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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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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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的在天之灵都不得安生啊!”
    啊,原来是个疯子啊,难怪闹腾得这样厉害——人们悄声议论着。
    秦思使了个眼色,让那两个仆从上去扣住秦夫人。谁知秦夫人一剪刀便刺在其中一人的手臂上,登时鲜血直流。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扑上去竟将棺木拍得砰砰作响,另外一人连忙扑上来抓她,可他哪里敌得过一个疯老婆子的力气,被她推了个踉跄不说,还引起了周围人的愤牛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故意大声叫喊起来:“你们瞧见没有,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儿子,竟敢吩咐人对他的母亲下毒手?!”
    原本陷入疑惑的人群马上沸腾起来,无数根手指戳着秦思的脊梁骨,指指点点。那一道道充满指责的眼神,叫人心惊胆战。秦思见状不对,立刻起身向后退了几步,隐没在了安王府送葬的人群之中。
    安王府的管家勃然大怒,吩咐道:“还不派人赶紧维持秩序?别叫人阻了出殡!”安王府的护卫立刻抽出长剑拦在了路中间,把所有愤怒人群与送葬的队伍隔绝开来。秦夫人不管不顾拍着棺木嚎啕大哭,她的神情震动了每一个人。而她一边哭,一边指着隐匿在人群里的秦思,撕心裂肺地破口大骂。许是哭得久了,她的声音并不高,却随着风声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江小楼站在二楼的雅室,静静望着眼前这一幕,不觉莞尔。
    这样的情景,显然让她神情很放松,心情很愉悦。郦雪凝微微侧头,发间的玉簪在阳光下闪着润润的光泽,口中温柔道:“莫非,是你把秦夫人放出来的?可——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母子的关系恶化到如斯境地?”
    江小楼唇畔含着一缕浅浅的笑意:“我想方设法着人告诉秦夫人,秦思是如何把秦甜儿给杀了,又是怎样抬着她的尸体向安王府讨好卖乖的。秦夫人素来疼爱女儿,知道她死了是一回事,是否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有人说得绘声绘色,如临其境”
    秦家的亲情看似铜墙铁壁、难以攻克,但每一个家庭成员其实都自私自利、阴险狡诈。当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他们彼此达成统一阵线、一致对外。可当他们之间有了嫌隙,结局就大不一样。江小楼巧妙地用温水煮青蛙的技巧,一点一点的谋算,从看似牢不可破的关系中找出破绽,往里灌注温热的毒汁,逐渐让秦思的世界彻底崩坏。
    郦雪凝闻言,只是叹息一声:“秦思想必一定后悔了,后悔那样对待你。”
    江小楼微微扬起面孔,阳光照在她洁白的面上,几成透明的光泽:“欲壑难平,一切都太迟了。”
    江小楼将灵魂化为两半,一半深藏在阴暗不见光明的地狱静静等待着,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打击敌手;另一半却化为含笑的美人,露出最美丽的笑容,扮演着最温柔的角色。
    秦思好不容易才将秦夫人送回府,忍不住满面怒气:“母亲,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一闹,害得秦府丢了多大的脸?”
    秦夫人冷笑一声,仰起脸质问他:“丢脸?你妹妹连命都丢掉了,我身为她的亲生母亲,难道还不能替她喊一声冤吗?”
    秦思阴沉的目光在她的面上缓缓滑过,冷冷道:“母亲,妹妹是您的亲生骨肉,难道我就不是?你今天这样出去一闹,一则彻底得罪了安王府;二则外人都知晓了此事!你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位置,有多少人在背后里盯着,您就不肯替我想一想吗?”
    秦夫人不曾想到了如今这地步,眼前的秦思依旧只想着自己,情不自禁满面泪痕,涕泪交加:“我也愿意为你想,可连甜儿你都下得了手,心肠实在是太狠了!”
    秦思原本俊美的面容一点点的阴冷下去:“我知道母亲为了甜儿的死很伤心,我又何尝不是,你以为我真的下得了手?是你们教我为了往上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心爱的人都可以将她送到别人的床上去,更何况是我的妹妹!一切都是你们教我的,怎么事到如今却都来怪我?岂不可笑!”
    秦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底满是震撼。她突然意识到:秦思从前不是这样的,在他成为探花郎之前,孝顺父母、友爱妹妹,对待未婚妻也很是温柔体贴。那时候他们一家人虽然没有泼天的富贵,却也过得很不错。后来秦思被钦点探花郎,秦家人的心思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隐约觉得江小楼这样的商门之女配不上秦思,必须为他另觅良缘。为了让秦思迎娶刘嫣,秦夫人苦口婆心劝说了多次。那时他们曾经为自己的影响力沾沾自喜,可如今才发现,他们灌输的这套理念一直持续地推着秦思往前走。向上爬,不断向上爬,拼了命爬到最高点,他的脑海中只有这样的意念。逐渐的,他不再尊敬父母,不再疼爱妹妹,他的心中只有荣华富贵、权位名利。
    原本温良孝顺的儿子已经被他们彻底摧毁,秦夫人醒悟过来,只觉得浑身发软、大汗淋漓,不由自主便软倒在了地上。
    秦思怔了一下,心底却已经对秦夫人的疯癫感到极度厌烦。今天的一切将会带来数不清的麻烦,秦夫人的所作所为,他实在无法原谅。
    秦夫人却满面泪水道:“这官咱们不做了,儿子,回去吧!我们回老家去!”
    秦思神色淡然地道:“晚了母亲,从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开始,就注定我没有办法放弃这一切。”他冷声吩咐身边婢女:“将房门上锁,决不允许任何人再放夫人出来。”
    婢女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秦思又陡然拔高了声音:“明白了吗?”
    “是,公子。”
    秦思眯起眼睛注视着门外的阳光,此刻一道乌云渐渐遮住艳阳,天空阴沉沉的,风雨欲来。
    第二天,杨阁老将一本折子递到了皇帝的书案上。皇帝狐疑地看他一眼,翻开奏章一看,匆匆浏览了一遍,才放下折子道:“阁老,秦思毕竟是你的弟子,人品素来不错,风评也很好,朕相信,他不可能下这样的毒手。”
    杨阁老冷哼一声,眼眸含怒:“陛下,秦思杀妹的事证据或许不足,但微臣必须提醒您一句——家风不正的人是不应该在京为官的。”
    家风…诸多官员的仕途之路都败在这一方面。
    大周一朝,官员的品德十分重要,如果一个官员后院失火、纵容子弟犯罪、诬陷诽谤他人,或者有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很容易就会被人揭露出来,然后丢官弃爵,陷入绝境。秦思的妹妹的确是杀人凶手,这属于官员至亲的犯罪。虽然秦思没有直接的罪过,属于被动受到牵连,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秦思没有管好家属。想到这里,皇帝的脸上有一丝犹豫。
    杨阁老状若无意地提醒道:“陛下,还记得十年前工部尚书陈忠之事吗?”
    皇帝一愣,不说这事儿,他已经完全忘记了。
    杨阁老不紧不慢,娓娓道来:“陈忠的正妻没有生下孩子,他的小妾张氏却生了一个儿子,可是张氏脾气很暴躁,对待仆人非打即骂,甚至亲手鞭笞婢女,最终造成数名无辜婢女惨死”
    皇帝点点头:“朕自然记得。”
    杨阁老面上浮现起一丝冷笑:“事发之后,御史告了陈忠一状,说他与婢女通奸,并且纵容恶妾伤人,实在秽乱风气,当时陛下是如何处置的?”
    皇帝面上一红:“这…朕是将他免了官,流放出去。”
    大周一朝,提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皇帝若真的犯了罪,也不过就是打打龙袍而已,或者找别人领罚,何时真见有过什么处罚措施?位高权重的大臣们也是如此,陈忠的小妾因为好妒逼死无辜婢女,但朝廷却认为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死了几个奴婢,何必闹的惊天动地。所有数家百姓联名上告,当时的京兆尹依旧百般袒护陈忠,并且公然称呼:婢女可以买卖,如同一匹牛马,又有什么要紧,不过是判了陈忠赔偿些许银子了事。可京兆尹与大多数官员这样认为,那些最爱捕风捉影的御史们可不会这么看。他们穷追猛打,找到了陈忠的花边新闻,说他与数名婢女有苟且。
    其实这个罪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他不过是喜欢女人,风流了些;但往大了说,苟且不成反倒闹出人命。一个官员的后院失火,他的道德上就出了问题。
    皇帝觉得不是大事儿,当时便想要赦免陈忠,可御史们却紧咬不放,说他们理由杜撰的也好、诽谤的也罢。陈忠是否与婢女通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后院失了火,还出了人命,御史们合理地利用了道德的利器,制造起轩然大波,迅速把陈忠拉下了台。
    道德的莫须有,足可以致命。如今秦思可以说是重蹈覆辙,他没有管好自己的妹妹,竟然让她成为杀人凶手。没嫁出去几天,郡王就伸了腿,肯定秦家家风不好。
    皇帝思忖良久,面上始终有些犹豫:“阁老,关于秦思…朕觉得这件事情他已经做出了公平的裁决,大义灭亲可不是人人都能干的。”
    “大义灭亲?秦思近日以母亲疯癫为名将她锁在家中,陛下难道不知?闹得满城风雨,其不给人留下话柄!”
    皇帝自然知道,换了旁人,他早已把这等引起诟病的官员给处理了,可…秦思是太子力保的人,若轻易动了他,太子难免心存嫌隙,影响父子之前的感情。
    “要不然…将他发配到林州去做个地方官,你看如何?”
    大周的官员很少贬官,通常皇帝如果看不顺眼,大多数都是平级调到地方。如果一个官员从京城被开出去,基本上是回不来了。所以皇帝作出这样的决定,已经是一种较为折中的处理办法。
    杨阁老捻须微笑,淡淡地道:“谨遵陛下旨意。”
    太子府,书房
    廊下的画眉鸟不停呖呖地欢唱着,歌声悠扬婉转,非常动听,然而书房里却是一派死寂。
    当秦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中的茶盏猛然磕在杯沿,发出一声脆响,不由盯着太子道:“殿下,您也赞同我去林州?”
    太子轻轻叹了一声:“秦思啊秦思,不要怪我不肯维护你,这次是阁老在父皇的面前狠狠告了一状,说你管教无方,后院起火。你这妹妹的确是没有妇德,是她连累了你。”
    说秦甜儿的杀人案与秦思有关,多少有些牵强,但一方面安王府在向皇帝施加压力;另一方面杨阁老又在上窜下跳,使得皇帝不得不作出这样的裁决。眼看秦思这回是再也翻不了身了,他定定地望着太子道:“殿下,此事确定没有转寰余地?”
    太子轻轻地摇头,目光凝重:“我已经进宫向父皇陈情,可不论我怎么说,父皇坚持认为你应当下去锻炼锻炼。你别担心,过些年我会想方设法把你提上来的。”
    这话纯粹就是安慰,秦思再清楚不过,一旦远离了权力的中心,太子身边多的是帮手,不知多少人在等着取代他。也就是说,他的仕途从此彻彻底底地毁了…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茶杯,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才能勉强微笑着起身,向太子告辞。
    金玉满堂
    秦府马车在门口停下,秦思径直进了酒楼,果真见到江小楼正在吩咐掌柜。她的侧脸温柔美好,唇上淡淡口脂,一身碧荷色的衣裙,纤腰一束,越发显得亭亭玉立,赏心悦目。
    “江小楼,你果然是说到做到,彻底毁了我的前程。”秦思冷冷地道。
    江小楼转头,发间流苏瞬间跟着簌簌抖动。见到是他,不由微笑起来:“秦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
    秦思只觉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恨意,悄悄啃噬着他的血肉,咬牙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什么后院起火,纯属子虚乌有的构陷!”
    江小楼清澈的眼眸染起淡淡笑意:“秦公子这可就冤枉我了,若非你狠心刨了人家祖坟,何至于被穷追猛打。哦,秦公子是被发配哪里来着?”
    “小姐,林州!”小蝶立刻应声道。
    “林州…那可是个好地方,獐子多、流沙也很多,公子可要多加小心,去的路上可别遇上流寇。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可不认识鼎鼎大名的探花郎。”江小楼言笑晏晏,笑语嫣然。
    秦思攥紧了手,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如果可能他恨不得让江小楼永远说不出话,可是不行,眼前这个笑盈盈的女子是一只毒蝎,一不小心被她蜇上一口,再无翻身之机。他在原地站了良久,脸色变换不定,直到神情重新平复,他才傲然一笑:“你放心吧,你未必会成为最后的赢家!”说完他拂袖离去。
    郦雪凝一身雪青色的衣裙,盈盈出现在江小楼的身后,目送着秦思离去的背影,口中道:“疯狗被逼到巷子里,一定会誓死反扑,最近这段时日你要格外小心。”
    江小楼比谁都清楚秦思的个性,他虽然已经被逼到绝境,却绝不会坐以待毙。转头看向郦雪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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