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从陀斯妥也夫斯基到沙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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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主义从陀斯妥也夫斯基到沙特-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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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里尔克:《马尔特札记》

    前言: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于一八七五年C生于布拉格,于一九二六年逝世。他被普遍地公认为自歌德死后德国最伟大的诗人。

    他的诗作,通常被分为两个时期。

    第一期诗集为《新诗集》(Neue

    Gedichte)

    ,计两卷,出版于一九○七年和一九○八年;第二期诗集为《杜英诺悲歌》(Duineser

    Elegien)和《给奥费斯的十四行诗》(Sonete

    an

    Orpheus)

    ,两本都出版于一九二三年。后期的诗作,因音韵壮阔,宗教意识强烈,蕴意暧昧,以致产生了许多补充注释的文学作品,其中有的企图作细节的注释,而里尔克青年时代许多较少费解的优越诗篇,以及他在一九一○年问世的伟大散文作品《马尔特札记》(The

    Notes

    of

    Malte

    Laurids

    Brige)

    ,因而为人们所忽略。

    论及散文,尼采曾说:“总有一天有人会认为海涅和我都足可称为德国语言的第一流艺术家。”起码,汤玛斯。曼(Thomas

    Ma-nn)曾经正是这样认为的。里尔克的《马尔特》当列为这一上乘等第,而且他那种偶发的急智,要和那些伟大的前辈们一较轩轾,亦毫无逊色。以下选入新近所译《马尔特》的一些章节,并不仅仅是因为《马尔特》曾影响沙特的《呕吐》(La

    Nause)

    ,或者因为海德格写过一篇有关里尔克写在该书抄本中一首诗的长篇论著,而是因为在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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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主义531

    作品中道出了这么多存在主义者的要旨:尤其是,对于真实存在的寻求,对于非真实存在的嘲笑,如何面临死亡的问题,以及那带领我们接近死亡的时间之经验。

    D

    G这间上好的旅馆非常的古老:就算是在克洛维斯帝王时代,也只有少数的人们在那儿寿终正寝。

    而现在却可容纳559人。当然,这好象是工厂式的大量生产。由于这种巨大的生产率,个别的死亡自不会讲求善终;然而这并非重点。其重点在量的问题。

    今天,谁还会讲求好好去死呢?

    没有一人。

    就是富人,虽然他们可以细心安排死亡,也开始变得无所谓和漠不关心了;想有一种属于人们自己的死亡的那种愿望,变得愈来愈希罕了。再过一些时候,将会希罕得如同一种属于人们自己的生活一样。我的天,统统都是这样。人们匆匆而来,发现一种现成的生活,人们只要硬把它套上就行了。人们要离去,或者是被迫离去,那么,一点懊恼都没有:“先生,请死吧。”于是,人们随便地死亡。人们可随时死于偶发的疾病:因为人们知道疾病是怎么回事,人们也知道疾病殊途同归于死,而非人能置人于死地;患病的人就是那样地无可奈何啊!

    在医院中,人们在那里死得如此的心安理得,如此的感激医生和护士,人们是在这种机构所安排好的方式中死亡:他们喜欢这种死亡方式。假使人们死在家里,自然,人们会选择这种属于较好的生活圈子里的文雅的死亡,随之而来的是高尚的葬礼和全部这种葬礼的感人的风俗。面对着这样的一间屋子,穷人们驻足而立,心满意足的看着。他们的死亡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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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1存在主义

    是平凡而不必惊异的。

    他们只要发现了可迁就的一具棺材,他们就死得满足了。假使棺材太大了倒没有关系:人们常常是易于胀大一点儿的。但是假使棺材齐胸盖不上或是太闷气的话,那就槽了。

    G                       G                          G当我写作我的剧本时,我是多么的错误呀!难道我是一个人猿和一个傻瓜,还要利用第三者来诉说两个人物的命运,这两个人把事情弄得对彼此都难以忍受?我是多么存心地堕入这个圈套。我确实应该知道这个出现于每一种生活和文学中的第三者,这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第三者的幽灵,这没有意义的而必须予以否认的。他是造物者的借口之一,这个造物者是常常想把人的注意力从她最深的神秘中转移开去。他是一层掩盖了戏剧表演的幕帏。他是进入那种真正斗争的肃静处的喧哗。也许每一个都发现说到那两位有关系的角色是太过于困难。第三者,就由于他是如此的不真实,代表了一种容易的工作。每一个人都知道如何和他善处。从他们的戏剧一开始,人们就能够看出他们的急于需要第三者。他们几乎迫不及待地等他。他一出现,所有的就都上了轨道。但是,假如他迟迟出现,那就多沉闷。缺少了他,就没有事情能够真正地发生。每一件事情都停住,冻结,等待。

    G尽管有那么多发明和进步,尽管有文化,宗教和智慧,人们仍然停留于生活的表面,这是可能的吗?就算这表面,至少曾是某些东西的,被一种不能置信而无聊的质料所遮盖,一直到它看来象是暑假里借来的精美的家具,这是可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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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主义731

    ……

    有人嘴里说着“上帝”

    ,并且主张这是人们可以共有的东西,这是可能的吗?——就请看看两个小学生:其中的一个买了一把小刀,而他们的邻居就在同一天里,也买了一把和它一样的小刀。

    一星期后,他们把这两把小刀拿出来比较,如今,这两把小刀已难得有相似的地方:在不同的手里会变得如此的不同。

    (“当然哪!”其中的一位母亲说道:“如果你常要使物件看来象是即时被使用过的话”)

    我明白了:去相信人们能够有一个上帝而不运用他,这是可能的吗?

    G(我现在当然是在幻想,虽然是如此,但我仍得说,我感觉到某些东西进入了我的生命,笔直的进入我中,这些东西是我必需单独地和它周旋——恒常地,恒常地。)

    我看到我自己躺在我的小房间里,不是在睡觉,只是带点模糊地预想着生活应该是这种样子:充满着特殊的事物,这些事物只为一个人存在,并且是不能言说的。

    G有一种生物对你的眼睛是完全无害的:你几乎没有注意到它,也就立刻忘记了它。但是不久,它不知不觉的就跑到你耳朵里面去,它在那里发展开来,而最后好象是从它的茧里出来了。而也有这种情形,它钻到脑袋里去了,在里面散布糜烂,有点象从鼻子里进去的狗的肺炎菌。

    这种生物就是邻居。

    由于我到处周游的关系,我就有了无数的邻居:上下左右的邻居都有,而有时候一下子这四种统统交上了。要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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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1存在主义

    只写一写我邻居们的历史,那将是消耗终生的工作。

    的确,那真会是他们在我身上所引起的征候的一部病历。但是他们和所有这类的生物共有这种情形:这样的生物只能够从他们在某些组织中所造成的混乱里被推断出来。

    我有过不速之客式的邻居和非常有规律的邻居。我曾经坐在那里,试着去发现第一种邻居的准则。因为显然的,他们也有他们的准则。而当有规律的邻居在有一天的夜里会外出到很晚的时刻,我就会向我自己描绘出他们该会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而我就继续开着灯并且象一个年轻的妻子一样地担忧着。我有过那时正在怀恨的邻居,有过热烈恋爱着的邻居。我甚至有过这种经验,就是一种感觉如何在夜半的时候转变为另外的一种感觉——然后,当然,在此情形下睡觉是不可能的。而人们可以十分普遍地看出来睡觉决不是通常所认为的那样。我在圣彼得堡的两位邻居,举个例说,都不太重视睡觉,其中的一位会站在那里玩着小提琴,而我确信他是朝那间全部醒着的屋子望去,这间屋子就是在令人不悦的八月的夜晚依然灯火辉煌,在右边的另外的那位邻居,我知道他是躺下来了;的确,在我起床的时候,他还没有起来过。

    他的眼睛甚至还是闭着的,但是别人不能说他正在睡觉。他躺在那里,用小孩子背诵他们听来的诗歌的那种声音,背诵着长诗——普希金(Pushkin)的和尼卡拉索夫(Nekrasov)

    的长诗。不说左面邻居的音乐了,就说这个家伙和他的诗实在使我郁结不解,要不是时常来拜访他的学生有一天开错了门,天知道会有什么事。他把他这位朋友的故事告诉我,这才使我放心了。至少,那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和清清楚楚的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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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主义931

    事,而我就不再加以推测了。

    在隔壁住的那位小公务员,有一个礼拜天忽生出奇念,想要去解决一个问题。他假设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可以活着——就算他还有五十年吧!他对自己的宽大,使他心灵的结构轻松得很。而现在他要把自己紧张起来。他想这些年可以把它变为日,变为分——的确,只要人有耐力,还可以变为秒。而他数呀数地,数到一个数目,那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一个数目。他觉得头昏眼花。他必须把自己稳定一下。时间是宝贵的,他常常听到这句话。而现在,他惊奇的是一个人有这么多的时间而不被监视住。

    他是多么容易地被劫持呀!

    但是,这时他那良好的,几乎是快乐的情绪又产生了:他穿上了毛外套,使人看起来魁梧一点,给人的印象深刻一点,并把这全部荒唐的资金给了自己当作一个礼物,还带着谦虚的口吻向自己演说:“尼可拉。古密斯”

    ,他善意地说着,并且想象他也坐在马鬃做的沙发上,没有穿毛外套,消瘦而懦怯;“我希望尼可拉。古密斯,”

    他说:“你的钱财不会跑到你的脑子里去。记住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世间还有可尊敬的穷人;还有更穷的贵族和将门的小姐,他们沿街售物。”然后乐施者继续举出全市镇都知道的一些例子。

    另外的一个尼可拉。古密斯,坐在马鬃的沙发上,已在接受礼物,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看来他好象很有理由。的确,他不改变他简朴而有规律的生活方式中的任何一件事。

    他在星期天的花费,是为了保持他帐目的均衡。

    但是,不久,只在几星期以后,他注意到他花费了难以相信的数目。我要限制我自己,他想。他起得很早,匆匆梳洗一下,站着喝了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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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1存在主义

    茶,就跑到他的办公厅,来得太早了一点。他在每处都节省一点时间。但是在星期天,就无法可省。然后,他知道他受骗了。我不应该变换我的资金,他对自己说,一年的时光是多么漫长呀!但是这可悲的已经用去了的一点变换,不知道是怎么搅的。当他坐在沙发上,等待着那个要向他索回时间的穿着毛外套的人时,整个下午就变得很不对劲。他要闩上那房门,不允许那人离开,一直到他拿出那时间之后。

    “在帐单上,”他要说,“每张可能有十年。”四张十年的和一张五年的,其余的他可以算到魔鬼的名下。是的,他准备把余下的给他,只为了避免任何的麻烦。心烦意乱地,他坐在马鬃的沙发上等待着,但是那个人没有来。而他,尼可拉。古密斯,几星期前很容易地设想自己坐在那里——现在他真的坐在那里,他不能想象其他的尼可拉。古密斯,穿毛外套的那一个,宽大为怀的那一个。天知道他变得怎么样了。也许他的欺骗被注意到,而现在则在一所监狱中。无疑的,这个人并不只毁掉他一个。这一类的骗子常常是大规模地引骗着。

    他想到应该有些国家的机构,一种时间的银行,在那里他至少可以兑换他部分的极小气的秒。毕竟,它们是不虚假的。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一个机构。

    但是在通讯簿中,人们的确又会找到类似这一行业的机构——在“T”

    这个字母下面,或者也许就叫做“时间银行”(Bank

    for

    Time)。在“B”

    下面也很容易找。

    可能“I”

    这个字母那一栏也得考虑到,因为它可能是一个帝国的机构(An

    Imperial

    Institute)

    ,就它的重要性来看。

    稍后,尼可拉。古密斯常常坚持在这个礼拜天,不饮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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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主义141

    任何东西,纵然他感到沮丧。

    因此,当发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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