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思想通史 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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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思想通史 第三卷-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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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用’。时刘舆见任于越,人士多为所构;惟敳纵心事外,无‘迹’可
间。后以其性俭家富,说越令就换钱千万,冀其有吝,因此可乘,越于
众坐中,问于敳,而敳乃颓然已醉,帻堕机上,以头就穿取,徐答云: 
‘下官家有二千万,随公所取矣。’舆于是乃服,越甚悦,因曰:‘不
可以小人之虑,度君子之心!’。。石勒之乱,与衍俱被害。”(同上) 
从上面的史实看来,向秀不得已而“容迹”,到了庾敳则拿家富二千万
的“聚敛积实”的小人行为,来容所谓君子之事迹,为无为,事无事于“有
无之间”。于是,不是以实践检证理论,而是以理论歪曲实践,使荣辱存亡
一致,善恶真假均齐,躬行了他的父亲献给武帝的政策“实际”,因而“节
虽离世,而德合于主,行虽诡朝,而功同于政”,然而不有所谓彻底的卖身, 
甚至于贪污聚敛,还不可能齐一善恶,“无迹可间”的。向秀容“迹”,内
心里犹徘徊以踌躇,表示出神与形之矛盾,而庾敳则大言“蠢动皆神之为兮, 
痴圣惟货所建”,“至理”在实践之中应是“迹”近糊涂的蠢动,而无恶不
作的惟货所建,才是善之“无迹可间”。这正是胡适教人糊涂的所谓“理未
易明,善未易察”吧! 
至于郭象,好老庄,能清言,在“儒道合”的实际行为中,要比庾敳更
“无迹可间”,更小人形象些,这才能使理论歪曲实践,故他嗜好老庄,又
不妨“任职当权,熏灼内外”。正因为如此,庾敳见他“任事专势,谓象曰: 
卿自是当世大才,我畴昔之意都已尽矣。”如果说为人行薄的郭象把向秀的
“隐解”,述而广之,则所述所广者,便是使“隐”义主动地成为庾峻反动
政策的理论指导。郭象理论的玄妙和实践的下流之“天才”结合,是一个喜
剧的概念家的典型! 
“儒道合”的教养,在晋朝颇有支配力量,此种风气即后世所谓的官僚
场中的“黄老哲学”,任职要静默无为,同流合污;退职则口无怨言,夷神
委命。例如清谈家殷浩虽有“进退维谷”之感,而大体上是朝野两宜的,据
晋书说:
“殷浩清徽雅量,众议攸归,高秩厚礼,不行而至,咸谓教义由其
兴替,社稷俟以安危;及其入处国钧,未有嘉谋善政,出总戒律,唯闻
蹙国丧师,是知风流异贞固之才,谈论非奇正之要。”(卷七七) 
“殷浩被黜放,口无怨言,夷神委命,谈咏不辍,虽家人不见其流
放之戚;但终日书空作‘咄咄怪事’四字而已。”(同上)在理论上的
“儒道合”,正如他的外甥韩康伯所说: 
“体有而拟无者,圣人之德;有累而存理者,君子之情。虽所滞不
同,其于遣情之累,缘有弊而用,降己之道,由私我而存,一也。”(晋
书卷七五) 
好一个豪门贵族的人生观,原来公理就在私弊上才体现出来!封建最高
统治者有一套所谓“使功不如使过”的方法,这也是反动派胡适对汪精卫引
用过的道理,为了“使过”,甚至故意要使人陷入贪鄙行为。豪族的政治哲
学就能够把贪鄙从理论上讲成清白! 
明白了晋朝的这样政治背景,才知道如山涛一般人为什么要做“吏非吏, 
隐非隐”的山林朝士。既然“手执圭璧,足履绳墨,行欲为目前检,言欲为
无穷则,少称乡党,长闻邻国,上欲图三公,下不失九州牧”的群虱(阮籍
语)不合时务,专制帝王就不能不重视“褌裆”之外的天才,因此“介然不
群、性好老庄”的七贤之一山涛成了一位晋室的表率大臣,与“天地四时之

消息”浑然一体了,请看皇帝对他屡次的求退表是如何的诏示: 
“吾所共致化者,官人之职是也。方今风俗陵迟,人心进动,宜崇
明好恶,镇以退让。” 
“君以‘道德’为世模表,况自先帝识君远意,吾将倚君以穆风俗, 
何乃欲舍远朝政,独高尚其志邪?” 
“君赞翼朝政,保乂皇家,匡佐之勋,朕所倚赖,司徒之职,实掌
‘邦教’,故用敬授以答群望。”(晋书卷四三) 
这位容迹的道德模表,为“意化”与“邦教”做了元勋。然而他“居官
以絜其务,以启天下之方”者,原来也是“在有无之间”,仅“不欲异于时” 
而已,故时尚贪污,公卿皆然,山涛便不能独标廉洁,而异于时尚,他将袁
毅的贿赂,“受而藏于阁上,后毅事露,。。凡所受赂皆见推检;涛乃取丝
付吏,积年尘埃,印封如初”。这是否真的行径或假的作伪,不得而知,但
证以七贤之一王戎“积实聚钱,不知纪极,每自执牙筹,昼夜计算,恒若不
足”,同时以人伦鉴识著名于世,他又常目山涛“如璞玉浑金,人皆钦其宝, 
莫知名其器”,那么,这个山涛是一个狡猾的伪君子。国民党反动派的官僚
学者也说“贪而不污”,或说“污而不贪”,山涛启天下之方,不是更明白
么?
残酷的专制政策,作弄了当时名士,更培养了这样官僚主义的“黄老风”, 
或“不欲异于时”名之曰“朝隐”,或“与时浮沉”名之曰“容迹”“寄通”, 
试看王戎的思想: 
“戎以晋室方乱,慕蘧伯玉之为人,与时舒卷,无蹇谔之节。自经
典选,未尝进寒素,退虚名,但与时浮沉,户调门选而已。”(晋书卷
四三) 
晋人“而已”很多,依据庄子“不可奈何”以及“固有所不得已”的理
由,承认不合理的现状都是合理的,既“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为人臣者
固有所不得已”,故“入其俗,从其俗”,“长于水安于水”,“生于陵安
于陵”,一切恶的既成,就不必改了,若要改革现状,那就是“有为而虑” 
的人道,就不明白“天地四时之消息”。“容迹而已”,“寄通而已”,“与
时浮沉而已”,是周末道家思想渗入儒家思想(如天下篇的理论)之庄学的
晋朝复古,在学术上就形成了“儒道合”的玄学,章太炎说“五朝有玄学, 
知与恬交相养,而和理出其性,故骄淫息乎上,躁竞弭乎下”,这话似根据
郭象庄子注序末段之文,加以扩充,要非确论。
“借更改名称以改变事物,乃是人类天赋的诡辩法”(马克思语),按
魏晋名士好弄名辩,但名辩并没有改变事物,反而和事物(封建的)相容。
嵇康在逻辑上爱用矛盾律拒中律,故思想指导他招来杀身之祸,试看他被孙
登教训而诗中也说“今愧孙登”,可以知道正规的形式逻辑,在当时也是危
险的: 
“嵇康(继阮籍)又从之(孙登),游三年,问其所图,终不答。
康每叹息,将别谓曰,‘先生竟无言乎?’登乃曰:‘子识火乎?火生
而有光,而不用其光,果在于用光?人生而有才,而不用其才,而果在
于用才?故用光在乎得薪,所以保其耀,用才在乎识真,所以全其年。
今子才多识寡,难乎免于今之世矣。’。。或谓登以魏晋去就易生嫌疑, 
故或嘿然者也。”(晋书卷九四) 
孙登教训嵇康太过于用才持异,指示他逃避现实,要以“无材”表白,

不能与在朝之良材相对立,始能保全性命。然而,箕山之志如果被发觉,如
向秀想逃而不敢竟逃时,那么究竟该以“材”见许呢?或以“无材”见称呢? 
这就没有拒中律了,诡辩便要复古于庄子了: 
“在材与不材之间耳,似之而非也。” 
“若成,若不成。” 
“儒道合”论者就是从这里出发,实行“有意无意之间”的两面道德律。

第二节
向秀与郭象的庄注疑案与庄义隐解
(一)庄注疑案的究明
在进论“儒道合”的理论之前,有一个疑案,应须稍加董理,这就是郭
象盗窃向秀庄子注的问题。
晋书向秀传说: 
“向秀,字子期。。。清悟有远识,少为山涛所知,雅好老庄之学。
庄周著内外数十篇,历世方士,虽有观者,莫适论其旨统也;秀乃为之
隐解,发明奇趣,振起玄风,读之者超然心悟,莫不自足一时也。惠帝
之世,郭象又述而广之,儒墨之迹见鄙,道家之言遂盛焉。始秀欲注, 
嵇康曰:‘此书讵复须注?正是妨人作乐耳!’及成,示康,曰:‘殊
复胜不?’”(卷四九,按世说新语文学篇注所记略同,末有“与汉世
诸儒互有彼此,未若隐庄之绝伦也”句。) 
晋书郭象传说: 
“郭象字子玄,少有才理,好老庄,能清言。太尉王衍每云:‘听
象语如悬河泻水,注而不竭。’。。东海王越引为太傅主簿,甚见亲委, 
遂任职当权,熏灼内外,由是素论去之。。。先是注庄子者数十家,莫
能究其旨统,向秀于旧注外,而为解义,妙演奇致,大畅玄风,惟秋水
至乐二篇未竟而秀卒,秀子幼,其义零落,然颇有别本迁流。象为人行
薄,以秀义不传于世,遂窃以为己注。乃自注秋水至乐二篇,又易马蹄
一篇,其余众篇,或点定文句而已。其后秀义别本出,故今有向郭二庄, 
其义一也。”(卷五十,世说新语文学篇所载略同。) 
据此,我们知道: 
(一)向秀首开注庄的新风气,为之“隐解”,发明奇趣,和王弼之注
老子同为时代的前趋。
(二)向秀注庄,别于旧注,妙演奇致,遂畅玄风,颇为同辈友人所叹
服,但死后其义不传于世。
(三)郭象就向秀解义,述而广之。
(四)郭象为人行薄,窃秀义以为己注,稍点定文句;秀本复出,始有
向郭二庄之名。
从以上四点看来,没有理由为郭象辩护,说他不是盗书贼,冯友兰解放
前因崇拜河南郭象,就以是非不值深辨为说,轻轻开脱了郭象行薄的勾当。
唐人离晋不远,故晋书(卷五十)说: 
“史臣曰:‘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子玄假誉攘善,将非盗乎?’” 
“赞曰:‘象既攘善,秀惟瘅恶。’” 
在晋末南北朝之陈,向郭之名有被并称者,如刘义庆世说新语说:“庄
子逍遥篇,旧是难处,诸名贤所可钻味,而不能拔理于郭向之外;”刘孝标
注也有“向子期、郭子玄逍遥义曰”之称,因此,有人以为郭象不无心得, 
至少有保存向注(今佚)或述而广之的功绩,应以向郭合注并称,不必破此
公案。此说不是公允之论。
按郭本早流传于世,以先入之见,虽向本别出,而郭已成名,不可一世,

因此晋人连称郭向乃权变之辞,不得以合法目之。张湛为东晋成帝至安帝时
代人物,他注列子,所引庄子注,向秀郭象分别题名,似在晋人中也有不主
张向郭二庄并称的。至于向注又在什么时候佚失,则不能确考,隋书经籍志
已注“今阙”,则郭注南华经便成了独占庄注的绝学,至今一千四五百年了, 
除了专家少数人之外,庄子注,只知郭象其人,而无识向秀为始创者,这是
千古的一大冤案。为了更加明白郭象是怎佯地攘善,我们试据列子注张湛所
引向秀文,和今存郭象庄子注文作一比对,就知道郭象盗窃向注文义是一目
了然的了。
郭象窃向秀注比照表
列子张湛注引庄子向秀注文庄子郭象注文比 较
黄帝篇达生篇
庄子 原文蹈火不热,行乎万
物之上而不慄。
注文天下乐推而不厌, 
非吾之自高,故不
慄者也。
至适,故无不可
耳,非物往可之。
文异而旨不背。
原文物何以相远也。
注文唯无心者独远耳。唯无心者独远耳。文同义同。
原文夫奚足以至乎先, 
是色而已。
注文同是形色之物耳, 
未足以相先也,以
相先者唯自然也。
同是形色之物耳, 
未足以相先也。
文义同而稍略。
原文是故逆(忤)物而

不慑。
注文遇而不恐也。略未注向注而郭删。
原文彼得全于酒,而犹
若是。
注文醉故失其所知耳, 
非自然无心也。
醉故失其所知耳, 
非自然无心者也。
文义皆同。
原文而况得全于天乎。
注文得全于天者,自然
无心,委顺至理
也。
(略未注) 向注而郭删。
原文五六月累丸二而
不坠,则失者锱
铢。
注文累二丸而不坠,是
用手之停审也,故
承蜩所失者不过
锱铢之间耳。
累二丸于竿头,是
用手之停审也。故
其承蜩所失者不
过锱铢之间也。
文义同而略点
定文句。
原文善游者数能。
注文其数自能也,言其
道,数必能不惧舟
也。
言物虽有性,亦须
数习而后能耳。
文异而义同。
原文若乃夫没人,则未
尝见舟而便操之
也。
注文能鹜汉之人也。没人谓能鹜没于
水底。
文异而义同。
黄帝篇应帝王篇
原文郑人见之,皆弃而
走。
注文不喜自闻死日也。不憙自闻死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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