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言侧头，心下却很是平静，她说的对，只剩下一两块，是不幸却也是辛。
不幸的是，从开始至今已经发生过了十一二起自然灾害，辛的是，他们已经走过了这么多，即便有的超出了范围，但大多还在控制之中。
他扯了扯嘴角，“没错！”那双冷冽的眸子却闪过锋利的光，如一把出鞘的利刃，一柄磨人的刀，所向披靡。
c市，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已然面目全非，留下的只剩疮痍，车子刚开到外围便已经开不进去了，满地滚落的巨石钢筋，一辆辆车辆被迫的停了下来。
放眼望去，有红十字会的标签，有如属于警局的车辆，有消防调来的车辆，有带着物资赶过来的第一批大货车……这些平时难得聚在一起的车，在今天，却全都停在了c市的外围。
每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人，脸上全都布满了焦急。
“快快快，还有气！还有气！先把这个伤员抬进去！”
“水和物资都带上一点，还有护士么？护士跟上！现在还时不时的有余震，搜救的时候大家要小心！”
第38章 想救还是想陪
“不行啊！物资恐怕撑不过今晚，护士这边人手也不足……”
焦急的声音和着血腥味传来，才仅仅是刚到外围，便已经能够感受到那股硝烟的味道。
想来这些人都是从就近的城市调配过来的人员，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已是不易。
陆以言拿起一顶安全帽戴在了墨雪头上，叮嘱着，“当心点，还有余震。”
墨雪扣上头上的安全帽，回头看了一眼抬着担架，搬着物资的人，点头，“走吧，进去看看。”
两人的脚步踩在滚落的巨石之上，缝隙之中，没有一处完好的落脚点，触目所到之处，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倾倒的高楼大厦，倒塌的桥梁，大地如干枯的河田一般寸寸开裂，触目惊心。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沉重，耳边物资的搬运声、抢救声……早已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声求救声此起彼伏，带着绝望，带着悲痛。
是啊，就算是第一批搜救队已经赶到，但，比起这满城的人却只是杯水车薪，更别提，那脚下还在晃动的地面，余震的存在，没有人敢往更深处去。
“呜呜呜……妈妈，爸爸……呜呜呜……”
“救我！谁来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里面！”
……
一道道声音毫不留情的钻入耳中，那是侥幸活下来的人对未知的迷茫，对失去亲人的悲痛。
没人知道他们在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是怎样活了下来，那一个个废墟之上坐落的身影，那一双双空洞的眼，那在碎石里刨挖的手指，鲜血淋漓。
看着滴落在石头上的鲜血，墨雪深吸了一口气，在这里，连呼吸都觉得痛，空气里都是尘土的味道，弥漫着隐隐的鲜血。
地震，她见过，人力堪比于自然终究是渺小，这满地堆积的巨石钢筋、瓦片碎粒，谁又知道下面究竟埋葬了多少人？
脚，突然被人紧紧抱住！
“救救我的孩子！求你们了，我的孩子还在里面……”那是一位衣衫褴褛的母亲，明明自己的一条腿还在流着血，却依旧红肿着双眼不停的哀求，眼底是一片恐惧。
救？
墨雪低头，看着她指着的那一大片废墟，如何救？从哪里救？
没有生命探测仪，没有挖掘的工具，这是在大海捞针，一不小心甚至会造成二次坍塌，使得本就微小的存活率更是寥寥无几。
“他还那么小，他才刚上幼儿园，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命啊……”
那位母亲的呼声还在耳旁，墨雪尚未回话，身后便已然传来了动静。
“快！这里还有活人！赶紧把担架抬过来！”
回头，搜救人员急急忙忙地抬着担架走了过来，一脸惊喜的查看那位母亲的伤势，“这人腿受伤了，先抬上担架再说！”
一边说着又一边转头连声问道：“还有没有哪受伤？来，先喝口水！”
矿泉水被递了过去，那位母亲却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连连摇头，只一个劲的指着前面的那片废墟，“孩子！孩子！先救我的孩子！”
这明显的话语和动作，搜救人员哪里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几个人连声安抚，“会救的！只要还活着我们一定会救的！”
听了这话，那母亲的眼里明显露出了希翼。
“但现在这里情况不稳定，很有可能会再次发生余震，你先随我们出去。”
原本希翼的眼变成了不安，眼看着要被人架上担架，那位母亲竟是猛摇着头，拼命的抓着面前的碎石，“不不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着！我要在这里守着！我要在这里陪着！”
谁都知道，地震之后的c市再也分辨不出原来的模样，哪里都差不多，哪里都是一片废墟，本就无法确定位置，这一走，再想找到便是难了。
泪水从那位母亲的眼中溢出，明明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却无论搜救人员怎么劝依旧要坚守着这片地方。
因为她怕这一走，便成了永恒。
多可笑又多可悲，明明就算她自己清楚的知道，即便自己不走，也也许已经成了永恒，被地震埋下的人，还是一个自己不懂的生存的小孩，存活的几率更是小到可怜。
看着那僵持不下的人，墨雪轻叹一声，双手搭上了那位母亲的肩膀，轻柔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传出，“你腿上的伤不能再拖，否则伤势会恶化，以你现在的状态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先出去将伤口处理一下。”
突如其来的话，原本跟这位母亲僵持的搜救人员也不由的看了过来，显然是没想到这穿着迷彩服的人是一个女子，说起来，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我没事，我没事的，我要在这里陪着孩子！”那位母亲是害怕着，地震之后的存活率是多少，不用说也能猜得到，她不敢走开。
墨雪却不管，轻柔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那么告诉我，你是想救还是想陪？”
母亲刷地抬头，想也没想的就道：“救！救我的孩子！”
隐在安全头盔下的脸轻笑了一下，不由分说的丢出了一句话，“好，那就去处理伤口，你现在的状态什么也干不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等恢复了精力之后，如果你想，如果你不怕，可以再跟着他们一起过来救人。”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却分明在那母亲的眼中看见了亮光，“我不怕！”
她不怕留在这里，她不怕那时不时的余震，她怕的是走了之后便再也没办法过来，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她说的对，她现在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应该尽快的把自己收拾好，这样才有力气帮忙，这样才能更快的救出自己的孩子。
墨雪扬手，当着几人的面给面前的一块巨石绑上了一条红丝带，“那就去吧，你会找到地方的。”
母亲的眼中映着那在废墟中飘扬的红丝带，眼中的泪水越聚越多，可偏偏，心头的某处却被那红丝带照亮了道路，不再迷茫，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就好像在说：孩子，等我。
第39章 不是我想，而是他们想
“我要吃东西，我要先处理伤口，麻烦你们……”
截然不同的话，看着不再抗拒的人，几名搜救人员纷纷松了一口气，将人抬走的时候还有人留下来说了一句，“刚才你做的不错！现在重伤的直接抬走倒容易，稍微轻伤一点的反倒是怎么也不肯走，这地儿危险，余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不管怎样先把人安抚下来了再说。”
安抚？
墨雪摇了摇头，“不是安抚，而是实话实说。”
那人一皱眉，显然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不是安抚是什么？难不成还真让人再回来？”
只听过往外救人的，可没听过将救出的人再往里送死的，他摆了摆手，也不在意，“对了，你们是哪边分队的？”明显是将这两人当成了一同来搜救的第一批救援人员。
陆以言随口就甩出一句，“e城赶过来。”
“我说了，e城那边的救援人员刚到，你们速度可真快，那行，我们先将人带回去，你们当心，有什么情况和我们联系！”
看着急急忙忙走远的人，陆以言这才回头问道：“你想让人再回来？”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墨雪抬头，看着自己亲手系上的红丝带，脚步向前走动，听着耳边传来的哭喊声。
“妈妈！呜呜呜……我妈妈还在下面！”那是孩子们的哭声。
“不要！我不要走！我要陪我女儿！”那是又一位母亲的哭声。
“放手放手！我老婆孩子还在下面！他们还在下面啊……呜。”那是作为男人身为父亲的担当，那刨挖的指尖都在滴着血，却依旧死死的不肯放手。
……
一幕幕一场场看过去，当真和刚才那几位搜救人员所说的一模一样，重伤的直接抬走倒还好，稍微轻伤的却是死活都不肯走，没有看见自己的亲人安好，哪里能放心？
墨雪弯腰，轻声安抚了一位挣扎着不肯离去的人，“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允许，去吃点东西睡一觉再来，比起用手慢慢挖，出去找来工具，待会儿和搜救人员一起会更快。”
“当然，如果你不怕余震，不怕死，不怕再次受伤的话。”
“不怕！我不怕！呜呜呜！爸爸妈妈是把我推出来的……”
“不怕！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死，我要救我老婆孩子……”
……
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
看着那一个个被担架抬走的人，墨雪直起身，轻搬开了面前的一块碎石，出口的声音意味深长，“陆以言，你看，不是我想，而是他们想。”
“地震造成的伤害没办法估量，但，活着的人明显比死了的人承受的痛苦更多。”
是的，经历过地震活下来的人，请心理医生比比皆是，所谓伤害所谓痛苦，不单单只是身体上的，更主要的是精神上的。
“没有人能安心睡好觉，睁眼闭眼或许都是地震的场景，他们以后会如何我不知道，但最起码，人该有选择的权利，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就像她，从来不为错过的事后悔，因为她从来不给自己留下遗憾的机会。
什么东西，努力了没得到是一回事，没努力却又是另一回事，即便结果一样，精神上的感受却是不同的。
陆以言听懂了，看看那处理完伤口当真折返回来的人，“你说的没错，人该有选择的权利，竟然不怕余震，为何不能留下来帮忙？”
他大步上前，向那拦着的另外几名搜救人员，就这么扔出了一本红色的本子。
明显是一个分队长的人刚一接过，耳边就有声音响起，“让他过来。”
红本一打开，分队长刷地瞪大了眼，傻愣愣的看着戴着安全帽穿着迷彩服的男人，瞬间感觉到一双冷冽的眼扫射了过来，浑身一个激灵，二话不说的就喊道：“放人！”
原本还拦着人的几名搜救人员下意识的就松开了，一位左手打着绷带的男人一脸焦急的走了过来，“我、我老婆孩子在这下面，我记得，我刚才就是从这走的！”
墨雪点头也跟着走了上去，拿起还剩下的一份挖掘工具递了过去，“先把安全帽带上，听他们的指挥来，你的左手受伤了，自己小心，量力而为，不然，我想你的家人也会担心的。”
接过挖掘工具的男人，那手明显在颤抖，原本空洞焦急的眼带上了感激，仔细看，那眼底竟是一片希翼。
“谢，谢谢！谢谢！”打着绷带的男人深深地看了眼面前这两个穿着迷彩服的人，狠狠的将滚出眼眶的泪水抹去，声音里比起之前撕心裂肺的哭喊，这一次却带上了生机。
在这地震的萧条景象之下，不由得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墨雪摇了摇头，陆以言却是和一旁挖掘的人打了一声招呼，叮嘱了两句，这才一同转身离去。
c市的废墟之下，断壁残垣之中，有两人在一个个地方穿梭，和其他的救援人员不断往返救助站不同，他们却只是在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身边走过。
有轻浅的声音或温柔或坚定的响起，有时候是在承诺着什么，不多，仅仅是答应让他们一同参与，有时候却只是递一瓶矿泉水一颗苹果，不多，但在这地震之中资源缺乏之下，却是无比珍贵的存在。
而伴随着轻浅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那低沉有力的声音，莫名的，总觉得这两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就在墨雪安抚好一个大男孩，又递出一颗苹果拍拍手站起来的时候，顿时感觉到了身侧的目光，她侧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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