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则渴欲饮水，证由胃阳内衰，中焦失如沤之化（泌糟粕、蒸津液是也），水下入肠不纳，
故令饮水即吐。以纳精之用在脾，化气之功在胃，胃不消水，由于脾不纳津，太阴不开，
因令阳明失降。脾精不上散于肺，则肺燥而津干，肺气不下通于肾，则气停而水积。凡
水隔在上与水隔在下，皆能令饮水即吐。所以然者，水隔即停留不化，再饮水不能消纳，
势必入则反出。隔上则水吐最速，隔下则水吐较迟，相去不过四五息或八九息之久。若
水在中，必腹胀满，名曰蓄。蓄者，反复于中焦，不上不下，与隔不同。盖中焦闭则水
隔在上，上焦闭则水隔在下，下焦闭则水蓄在中。本条乃中焦闭塞，水郁不能化气之证。
脉当浮弦而涩，弦为饮停，涩为湿滞。方用干姜、半夏温胃脾降逆，竹茹、茯苓清燥利
水，寒热并行，而上燥中寒俱解，水能化气而渴亦处愈。笔茹微寒之性，清肺燥且解经
脉湿热，非功专止呕。半夏降胃而通液道，故水停而渴者可用，若肺胃津枯又当忌之。
本论既有渴去半夏易栝蒌根之法，而此复用以止渴者，知百病之治，皆所重在知源也（水
入于胃，其大部必待入肠始能吸收，肠之吸纳水津，由脾气之行化也。故水停于胃之证，当责脾而不责
胃，属太阴而不属阳明也）。
伤寒杂病论义疏
—339—
太阴病，下利，口渴，发热汗出，此为脾津竭，脉当虚数而涩，人参白
术生姜大枣甘草饴胶汤主之（通行本佚）。
人参白术生姜大枣甘草饴胶汤方
人参三两白术三两生姜一两，切大枣十二枚甘草二两，炙饴胶
一升
上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内饴，更上微炎消解，温服一升，
日三服。
此示脾津内竭之证。太阴为病，当自利不渴，今下利口渴，故知脾阴之内亡也。在
阴不得有汗，今发热汗出，故知胃阳之外越也。脾津竭则肺气不敛，致太阴不能纳气散
津，故见发热、自利、汗出、口渴之变。脉象虚数而涩，非表非里，数为脾阳之动，涩
为脾阴之竭（涩属枯涩这象，非湿滞之涩），阴竭而阳不内秘，故发热汗出而证非在表（以外
不恶风寒故知非外邪，以牙不恶热故知非胃实）；气泄则精不上散，故口渴下利而因非化热。
以举数按涩之诊，决阴虚阳越之候。此证若以四逆温里，必致阴精立尽，转浮芤相搏，
胃气生热之危；若以连芩泻热，必致客阳遂去，转躁烦四逆，利下污泥之变。方用人参
白术生姜大枣甘草饴胶汤，人参、白术，救精气之脱以运脾阳；生姜、草、枣，缓中府
之急而宣胃气；饴胶（即饴糖也）化自谷精，专滋脾液。得人参则术不伤阴（白术燥湿，虽
补脾而亦伤阴，故肾水涸者忌用），佐饴糖而姜不散气（生姜可散水寒，然亦嫌耗气）。不用辛
温燥烈之剂者，恐阴尽而阳亦随亡，化裁之妙，可谓良工苦心者已。
太阴病，不下利吐逆，但腹中苦胀，此为脾气结，脉当大而滑，宜厚朴
枳实半夏知母汤主之（通行本佚）。
厚朴枳实半夏知母汤方
厚朴三两，炙，去皮枳实三枚大者，炙半夏一升知母三两
上四味，以水四升，煮取二升，温服一升，日再服。得大便快利，腹胀
即减，虚者禁与。
此示脾实气结之证。不下利，则为病不在二肠；不吐逆，则为病不在胃脘。但用中
苦胀，大腹之部，为太阴脾气运化之所，以苦胀而无痛满拒按、燥屎内结、极欲吐下之
情，则知非关胃实，乃脾络横塞而气结也。盖气结与脾约，同为阳明热气移邪太阴之变，
脾约则证为津枯，苦胀则证属气（一在血分，一在气分）。传导闭而藏实出府，故经系阳明；
传导行而府邪陷里，故治属太阴。脉象举大而按滑者，大为气强，滑为血盛，皆属有余
伤寒杂病论义疏
—340—
之诊。以藏气之实而见府脉，故主治皆攻邪之剂。枳、朴以降气结，知母以泻胃燥（泻胃
燥而脾热亦降），因气结津凝，证非胃实，故但用半夏通液道之阻，不入硝、黄荡糟粕之
积。此与承气之用不同，宜比类以互参之。
太阴病，不腹满，不吐呕，但利不自觉，此为脾阳衰，脉当濡而涩，宜
人参干姜蜀椒甘草汤主之（通行本佚）。
人参干姜蜀椒甘草汤方
人参三两干姜三两蜀椒二两甘草二两，炙
上四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温再服。复利不止者，加黄芪
三两，附子一枚。
此示脾阳内衰之证。所谓脾阳衰者，乃本藏之阳气不足，非外寒之内入，亦非乘寒
之候，盖藏气之自病也。夫胃府化气之力本于肾阳，脾藏纳精之功资于心火，故肾气为
胃气之根，心阳为脾阳之本（胃阳外布于三焦，心阳内合于骨髓）。太阴病，不腹满则气不郁
于中焦（凡腹满皆肠外腹膜气郁之证，膜即三焦之府），不吐呕则邪不关于胃府，但下利而自
觉，颇似肠滑肾寒之证，以脉濡而涩，知属太阴。濡为气微，涩为湿滞（此属滞涩而非枯涩），
故知为脾阳内衰，中气不能升举。宜人参干姜蜀椒甘草汤，人参以升大气，干姜以运脾
阳，蜀椒以温心气，甘草以和中府。凡补脾则重白术，温脾则重干姜，蜀椒有补火燥湿
之功（入心与小肠两经），姜、术合化气散精之用。心气王则脾络自温，纳精上奉；络能摄
影水（经曰：饮入而液渗于络是也），斯肝脾这气皆升而下焦阖矣（上焦为开，中焦为枢，下焦
为阖）。本证若脉象沉细，便属少阴；若脉无胃气，即成六府气绝下利不禁候。辨证当以
平脉为断，又百病之能例也。方后详加减之法，复利不止，脉必转微，当属肾寒内陷，
加黄芪、附子，升气以壮肾阳，义自易晓。若仍利不止，则龙骨、牡蛎、五味、乌梅，
皆可随证佐使；假令肠滑不禁，若石榴皮亦涩可固脱之良剂也。
太阴病，恶风，欲吐不吐，下利时其时疏，此为脾受风，脉当浮而涩，
宜茯苓白术桂枝半夏生姜汤主之（通行本佚）。
茯苓白术桂枝半夏生姜汤方
茯苓三两白术三两桂枝三两半夏一升生姜三两，切
上五味，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一升，日再服。
此示风邪入脾之证，盖外邪之内中也（后贤谓直中阴经者是也）。以外证恶风，故知为
客邪之感。引食则欲吐不吐者，里寒而气不上逆也。下利则时甚时疏者，风入而乍鼓乍
伤寒杂病论义疏
—341—
衰也。脾受外风之乘，必召内风之侮，以脉浮而涩，不兼弦象，故但属脾病，不系肝乘
之例。且邪入在里，亦不必外具四肢烦疼之证。宜茯苓白术桂枝半夏生姜汤主之。姜、
术、苓、夏，宣胃运脾，温中降逆，仅入桂枝一味和外祛风，知所重固仍在救里也。
太阴病，恶寒，吐逆，腹中冷痛，雷鸣下利，此为脾受寒，脉当紧而弱，
干姜附子麻黄薤白汤主之（通行本佚）。
干姜附子麻黄薤白汤方
干姜三两附子一枚炮麻黄一两薤白三两
上四味，以水五升，先煮干姜、附子，取二升，内麻黄、薤白煮取一升
半，分温再服。
此示寒邪入脾之证，后贤所谓直中阴经者是也。太阴中寒，外虽恶寒，但有身热而
无发热，亦无头痛身痛诸证，当手足自温，不似少阴之四肢厥冷。乃内见吐逆，腹中冷
痛，雷鸣下利者，此脾因两寒，水寒上犯，脾受外寒，因召肾阴之侮。冷痛者，荣中之
寒；雷鸣者，卫气之乱，荣寒而卫陷腹中，故为冷痛雷鸣之变（雷鸣为水气相逐，其有实有
虚，有寒有热，当以脉象兼证为辨，如甘草泻心汤主治之雷鸣下利，乃兼热化之证，本条则为纯寒气陷
之证）。证象有表有里（恶寒为表，吐处为里）而里甚表微。脉象紧而按弱，紧象在外，弱
象在里，此表寒而里虚也。证象虽虚，而非少阴脉微肢厥吐利亡阳之候，故知寒入中焦，
真犯脾络。太阴中寒，当治同少阴，故以干姜附麻黄薤白汤表里兼治。姜、附温里以固
阳根，则麻黄解表无发阳之虑，佐薤白以散肺与大肠气痹，府藏之气顺接，则吐利止而
内外之邪解矣。
咳发于肺，不独肺病，所以然者，肺司气，五藏受邪，欲作咳，必先动
气，令气逆也。五藏为咳，各有其气，欲分受气，必平脉息，为子条记，传
与后贤（通行本佚）。
咳者，肺气逆冲之为病也。论病舍皆在肺部（《脉法》：知甚所舍是也。舍指病之所在），
论病因则府藏皆可干移，六气皆可为病，故曰：“咳发于肺，不独肺病”。所以然者，
以肺司气府，人身之真气内藏于肺，人身之真精内藏于肾，十二经之气皆肺气之所布散
也，五藏受邪，皆可动气，令肺气逆冲，咳病以作。但藏气之体用不同，则脉变之效象
可验，故同一外证为咳，乃能分其受气，决其病因。独见若神之功，悉候脉诊之辨，师
乃条记其法，传示后贤。兹先明咳病之纲，后乃分列五藏而备论之。又古义无咳嗽之别，
后贤以有声无痰为咳，有声有痰为嗽，亦可次辨让之助。但本论举咳，则赅二者而言之
也（各经为病皆有手经足经之分。然经之为义，乃两藏或两府共营一用，非足经病而手经不病也。惟伤
寒传经病，则悉以足经为主。至于分经之辨，但冠曰某经为病而不列手经或足经者，以手足两经，一气
通贯，多相连为病，非截然若泾渭之界。且分经之法，亦只辨其大概在阴在阳，非病属何经，即可混同
伤寒杂病论义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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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治，有执一不变之法。故分经之后，纲领既得，仍须再加以料度府藏之诊，辨其荣卫气血，察其出入
升降，乃得相体定治。兼证稍殊，法有进退。后贤昧于论旨，以诊道一贯之书，等诸禁方治案之例。或
又以为本论缺手经为病者，未之思矣）。
肺咳脉短涩，假令浮短而涩，知受风邪；浮短而紧，知受寒邪；浮短而
数，知受热邪；浮短而急，知受燥邪；知涩而濡，知受湿邪（通行本佚）。
咳发于肺，手太阴经之为病也。咳病有内因外因之异，外因者六淫外感之射肺也，
内因者藏气内伤之干移也。盖人体神机（经曰：出入废则神机化灭。经言神机，即今科学家所所
谓生机也）同一主宰，因分功之异用，遂有府藏列别之殊，论真气之周流，实同法界交光
之象（经言华严十法界，互摄互入，重重交光，如千灯共一室。人体十二经之气，亦周流交互，与此
正同）。故每一府藏为病，无不可干可移、可传可化。不仅本藏自病，亦不但咳病为然。
凡外邪为咳，先犯外合，而后外内合邪，尤以水寒舍肺为多，《太阳篇》用干姜、五味、
细辛主治之例是也（小青龙汤但主水寒射肺之治）。肺为娇藏，形寒饮冷可以伤之。燥热灼
津亦可伤之。但外感所致，必先舍于肺（若内无合邪之因，如其人肺家素强，则感受寒邪亦不作
咳。凡邪之所感，皆乘人之虚，乃得入客为病，亦不独咳嗽为然），故咳病以肺咳为宗。其四藏
这咳，多属藏气内损引发宿恙。凡咳病延久，无不转成内伤，惟呷咳（即哮喘也）、痰饮
之病，不在此例（哮喘有终身不愈者，此虽病舍在肺，与肺病内伤者不同）。《内经》咳论，举
藏府作咳证象，至为详明。但凡病皆由府及藏、自阳入阴，为病邪浅深之次乃咳病独云
先藏后府，以入府为剧者，明五藏主血，六府主气，外感之咳虽动气而气分未伤，入藏
则气分之邪已伤血分，即成五藏之咳，久这乃二气交争（荣气与卫气，二气之交争也），复
自血分外出气分，气动为咳，气动斯邪随气动而外攻，藏邪出府，因成气血两伤之证。
经曰：五藏之久咳，乃移主府。故咳病以入府为剧也（初病外感，虽动气而未伤气分者方荣卫
属气血之用，举气分、血分则指气血之本）。兹所列五藏咳病，虽脉候分六气之诊，已非纯属
外因之证。盖风寒暑湿燥炎，在气交为六化之变，在五藏即五气之偏（五气者，五藏之气偏
胜为病也。六经各有司化之气，如太阳主寒，阳明主燥，太阴主湿是也，六气纳于五行，即分属五藏之
气，何藏之气有偏胜，即见何藏之化），故必藏气先有偏伤，而后六淫得逢虚入。曰肺咳脉短
涩者，短为气伤（经曰：短则气病），涩则血痹（痹者，行不畅也），肺司气府，气伤则脉为
之短，气为血帅，血痹则脉为之涩，故以短涩为肺病效象之诊，与水寒射肺外因为咳之
象不侔矣（水寒射肺，脉当浮紧而弦）。假令咳病不兼外证（如恶风寒之类），脉象应指浮短，
便知咳属肺家。再进而辨其兼象，以审病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