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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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警官- 第7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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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心话?”庄新栋半开玩笑地问。

    “废话!你把我韩博当什么人了!”

    “别生气,我是开玩笑。”

    “纪委书记能开玩笑吗,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韩博故作不快地问。

    “好啦,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不行,”庄新栋坐直身体,说起正事:“韩博,其实这么晚打电话,我是想请你帮帮忙。你那个老同学到现在仍抱有侥幸心理,一直避重就轻,有许多问题拒不交代,能不能抽个时间帮我给他打个电话。”

    “这种事我应该避嫌,也不符合你们的办案程序。”

    “他不光侵吞公款,不光受贿索贿,还多次行贿且金额不小,上午市纪委领导亲自给我打过电话,希望我们县纪委能够尽快从他这儿打开突破口。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不听。你的话,对他无疑有一定影响力。”

    韩博真不想掺和这事,强调道:“我和他的关系很一般,毕业之后断了十几年联系,直到去年同学聚会才遇上,才知道他当上了县环保局长。”

    “这些情况我知道,之所以请你帮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非常清楚你我之间的关系,甚至把你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老婆为什么找老马他们来说情,其实是他察觉到我们正在调查他的时候,特意跟他老婆交代的。”

    庄新栋顿了顿,继续道:“大博士,现在是态度决定一切,他再这么执迷不悟将来只会从严从重,打个电话帮着做做工作,既是帮我也是帮他,不管怎么说也是同学,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吧。”

    “打感情牌,你这是道德绑架。”

    “不打就算了,当我没说。”

    “好吧,就当支持你工作,”帮一个老同学去收拾另一个老同学,还有一帮老同学打着自己的幌子去帮那个被收拾的老同学说情,韩博越想越觉得荒唐,顺手拿起笔问:“电话号码,你忙,我也不闲,要打今晚打,明天没时间,后天大后天都没时间。”

    “行,就现在,我把办案人员的手机号给你,我再跟他们说一声。”

    “快点。”

    ……

    曾经风光无限的周开元正住在一间24小时都有两个纪检干部看守的宾馆房间里,不许接听电话,不许出门,连上厕所都有人盯着,彻底失去了自由。

    已经沦落到如此田地,他不仅没一丝悔意,反而觉得很冤,确切地说应该是觉得他很倒霉,别人都没事,他运气不好撞枪口上,成了庄新栋那个六亲不认的县纪委书记新官上任的立威对象。

    也正因为如此,他被双规之后虽然算不上气焰嚣张,但态度是极其地不配合。

    办案人员询问时要么不交代,实在赖不掉避重就轻,没人问话时有饭就吃,躺下就睡,认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不乱说,不把老领导牵扯进来,老领导就会想办法救他。

    同时认为老同学韩博不会见死不救,并且老同学是副局级领导干部,是深正那个国际大都市的公安局副局长,跟庄新栋的关系又那么好,庄新栋再六亲不认也不可能不给韩博面子。

    正躺在床上幻想着出去之后该怎么消除被双规的“不良影响”,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坐在门边的纪检干部起身打开门,只见县纪委王副书记握着手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周开元,电话。”

    接电话,被双规能接电话吗,周开元真以为听错了。

    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王副书记一把将他拉起,把手机往他手里一塞:“快点,别磨蹭了。”

    “王书记,谁的电话?”

    王书记正准备开口,手机传来一个既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老周,我韩博,不好意思,你的事我直到今晚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样,我都大吃一惊,都吓了一跳,更别说嫂子和孩子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老同学的电话!

    周开元一阵狂喜,不无得意地看了王副书记等人一眼,紧握着手机说:“韩局,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其实真没多大事!我参加工作以来一直兢兢业业,过去这些年不是先进就是优秀……”

    一套一套的,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说出来了,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韩博可没心情和时间听他扯淡,冷不丁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周开元,你当纪委是摆设,你以为双规是儿戏?你以为不老老实实向组织交代,你干的那些事就没人知道?”

    老同学说翻脸就翻脸,声色俱厉,周开元懵了。

    “我了解过,你不仅违反了党纪也触犯了国法,凭现有证据就能移送司法,判你十年八年是轻的,还在这儿振振有词,你以为你是谁啊?政…治局委员违法乱纪都要被立案查处,老虎都打了,何况拍你这个苍蝇!”

    韩博清清嗓子,冷冷地说:“摆在你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积极主动向组织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要么继续负隅顽抗,等着把牢底坐穿!是想我将来以老同学身份去探监,还是想我以一个党员干部的身份去监狱看你这个贪污腐败的反面典型,自己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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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百八十章 报仇(一)

    深夜的矿区似乎和依然留在山里的人们一样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除了偶尔一两声狗吠,四处一片寂静。

    这个远离喧嚣的地方就是余琳的家乡,既不像近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也不像乡镇党委政府所在的山区集市,土生土长的山民很少,山脚下和山腰上那一排排苏式家属院里,全是当年来自五湖四海的煤矿工人。

    最红火时这里生活着近万人,矿上有自己的武装部、派出所、电影院、医院、幼儿园和子弟小学,拉煤的大车从早到晚络绎不绝,把通往铁路货场的山间公路压得坑坑洼洼,以至于每年都要整修一次。

    开采几十年,不夸张地说周围的大山小山下面全被挖空了。

    每到雨季,总会发生几次塌方,去年下过一场暴雨,早封上不知道多少年的6号矿井南侧的缓坡竟然发生整体塌陷,出现一个直径50多米的天坑。

    脚下的煤能开采的全开采出来了,曾红极一时的矿区迎来改制、重组、承包、清算直至破产。

    靠山吃山,煤没了吃什么?

    能走的陆续走了,留下的全是年迈的老人和在外面干不下去的人,所以现在的矿区不仅夜里寂静无声,白天一样冷清。

    余琳不是在外面干不下去,但几经权衡她最终还是回到这个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用远在南非的杜茜给的钱,盘下曾经热闹无比的劳动服务公司,开了一家也是矿区唯一的一家饭店,干起老本行,成了名副其实的老板。

    山里本就没什么人气,生意怎么样可想而知,不过也没在大城市开饭店那么大开支,倒也能勉强维持。

    能不能赚钱,对余琳而言其实不重要。

    生意好又怎么样,难道能好过当年跟郝总一起出去打天下的时候?

    之所以回来,之所以开这个不赚钱的饭店,完全是觉得没地方去,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不!

    其实还是有地方去的,杜茜不止一次打电话让去南非,那边有一个比鸿丰大厦更大的商城,甚至有一个占地几百亩的庄园,可以去商城帮忙,可以帮着带郝总生前想见却没能见到孩子……

    总之,有的是事情做,但余琳依然不想去。

    杜茜原谅了韩博,她没原谅,不想再见到那个害死郝总和钱叔、害惨宗叔和思成哥的笑面虎,也不想再见到笑面虎的老婆李晓蕾,乃至不想再见到和他们有关系有联系的所有人。

    今天是钱叔的祭日,绝不会错,六年前的今天钱叔被执行枪决,余琳记得很清楚,因为是她和杜茜陪芳林婶婶去收尸的,当时看到的和遇到的一切,不断闪现在脑海里,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辗转反复怎么也睡不着。

    她干脆坐在书桌前,打开抽屉掏出一本厚厚的影集,一页一页翻看,回忆起当年跟郝总一起出去打天下的时光。

    看到郝总和钱叔的笑脸,她心如刀绞,泪流满面,下意识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是那样的漆黑,远处的景物都隐藏在这深黑色的夜幕中,从窗户透出的光照在近处的树上,在地上落下了许多模糊的黑影,还有隐约可见的水迹,静静地诉说着这是个让人多愁善感的多雨季。

    正想着当年郝总如果不走藏区那条路,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平时几乎不用的手机突然响了,振铃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真吓了她一跳。

    来电显示的号码很陌生,她犹豫了一下,摁下通话键移到耳边问:“您好,请问哪位?”

    “琳姐,我宗浩,顾叔回来了,小伍也在我身边,我们快到矿区了,我们想找你谈点事。”

    宗浩是宗永江的二儿子,小伍是钱中明的儿子,俩孩子是余琳看着长大的,出事之后他们一个去了新阳,一个去了西川,这些年联系得比较少,只是偶尔打个电话。

    余琳楞了一下,起身问:“你思成叔回来了?”

    “回来了,我和小伍去机场接的,中午一起去给钱叔上坟,祭奠完钱叔就往你那赶,刚过2号隧道,我们快到了。”

    顾思成是郝总当年最信任的人,他也是郝总冒着生命危险从井下救出来十二个人之一,因为十二个人里面他最年轻,学东西也最快,郝总让他去香港,结果天不遂人愿,遇到姓韩的那个丧门星,他在香港也没能幸免,被香港法院判了三年,出狱之后又抓了,被东萍市中院判四年。

    算算时间,他应该争取到了假释。

    宗浩和钱小伍血气方刚,尤其钱小伍,跟姓韩的真是血海深仇,想到顾思成一出狱就跟俩孩子搞到一块,余琳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禁问:“我几年没出去过了,找我能谈什么事?”

    “电话说不方便,琳姐,到了再给你打电话,到了你再下来给我们开门。”

    来都来了,不能拒之门外,余琳低声道:“晚上走山路危险,你们开车小心点。”

    “没事的,这条路我们走多少次,闭着眼睛也能到。”

    他们是在矿区长大的,熟悉路况,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关键是他们的来意!

    余琳倒吸了一口凉气,油然而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郝总死了,钱叔死了,宗叔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蹲过大牢,刑期最长的到现在还没出来。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她不想再看到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顾思成、宗浩和小伍再出事。

    她越想越担心!

    她越想越害怕!

    几次拿起手机想给远在南非的杜茜打电话,几次已经拨出去了又赶紧挂断,暗暗决定等人到了搞清楚他们的来意再说。

    紧张的等待真是一种煎熬,她紧抓着手机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直到手机再次响起才缓过神,才飞奔下楼打开卷闸门。

    “琳琳,你瘦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既熟悉又有那么点陌生的面孔,余琳是瘦了,但刚出狱的顾思成更瘦,不仅瘦而且看上去很苍老,确切地说应该是经历过无数沧桑的那种苍老。

    余琳就这么直愣愣盯着比她只大三岁,却跟她父亲同一辈儿的顾思成,盯了好一会儿才吟着泪水说:“回来了,回来就好。”

    “琳姐,有没有剩饭,我们饿死了。”

    “有饭,进来,都进来,我去厨房给你们做。”

    “一起吧,我会做饭,我给你打下手,”宗浩把车钥匙往小伍手里一塞,又叮嘱道:“小伍,到琳姐这跟到家一样,自己动手,去给顾叔倒杯水。”

    “不用了,我不渴。”

    顾思成环顾了下四周,确认店里没外人,径直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边点上烟,低声问:“琳琳,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行吧,反正天天有事干。”

    “怎么还一个人过,你也三十好几了,不能总单身。”

    余琳一阵心酸,扶着冰柜门哽咽地说:“当年我们是一起出去的,不管好事坏事我一样有份儿,郝总走了,钱叔走了,你们在里面受罪,我能在外面嫁人?再说一个被法院判过缓刑,连续几年每个月都要去派出所报到的女人,能找到什么样的好男人?”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些的。”

    “没事,我习惯了。”

    “你没必要回来的,缓刑才几年,缓刑期满想去哪儿去哪儿,完全可以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长辈们说话,小辈们不敢插嘴,宗浩真会做饭,抢占了余琳的位置,示意小伍过来打下手,让久别重逢的两位长辈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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