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日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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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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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顾看结果,第一批射青者十过三四,端的紧张而精彩,射青考较骑术与射技,两者弱一便无法过关,他心中直打鼓,骑射可不是自己所长,混沌大法也好像无用武之地。
  俩舅子相继出马,一一过关,擂鼓不绝,大半个时辰后,终于轮到他了,已是最后一批,他默算一下,淘汰率达九成,仅有近百人优胜,可见难度之高,命运会向自己倾斜么?
  他领到一支无羽横镞箭,勒骑侯令,不知怎地,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一般,连马儿也似乎骑得别扭,头戴皮帽掩饰宋人发式的他与那些豪放的女真少年显得格格不入,本就底气不足,心里更虚。
  皇旗挥舞发令,他催马已慢了一拍,眼见得青柳近了,两旁的射青者飕飕发箭,他稳住身子,瞄准青柳“鹄的”,正待发射,忽然胸口一痛,一箭偏出。
  猎童举起他的青柳,毫发无损,他一脸沮丧,人群中一阵轰笑,射而不中者也是少见,女真子弟再不济也能射中柳枝啊。
  “就是这小子想进三甲?还想当郡马……简直痴心妄想……”各般议论传入耳中,金主那一处安静无声,不知怎样看他?他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杀手那一掌给了他迟来却关键的一击,伤势似乎被运动引发。
  然而,命运在他绝望的时刻出现转机,乌达补将资格让给了他:“臭小子,二哥只能帮你到这,下面就靠你自个!”
  他当然不会放弃哪怕一线的希望,接过乌达补的长柄弯月顶鞠杖,老着脸皮,在人群的嘘声中进入毬场内。过关者分成十支击鞠队,捉对比赛。每队十人,各队自由组合,大家彼此熟悉,故形成强者恒强、弱者恒弱之势,女真人向来崇尚强者,并无异议。
  他这个顶替者与几个无人要的侥幸过关者组成一队,斡带在一组最优秀的队中,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他的表现实在让大舅子失望。
  “哼,你们欺人太甚……”奇兵出现,霜铃自告奋勇地加入他所在一队,“明日哥哥,我帮你!”
  场内唯一的小美女加入,他们这一队精神大振,而队友也因霜铃的关系对他热络起来,至少表面上如此。
  各队抽签定好对手,命运使然,他们这支最弱队碰上了斡带所在的最强队,他已不抱侥幸,命运最终要靠实力说话的,心头不塌实的感觉越演越烈,不由四处张望,已进入第二项比赛,本应该出现的那厮却一直没有出现,难道放过自己了?
  皇旗举起,各队下场,留下比赛的两队,但见毬场南北两端各立两根柱子,柱间置板,板下开一孔为毬门,毬门以网为囊,若后世的足球场,女真人击鞠以毬先入囊中者为胜,类似后世足球的突然死亡法,真是直爽性子,一下定生死,不像汉人击鞠与蹴鞠缠斗几个回合,以入毬多者胜。
  两队队员各套黑白二色褙子以作区分,各持杖立马于毬场两偏,马皆结尾,毬官儿放一状如拳的毬于场中,擂鼓再响,比赛开始,黑白两队自南北策马急趋,如两军对阵一般,迅速接近,一轰而上,斗将起来。
  场上毬手驰骑穿插,往来如飞,鞠杖挥舞,彼此邀击,毬儿翻滚弹飞,忽南忽北,激烈万分……场下人群呐喊助威,如潮如暴……如此大场面,他在挞懒府练习击鞠的气氛如何能及,不觉融入其中,神摇意动。
  “击鞠之戏,乃用兵之技!明日哥哥,你怎么看?”一个清脆的娇音将他的注意力自毬场拉回来,他顿被提醒,自己不是个观众,而是个选手。
  “我?”他瞟一眼霜铃清纯秀美的侧面,想不到一个姑娘家有如此卓见,他自然明白这击鞠看似游戏,却与战场厮杀无二,既讲究团队协作,又讲究个人力量,可将骑术和马战的特点极尽发挥,难怪女真骑兵天下无敌,因为尚武的精神无处不在!
  “可惜他们职责不清,虽有些配合,却显单一,没发挥出群体的真正威力,终靠个人技艺而胜,却非用兵之道了……”他不想被这个真心帮自己的女孩看轻,将早有的想法说出来,来自后世喜欢踢足球的他怎会看不出“足球”先祖的弊病,这时代的击鞠者除设守门者与队头各一外,其余人几乎没有分工,大家追毬跑击,或是一窝蜂进攻,或是一窝蜂防守,还没有后世足球的攻防概念,个人的作用凌驾于团队之上。
  果然,场上的结果验证了他的分析,混战当中,毬手间配合毫无章法可言,一骑侥幸得空,单刀突袭,飞击入门,嚣起一片喝彩。
  “是呵,可是击鞠自古如此,明日哥哥有超越之道么?”霜铃不以为然,用鞠杖敲了一下他的鞠杖,提醒他看着自己说话。此时第二组开始了比赛,他们这一队与斡带那一队是第三组。
  “或许有吧……”二舅子在那厢盯着呢,他哪敢看她,直觉这个外表单纯的小妮子并不简单,忽然发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自家与楚月姐姐自幼交好,一则想成全你两个,再则也相信楚月姐姐的眼力,虽然你不像传言中那么高,但也不会像传言中那么差吧?混小子,你倒是快说啊……”霜铃似嗔似怨,那口气真教人吃不消,他摇头苦笑,自己在金人口中确实有多个版本的传言,他的武功高低、军事才能、对宋金态度乃至与楚月、达凯的三角关系都扑朔迷离,大概只有大金最高层与挞懒核心层才明了,但又明了多少,现在连他自己也糊涂了,老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超越之道么……”他赶紧绕回思路,沉吟着要不要说出来,如果按常规打法,自己这一队输多赢少,要是将后世足球的一些战术运用进来,就难说了,但自己跟队友们还很生分,说话毫无权威性,除非……他不禁看向霜铃,难道是上天将她送到自己面前?
  乌达补恨恨地看到妹婿与自己喜欢已久的霜铃亲热地交头接耳,霜铃那又惊又喜的小模样更令其气炸了肺,臭小子这时候还勾三搭四,太对不起妹妹了,当然,最对不起的,是自己这个二舅子……
  轮到第三组,这一组因为小美女霜铃与献璧小子在场而格外引人注目,上场前霜铃以队头的姿态将队友们聚到一起嘀咕半天,这个非常举动令对手与观众都迷惑不解,小妮子玩什么把戏?不过大家更想看的是献璧小子还要怎么出丑……
  擂鼓仿佛敲在他的心上,他按骑不动,守在毬门前,看着队友们冲上前去,不好,对方得到了毬!不过休要得意,只见霜铃仅带两人坐镇中场缠斗,其他队友则分散到后场,分成几道防守线拦截,而他这个门将就是最后的堡垒。这时代的观众几曾见过后世足球的阵势,诧议纷纾
  同样的,对手突然面对如此陌生的阵仗,一时难以适应,几下丢了毬,轮到己队进攻了,队友们分成左中右三路前突,马走如龙,杖旋如凤,小毬儿大范围转移,只把对手晃得眼花缭乱,不知如何阻挡。人群一片异样的安静,全都看呆了,还有这样的击鞠之法?金主那边亦惊动了,往场上指指点点。
  只有那鼓声还在响,却悦耳多了,留在后场的他犹如一个运筹帷幄的主帅露出微笑,美女果然有号召力,霜铃成为场上核心,小伙子们执行他制定的战术很卖力,已逼近对方毬门,他期翼那破门一刻的到来……哎呀,没进!临门一击太差。四下人群也同声叹息,如此完美的一次进攻,没摘下胜利的果实,真真可惜。
  对手缓过劲来,开始绝地反击,他皱起眉头,眼见队友们渐渐慌乱,连连失误,毕竟新的配合尚显生疏,又回归一窝蜂的打法,霜铃也控制不住场面了……看来战术虽好,毕竟技不如人!
  鞠杖横飞,马蹄直踢,对抗变得火暴,明里击鞠,暗里打人,双方各有数人落马,旋即上马厮杀,观赛的女真男女恢复了兴奋的嘶吼声,或许,这才是他们真正想看的比赛。
  蓦地,一骑杀出重围,得毬者豁然是大舅子!好个斡带,将毬挑起掷于空中,毬不离杖,连过数个拦截者,风驰电掣直奔毬门而来,这般技术,万中无一,人群中响起轰天价叫好声。
  中场的霜铃回救不及,气恼地扔下手中的鞠杖,认输了。且慢!还有他这最后一关,观赛的人群再一次安静下来,全场焦点集中于一白一黑、一动一静的两者身上,这是大舅子与妹婿的单挑,谁都知道他俩的关系,这一击关系到妹妹一家的未来命运,斡带会不会手下留情?所有的人都掠过同一想法,除了他!
  他横握鞠杖,夹紧不安的坐骑,迎面感受到大舅子强大无比的气势,告诉他毫无保留!心头骇异,清秀儒雅的斡带竟比刚猛强悍的乌达补更具杀伤力,真看走了眼!
  两骑逼近,斡带似收骑不住,将毬一挑,鞠杖在运动中凌空一抽,连毬带杖往挡在毬门前的他招呼过去。人群齐齐惊呼,乌达补的情急喊声最响,借助奔马加速的这一击力若千钧,他若不避开,必裂骨碎首!
  大舅子眼里闪动的寒芒那么陌生,这一击竟是必杀一击!他的全身都被对方的杀气罩住,动弹不得,旁观者只会以为他犯傻,不知闪避,而被大舅子错手误杀。击鞠之戏本就危险,伤人伤己乃常事,谁也想不到斡带会成心杀掉自己的妹婿吧?
  他的脑海里刹那间如明镜一般:现在最想杀他的可不正是挞懒一方,一则杀手所为出挞懒授意不难猜测,难保他一怒之下,将所有事和盘托出;二则他若不进三甲娶不了楚月,何去何从增添变数;所以最保险的方法是将他变成一个死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完了的时候,惊变已现:那献璧小子手中鞠杖一动,盘曲旋转,如流星过目,以不可能的力度与角度封住斡带——连人带马、连毬带杖,轻轻一磕,将毬夺回,反杀回去,那根鞠杖舞得跟如意棍似的,或打或敲,自后场一路奔袭至前场,在对手的瞠目结舌之中,轻松击毬入门,推崇团队协作的他,最终还是靠个人力量上演了一出惊天大逆转的好戏!
  随着霜铃一声喜极尖叫,人群空前地沸腾起来,如此酣畅淋漓的击鞠比赛实乃当世未见。
  他在队友们的簇拥下英雄般地下场,斡带兀自木立于毬门前,不明白这一切怎么发生的?他与斡带错马之间,大声喊了一句:“我一定能娶楚月,相信我1
  那一刻,已没有人敢不相信他了。
  这一嗓子他是故意喊的,既提醒斡带不要再干傻事,免得给外人看出破绽;又是立威于众,一举树立为女真人敬佩的强者形象;更重要的是给自己必胜的信心,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的实力再无法隐藏,将要面对的对手再不会给他任何可趁之机。
  不过还有一个后果是他没想到的,霜铃那写满惊奇与探索的双眼地不离他左右,心头一阵发毛,他已不敢消受被另一个女孩探索的后果了。蓦然一条人影自人群中冲出,一下子将他扑下马,扭做一团,是乌达补!他吓一跳,以为二舅子找他决斗来了。
  “看不出你还留了一手,以前是故意示弱于我么?臭小子骗得我好苦!”乌达补嘴里的热气呼在他脸上,生气的表情却掩饰不住满脸的欢喜,妹婿如此争脸,当然既往不咎了。
  “二哥,兵不厌诈、战以奇胜么!”胸口被乌达补抱得一疼,他眉头轻皱,讪着老脸解释,假面不戳自破,二舅子真是个直肠子的好人。
  “明日,好个战以奇胜,然奇兵已出,下面如何争胜?”转过念来的斡带第一时间下马,以大哥的姿态将两人拉起来,话中有话地向他表示祝贺。
  “大哥,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他目露锋芒,语打机锋,将女真语难以表达的兵法名言用汉语道出,乌达补不解地左看右看,大哥与妹婿在说什么谜语。
  “好,爹爹和我都等着你的好消息!”聪明人一点就透,斡带当机立断,一笑释前嫌,郎舅仨的手真诚地握在一起,斡带的态度代表挞懒一方的转变,他再无后顾之忧。
  太阳西斜时,击鞠比赛方结束,五支胜队约五十人进入第三项比赛——角觝,除去受伤退出者和如霜铃之游戏者,真正入围者刚好四十人。他至此方知春猎大会的全部规则,经过前两项的胜出者继续按淘汰制进行单对单的角觝比赛,直到最后胜出的三名便成为三甲,三甲之间则不再比赛,高低次序综合前两项射青、击鞠的表现而定。
  他尚有点不明:按二十对——十对——五对的淘汰计,最后会剩五人,这五人中如何决出三甲,难道有一人要轮空?又想到最后的三甲将经过四场苦斗,可不是常人能受的。
  他发现春猎大会的优越性了,三项比赛安排十分科学,刚好是一环扣一环,整个过程如同一场战事:射青考较个人骑射——如同冲锋前奏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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