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日斋丛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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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日斋丛抄-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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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昔有道之世,因而不为,责而不诏,去想去意,静虚以待,不伐之言,不夺之事,循名核实,官庀其司,以不知为道,以奈何为实,神农曰:‘若何而和?万物调三光。’尧曰:‘若何而为?日月之所烛。’舜曰:‘若何而服?四荒之外。’禹曰:‘若何而治?青北九阳奇怪之所际。’”是此王者,天下以为功,后世以为能。”此子华子对齐景公问为国者也。其有不著子华子者,如《尽数篇》云:“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动也。”今其书曰:“流水之不腐,以其逝故也;户枢之不蠹,以其运故也。”皆论养生,而其书则以医法言之,如《诬徒篇》云:“人之情爱同於己者,誉同于己者,助同於己者。”此篇於前子华子曰“王者,乐其所以王”以下凡二百馀言而后及此,岂皆子华子之言?令其书谓子华子闻晏子辞赏而言之,其下复曰:“爱之反则憎,必有所在矣;助之反则挤,必有所在矣;誉之反则毁,必有所归矣。”如《淫辞篇》云:“宋有澄子者,亡缁衣,求之涂,见妇人衣缁衣,援而弗舍,欲取其衣,曰:‘今者我亡缁衣。’妇人曰:‘公虽亡缁衣,此实吾所自为也。’澄子曰:‘子不如速与我衣,昔我所亡者,纺缁也;今子之衣,禅缁也。以禅缁当纺缁,子岂不得哉?’”今其书曰:“宋有澄子者,亡其缁衣,顺涂以求之,见妇人衣缁焉,援之而弗舍,曰:‘而以是偿我矣。’妇人曰:‘公虽亡缁衣,然此吾所自为者也。’澄子曰:‘而弗如速以偿我矣,我昔所亡者,纺缁也;令子之所衣者,禅缁也。以禅缁而当我之纺缁也,而岂有所不得哉?’”其下始举子华子曰:“夫利之湣心也,幸於得而已矣。忘其所以为质者矣,幸於得,而亡其所以为质,夫何惮而不为之哉!令世之人,求其不为澄子者或寡矣。”如《察传篇》云:“宋之丁氏家无井,而出溉汲,常一人居外,及其家穿井,告人曰:‘吾穿井,得一人。’”有闻而传之者:‘丁氏穿井得一人。’”国人道之,闻之於宋君,宋君令人问之於丁氏,丁氏对曰:‘得一人之使,非得一人于井中也。’求能之若此,不若无闻也。”今其书曰:“昔宋有丁氏,家故无井,而出溉汲焉马,常一日而一人居外,惩其如是也,鸠功而穿井於庭,家相与语曰:‘令吾家得一人矣。’有闻而传之者曰:‘丁氏穿井,而得一人也。’国人更相道之,语彻於宋君,宋君召其人而质之,丁氏对曰:‘自臣穿井,家获一人之力,非得一人於井中也。’”此以对公仲承问黄帝铸鼎乘云事,故其下云:“是故黄帝之铸神鼎,是井中人之譬也,知者正之,是宋君召其人而质之之譬也。”子概此数条,比而读之,若古有是书矣,见於《吕氏》乃或烦简不尽,合又时混其辞,有不系以“子华子曰”者,何也?独《审为篇》云:“韩魏相与争侵地,子华子见昭釐侯,昭釐侯有忧色,子华子曰:‘令使天下书铭於君之前,书之曰:左手攫之,则右手废;右手攫之,则左手废。然而攫之必有天下,君将攫之乎?亡其不与?’昭釐侯曰:‘寡人不攫也。’子华子曰:‘甚善,自是观之,两臂重於天下也,身又重於两臂,韩之轻于天下远,令之所争者,其轻於韩又远,君固愁身伤生,以忧之臧不得也。’昭釐侯曰:‘善,教寡人者众矣,未尝得闻此言也。’”子华子可谓知轻重矣,知轻重,故论不过此,亦见《庄子·让王篇》。其书乃无之,叙者固疑漆园取古之道者寓言,然而吕氏记之矣,《吕氏》亦以寓言记之,则凡记子华子曰多寓言矣。又考其书,见齐景公与晏子问对、赵简子又尝招之,所谓刘向序亦云:“为赵简子家臣。”而庄生、《吕氏》复有见韩昭釐侯之事,高诱曰:“昭釐侯谥也,韩武子五世之孙,昭候之子。《史记》世家:武子之虔为景侯,初分晋为诸侯,传烈侯、文侯、哀侯、懿侯,而后为昭侯。《国策》云:‘申不害与昭釐侯执圭而见梁君。’以申不害为臣,则此昭釐侯即昭侯也。《竹书纪年》:郑釐侯来朝,《索隐》谓韩昭侯也,昭侯实哀侯之孙,去武子六世,与高诱注异,其距齐景公之卒百三十三年,晏子之卒百四十二年,赵简子之卒百十七年,推简子同时,乃甚悬绝。《吕氏》于其书见齐景公、赵简子等语俱不著,谓为见昭釐侯可也,其书独不著韩侯事,谓为齐景公、赵简子时亦可也,第合二书以论世次;莫能定也。如以孔子倾盖事定之,则见昭侯者非也,而其书且有疑焉。晁氏《读书志》谓:“观其文辞,近世依托为之者,多用字说,殆元丰以后举子所为,且以其书有秦襄公、赵简子,相去几二百年,牴牾类此。”予所读,本虽载其适秦,不言襄公也,岂或者疑而略之与?朱文公曰:“其词故为艰涩,而理实浅近;其体务为高古,而气实轻浮;其理多取佛老医卜之言,其语多用《左传》、班史中字,其粉饰涂泽、俯仰态度,但如近年后生巧於模拟变撰者所为,不惟决非先秦古书,亦非百十年前文字也。只因《家语》等书有孔子与程子倾盖而语一事,而不见其所语者为何说,故好事者妄意此人,既为先圣所与,必是当时贤者,可以假托惑世,遂造此书传合之,必一能文之士所作。其言精丽,如论《河图》之二与四,抱九而上跻六与八,蹈一而下沈五,居中据三持七,巧亦甚矣。唯其甚巧,所以知其非古书也。又以《洛书》为《河图》,亦仍刘牧之谬,尤足以见其为近世之作或云王性之、姚宽令威多作赝书,二人皆居越中,恐出其手。然又恐非其所能及,今未暇详论其言之得失,但观其书数篇与前后三序,皆一手文字,前一篇托为刘向而不类向它书,后二篇无名氏岁月,而皆托为之号,若世之匿名书者。其首篇‘风轮水枢’之云,正是并缘释氏之说,其卒章宗君二祥蒲璧等事皆剽剥他书,傅会其说,其自序出处又与《孔藂子》载子顺事略相似。又言有大造於赵宗者,即指程婴而言,以《左传》考之,赵朔既死,其家内乱,朔之诸弟或放或死,而朔之妻乃晋君之女,故武从其母畜於公宫,安得所谓大夫屠岸贾者兴兵以灭赵氏、而婴与杵臼以死卫之云哉?且其曰‘有大造者’,又用吕相绝秦语,其不足信甚。而近世老成该洽之士亦或信之,至引其说以自证其姓氏之所从出,则似诬其祖矣。”文公审为伪书,因会稽官书刻本,欲疑王、姚所作,不知绍兴间晁氏先已疑元丰举之矣。由乾淳视之,岂非百年文字赖晁说而稍古,王、晁免作伪之讥?惟叶正则推信以为真与孔子同时,可与《六经》并考,且云:“其书甚古,而文与今人相近。”论者谓正则既知之矣,或古有其书亡之,后人摘其存於《吕氏》者,特为此详略也,予将以《吕氏》书证之,曰彼诚出于近代,又何先见於此也?则昭釐侯之事与《吕氏》异,复有疑焉,况久逸於古史而始传哉。
  “宰相安和,殷生无恙。”右军帖中语,东坡《题潭帖》云:“宰相当是简文帝,殷则长源也耶。”黄伯思《刊误》或云:“《宰相安和帖》,乃郄愔书,谓宰相,简文作相王时也;殷生者,殷浩也。然此或是书郄愔帖语耳,而结字实近时人伪作。愔书自与逸少早年抗行,而此帖了无晋韵,其非审矣。”余读刘潜夫诗:“厌倦今书尺,时将晋帖看。殷生与宰相,一体问平安。”但云“晋帖”,则右军、郄愔不必论,发扬帖中意有味也。
  东坡谪海外,用鸡距笔,黄鲁直崇宁二年十一月谪宜州,为资源书卷,用三钱买鸡毛笔书两帖,风流特相宜。
  王涯藏前世名书画,甘露之祸,为人破垣,剔取奁轴金玉,而弃书画于道。温韬发昭陵所藏书画,亦剔取装轴金玉而弃之。顷贵人家废楮断幅散售于外,或毁灭为飞尘,盖有锦褾玉轴见累者。昭陵地下之藏,尚当流落人间。史称王涯秘固重复不可窥,果安在哉?智力不足预於人事者多矣。
  《元和圣德诗》云“以红帕首”注者引《实录》曰:“禹会涂山之夕,大风雷震,有甲步卒千馀人,其不被甲者,以红绡帕抹其额,自此遂为军容之服。”又退之《送幽州李端公序》:“红帕首”,“帕”一作“抹”。《送郑权尚书序》,“帕首靴裤”,盖屡用之。陆氏《笔记》举《孙策传》:张津尝著绛帕头,帕头者,巾帻之类,犹今言幞头也。韩文公云:“以红帕首,已为失之。”东坡云“绛帕蒙头读道书”,增一“蒙”字尤误,务观固不引涂山事,注韩文者亦不援孙策语,然《李》、《郑》二序,皆连“帕首靴裤”,取义为幞头正合。范史云:“向栩者,性卓绝不伦,读老子,状如学道,好被发著绛绡头。”李贤注:“《说文》:绡,生丝也。案此字当作幧,其字从巾。古诗云:‘少年见罗敷,脱巾著幧头。’”已上史注红绡头或即红绡帕。子谓孙伯符所称南阳张津为交州刺史,著绛帕头,鼓琴烧香,读邪俗道书,或由东都之李,习妖妄者,辄以为首饰,栩其类也。韩诗“帕”为虚字,坡诗“帕”为实字,因文著字为蒙,所用本别,俱不免陆氏之疑。唐娄师德使吐蕃,谕国威信,虏为畏悦,后募猛士讨吐蕃,乃自奋戴红抹头来应诏,此近涂山军容之遗制,虽不敢以释帕首,其云“戴红抹额”,抑亦帕首巾帻之物尔。
  徐铉随后主归朝,见士大夫寒日多披毛衫,大笑之,语人曰:“中朝自兵乱之后,其风未改,荷毡被毳,实繁有徒,深可骇也。”一日入朝,遥见其子婿吴淑亦被毛裘,归,召而责之曰:“吴郎士流,安得效此?”淑对曰:“晨兴霜重,苦寒,然朝中服之者甚众。”铉曰:“士君子之有操执者,亦未尝服。”盖自谓也。新平之行,幽土寒冽,门人郑文宝适掌转运,迎铉于途,解所被褐裘以献,铉终却之,遂为寒气所伤,下痢卒。杨文公记其事,铉之志可悲矣。然铉仕中朝,而中朝之士咸服之矣。张文潜云:“铉之为此言,是不甘为亡国之俘,为丑言以薄中朝士大夫耳。不然,岂不读《毛诗》也?幽诗曰:‘无衣无褐。’郑玄注:‘褐,毛布也。’非今段子乎?则其来自三代也。古人衣裘,并皮衣之为裘,取毛织之为褐,理何夹乎?”文潜如此言之,想同时中州人士不平於铉尤甚矣。近惟程泰之尚书断之曰:“古固以狐羔□为裘,圣人服之矣。若谓古人不以织毛之衣袭朝服者,则令貂蝉亦古乎?若谓古人坚毅、死且不易,如是人多矣。”即其论厚于文潜,而铉之志可悲已夫。
  韩持国不服凉衫,不变於今。邵尧夫不服深衣,不变于古。江邻幾《杂志》:“秘书丞宋飞卿云:士大夫着毛衫,已为徐常侍所讥。近年内臣或班行,制褐为凉衫,渐及士大夫,俄而两府亦服之,令正郎署中免靴者服之尤众。持国辈非之,不肯服。”又云:“凉衫以褐为之,以代毳袍。韩持国云:‘始於内臣班行,渐及士人,今两府亦然’,独不肯服,《仪礼》:‘妇人衣上之服制,如明衣谓之景,景,明也,所以御尘垢而为光明也。”则凉衫亦所以护朝服,虽出近俗,不可谓之无稽。”又《桐阴旧话》:“京师朝例,公服乘马,因中官及班行制褐紬为衫者,施于公服之上,号凉衫。既而虽二府亦服之,然士大夫至有幞首凉衫,而下不衣公服者,宫师见之,独不肯服,以初无此制,及指挥所讶也。今则遍于天下,间用为吊服,绍兴末暂罢紫衫,至以凉衫谒见,尤无谓尔。”李氏《杂记》又谓:“乾道李献之学士言:会聚之际,颜色可憎,今上奉两宫,宜服紫衫为便。阜陵之丧,赵忠定公始令群臣服白凉衫,纯素,已异汴都褐紬之制。”颜色故为可憎,况沈氏《笔谈》已谓:“近岁京师士人,朝服乘马,以黪衣蒙之,谓之凉衫,古之之遗法,《仪礼》:‘朝服加景’是也,但不知古人制度章色如何耳。”按此云“黪衣”,非今凉衫明矣。
  淳熙二年冬,程尚书大昌以大蓬西掖假大宗伯,押伴北使赤岸御筵服重金,周益公有诗云:“五日尹京非细事,四时仕宦固多般。”自注:“泰之,今春服绿,夏间阶绯,今借金紫,真傅游艺也。”按:游艺在唐,迎合武后,期年历衣青绿朱紫,时人谓之四时仕宦,以此方拟,出於雅谑,故不以为嫌也。
  有黄生名充者,初冬无衣,陈无巳赠背子,坚不受,于是以朱氏所赆二疋寄之,有诗云:“割白鹭股何足难,食鸬鹚肉未为失。”
  宋建隆初,王师下湖南,澧鄂之民素不识骆驼,村落妇人诧观,称为山王。拜求福□者,拾其遗粪,穿系颈上,用禳兵疫。
  齐王肃归魏,初不食羊肉酪浆,常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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