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启瑞快步朝着龙塌走去，看着躺在床上瘦骨如柴的男子，眼眶都红了一圈。
“皇兄！”这一刻，他们是兄弟，不在是君臣。
好像是为了回应任启瑞的叫唤，皇帝还真睁开了眼看了一眼的自家兄弟，神情有些激动。只是被病痛折磨了差不多一年的他，实在是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了。
“瑞儿！”这是任启瑞的小名，母后跟他从小就叫到大的名字。
“皇兄，臣弟在！”听到这一声召唤，任启瑞铁骨铮铮的一个男子汉，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的皇兄，依然还在。那个从小护着他的皇兄，好像一直没有改变过。
“对……对不起！”皇帝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声音有些模糊，但他还是说出了这三个字。这三个饱含了很多意思的字。
其中更多的是他对任启瑞做过的那么多不该做的事。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能到了这一刻，他才开始悔悟。开始惊觉，自己都对自己的亲弟弟做了些什么。
“皇兄！”任启瑞除了叫这两个字，真的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皇帝再也没看他一眼，而是把眼神朝着人群里看了看，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看了一圈后，好像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人，神情有些黯然地垂下了眼眸。
两地清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都说，人生，从自己的哭声中开始，在别人的眼泪里结束。为何不说，人生，在自己的哭声在开始，在自己的眼泪中结束呢？
看着两滴已经落入枕头的眼泪，任启瑞眼泪蜂拥而至。
沙哑着嗓音，试探着叫了一声：“皇兄！”
只是，躺在床上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回答他的叫唤？
不用说，躺在床上的人，已经说完了他人生最后一句话。简单的三个字，透露出来的是浓浓的内疚，对弟弟说不尽的抱歉。
他走了，走得很安详。可能让他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在人群里，找到那个他想说抱歉的人。
☆、1489。第1489章
皇帝活着的时候，苏小荷真恨不得想尽一切办法折磨着他。可看到他落寞闭上的双眼，心里的那股恨意居然消散了不少。他就这样走了，对他们苏家做的事情，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内疚吗？
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些不甘，但人都死了，你还能拿他怎么样？
都说，尘归尘，土归土。既然都已经死了，那就让他做过的那些错事，随他一起埋葬在土里去吧！苏小荷如是想着。
只见一个太监拉开大门，朝着外面喊了一声：“皇上驾崩了！”
接着听见外面的哭喊声一阵阵传来，其中真心有几个，假意的又有几个，没人去注意。
看着外面一群假惺惺的哭喊声，苏小荷居然有一种看透人间世态炎凉的感觉。也懂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一国皇帝，听起来高高在上，前呼后拥的。可真心的又有几人。现在，还不是一其他人一样，百年老去，还不是落到一赔黄土的份上。
虽然不喜欢皇家做派，但作为子民的她，依然陪着一群人跪在了殿内。看了看外面红光扑天而来，她知道，皇帝倒下的那一刻，那些个皇子皇孙的，也该有所行动了。
又抬头看了看已经毫无声息的皇帝，她居然想知道，如果他知道，他刚没气，他的儿子们就发动了这样大规模的行动，会不会死不瞑目。只是，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六皇子，不好了。三皇子四皇子带人打进来了。”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在了任乾的面前，把外面的情况说了一下。
“呵呵！他们还真有些迫不及待啊！父皇尸骨未寒，他们就这么想要做到那个位置上去？”任乾是冷笑的。他以为，他们至少会在父亲的葬礼之后，谁还知道，父皇这边刚宣布驾崩，他们就发动的战争。
“皇叔！”任乾把目光看向了任启瑞。
“皇位的事，本王没心思理会。不管你们谁坐到那个位置，只要对百姓好，为天启好，本王无话可说。”任启瑞摆明了不想被这件事情卷进来。起身，朝着儿子孙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咱们回去吧！”见到儿子孙子都用同一样的眼光看向自己，任启瑞心里是难过的，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兄长尸骨未寒，他的儿子们，就为了那个位置，什么都不顾。
他心寒了，真的心寒了。在心寒的同时，更多的是对这些侄子的失望。亲情，在他们心里，真的就一点位置都没了吗？
“爷爷，外面被人包围了，咱们出不去。”任烁煊大致观看了一番后，说道。
“那咱们就先等等吧！”任启瑞明显有些倦态，完全没了几个时辰前，跟家人们在一起吃饭时的轻松愉快。
任烁煜抬起头，看向了三姨那边的方向，见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后，也悻悻地转过了身。他的手一直被哥哥欠着，虽然他觉得他已经长大了，但他还是很怀恋小时候，哥哥不管去哪里都会这样牵着自己的手走过的日子。
☆、1490。第1490章 第1494张
“煜儿，你等会儿要跟着哥哥，哪里都不许去知道吗？”任秋忆捧着儿子的小脸，认真地交代道。
大儿子有武功，现在宫外又乱哄哄的，他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没能照顾好小儿子。
“煊儿，你也要看好弟弟，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暴露你自己的武功，爹只要你跟弟弟能平安回到王府就好。”任秋忆交代完小儿子，又交代大儿子。
“老头，别说得跟生离死别般的，你保护不好我们兄弟两，小心我回去告诉我娘，让我娘休了你！”任烁煊可不像弟弟那么好说话，他直接一口否决了父亲的要求。
他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也知道，这可能就是他根深蒂固的一种信念。只是，他任烁煊没有这样的信念，也觉得父亲根本没这个必要去管这个闲事。
任秋忆就知道，儿子是无法理解自己这份心情。但他也不想强行地让他去理解自己的这份心情。
“煊儿，你听爹说……”
“老头，你给我听好了。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麻烦你想想，你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你还有你老娘，我老娘，还有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要养活。其他的，你自己想，我不想多说。”说白了，他其实是不想父亲加入皇位之争。
他虽然没经历过皇位之争，但也听了不少。每个皇位之争的故事里，哪一个都是血淋淋地呈现在自己的面前。既然他们家对于那个位置没有觊觎之心，又何必掺和进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天启还是任家的天下，没受到外人的侵占，哪怕任乾兄弟几个争得头破血流，那也是他们兄弟的事。
任烁煜没有说话，但很明显，他跟哥哥是一样的想法。任乾他接触过，了解得也比哥哥对他的了解要多很多。以前他小，不知道为什么娘亲会选择支持这个人坐上那个位置。
今天，他懂了。任乾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对比起他的几个兄弟，他还算是有人性的。至少，他没在自己的父亲尸骨未寒之时就迫切地想要坐上那个位置，这一点，他勉强认同了他。
但有一点，他跟哥哥一个想法，那就是不参与。不管谁坐那个位置，只要不影响到他的家庭，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地假装没看见。
只是，他这样的想法，等他长大后就开始变化了。他会教他的学生，教他们做一个有用的人，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
甚至于，在他的手里，还真教出了一代明君。可惜，这些都是后事了。
任秋忆听完儿子的话，也是一脸的为难。以前他不在京城，这些事情他可以假装不知道。但现在，他人就在京城，这些事情，如果不去管管，还真说不过去。
可儿子的话，也提醒了他。他是有家室的人，更何况，皇位之争，很多人都把自己算在其中。因为他的父亲是亲王，上一任皇帝的最佳人选。现在，很多人还会来试探，试探他们这次回京，是否有要夺回那个位置的打算。
☆、1491。第1491章
这一刻，他是纠结的。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一边是自己从小就有意念要保护的国家，一边是自己温馨的家庭。难道说，真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吗？
任启瑞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他又如何会不知道儿子跟孙子们的想法。他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轻声道：“忆儿，有些东西，咱们就不应该插手！”
从他打算回京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下了。他不参与任何皇位之争，那个位置，能者上。任乾如果真的连这点都处理不好，那他也活该坐不上那个位置。
“可是……”任秋忆心里的那份执着，又岂是儿子跟父亲一句话就能打消的。但看父亲跟儿子都极力反对，他也就忍下来了。
不知不觉间，心里的那个天秤已经朝着家人这边偏了不少。只是，这一点，任秋忆自己都没察觉到。要是以前，他早就跳出去，忙前忙后去了。
任乾见任启瑞直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也知道，不能指望这个皇叔了。虽然前几天皇叔跟自己说过，他们不会插手这件事，但他给了自己一个唯一的标准，那就是要对天启的百姓好，凡是以百姓的利益为先。
听到皇叔的话，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苏浅浅说过的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是啊！一个没有百姓拥护的皇帝，一个没能得到百姓认可的皇帝，你是在给谁做皇帝？自己吗？可谁又不是自己的皇帝呢？
现在，他知道，外面的事情，只能靠他自己放手一搏了。他没有力缆狂澜的能力，但他知道，江山，不能落到自己的那些兄弟手里。
成王败寇，他们败了，自己可能会放他们一马。可要是自己败了呢？自己这条命是小问题，但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些人呢？他们会放过他们吗？
所以，这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不是个心善的人，但他也做不到生灵涂炭。
“商将军，你去外面问问，皇兄他们的意图！”任乾叫了一下身边一袭军服的男子。
“是，六皇子！”那个叫商将军的人行了个礼后，‘哗哗哗’地走了出去。
任乾知道，有些东西，得先礼后兵。自己要是就这样莫名其妙就跟他们打了起来，那是自己理亏，他不想落话柄在旁人手里。
这时，贾公公从里侧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三份圣旨。一干人见状，都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样的称呼，任烁煊只想吐槽，要是真能活万岁，那躺床上那人都成老妖怪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皇子任乾德才兼备，勤政爱民……”这份圣旨，很明显是给任乾的。皇帝最终还是把皇位传给了六皇子任乾，外面那些人之所以会动兵，那也是因为天启迟迟没有太子。
对于权力这个东西，谁会不喜欢？
更何况，那个位置，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是权力，它更是一个国家的权威。得到那个位置，他们都觉得，得到了整个天启。
☆、1492。第1492章
“儿臣谢过父皇！”任乾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来，他这一刻的压抑。
“六皇子起来接旨吧！”贾公公很明显还有第二份圣旨要宣。
任乾站了起来，红红的眼眶可以看出来，他这一刻的心情如何。接过圣旨，眼泪居然就这样掉了下去。这是皇帝驾崩时，就一直在眼里运量着的眼泪，却因为几个皇子在外面的闹腾，使得它们迟迟未能落下来。这一刻，好像找到了宣泄的窗口，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
“荣王爷任启瑞接旨！”接着，又响起了贾公公尖锐特有的嗓音！
“臣弟接旨！”任启瑞带着儿子跟孙子们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荣王爷任启瑞内仁外义，蒲鞭之政……，特封为天启监国亲王，辅佐新帝，御赐掌权鞭，上可非昏君再立，下可打贪官污吏。”贾公公一边宣读着圣旨，一边让人把托盘里的掌权鞭给端了上来。
听完圣旨，任启瑞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死都不会想到，自己单纯的回京祭拜母亲，看望兄长。最后却接到了这样的圣旨。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接过了圣旨，眼睛去看向了另外一边的任乾。难道说，让自己回京的，不是任乾，而是自己的皇兄。
那他之前对自己说的对不起，难道是说，他不是在为他之前做的事情忏悔，而是说骗他回京这件事？
任乾感受到了任启瑞看过来的目光，他也把目光转了过去，正好对上任启瑞怀疑的目光。但他什么都没说。父皇这样的安排，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三份圣旨，两份已经颁出去了。那接下来的那一份又会是谁的呢？
众人疑惑。
只见贾公公伸手从旁边的托盘里拿过圣旨，对着任启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