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老九从来就是个痴情的人，康熙也就认了。反正爱新觉罗家代代都有个情种，康熙也见怪不怪了。所以，在老九刚刚露出痴情这个苗头的时候，康熙并没有组织。反正老九也就是个闲散的皇子，平日里爱做做生意。痴情了也没什么不好，还能少祸害人世呢。
谁知道这几年，老九的本事越发的强了起来，人也稳重了。不管他交代下去的什么活，都没有出过大差错。其实康熙对老九还是挺满意的，所以老九这痴情的毛病便又被康熙给注意到了。
虽然注意到了，康熙也并没有怎么在意。要不说这人都是偏心的呢。即便都是痴情，八阿哥不纳妾，就让康熙看的很不顺眼，毕竟那八福晋成日里除了一副跋扈的样子，就知道天天拉帮结派，虽然帮了八阿哥不少忙，但在康熙看来，没有一个帮在正点儿上了。
而颜炎却不，人家就算这么多年一直独霸着老九的宠爱，也不见天天炫耀。倒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帮老九挣了很多银子，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儿就是，给老九生了很出色的孩子，并且教育的很好。想起弘政来，康熙其实发现自己着实不怎么厌恶颜炎。
但选秀的事情一出，康熙便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说老九已经和宜妃打上了擂台，就冲老九如今的爵位，家里一直被一个汉人把持着，八旗也不干啊。这不，成了众矢之的了吧。
康熙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儿看热闹的心态，但又觉得自己这当皇阿玛的有些不着调。想到这里，康熙又瞧了跪在下面的颜炎一眼，语气不由得填了几分不悦：“想好怎么跟朕说了吗？”
颜炎将自己的嘴唇咬的更用力了，她在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但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胡扯的天分，最起码没有在这样一个千古一帝的面前胡扯的天赋。所以颜炎决定顺应本心，直接道：“妾身可以告诉皇阿玛听到的任何一个字，但请皇阿玛不要因为妾身说的话，而迁怒九爷，甚或是疏远九爷。“
康熙猛的眯起了眼睛，其实他早已经猜测到颜炎在里面听到的话会和谁有关系，但却万万没有想到，颜炎却先提起了老九：“这和胤禟有什么关系？“
颜炎摇头：“没有关系，只是妾身怕，怕妾身的用词不当，毁了九爷心里的……温情！“
康熙审视的看着颜炎，似乎有些明白了颜炎的意思。还未等康熙继续开口，颜炎便已经开口快速的道：“妾身听到，佩兰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八福晋授意的。八福晋还给了佩兰一样东西，让佩兰在入夜之后去做某一件事情。但由于佩兰马上就死了，所以她们没有说什么事情。”
颜炎说的一鼓作气，说完了之后就如虚脱一般，战战兢兢的看着康熙。
康熙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之色，颜炎知道，这些话恐怕康熙早就知道了，毕竟这皇宫并没有秘密不是吗？康熙此时也正看着颜炎，他的确不惊讶颜炎的说辞，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八福晋去找佩兰的动机。
“你认为胤禟会伤心？”康熙突然问着颜炎。
颜炎有些错愕的看向康熙，半晌才反应过来：“是的，九爷一向是重感情之人，必然是不会相信妾身的话的。所以妾身根本没打算告诉九爷，当然，也没打算告诉皇阿玛！”
“你就不怕他们再对胤禟下黑手？”康熙依旧问着颜炎。
颜炎淡淡一笑，脸上竟然无比信任的神色：“九爷不用妾身来保护，妾身只要做到，一直陪在九爷身边就足够了。不管他做什么，不管他去哪里。”
☆、378。第378章 代价
且说颜炎战战兢兢的说完自己听到的关于八福晋的事情，本来想等康熙大发雷霆。谁知道康熙竟然将此话题就此揭过了，转而问起了老九的事儿，让颜炎一阵无语。
但颜炎的无语可不敢表现出来，她轻轻的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自己的膝盖一阵麻麻的感觉传来，心里想到，如果这时候康熙要叫她起来的话，她恐怕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
还好，康熙并没有大发善心的让颜炎起来，而是又阴阳怪气的问道：“给胤禟的继福晋挑好了吗？跟朕说说看？“颜炎心里一酸，觉得康熙这老家伙简直太狠了，转往人伤口上撒盐啊。
但颜炎还是硬挤出了一丝笑容，温声道：“回皇阿玛，额娘觉得如月格格不错，人爽朗大方，长的又好！“颜炎的声音不大，表扬的其实也还成，但听在康熙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你觉得呢？“康熙又问，活活像一个八卦劲头上来的和蔼老爷爷。
颜炎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康熙，心里复议着，难不成他们之间这么会儿便从审问模式，改成了聊天模式了吗？不过颜炎还是没有胆子说自己没有想法，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妾身觉得都挺好的，只要九爷喜欢，妾身不会有意见的。“
“你觉得胤禟会喜欢？“康熙又问，声音里带了一丝不屑。
颜炎这下可真的不想回答了，是的，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老九是古人，古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所以要娶继福晋就娶呗，反正又不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大不了自己带着孩子们搬到彩霞园就是了。
可是康熙这样的问法，让平常就爱胡思乱想的颜炎，立刻就脑补出了老九和别人成亲的样子，温柔的掀开别人红盖头的样子。心里那难受劲儿就别提了，好吧，她学不会释然，也不屑于学会这份儿释然。谁规定穿越过来的女子就一定要入乡随俗的，她偏不，就不！
“妾身不知道！“颜炎的声音很低，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到一股较劲的问道的。
康熙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想继续和颜炎这样谈心下去了。因为他突然往颜炎身前扔了一个锦盒，沉声道：“将它吃下去，朕可以不让胤禟娶继福晋。“
颜炎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康熙。这老爷子难不成是更年期没过呢，怎么竟出这稀奇古怪的招数啊。
康熙看着颜炎眼睛里讶异的神色，讽刺的一笑：“怎么？不敢吃？“
颜炎这才反应慢半拍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前不远处的锦盒，她伸手将锦盒拿了起来，慢慢打开，只见里面是一粒黑色的药丸。乍一看有些像麦丽素，好吧，颜炎觉得自己又跳脱了，她并没有再拍古装戏好不好。
颜炎看了一眼药丸，又抬头看了看康熙。
康熙的脸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看向颜炎的眼神儿却有些发冷，让颜炎一直冷到了骨子里。康熙摆弄了一下手上的扳指：“朕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吃或不吃，你自己选择。“
颜炎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突然问道：“妾身还能活多久？”
康熙突然扬起了嘴角，有些感叹的道：“怪不得胤禟总是说你聪明，看来，的确不傻。”
颜炎有些想笑，毒药都摆在自己面前了，自己还能傻到哪里去。看来自己的感觉真的没有错，这样被莫名其妙的安排看了一场‘电影’，等待她的果然就是死亡而已。
“妾身想再和九爷说说话，可以吗？”颜炎只觉得自己的眼窝有些热，鼻子不由自主的酸了起来。康熙却似乎没有见到颜炎的情绪波动，沉声道：“只要你吃了，愿意和胤禟说多久的话都可以。”
颜炎用力的咬着嘴唇，几乎都咬出血来，她想问问康熙为什么，但是又觉得即便是问了，也是废话而已。她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独宠，能够在老九身边这么长时间，她应该知足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颜炎猛地拿起了那丸药，一下子塞进了嘴里，毫不犹豫的就咽了下去。
康熙似乎一愣，看了颜炎半晌之后，才冷笑了一声：“很好，有些魄力。“
颜炎下意识的扶住了自己的胸口，那药并没有什么异味，她吃下去也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她安静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时候，才抬头看向康熙，眼神儿里充满了疑虑。
康熙却有些疲倦的摆了摆手：“朕乏了，你去吧。今日的事儿，不要和胤禟提起，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颜炎有些错愕，这就放自己走了，不用等毒发作？让自己这样大大方方的走出乾清宫，如果一会儿自己毒发身亡了，岂不是任何人都知道是康熙要害她了。
但康熙此时已经用手撑住了头，显然很疲倦的样子。颜炎抿了抿嘴，这才低声道：“多谢皇阿玛！“康熙又摆了摆手：”明日便和胤禟回府吧！“
颜炎又是一愣，但这次她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缓慢的站了起来。许是跪的太久了，颜炎的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刚一起身，便又冲地面摔了下去。
好在带她来的宫女立刻扶住了她，才没有让她出丑。颜炎有些错愕的看向那名宫女，扬起了一个感谢的笑容。宫女也笑了，扶着颜炎慢慢的离开了暖阁。
颜炎走了一会儿之后，腿便有些好转了。颜炎这才慢慢的推开了宫女低声道：“多谢姑娘！“宫女也扬起了十分和善的笑容，说道：”恭喜慧福晋，通过了皇上的考验。“
颜炎一愣，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宫女。谁知道那宫女却不肯再继续说这个问题了，而是笑道：“奴婢名叫雪瑶，是这乾清宫的奉茶女官，以后慧福晋有什么事儿，可以来找奴婢。“
颜炎又是一愣，怎么听雪瑶这话，自己都不像是马上要死了的样子。颜炎轻轻的点头：“多谢雪瑶姑娘！“雪瑶笑道：”慧福晋客气了，快回去吧，九爷还在等您！“
颜炎这才一点头，往乾清宫外面走去。此时已经是傍晚，巍峨的紫禁城里到处都充满了一种宁静而庄重的气息。颜炎独自走在永巷里，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她总觉得，自己似乎付出了什么代价。但是她又想不出来，自己到底付出了什么？
☆、379。第379章 心情
颜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回到乾东五所的，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在阴阳路上走的是哪一边。当她回到自己和老九暂住的院子的时候，老九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颜炎有些发愣的站在门口，看着老九颀长的身形，不知道为何，眼窝就热了起来。她有些发呆的看着老九，眼神儿里满是不舍。虽然雪瑶告诉她，她只是通过一次考验而已。但颜炎却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活不了太久了，甚至有可能明天就不再醒来了。
所以颜炎想仔细的看着老九，把这张面容记在心里。以后哪怕自己真的死了，或者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后世，也能将这张面孔记得清清楚楚。
老九似乎感觉到了颜炎的注视，有些错愕的回过头来。见颜炎一个人站在门外，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颜炎…。。“他刚想走过去，就见颜炎快速的冲了过来，直直的扑进了他的怀里，将他生生的撞的往后闪了闪。
老九很自然的一手圈住了颜炎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肩，想要看看她怎么了。谁知道颜炎又往老九的怀里攥了攥，紧紧的攥住了老九后背上的衣服，不肯松手。
老九也不知道颜炎是怎么了，虽然担心，但还是拥住了颜炎，大大的手掌轻轻的拍着颜炎的后背，就像是哄小孩子那样，有一下没一下的。
奇怪的是，颜炎本来烦躁异常的心情，竟然在这样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中渐渐的平稳了下来。攥住老九衣服的双手，也慢慢的松了下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老九发现了颜炎的情绪变化之后，才轻轻的开了口，就像是问起了不相干的事情，声音轻轻柔柔的，一点儿都不真实。
颜炎自然不敢对老九说自己在康熙那边吃了一粒麦丽素，更不敢说自己听见了他和宜妃的争执，当然也不能说八福晋的事情。颜炎轻轻的叹了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老九之间也有了这么多的秘密呢。不管是不是出于好意，这些秘密都会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吧。
“没什么，不过是刚刚从那条长巷回来，有点儿害怕！“颜炎找了一个很烂的借口。她知道老九是不会相信的，但也知道老九也不会继续问下去。
果然，老九轻轻的笑了：“都是当额娘的人了，胆子还这么小，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颜炎也低低的笑了，这才从老九的怀里出来，抬头看着老九：“爷，我想甜心了。“老九低着头看着颜炎的眼睛，他一直非常喜欢看颜炎的眼睛，很多年前，颜炎的眼睛纯净的就像是一潭溪水，你能从她的眼睛里读书她所有想要的，所有在意的。
甚至有很多的时候，老九觉得自己能从颜炎的眼中，看到自己的窘迫，看到自己的贫穷，甚至看到自己的懦弱。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竟然也变得深邃起来。
老九不知道这是不是成长的代价，不过即便颜炎如今的眼睛已经有了许多的内容，但并不妨碍老九依旧喜欢凝视它们。因为老九从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浓浓的关心，甚或有时候是心疼。
老九看着颜炎，深深的笑了：“明日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颜炎心里沉了一下，但立刻就装作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