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林传唇瓣动了动，还是如实说道：“当时，你有孕在身。”
秦素怔在原地，往日的一切浮上脑海，她低低地笑了，笑得悲凉跟酸涩：“所以她没有来参加婚礼……所以院长信里说她很好也是为了瞒住我！”
“秦素……”
“你们把我想得太脆弱了……”秦素轻喃道：“还是把我想得太没用了……”
“当时都以为等你生完再……”林传没再说下去，说多也是辩解，而后来谁也没想到秦素会出现那样的意外。
“我想静一静。”
秦素扭过头，注视墓碑的眼没有挪开，林传不知何时已经走了，秦素慢慢地坐了下来，一左一右两只手，荷包与勋章静静地躺在手心。
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看着，看了很久很久。
当翟小五他们追过来时，谁也没有惊动她，望着女子抱膝而坐，黄昏中的身躯是单薄的……
“娘亲……”
翟小五无声地喊着她，感觉到有人来到他身旁，翟小五抬头看去，翟凌云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问：“爹爹是不是做错了……”他不该瞒住秦素这个消息。
翟小五仰头看着这个紧蹙着眉头，眼底深处隐藏着脆弱的男人。“爹爹只是不想娘亲受伤害……”
翟小五仰头轻轻地说。
翟凌云手顿了一下，摸了摸翟小五的头，并没有回答。
“爹爹，我能不能也去。”
“不能。”
翟小五垮下了小脸，又隐约听到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轻喃：“如果我走了……至少她还有你在……”
翟小五猛地抬头看向翟凌云，可后者神色淡淡，似乎这话不是出自他的口，但是翟小五可以保证！他真的听到了！
可之后无论他怎么追问，他就是不开口。等秦素回去时，翟凌云才迈开步子，小心地跟在了她后面，怀里抱着的是已经睡着的翟小五。
距离约定的时间到了……
方起目送着近千强者进入了空间通道，这些人都是这一个月来奕东大陆所有听到消息赶来的强者，最低的也是十级。
☆、第 859 章
859。 859 战（30）
一个个都是经过他手登记在册的。方起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活着回来，所以每看着一个名字，他都深深地记在脑海里，这些人……都是他们奕东的英雄。望着看不到尽头的空间通道，方起知道这一行的终点是哪里。
传说中的神魔战场，埋葬了无数神魔尸骨的坟墓。对于这个地点，是翟凌云定下的，在送去利君的尸首时，他们也下了挑战书。
神魔两族延续上千年的战斗将由他们来画下句号。
而关于这个战场，他们没想到魔主也同意了。
方起有时候会想，也许那主是担心把他好不容易、处心积虑要抢到手的地盘给毁了才不得不同意的。
毕竟要是在人类世界打起来，十几名神级强者就能造成天地崩塌，万千生灵毁于一旦，人界可就消失了。
在这方人类强者进通道时，暮日森林深处也在吵闹着。阿里森斯大臂一挥，怒道：“都说了，这一次只有成年魔兽能去，你们还吵什么？不服的自己找君凛辩去。”
众兽默。
这话太毒了。
看着阿里德斯，里格他们一个个地走了，暮日森林的没成年魔兽幽幽地叹了声，“可别死啊……”
“放心，老子一定会回来祸害你们的！”
“滚！”
待空间通道关闭，人已经走光了，方起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卸下了身上的铠甲，喃喃道：“这可能是老子最后一次穿了。”
看着下方一双双灼亮的眼，方起哈哈笑道：“你们看着老子也没用，连我都没资格去，不过我可是听说了，在天之涯海之角可以看到神魔战场的战斗，你们要是能跟上，就跟本将军去一趟。”
“如何？”
如何两字缓缓荡开了回音，众人整齐地回了一个军礼，声音洪亮地道：“是！”
随着灵师兵团的解散，他们追随着方起前往天之涯海之角，芦城新一轮的战场也开始了，只是这一次再也看不到天上在飞的神仙，也看不到释放光芒的剑在挥舞，修炼者开始淡出普通人的视线里。
而在一望无际的神魔战场，两方人正踏上了这片土地。
秦素看向了身旁的翟凌云，想一想，她似乎很久没跟他说过话。
“翟凌云。”
翟凌云身躯一僵，缓慢地扭头看向了秦素，在她唇角轻轻地绽放出一朵笑靥，“要一起活着。”
翟凌云低笑出声，笑容生动他妖孽的五官，他扬了扬眉，道：“好。”
当对方大军映入他们眼中，浩浩荡荡数万士兵没有惊起他们眼中的波澜，相视而笑的眼底只有彼此。
当号角第一次吹响，两方人数不成比例的大战便开启。
黑狼、小恶、聂临风、封寒林、叶清云、叶昊天、楚司、黄文龙、欧永星……所有人都在。
高空之上翟凌云与魔主最先交手，翟凌云真正的实力使得众人心惊不已。
萧寒沉声道：“他还真是深藏不露，只差一点就到了那个境界了。”天阶，距离仙只有一步之遥……
萧寒没有悠闲多久，一名又一名神级的爆发，搅起了沉静多年的神魔战场，他也加入了其中。白灰弥漫中，似乎是飞扬的骨灰。
喊杀声中，是冲天的战意。
天之涯，海之角。
高山，悬崖，浮云，大海，滚滚海浪击打在石壁上，每次试图冲击上方的悬崖，可远远地够不到。在悬崖一角，翟小五抱着小四坐在边上，他在等，等他的父母回来。小六陪着他们，紧张地看着大海深处的画面，借着模糊的海市蜃楼，快速闪过的战场，想要找到秦素他们的影子。
忽然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闯入了他们的视线，满身狼狈的江雁雪找到了他们，开口第一句便是：“他们呢？你的爹娘呢？”
翟小五怔了一下，而后看向了大海之上。
江雁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瞬间刷白，喃喃念着：“晚了……还是晚了……”江雁雪跌坐在地，泪水流了满面，她哭着喊道：“末殇大哥他不是想要挑起两族之战，他是想要神魔妖三族一起消失！”
“他想要所有辜负他的人都去死，魔族、妖族，神族，他要这个世界除了人界再无他族……”
翟小五怔怔地听着江雁雪的话，这里面他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组合起来……他却希望他听不懂。
江雁雪在说什么？
“我回了南森林的无忧谷，那里有他留下的信，他不想再忍受千万年的孤单，他不想要再承受天地的诅咒。所以他要把这一切都断掉……要三界消失。神魔战场，是他的陷阱……这一次去的所有人，都会死。”
江雁雪将一纸信件从怀里取出，疾风吹得信纸展开，脆弱地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又飞向了远空。
就像无主的孩子，在空中孤零零地飘荡着……
江雁雪与翟小五两人望着彼此。
半晌之后，打开的空间通道，翟小五追了过去，“娘亲，爹，哥哥……”江雁雪想也不想地闯入了其中，天之涯海之角脆弱的海市蜃楼演化出的一幕没有人看到，从天空爆炸开的力量将整个神魔战场覆盖。
找到秦素的翟凌云最后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承受着被冲击的力量，一掌打飞的两人是黑狼与小恶。楚司与封寒林一行人前赴后继地挡住了这股力量，可只见雪遇阳般，众人快速地消融在天地间。
没有声音的画面惊心动魄，一张张模糊闪过的脸透着绝望，魔族几万大军消融于世，彭子晏带着苏陌路、阑瑶他们快速地退到战场边缘，可仍被冲击余波打得吐血。神魔战场所有的东西都在毁灭，就像那人的疯狂。
“天地又是什么，注定的命运又是什么，既然天不容我，那我便毁了天……”
翟小五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他很想抓住什么东西，可什么都抓不到，“小恶哥哥在那里！”小凤凰对龙的特殊感应为他们指了路，翟小五与江雁雪在灵力风暴中行走着，一下又一下艰难地走到了小凤凰所指的地方，黑狼化身巨狼承受了大范围的攻击，而在它腹下，是被他护着的小恶……
两人被打到了战场边缘，因而护住了一条命。可却仍昏迷不醒。
“娘亲，爹爹！”翟小五的呼唤响在神魔战场，却没出两米就被风吹散……
满地的尸骸让人辨不清方向，江雁雪红着眼睛一个个看过去，却见翟小五一头扎进了战场中心。
“翟小五，回来！”
呼喊声翟小五没有听到，他沿着一个方向追了过去，挑的是最危险也是最狂暴的战场中心。
小小的个子走在战场中，摔了十多次，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继续追了过去，手脚早被磨破了皮，流出了血，他仿若未觉，只是不停地跑。
忽然他定在了原地，拿开了脚，一个古朴的戒指映入眼帘，他眨了眨眼睛，疾吹的风遮住了他的视线，可他仍然认出来了……
这是娘亲的戒指。
他弯下腰，取了起来，伸手擦去了眼角的晶莹，他对着周围喊道：“娘亲！”
“翟小五，跟我出去！破坏又要开始了，再不走你会没命的！”江雁雪的喊声从远至近传来，翟小五没有听到，他小心地在附近寻找，可是残破的肢体他认不出是谁的……
“娘亲！我是小五啊……”
“娘亲，小四在这里，你在哪里……”
一人一龙跑在战场中心，江雁雪无法再往里深去，以她的实力根本连进神魔战场的资格都没有……可翟小五偏偏闯进去了。
“雪姐姐，快让小五出来，要开始了！”
多多与小小从灵宠空间出来，急得乱窜，风向的味道又变了，这是又一轮的禁术，末殇的实力早已突破到了那个层次，如果他以生命未代价来毁灭这个神魔战场，这里的一切都不可能会活下来……
小六将小恶跟黑狼叼到了最角落，展开翅膀护着两人。“小恶哥哥不要怕……小六保护你们。”边念着她回了下头，用口水舔过小恶跟黑狼身上的伤口。
“不要怕……小六一直都在的。”
江雁雪急在心里，可她又不能让小六跟着去冒险，前方翟小五的身影早已经看不见，他到了哪里……
还有彭子晏……他们到底在哪里？！
“娘亲！”
翟小五跌跌撞撞地找到了被覆盖最下面的身影，盖在她身上的一块黑色衣角，让翟小五僵在了原地，“如果我走了……至少她还有你在……”轻喃声回响在耳边，翟小五一把抓过衣角，藏进了怀里，红肿的眼睛将眼泪眨了回去，他扶起秦素，小小的个子撑着她，想要将她带出去。
小四托着秦素的另一边。
秦素忽然一把抓住翟小五的手，“凌云……”
“娘亲，小五先带你出去，我们等会再找爹爹。”翟小五双唇抿紧，压下眼睛的涩意，挪着步子想将秦素带出去。
秦素摇了摇头，“先…找…他。”话语坚定不容小五拒绝，说着挣开了翟小五的手，想要自己站起来去找人。
☆、第 860 章
860。 860
“娘亲！我们、我们先出去好不好……”翟小五抱住她的腿，哭着请求，“爹爹他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出去，他一定能出来……”忽然声音消融在风声里，从神魔战场中心处爆开的能量，再吹起了一轮狂风。
秦素身躯晃了晃，感觉着狂暴的灵力，她运风打向了翟小五与小四，想要将两人送走。却被打断，翟小五与小四一人一龙挡在了她身前，将她扑在地上，秦素收紧的喉咙想要喊出两字，却使不上劲。
小五，不要……
“秦素，你父母出了车祸走了，以后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唉，可怜啊……这孩子才六岁就没了父母。”
“你就是一个废物，怎么都学不会？这针扎错了！都说了这个穴道不能错一分，错了会要人命，你是不是要我扎你一针才能让你长个教训！”
“这个拳头是要这么出的，再打错就别想吃饭！”
“如果不是看你姓秦，老子早把你丢出秦家，让你丢人现眼！你爸教你的难道你就没学，还是说是你妈跟别的男人偷生的，啧，长得好看的女人就是不干净……”
“你敢打我？该死，住手，给我住手！秦素！老子看你是不想呆在秦家了？！啊，贱丫头，你敢打断了我的腿！”
十二岁的她，身无分文地被赶出了家门，从那以后，她就没有家了啊……“翟凌云……其实你的家也是我唯一的家……”
肆虐的风暴中心，女子搬开一块又一块落石，想要找出被埋在下面的人，倾城之颜全是狼狈。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她亲手挖了出来，江雁雪看着她，一年了……他们停留在神魔战场一年了。翟小五为了救她险些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