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钟山新作:天下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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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钟山新作:天下兄弟-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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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匆匆赶到家里的时候,看见母亲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从气色上看,母亲与以往没有什么两样,他惊讶地问道:妈,你不是病了吗?杨佩佩放下手里的报纸,故意绷着脸说:我不说病,你能回来呀?田村松了口气,坐在母亲身边,亲昵地揽住母亲的肩膀,说:妈,没病就好,你不知道,都快吓死我了。
  母亲歪过头,瞅了田村好一会儿,才正色道:儿子,跟妈说实话,你和歇马屯那个女孩儿到底是怎么回事?田村没料到母亲会突然问起苏小小,他愣了一下。他知道,母亲迟早是要过问的。在他的潜意识里,他知道母亲是不会同意他和苏小小好的。这种担心一直影响着他和苏小小的交往,当然这种感觉还只是在他的意识深处。在他还没有想明白如何处理和苏小小的关系时,母亲终于从幕后走了出来。母亲冷不丁地一问,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他轻描淡写地说:没怎么,我救过她,这事大家都知道,前些日子她还来部队看过我。
  真是这么简单吗?他点点头道:就这么简单。
  看到母亲的架势,他知道如果自己说实话,母亲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况且和苏小小的关系,他自己也无法说清楚,仿佛他是行走在十字路口的行人,下一步向何处去还没拿定主意,正站在那里张望。
  听了儿子的话,杨佩佩一下子高兴起来,她拍着儿子的肩膀说:儿子,你回来一趟也不容易,想吃什么跟妈说,妈给你做。
  母亲的口气和态度,终于让田村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他感觉到,母亲和这个家是那么好。
  晚饭后,杨佩佩冲着镜子打扮了一番,又让田村洗了脸,还帮他把头发梳理了一番。田村不明所以地看着母亲忙前忙后,等一切都弄好了,杨佩佩才拉着田村说:走,儿子,跟妈去串个门儿。
  田村稀里糊涂地跟着杨佩佩出了家属院,又绕了半条街,到了干休所。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一户人家,摁响门铃。
  门很快就开了,离休的老石和老伴热情地把他们让进了屋里。田村和母亲并排坐在沙发上,老石和老伴就像看亲儿子似的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石冲杨佩佩说:你和小田在师里工作时,我去师里检查工作,那时,这孩子才这么高,还满地打滚儿呢。说完,老石还用手在空中比划着。
  杨佩佩也笑吟吟地说:都十好几年前的事儿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这时候,老石的老伴站起身,在田村的身边坐下,仔细地打量着他,还不住地点着头,一脸的喜形于色。
  杨佩佩看田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就冲老石问:三丫头在家吗?在,在呢。老石说着,就回头喊:小兰,你看谁来了?直到这时,田村才意识到这是谁家了,果然,石兰出现在他们面前。
  老石高兴地冲石兰介绍道:小兰,这是你杨阿姨,小时候你可没少让阿姨给打针呢。说完,朗声笑了起来。
  石兰笑吟吟地瞥一眼田村,才向杨佩佩问好。
  杨佩佩看着石兰,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她望着石兰水灵灵的一双眼睛道:小兰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说到这儿,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拉过身旁的田村,往前推了推道:这是我儿子田村,你们在一个师,这次认识一下,以后就可以多来往了。
  田村和石兰你望我,我望你,然后就忍不住一起笑。看着他们的样子,两家的老人有些不明就里,老石就挥着手说:你们年轻人先聊着,我们到里屋坐。
  说完,几个人钻地道似的,很快就在客厅里消失了。
  只有他们两个人时,他们才痛快地笑出了声。
  田村不解地问:哎,他们这是干吗呀?石兰撇着嘴说:这还看不出来?他们是给咱俩介绍对象呢。
  在这之前,老石已经和石兰谈过了,侧面、正面地把田村介绍了一通,介绍完还总结似的说:这小伙子有出息,立过二等功。
  石兰也不点破父亲的话,只装成没事人似的听,这是昨天的事,没想到今天田村就来了。
  她问田村:你妈没告诉你来我家干吗呀?田村摇摇头,只说这趟回家是来看母亲的。他又问石兰什么时候回师里,石兰为难地说:我们家想让我在军里工作,离家里近一些。我两个姐姐都结婚了,也照顾不了家。
  田村点点头,此时,他突然有了心事。他想起了苏小小,眼前的一切何去何从,自己也该有个了断了。一想起苏小小,他的心里就变得复杂起来。

  第52节:田村石兰刘栋

  石兰见他有些发愣,就问:你对未来是怎么打算的?他醒悟过来,忙说:我妈也想让我调到军里工作,但我不想去,就想在十三师干。这么早就到军里工作,把自己养起来,将来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听了田村的表态,石兰也坚决地说:你要是不同意调,那我也回十三师。
  田村没想到石兰会这么说,他呆呆地看着她,好半天没有说话。但在他的心里,已经飞快地把石兰和苏小小进行了一番对比。
  那天晚上,杨佩佩和他从石兰家里出来后,她又提出了为他调动工作的事,被他一口回绝了。
  杨佩佩很生气地冲他道:那好,咱们回去问你爸,看你爸是个什么态度。
  结果,田辽沈听了田村陈述的理由后,很快就表了态:我赞成儿子的意见,先在艰苦的地方锻炼几年,调动的事以后再说。
  杨佩佩见大局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把话题又转移到石兰身上。田村明白,母亲在他的婚姻问题上是当仁不让了。
  田村石兰刘栋
  田村归队的那天,没想过和石兰同行,他是在车站的检票口看见她的。石兰已经通过了检票口,正往人群里张望着,看见田村就热情地冲他招手。
  田村从人群中挤过去,冲石兰问道:你还真回十三师呀?她笑笑说:不去十三师去哪儿呀?两人的车票本来并不在一个车厢,石兰却转身把自己的车票换了,换到和他邻座的位置上。就田村内心来讲,他并不反对和石兰同行。
  石兰带了很多吃食,花花绿绿地摆了一桌子。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师医院说到警通连,但他们都不提相亲的事儿。一路上,两人都很开心,也很兴奋,仿佛是一次愉快的旅行。
  田村回来后就多了一份心事,说实话,两个女孩子他都很喜欢,但把她们放在一起,又觉得是那么迥然不同——苏小小质朴、清纯,而石兰则热烈、妩媚,就像两朵不同品质的花,交替地映现在他的内心深处。
  回到连队没两天,杨佩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先在电话里浓墨重彩地描绘着石兰的可爱,然后话锋一转地问道:你到底和石兰约会了没有啊?听着母亲咄咄逼人的问话,田村一时答不上来,他在电话里支吾着。母亲就命令道:人家毕竟是女孩子,这事儿哪有让女孩子主动的?你们现在都是干部了,恋爱也是允许的,有时间就多去看看石兰。
  他在电话里含混不清地算是答应了,他知道不答应母亲,电话一时半会儿是放不下的。
  放下电话的田村陷入深深的矛盾和困惑中。他一会儿想到苏小小,一会儿又想到石兰。此时的石兰离他很近,苏小小却很远。
  刘栋在教导队的学习结业后,就被任命为宣传科的新闻干事。人们经常可以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照相机,胳膊下夹个笔记本来去匆匆的身影。
  那一次,田村在师机关的楼下看到了刘栋,刘栋在看到田村的时候也立住了脚。
  田村上上下下地把刘栋打量了一番,不冷不热地说:你小子行呀,摇身一变就成了机关干部了。
  刘栋的样子很自负,他觉得自己现在也可以和田村平起平坐了,于是他不答话,笑眯眯地望着田村。
  田村挥挥手:刘大干事你忙吧,我可耽误不起你的时间。
  刘栋也挥着手说:田村,你有时间就来办公室坐坐,咱们都好久没见面了。说完,转身迈着很是军官的脚步,从容不迫地走进师机关的办公楼。
  田村望着刘栋走进大楼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刘栋没提干的时候,他甚至还为刘栋这样的战士不能提干而感到不平,现在刘栋提干了,进了机关,这倒让他心里有些发空。
  刘栋回部队的第二天,就从军需科领回了一套干部服。那时的干部服和士兵服并没有多大区别,就是上衣多了两个口袋。干部和士兵的最大区别,也就是那两个口袋。衣服上的口袋泾渭分明地划清了士兵和军官的区别。再有,就是军官可以穿皮鞋,那种三截头的皮鞋,人们叫“踢死牛”。这种叫法意味着鞋很结实,一脚就可以把牛给踢死。
  刘栋领到新鞋后,学着别的军官的样子,跑到院外的修鞋摊上,在前掌和后掌上钉了铁掌。那天中午,他把干部服穿上了,钉了铁掌的鞋也穿上了,立起身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比原来高大了许多。他站在镜子前仔细地把自己看了看,在心里说:我现在是青年军官了。
  然后,他高抬脚轻落步地走出宿舍,来到室外才把脚放平。新鞋、新掌,踩在地上铿锵有力,脚下发出的声音让他吃了一惊,他又试着走了两步,那声音清晰而节奏鲜明,腰也就自然挺直了起来。他学着印象中其他军官的样子,抬头挺胸地走,铁掌敲击着水泥路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很快,他就在响声中找到了感觉。人们在那天中午,看到了一个自信的年轻军官,在空荡荡的机关大院里兴奋地走着。从那一刻开始,刘栋的内心发生了一个质的飞跃。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刘栋呀刘栋,你是军官了。这么想着,他的头又向上抬了抬。
  当他再走进单身干部宿舍楼时,已不再是高抬脚轻落足了,而和别人一样,铿锵有力地走回了宿舍。
  在教导队毕业前夕,他终于取得了石兰的谅解。此后,他隔三差五地出现在护训队的楼下,小声但急切地呼唤石兰的名字。石兰有时出来陪着他在院子里走一走,聊一聊他们各自看到的新书,更多的时候,石兰会探出头冲他说:刘栋,今天我没空。说完,不等刘栋有什么反应,就又缩回了头。刘栋有些失落,向石兰的窗口张望一会儿,就蔫头耷脑地走了。
  他发现,自从认识石兰,他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在警通连的时候,是石兰来找他,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他就急三火四地跑出去;现在他去找石兰,石兰是否下楼也要看她的心情。
  为此,他心里总有种凄凉的感觉,但他并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现在的他是名正言顺的十三师宣传科新闻干事了,他要理直气壮地去找一次石兰。新闻干事的任务就是采访,在采访中发现新闻,时间上也很机动。
  那天下午,刘栋把自己全副武装了一番,脖子上的照相机是不能少的,这是新闻干事的武器,笔和本也是不能缺的。于是,他挎着相机,夹着本子,出现在师医院的楼道里。在护士值班室,他轻而易举地看到了正值班的石兰,石兰也是一副工作的打扮,一身白大褂,胸前挂着雪白的口罩。
  石兰一抬头看见他,惊奇地问:你怎么来了?他晃一晃脖子上的相机说:我看看你们医院有没有什么新闻,顺便也来看看你。

  第53节:保媒拉纤

  石兰冲他唇红齿白地笑一笑:值班室里没有病人。刘栋就走进来,身子靠在值班室的桌子上。
  刘栋小声地问:下班后你干什么?石兰望着他不解地道:没什么事,怎么了?刘栋拿出两张早就买好的电影票,在她眼前晃了晃说:我想请你去看电影。
  石兰就更加吃惊:你请我去看电影,不怕人家说三道四了?刘栋很老练地说:怕什么,咱们现在都是干部了,来往也是正常的。
  石兰不笑了,她一本正经地说:票你送给别人吧,我没空。
  刘栋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石兰很快又去忙别的事了,刘栋讪讪地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了出来。出了师医院,他心里有些空荡,也有几分失落,他原以为约石兰出来看场电影是轻松的事,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灰。他停下脚,回头望了一眼师医院,此时,他的心里灰秃秃的,那种看不见摸不到的压抑感又一次让他感到难受。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离开了师医院。
  身份的变化,让刘栋的自信心大增。在爱情的问题上,他做好了勇往直前的打算,他不信自己会追求不到自己的幸福。这么想过后,刘栋又挺起了腰杆,铿锵有力地向前走去。
  石兰此时对刘栋的看法已经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当初,她和刘栋来往,完全是兴趣和好奇使然,一个新战士在新兵连还没结束,就在军区报纸上发表文章,这一点深深地吸引了她。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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