大人,谢大人!”
  工匠跪地,就要磕头。
  杨瓒忙快步上前,来不及伸手,人已被顾卿扶起。
  工匠千恩万谢,附近的工匠渔人听闻,都含着眼泪,跪地行礼,满面感激。
  杨瓒没有多留,快步离开。
  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面对此情,仍禁不住眼圈泛红。
  “让顾同知见笑了。”
  “哪里。”
  顾卿侧首,眸光微闪。
  “杨佥宪赤子之心,如浑金白玉。同佥宪相交,实为顾某之幸。”
  用词貌似寻常,听着却颇有深意。
  杨瓒眨眨眼,总觉得顾伯爷话中有话。
  想多了?
  皱着眉头,看向嘴角微勾,眼波流转的美人,杨瓒确信,他没想多。
  古人的说话艺术,果然博大精深。
  摸摸耳垂,不烫。
  很好,没脸红,有进步。
  港口处,三艘兵船靠岸。
  周、肖两人站在一处,正低声说着什么。熊指挥使距离五步,抱臂旁观,半点没有参与的意思。
  一身布衣,做渔夫打扮的谢十六,被五花大绑,押着跪在地上。一同跪着的,还有同样做渔人打扮,却半点掩不去匪气的海贼头目。
  三人身前,并排放着三只木盒。包裹木盒的粗布已经解开,盒盖却被麻绳捆紧。边角处有点点黑斑,俱是凝固的血痕。
  “此人确是谢十六,但盒中首级仍无法辨认。”
  给杨瓒送信之前,已有番商认出三名匪首。
  周指挥激动过后,陷入重重疑惑。
  非是几人过于小心,实是谢十六狡猾,远远超出想象。十艘兵船,近四十艘运粮船,两千卫军,搜索这些时日,几乎将周围海岛翻遍,也没寻到几人踪迹。
  周指挥等遍寻无果,甚至开始怀疑,谢十六已乘船远遁,潜逃爪哇等岛国。或是避开官兵耳目,逃亡倭国,同倭贼联合。
  设想过多种可能,唯一没想过,此人会主动投案,更带来许光头首级。
  杨瓒赶来之前,三人轮番审问,谢十六始终闭口不言,摆出架势,钦差不至,绝不出声。
  周指挥使要用刑,被肖指挥使拦住,拉到一旁劝说。熊指挥使扫两眼,抚过颌下虬髯,无声冷笑。
  为争功,三人本就不睦。
  剿匪的奏疏已经递送入京,没有更改余地。抓住谢十六,灭除浙海最大一股悍匪,堪比弥天之功。奏报朝廷,计功行封,金银不提,官位至少升上一级。擢升五军都督府,由地方调入京师,也不是不可能。
  功劳摆在眼前,唾手可得。三人都有些红眼,只是有人善于隐藏,有人已是急不可耐。
  谢十六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好似根本不在意生死。
  偶尔,有被海盗抓来的工匠和渔人走过,才会抬起眼皮,扫过两眼。
  杨瓒到时,周指挥使怒气未消,却不再嚷嚷着用刑。肖指挥使神情微缓,熊指挥使依旧是冷眼旁观。
  “诸位,杨某来迟。”
  没急着审问谢十六,杨瓒拱手,同三位指挥使见礼。
  卫指挥使是正三品,佥都御使是正四品。占据文官和钦差双重身份,勉强同平起平坐。但杨瓒始终牢记,谨慎无大错,面对三人,都十分客气,不见半点轻慢。
  “杨佥宪有礼。”
  三人还礼,又向顾卿抱拳。
  锦衣卫北镇抚司同知,没人敢小看。兼掌管诏狱,更让三人忌惮。
  热闹钦差,被上疏弹劾,还要交内阁审议。惹怒锦衣卫,分秒被扣上罪名,五花大绑,扔进诏狱。
  换做寻常,三人想得不差。但却忘记,杨瓒有天子御赐的金尺和匕首,闹不好,抽一顿,扎两刀,比锦衣卫更要命。
  “此人即是谢十六?”
  “已着人问过,半点不假。”
  “这二人亦是匪首?”
  “正是。”
  肖指挥使抢先开口,故意侧身,挡住熊指挥使,道:“此二人皆在许光头手下,常年在浙海劫掠。同谢十六一样,盘踞岛屿,同走私商交易。”
  “他二人盘踞何处?”
  “岱山。”肖指挥使道,“因距岸较远,岛上多山林,自古以来,少有人定居。四周散落百余小岛,正可供海盗藏匿。据抓捕的海匪招供,行走岱山的走私商,数量仅次双屿。许光头亦常年藏身于此。”
  杨瓒点点头,终于将目光转向谢十六。
  “久违了。本官当称足下谢石棋,还是谢紘?”
  谢十六抬起头,忽然笑了。眼角现出纹路,带着读书人的俊雅,又有海匪的狠辣。
  “大人随意。”
  “哦。”
  杨瓒负手,前行两步,立在谢十六身前。
  “你来投案?”
  “是。”
  “为何?”
  “双屿被下,小的失去藏身之地。手下的船只,九成被烧毁,也没了东山再起的资本。继续留在海上,不是被他人吞并,就是被砍掉脑袋,送到官府领赏。与其便宜旁人,不如小的自己投案,说不得,还能有条生路。”
  “你怎知本官不会杀人?”
  谢十六仍是笑,不见半点惧色。
  “大人可先打开木盒。”
  “三个首级,换不下你的命。”
  “再加两百条船。”
  “本官不同海贼做生意。”
  “小人有计,可扫平浙海福建倭贼,增朝廷岁入百万。”
  “没兴趣。”
  杨瓒摇头,三个字出口,没有丁点犹豫。
  谢十六愣住,周指挥使等人同样不惊讶,满面不可置信。
  增百万岁入,还没兴趣?
  这位钦差是脑袋不正常,还是真有这么大的底气?
  众人表情各异,杨瓒在心中撇嘴。
  倭国的银矿,用足力气开采,每年岁入岂止百万。占据双屿等处,掐住浙海贸易中枢,还怕来钱不快?
  朝廷海禁,一年比一年严厉,照样拦不住走私商人。
  杨瓒下令,圈住岛上的商人,没有咔嚓结果掉,即是为日后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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