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从陀斯妥也夫斯基到沙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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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主义从陀斯妥也夫斯基到沙特-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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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存在主义

    徒“。

    齐克果思想中这种反科学的倾向,并不象德国存在主义思想中反科学倾向的那样热衷。在海德格思想中,这种反科学的倾向是很明显的,但是在雅斯培思想中,却更为微妙。

    在雅斯培著作中有很多章节,他强烈地认为我们至少要彻底地研究一门科学,不过,他研究科学的动机却与尼采的完全相反。虽然尼采可能说,心理学的良好基础,对伦理或美学或哲学中其他分支学科方面有价值的工作是不可缺少的。然而雅斯培希望我们去发现的,却是一切科学的限度,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接受存在哲学。

    象很多德国哲学家,尤其是海德格一样,雅斯培似乎觉得“心理学”是一个坏字眼,正如一个德国思想家如获得声名,必须他的思想不为法国人所了解——试观古诺(Gounod)

    之对歌德的《浮士德》与沙特之对德国哲学所作的一切——如果他所完成的只是心理学,这将很明显地有损他的深度。

    (尼采在这两方面是个例外者,他认为法国人比德国人更能了解他。)

    当雅斯培回头再看他自己早期的著作《世界观的心理学》(Psychologie

    der

    Weltanschau-ungen)

    时,他与尼采那仍不够充分的科学精神的态度恰恰相反地评说道:“就是这种隐藏的哲学,错误的将自身当作表现为客观描述的心理学”。的确,他的著作不仅是描述性的,而且也是劝告性的。他的描述强烈地染上了他的价值判断的色彩,而任何敏感的读者都会知道作者的热切要求,要求他们抛弃某些态度而将自己建立在一些别的态度上。最令人触目的是,雅斯培倾向于将他经常引人入胜的分析贬为低于哲学的,却明显地珍视他的许多劝告,或他所乐道的Existenzerhelung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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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主义72

    Apelieren:亦即企图对读者的处境(在人类处境的意义上说)有所启发,并要求读者尽可能地以高贵的情操去面对这一人类处境。

    同样的情形也可以发现在斯宾诺莎的伦理学式在尼采、苏格拉底、康德的思想中。诚然,一切伟大的思想家会同样地说过,套用里尔克的一句话:“你必须改变你的生活。”只是,这里有两件事使雅斯培和自苏格拉底到尼采以来的一切伟大哲学家有所不同。

    第一,重点相反,他们主要是注重高度的理论分析,他们珍视这方面的成功,他们只是间接的要求我们改变我们的生活。第二,他们要求我们改变的主要之点是要我们变得更富于分析、反省和批评精神——多半读者都会毫不犹豫地肯定这为“合理的”。

    雅斯培一点也不是反理性的,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要我们藐视理性。

    但是,这一点却与过去许多大哲学家不同,他认为理性的范围是低于哲学的,只有当理性使我们失望时,哲学才开始,或用雅斯培的话来说,只有当理性触礁时,哲学才开始。

    在一本以哲学家身份而写另一哲学家的书中,雅斯培从尼采著作中引了许多话,却没有将早期的和后期的区分清楚,也没有将尼采本人发表的和他妹妹自废纸篓中拿出来的加以区别,而雅斯培“也非到发现了矛盾”以后,是决不会满意的。由于这种藐视语言学规则和历史的非科学方法,所有尼采的明确的观念、理论和论证都很容易被淹没了,最后变成了雅斯培所认为的那样:“除了钻研一些新的荒谬的话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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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存在主义

    没有达到新的基础,只是探索并怀疑一切事物的无穷意见。“

    在另一书的另一节中,雅斯培又把尼采的每个结论不分青红皂白的一概视为“一堆荒谬和废话。”自然,事实上,这些结论也从来不被视为一个论证、发展、或具体的人之结论,只是许多好象写在一排卡片上而可任意被洗乱和排列的引语而已。

    如果他认为尼采的结论是荒谬而空洞的,那么,为什么雅斯培还写了两本关于尼采的书并在其他的著作中详细地说到他?如雅斯培自己所说,那是因为他的方法所获得的结果是无法估价的,他说:“使我们离开可能采取过的每一立场,即脱离每一个固定有限的立场而使我们的思想相继涌起。”

    理性触礁,因此而为真正的哲学思维开路了。

    雅斯培对“一切真正哲学思维”的特性所做的说明,显然可适用于他在他的巨著《尼采》一书中所希望的结果:“它使我们脱离固定思想的桎梏,而其脱离的方法并不是舍弃这种思想,只是将它推到它的极限……从那些终必欺骗我们的固定观点跳到能够立于不定之中;貌似渺茫的东西变成了自由的所在;表面空无者变成了使真正存有展露于我们的东西。”

    由于雅斯培在引用尼采无数文句时完全不顾时间先后以及上下文原意,同时又有意的忽视了尼采在时间方面甚至在特殊论证方面的发展,所以,雅斯培的书,不论如何的有刺激性和激动性,却使他的副标题成为笑柄。书的副标题是“了解他的思想入门”。在雅斯培讨论他自己哲学的一篇论文中靠近结尾处,我们可以发现一个比较起来远为公平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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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主义92

    在该处雅斯培说:“我的《尼采》一书可作为对存在哲学产生的思想背景的初步探索。”

    在齐克果和尼采两人中,雅斯培确实远接近齐克果。在雅斯培的“存在哲学”

    中,齐克果对于黑格尔哲学的反对,达到了哲学的极致:我们与其把雅斯培看做尼采的继承者,不如把他看做费雪的死对头。

    反对黑格尔之企图“将哲学提高到一种科学的水准。”

    使其产生一种属于个人的哲学思维,这种哲学思维可以说抛弃一切具体内容以诉诸人的“内在构思”。

    黑格尔学派的教授们认为哲学就是系统和哲学史,这两种看法都是把哲学当作一种客观的知识,由于对这些黑格派教授们的反对,乃导致了一种坚定的主张,即认为哲学的“真理是主体性”。黑格尔所谓任何判断都必定是间接而展开的这一个原则被弃了,而判断是突然的和武断的,但被认为是主观的;信念与良心的直接性被恢复了。

    “沟通”

    (comunication)问题被认为是齐克果的中心问题,但是雅斯培的书,可能比齐克果更为注重沟通问题,却表现为一种长篇的独白,或者用这两个人都熟悉的字眼说,都表明为一种说教。雅斯培说的“沟通”

    ,却意指劝告,说教,呼吁。

    在雅斯培的著作中,找不到一点对于别的观点的真正容纳性,尤其是黑格尔主义。无论他用整部书来注释尼采或非难谢林或抨击存在主义神学家包特曼,他总是从道德完整的固定基础上着手而下判断——下道德判断。在他反对黑格尔之内在批评的客观性时,雅斯培提出与其所判断的主旨完全无关的非难。不满于这种外在的哲学批评(如果事实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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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存在主义

    名词上的矛盾)

    ,雅斯培经常以批评他的对手的个性而开始或结束他的议论:尼采确实缺乏容受友谊的能力,谢林缺乏高尚的灵魂,而雅斯培怀疑他第一次婚姻的实质。在对包特曼作批评时,最后以“包特曼的精神人格”一句笼统话作终结。

    雅斯培说,真理是在有两个人的情况下,始于两面的。

    他坚认他必须不断怀疑他自己的论点;他说到一种“善意的斗争”

    ;他在著作的演讲中讨论“人生之哲学的实践”

    ,然而在他的实际生活中,我们一点也看不到这些东西;他不考虑与他自己观点立于同样水准的别人的观点;他不敢将他自己的论点置于他人的观察之下。

    我们看不见他所说的善意的斗争,倒反而有对薄公堂的味道。

    象大多数的怀疑主义者一样(但不象尼采)

    ,雅斯培的怀疑精神在他的道德原则的堡垒之前停止了。可能由于他感到尼采的哲学思维事实上与他自己的完全不同,因此雅斯培在他七十岁以后,达到一个结论,即认为齐克果的确远比尼采伟大。诚然,齐克果自认他的使命完全是教导的,他要我们重视超理性的,并且要我们高翔于理性之上。

    (五) 海德格

    海德格却持着相反的评价,在他的后期著作中,他只把齐克果作宗教作家,而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尼采的著作上,他认为尼采为一切时代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且是西方最后的伟大形上学家。这个想法最初是在论尼采的“上帝已死”这句话的一篇论文中详细地讨论过,当然这个想法和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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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主义13

    斯培的正好相反。但是,也象雅斯培的做法一样,海德格例举出了很多引句来支持这个想法。而且这些句子也是断章取义,同时也毫不考虑尼采整个理论发展和思想的前后关系。

    他们的历史解释,似乎并不真正的重要:就象罗素一样,他的哲学的重要性并不会因为他在他那诙谐但不可靠的《西方哲学史》中所作的讽刺文章而受损。不过这里有几个重要的不同之点。第一,雅斯培与海德格都不象罗素一样,对于意见相左的人总是不公平的,他们的态度是在讨论一个他们认为在这时代中最伟大的哲学家。尤有甚者:他们都认为是在讨论一个曾经改变整个近代哲学界的革命人物。这个革命人物使我们今天不得不开始我们关系于他而作的哲学努力。

    第二,雅斯培认为:“一切知识都是诠释,了解论题的程序乃相等对于‘存有’的一切领悟”。海德格哲学日益从直接领悟存有的企图变为透过对于所选论题的解释所领悟的一连串努力。在这种情形下,雅斯培和海德格的诠释之深刻的非科学性,确是值得非常重视的。

    在他们对于尼采的诠释中,雅斯培和海德格在极端炫耀学识的态度下来表示出相反的结论,在他们对尼采的看法中,每个人都表现出他们的对手所看到的他们自己的面目:在海德格看来,雅斯培就象他心目中的尼采一样是不确定的,不断的从事哲学思考,但从来不曾发展成为一种哲学;反之,在雅斯培看来,海德格最初所使用的术语看起来有“存在的”

    意味,而且曾经一度表现出“存在的”情怀,但实际上象他心目中的尼采一样,自己便是一个形上学家。不过,他们自己却以另一种眼光看自己,都认为自己从尼采所止之处提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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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存在主义

    个新的开始。雅斯培以其“存在哲学”开始,海德格以其“战胜形上学”

    (overcoming

    ofmetaphysics)开始。

    海德格与雅斯培对尼采和齐克果所做的不同评价益加显示出隔开这两人之间的鸿沟。一般都只称他们为“存在主义者”

    ,其实这个称呼相当违反他们自己的意愿。

    海德格很不喜欢公开说教的味道——以致使得他的一部分读者完全不知道他也要求我们改变我们的生活。

    (在希特勒当权后不久,海德格热心劝告德国大学里的学生和教授们须为纳粹政府而思想——他担任佛来堡大学校长的就职演说已经印出来了——是一个非常值得注意的例外。)

    他对于最复杂的专门术语的鉴别力以及在《存有与时间》一书中看来精密的系统,使很多学生们想起了他的经院哲学背景。

    在另一方面,一个早期的学生和有名的同事可能会总括海德格的重要性在他把尼采导入哲学界,若没有海德格——那确是一个错误的假设——尼采仍将只会被视为是一位文学家。

    换一个方式来说:由于海德格以非常艰涩和“经院式”

    的方式,而使得对于死亡、绝望、恐怖、不安和其他以往被视为非正统题材的讨论颇能令人重视。他使得教授们可以欣然自得的讨论那些以往被视为文学的东西。

    现在的问题是海德格本人如何妥善地讨论着这些现象和其他现象。诽谤他的人认外他是一个蒙昧主义者,说他复杂的结构和许多文字游戏含有一种陈腐和错误的混合物。赞美他的人,却说他表示出人之存在的暂时性,由于他提出存有问题而开辟了一些新的道路,并且他是一个伟大的反笛卡儿主义者而克服了心物二元论及思维自我的孤立性。他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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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在主义33

    者却反驳说,这后面一点是大多数近代哲学家们的共同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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