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养成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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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的养成计划-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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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先谢过了。”程知节施礼后便回身大步去了。

    我与李治虽已得到了以李绩为代表的军方支持,但长孙无忌若将心一横,联络昔日同僚,借用程知节统领的禁军之力,再策划一次玄武门之变,兵谏逼宫,也绝非难事。如此一来,程知节的左卫大将军之职决便绝不能保留。因此,我才会借葱山道行军一事,削掉了程知节的兵权。老谋深算的程知节确已知其中原由,不想临老还参与这种政争内斗,所以他才会从容赴京请罪。而我的本意只是要夺他兵权,令长孙无忌找不到援手即可,所以也不想将此事做绝。程知节既自愿告老还乡,此事便可完满解决。

    我的唇角微勾,手上略一用劲,咔嚓一声脆响,已将一支斜着生长的旁枝剪下。

    经过精心修建,枝叶整齐而细密,衬出那几朵迷离斑驳妖艳的牡丹花,红得过艳,在盛放背后有些微嘲讽的寓意,在空中舒展,香味馥郁不绝,美艳万方。

    花比人好懂、好养,我只要尽心照料它,它便全心回报,还我锦簇花团,开得分外艳丽。

    仔细看它,它是我如今的伴,我们相依相偎,用彼此的清寒与孤独攫取慰藉。我们是如此的忠心不二,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正文 娘娘虽是女子,却如此大义


青铜香炉内轻烟袅袅,似无所依凭,沉香馥郁,轻轻一嗅,心暖了,人酥了。屏风后,隐隐可见一张软榻,以及卧在榻上的人影。

    我缓步上前,手中玉琉杯中银牙茶轻缓浮沉,有着冷静沁人的香气。

    李治正半卧榻上假寐,似听见我的脚步声,倏地醒来,他有些讶异:“媚娘,你怎么亲自来了?”

    “臣妾方才便来了,见陛下昼寝未起,未敢打扰。”我将茶杯递于李治,声音淡淡。

    “你贵为皇后,如今又怀有身孕,这等小事你怎也亲自动手?”李治轻抿一口,他怔了下,放下杯盏,若有所思,杯中那一抹挥不去的余味,诱得他复又端起杯抿了一口,他定定地望着我叹道,“如此多年,始终是媚娘的茶艺最高,沏出的茶最合朕的心意……”

    “陛下过奖了。”我缓缓收起杯盅,声音仍是悠悠缓缓,“侍侯陛下乃是臣妾的本份。”

    “本份?那是寻常女子才会做的事。”李治静了神色,认真地凝视着我,“而你不是。”

    “臣妾确是世俗女子,也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全心对我,膝下有可爱的孩儿,如此,便也足够了。”我悠悠说着,声音中仿佛带着静润的水气。

    “媚娘,我知这几日我确实疏于政事,累你受罪。”李治见我如此,轻轻握住我的手,赧然低声道,“我答应你,往后不会再如此了,再留你一人来应对这些奏书,你便可静心调养身子……”

    “谢陛下。”我垂眸轻笑,明明应该欢喜知足,可为何依然觉得遥远?男人的苦大多浮游于体表,女人之痛却深藏于肉心,不得示人,“陛下,程知节已辞去禁军统领的身份,告老还乡,他临去时向臣妾推荐一人,便是在葱山道行军中智勇杀敌的苏定方。”

    “苏定方?”李治一皱眉,“此人原为窦建德、刘黑闼部将,贞观初年,他才被大唐重新启用,听闻他虽会领兵,却脾气暴躁,不服管训,恐不能重用。”

    “陛下,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有真才实干之人,通常都有些傲气,越是将相之资,越难以管训。”我怔了下,微微蹙了眉,再进言,“任人以贤、任人以能、任人以需、唯我所用,方为明君。”

    “是,是,听你如此说,朕若不重用他,朕便成昏君了。”李治轻抚我的脸颊,无奈且悠然地一笑,“但朕确不想与此人打交道,此事便交予你去办吧。”

    “是。臣妾遵旨。”我微一欠身,淡然领命,“时辰不早了,臣妾便不打扰陛下就寝了。”

    “媚娘,今日留下好么?”李治见我转身要走,忽地抓住我的手腕,“我已许久不曾与你同榻而眠了……”

    “陛下,臣妾如今已有身孕,不能侍侯陛下。”我略一垂首,却未转身,声音淡然微凉。

    “媚娘……”李治一僵,紧抓着我的手微松,他长叹一声,终是没有再挽留。

    我侧头望着李治,抿唇不语。方才来时我步入前庭,大姊正从偏殿过来,她远远地望见我,便闪身躲避,不与我照面。她为何来此,我自然心知肚明,我极力扬弃,极力掩饰,避重着轻,只为在夹缝中寻找舒适与安宁。

    只因我始终记得那年母亲将她领到我面前的情形,那日天气出奇得晴好,阳光透过窗格落在她的发上,仿佛细密金灿的绣纹。

    母亲的声音遥遥传来,宛如清风流转:“媚娘,从此,她便是你的姊姊了。”

    她怯怯地来拉我的手,轻声唤道:“妹妹……”

    我心生不悦,转头望向母亲,她朝我微一颔首,眸中似有水光波动,我便觉轻浅无力,不想再争,开口叫道:“姊姊……”

    二十年如一梦,如临河照影,满面氤氲,而自己却滴水不沾,只是那最初的依恋,蔓延了一生。

    我转身抬步,召来宫女:“陛下的茶凉了,温一温吧。”

    “是。”宫女领命而去。

    我亦不再停留,径自步出殿去。

    茶可再温,那香味却早已不是初时所沏的了。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路过荷花池,我略一停步,荷花盛开,绿荷红菡萏,银塘悄悄,正是一年中酷暑天。

    “好香啊……”我悠悠叹道,立于池边,荷香扑面而来,沾染一身,轻挥衣袖,连衣裙似也吊着融融欲滴的香,攥了满手的香。

    身后的香桂见我似已陶醉,赶忙说道:“皇后娘娘,此处虽美,却是不祥。”

    “哦,为何不详?”我微笑问道。

    “娘娘可曾记得前日见过的宫女芍药?那个我家乡的姐妹?”香桂神情有些惶恐,她讪道,“前几日,她来到这荷花池边,不知为何,竟溺死于池内……”

    “哦,真是红颜薄命,可惜了……”我是叹也是笑,直望着满池的荷花,塘下水清浅,淤泥被夏阳晒得冒着热泡泡,恰好有四只雀儿跳到荷叶上嬉闹,我好笑地看它们在那儿闹,“小东西,胆子真大,你们跑到别人的地盘来做什么?当真不畏死么?”

    “娘,娘娘……”香桂听我如此说,瞬时大惊,她面色苍白,浑身微颤,吃惊地道,“莫非是您……”

    “什么?”我静静地看着香桂,她已骇得委顿在地,似再无生机,我淡然一笑,眸中一丝波动也无。

    风乍起,吹皱满塘叶黯花残下的深水,恰有一片枯叶萎落于衣裙上,我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伸手拂去。

    ***********************************

    “参见皇后娘娘。”香桂扶我下了马车,苏府门前已跪了一地人。

    “苏将军呢?”我举目望去,独不见苏定方的身影。

    “苏,苏将军他……”领头的苏府家仆面有难色,言辞闪烁,“苏将军恰巧出门远行……”

    “哦?无妨,我便入内等他回来。”我心中暗自思量,随即有了主意。

    “这……”苏府家仆自然不敢阻拦,只能任由我入府。

    苏府中水轩曲廊,淡雾半掩波光,倒也有几份雅趣,可惜若仔细看去,倒也发现其中不少地方少了修整:掉漆,磨损,草木纷杂并毫无章法……

    走了许久,忽听得前方有吆喝与打斗之声。

    “前方是?”我侧头轻问。

    跟在我身后的苏府家仆答道:“回娘娘,前方便是较场。”

    我立时觉得新奇:“为何会将较场修在苑子里?”

    “这……”苏府家仆支吾半晌,却不知如何回答。

    “罢了,我便前去看看,有何特别之处。”我顿时心如明镜,缓步走向较场。

    较场上热闹非凡,场中央早已围起一圈人,除了鼎沸的人声,隐约可听见厮打之声。

    众人一见我走近,全都惊骇不已,随即闪开一条道,跪伏于地,行参拜大礼。

    场中有两人正在比武,一人用矛,一人使枪,二人交战正酣。其中一人瞅准一个破绽,长枪一挑,另一人手中的长矛便被震飞,直直地朝我这个方向飞来。

    “啊——”立于我身后的香桂惊得大叫,我却站得笔直,不动分毫。

    一条人影迅疾地闪出,健臂一伸,在空中便将那矛牢牢抓于手中。

    似有一股杀气一掠而起,在原地徘徊,经久不散。那人徐徐回身,他生得剑眉虎目,肩宽背厚,赤膊着上身,神色异常阴沉冷酷,凛凛生威,见了我也只是一愣,而后单膝跪下:“苏定方参见皇后娘娘。”

    “苏将军,你不是出外远行,不在府中么?又怎会在此?”我轻笑一声,明知故问。

    苏定方低垂着头,也不答我,我亦不再追问,反倒是一旁的香桂瞧不下去了,大声道:“皇后娘娘在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苏定方这才冷冷地回道:“皇后娘娘若是真想召见臣,何时不能见,若臣果真进宫等候了,娘娘也不一定能想起臣来,又何苦浪费时间。”

    “呵……”听了苏定方这番无礼的说词,我不怒反笑,“陛下多次招将军入宫,将军皆称病不来。陛下担忧你的身体,这才命我前来探视。”

    “臣多谢陛下,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我已无心仕途,望陛下宽恕。”苏定方一怔,才又说道,“且娘娘已有身孕,较场乃血光之地,娘娘凤体,尊贵异常,还请早些回宫去吧。”

    苏定方缓缓说着,脸上未显出丝毫的胆怯,我心中不觉赞道:这人荣辱不惊,不卑不亢,有骨气,也有傲气,果真算个人物。

    “将军在葱山道行军中智勇杀敌,用兵神妙,实乃大唐栋梁……”我踏前一步,距苏定方只有一臂之遥,我嗅到他身上那浓烈的汗味,似还听到他的笑声。很细微的笑,像是从喉咙里轻轻发出的笑,“将军在笑,是笑我这个女流之辈从未上过战场,却也在此狂妄地谈论兵法么?”

    “臣不敢。”苏定方一怔,含糊答道。

    “古来阵法有:长蛇阵,出水阵,北斗阵,连环阵,十面埋伏阵,又有鹤翼、鱼鳞、锋矢、冲轭、方圆、偃月……等等。”我一甩衣袖,侃侃而谈,“射击时用‘云阵’,包围敌军时用‘赢渭’阵,奇袭时用‘阖燧’阵……若所有阵法都要罗列出来,只怕会有数十种。”

    苏定方估计没料到我会说得如此详尽,一时无语,满面愕然。

    “葱山道一役,苏将军亲率精兵五百,越山驰进敌营,贼众大泼,斩杀千余名敌军,将智谋、勇猛、耐心、果断等各种统帅才能发挥到了极至。”我神色平静,不在意地一笑,“你手下的兵士,个个能征贯战,以一当十,勇猛异常。而一场战役若想要取胜,最终靠的还是将士的誓死效命。很多主帅为了使兵士有进无退、勇往直前,常常在阵后以刀斧手押阵,迫使兵士上前杀敌,但是,这种方法并不可取,只能招致兵士的怨恨,并不能真正驱使他们为国效命。而将军你身先士卒,与兵士站在同一阵线,这才是激励我军战士心甘情愿冲锋陷阵的最好方法,将军果真是个英雄人物。”

    苏定方眸光一动,神色似有些动摇:“我只是个武夫,称不得英雄,皇后娘娘过誉了。“

    “英雄?何为英雄?那是一种气节和精神。武力的英雄,并非真英雄,只是匹夫。这些匹夫,只是以力‘争雄’的胜者而已。胜则为雄,败则为雌,无英可言。将军从小就有大丈夫气,敢说敢做,骁勇异常,同辈均敬服。年十五时,就跟随父亲与流寇作战,常率先登城陷阵。”我轻轻一笑,朗声说道,“你父死后,将军继其志,率领众人追杀流寇。从此之后,流寇不敢再扰本地,地方的父老百姓都永记将军的功德。贞观初年,将军跟随卫国公李靖进击突厥,你率二百骑兵为先锋,乘天大雾,直冲进敌军统帅颉利可汗的帅帐,令他们仓皇而逃,智勇双全,天下皆知。”

    “皇后娘娘,定方亦只是常人,并非不畏死,长年征战,我亦觉疲累。”苏定方仍不松口。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说到底,战争是对生命的一种戕害,任何生命都值得珍视,战争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笑意谦和,徐徐说道,“圣人也说,‘兵不血刃’,‘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将军有此想法,实乃人之常情。”

    “娘娘只是一女子,确知如此大义,定方惭愧……”苏定方长叹一声,神情恳切。

    “我只是纸上谈兵,还望将军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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