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第八十一+列传第一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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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八十一+列传第一百九-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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焘每起中正之论,其开陈排击,尽出公议,朕皆记之。」以故最后责,竟以司马光党黜知鄂州。三年,再贬少府监。分司南京。明年,三贬雷州别驾,化州安置。三年卒,年六十四。徙其子于昭州。徽宗立,始得归。

  焘自立朝,一以引援人物为意。在鄂作《荐士录》,具载姓名。客或见其书,曰:「公所植桃李,乘时而发,但不向人开耳。」焘笑曰:「焘出入侍从,至位执政,八年之间所荐,用之不尽,负愧多矣。」其好贤乐善如此。

  王岩叟,字彦霖,大名清平人。幼时,语未正已知文字。仁宗患词赋致经术不明,初置明经科,岩叟年十八,乡举、省试、廷对皆第一。调栾城簿、泾州推官,甫两月,闻弟丧,弃官归养。

  熙宁中,韩琦留守北京,以为贤,辟管勾国子监,又辟管勾安抚司机宜文字,监晋州折博、炼盐务。韩绛代琦,复欲留用。岩叟谢曰:「岩叟,魏公之客,不愿出他门也。」士君子称之。后知定州安喜县,有法吏罢居乡里,导人为讼,岩叟捕挞于市,众皆竦然。定守吕公著叹曰:「此古良吏也。」有诏近臣举御史,举者意属岩叟而未及识,或谓可一往见。岩叟笑曰:「是所谓呈身御史也。」卒不见。

  哲宗即位,用刘挚荐,为监察御史。时六察尚未言事,岩叟入台之明日,即上书论社稷安危之计,在从谏用贤,不可以小利失民心。遂言役钱敛法太重,民力不胜,愿复差法如嘉祐时。又言河北榷盐法尚行,民受其弊,贫者不复食。录大名刻石《仁宗诏书》以进,又以河北天下根本,自祖宗以来,推此为惠。愿复其旧。

  江西盐害民,诏遣使者往视。岩叟曰:「一方病矣,必待使还而后改为,恐有不及被德泽而死者。愿亟罢之。」又极陈时事,以为「不绝害本,百姓无由乐生;不屏群邪,太平终是难致。」时下诏求民疾苦,四方争以其情赴诉,所司惮于省录,颇成壅滞。岩叟言:「不问则已,言则必行之。不然,天下之人必谓陛下以空言说之,后有诏令,孰肯取信?」李定不持所生母仇氏服,岩叟论其不孝,定遂分司。

  宰相蔡确为裕陵复土使,还朝,以定策自居。岩叟曰:「陛下之立,以子继父,百王不易之道。且太皇太后先定于中,而确敢贪天自伐。章惇谗贼狼戾,罔上蔽明,不忠之罪,盖与确等。近帘前争役法,词气不逊,无事上之礼。今圣政不出房闼,岂宜容此大奸犹在廊庙!」于是二人相继退斥。

  迁左司谏兼权给事中。时并命执政,其间有不协时望者,岩叟即缴录黄,上疏谏。既而命不由门下省以出,岩叟请对,言之益切。退就阁上疏曰:「臣为谏官既当言,承乏给事又当驳,非臣好为高论,喜忤大臣,恐命令斜出,尤损纪纲。」疏凡八上,命竟寝。又言:「三省胥吏,月飨厚奉,岁累优秩。而朝廷每举一事,辄计功论赏,不知平日禄赐,将焉用之?姑息相承,流弊已极。望饬励大臣,事为之制。」即诏裁抑侥幸,定为十七条。

  迁侍御史。两省正言久阙,岩叟上疏曰:「国朝仿近古之制,谏臣才至六员,方之先王,已为至少。今复虚而不除,臣所未谕。岂以为治道已清,而无事于言邪?人材难称,不若虚其位邪?二者皆非臣所望于今日也。愿趣补其阙,多进正人以壮本朝;正人进,则小人自消矣。」

  诸路水灾,朝廷行振贷,户部限以灾伤过七分、民户降四等始许之。岩叟言:「中户以上,盖亦艰食。乞毋问分数、等级,皆得贷,庶几王泽无间,以召至和矣。」坐张舜民事,改起居舍人,不拜,以直集贤院知齐州。请河北所言盐法,行之京东。明年,复以起居舍人召。尝侍迩英讲,进读《宝训》,至节费,岩叟曰:「凡言节用,非偶节一事便能有济。当每事以节俭为意,则积久累日,国用自饶。」读仁宗知人事,岩叟曰:「人主常欲虚心平意,无所偏系,观事以理,则事之是非,人之邪正,自然可见。」

  司马康讲《洪范》,至「乂用三德」,哲宗曰:「止此三德,为更有德。」盖哲宗自临御,渊默不言,岩叟喜闻之,因欲风谏,退而上疏曰:「三德者,人君之大本,得之则治,失之则乱,不可须臾去者也。臣请别而言之。夫明是非于朝廷之上,判忠邪于多士之间,不以顺己而忘其恶,不以逆己而遗其善,私求不徇于所爱,公议不迁于所憎。竭诚尽节者,任之当勿二;罔上盗宠者,弃之当勿疑。惜纪纲,谨法度,重典刑,戒姑息,此人主之正直也。远声色之好,绝盘游之乐,勇于救天下之弊,果于断天下之疑,邪说不能移,非道不能说,此人主之刚德也。居万乘之尊而不骄,享四海之富而不溢,聪明有余而处之若不足,俊杰并用而求之如不及,虚心以访道,屈己以从谏,惧若临渊,怯若履薄,此人主之柔德也。三者足以尽天下之要,在陛下力行何如耳。」岩叟因侍讲,奏曰:「陛下退朝无事,不知何以消日?」哲宗曰:「看文字。对曰:「陛下以读书为乐,天下幸甚。圣贤之学,非造次可成,须在积累。积累之要,在专与勤。屏绝它好,始可谓之专;久而不倦,始可谓之勤。愿陛下特留圣意。」哲宗然之。

  岩叟馆伴辽贺正旦使耶律宽,宽求观《元会仪》,岩叟曰:「此非外国所宜知。」止录《笏记》与之,宽不敢求。进权吏部侍郎、天章阁待制、枢密都承旨。湖北诸蛮互出扰边,无有宁岁,岩叟请专以疆事委荆南唐义问。遂自草檄文,喻义问以朝廷方敦尚恩信,勿为侥幸功赏之意,后遂安辑。

  初,夏人遣使入贡,及为境上之议,故为此去彼来,牵致劳苦,每违期日。岩叟请预戒边臣,夏违期,一不至则勿复应,自后不复敢违。质孤、胜如二堡,汉赵充国留屯之所,自元祐讲和,在兰州界内,夏以为形胜膏腴之地,力争之。二堡若失,则兰州、熙河遂危。延帅欲以二堡与夏,苏辙主其议。及熙河、延安二捷同报,辙奏曰:「近边奏稍频,西人意在得二堡。今盛夏犹如此,入秋可虞,不若早定议。」意在与之也。岩叟曰:「形势之地,岂可轻弃,不知既与,还不更求否?」太皇太后曰:「然。」议遂止。

  夏人数万侵定西之东、通远之北,坏七厓匙堡,掠居人,转侵泾原及河外鄜、府州,众遂至十万。熙帅范育侦伺夏右厢种落大抵趣河外,三疏请乘此进堡砦,筑龛谷、胜如、相照、定西而东径陇诺城。朝议未一,或欲以七巉经毁之地,皆以与夏。岩叟力言不可与,彼计得行,后患未已。因请遣官谕熙帅,即以户部员外郎穆衍行视,筑定远以据要害。其调兵赀费,一从便宜,不必中覆。定远遂城,皆岩叟之力。

  拜中书舍人。滕甫帅太原,为走马承受所撼,徙颍昌。岩叟封还词头,言:「进退帅臣,理宜重慎。今以小臣一言易之,使后人畏惮不自保,此风浸长,非委任安边之福。」乃止。

  复为枢密都承旨、权知开封府。旧以推、判官二人分左右厅,共治一事,多为异同,或累日不竟,吏疲于咨禀。岩叟创立逐官分治之法,自是署为令。都城群偷所聚,谓之「大房」,每区容数十百人,渊薮诡僻,不可胜究。岩叟令掩捕撤毁,随轻重决之,根株一空。供备库使曹续以产贸万缗,市侩逾年负其半,续尽力不可取。一日启户,则所负皆在焉。惊扣其故,侩曰:「王公今日知府矣。」初,曹氏之隶韩绚与同隶讼,事连其主,就逮之。曹氏者,慈圣后之族也。岩叟言:「部曲相讼,不当论其主。今不惟长告讦之风,且伤孝治。慈圣仙游未远,一旦因厮役之过,使其子孙对吏,殆圣情有所不忍。」诏窜绚而绝其狱。岩叟常谓:「天下积欠多名,催免不一,公私费扰,乞随等第多寡为催法。」朝廷乃定五年十科之令。

  元祐六年,拜枢密直学士、签书院事。入谢,太皇太后曰:「知卿才望,不次超用。」岩叟又再拜谢,进曰:「太后听政以来,纳谏从善,务合人心,所以朝廷清明,天下安静。愿信之勿疑,守之勿失。」复少进而西,奏哲宗曰:「陛下今日圣学,当深辨邪正。正人在朝,则朝廷安,邪人一进,便有不安之象。非谓一夫能然,盖其类应之者众,上下蔽蒙,不觉养成祸胎尔。」又进曰:「或闻有以君子小人参用之说告陛下者,不知果有之否?此乃深误陛下也。自古君子小人,无参用之理。圣人但云:'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泰,小人在内、君子在外则否。」小人既进,君子必引类而去。若君子与小人竞进,则危亡之基也。此际不可不察。」两宫深然之。

  上清储详宫成,太皇太后谓辅臣曰:「此与皇帝皆出阁中物营之,以成先帝之志。」岩叟曰:「陛下不烦公,不劳民,真盛德事。然愿自今以土木为戒。」又以宫成将戒肆赦,岩叟曰:「昔天禧中,祥源成,治平中,醴泉成,皆未尝赦。古人有垂死谏君无赦者,此可见赦无益於圣治也。」

  哲宗方选后,太皇太后曰:「今得狄谘女,年命以便,然为是庶出过房,事须评议。」岩叟进曰:「按《礼经·问名篇》,女家答曰:'臣女,夫妇所生。'及外氏官讳,不识今者狄氏将何辞以进?」议遂寝。哲宗选后既定,太皇太后曰:「帝得贤后,有内助功,不是小事。」岩叟对曰:「内助虽后事,其正家须在皇帝。圣人言:'正家而得天下'。当慎之于始。」太皇太后以是语哲宗者再。岩叟退取历代后事可为法者,类为《中宫懿范》上之。

  宰相刘挚、右丞苏辙以人言求避位,岩叟曰:「元祐之初,排斥奸邪,缉熙圣治,挚与辙之功居多。原深察谗毁之意,重惜腹心之人,无轻其去就。」两宫然之。后挚竟为御史郑雍所击,岩叟连上疏论救。挚去位,御史遂指为党,罢为端明殿学士、知郑州。言者犹未厌,太皇太后曰:「岩叟有大功,今日之命,出不获已耳。」

  明年,徙河阳,数月卒,年五十一。赠左正议大夫。绍圣初,追贬雷州别驾。司马光以其进谏无隐,称之曰:「吾寒心栗齿,忧在不测,公处之自如,至于再三,或累十数章,必行其言而后已。」为文语省理该,深得制诰体。有《易》、《诗》、《春秋传》行于世。

  郑雍,字公肃,襄邑人。进士甲科,调兖州推官。韩琦上其文,召试秘阁校理、知太常礼院。英宗之丧,论宗室不当嫁娶,与时相忤,通判峡州,知池州,复还太常礼院,历开封府判官。

  熙宁、元丰间,更制变令,士大夫多违己以求合,雍独静默自守。改嘉王、岐王府记室参军。神宗末年,二王既长,犹居禁中,雍献四箴规戒,且讽使求出外邸。凡在邸七年,用久次,以转运使秩留。宣仁后知其贤,及临政,擢为起居郎,进中书舍人。

  邓润甫除翰林承旨,雍当制。制未出,言事者五人交章攻之,换为侍读学士。雍言:二职皆天下精选,以润甫之过薄,不当革前命;以为奸邪,不当在经幄。今中外咸谓朝廷姑以是塞言者,如此则邪正何由可辨,善恶何由可明?若每事必待言,是赏罚之柄,不得已而行,非所以示信天下之道。」润甫仍为承旨。周童乞以王安石配享神宗庙,雍言:「安石持国政,不能上副属任,非先帝神明,远而弗用,则其所败坏,可胜言哉!今穜以小臣辄肆横议,愿正其罪。」从之。

  使契丹还,徙右谏议大夫,言:「朝廷重内轻外,选用牧伯,罕辍从班,以阀阅轻浅者充员,不复为来日虑。愿自今稍积资望,以惭试之。」吴中大饥,方议振恤,以民习欺诞,敕本部料检,家至户到。雍言:「此令一布,吏专料民而不救灾,民皆死于饥。今富有四海,奈何谨圭撮之滥,而轻比屋之死乎?」哲宗悟,追止之。

  侍御史贾易沽激自喜,中丞赵彦若懦不自立,雍并论之,遂罢易,左转彦若,以雍为中丞。雍辞曰:「中丞以臣言去而身承其乏,非所以厚风俗也。」不许。时二府禁谒加严,雍叹曰:「旁招俊乂,列于庶位,宅百揆职也。彼有足不及公卿之门者,犹当物色致之,奈何设禁若是!且二府皆天子所改容而体貌之者,乃复防闲其私如此乎?」於是援贾谊廉耻节行之说以谏,诏弛其禁。

  刑部谳囚,宰执论杀之,有司以为可生,不奉诏,得罪。雍言:「是固可罪,然究其用心,在於广好生之德耳,若遽以为罪,臣恐邻於嗜杀。今使有司欲杀而朝廷生之,犹恐仁恩德意不白於天下,而况反是者哉!」哲宗嘉纳,囚遂得生。

  初,邢恕以书抵宰相刘挚,挚答之,有'自爱以俟休复'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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