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误 作者:魂在江南(凤鸣轩03-0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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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误 作者:魂在江南(凤鸣轩03-07完结)-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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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看着先前那禁子挨了打,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原来再凶恶的狗,也有被按着头皮吃屎的时候!我有些恶毒地想着。
    我平日最怕的便是看见旁人打架斗殴,活了这一把年纪,除了肥儿小时候跟孩子们胡闹的那几次之外,我还是第一次真正当面看旁人打架呢!被关在牢房之中,不想看也是躲不开的。虽然极力装着镇定,我仍是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起来。
    贤妮却早在那“任大哥”踹出第一脚的时候,就已经在我身后唯恐天下不乱地叫起好来了。我毫不怀疑,若非盈儿还在她的怀中,她必定早已拍着手跳起来了。
    先前那禁子转过头来,愤恨地瞪了贤妮一眼,咬着牙道:“小丫头片子,你再敢笑,爷爷揭了你的皮!活得不耐烦了你,敢看爷爷的笑话……”
    那任大哥闻言上前几步,照着那禁子的腰腹又是狠狠地踹了下去:“你行啊小子,骂人的本事倒是一天天见长了!怎么着,在这个牢房里,就数你最威风了是不是?”问话时候,又已是十几脚踹了下去。
    我这时才看清,他脚上穿的是硬底的官靴,只怕这一番下来,那挨踢的禁子够受的了呢!
    良久之后,地上那禁子的求饶声渐渐低了下去,听得我都微微有些不忍了,那个“任大哥”才气喘嘘嘘地住了脚,冷冷地问那禁子道:“知道为什么揍你吗?”
    那禁子费了好大劲才惊魂未定地爬了起来,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腿,瞪着眼睛问道:“谁知道你发的什么疯?”
    贤妮走到铁栏前面,仔细地看了看那禁子的脸,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由得也低头向那禁子看去,只见那张原本黑胖的脸上满是灰黑色的鞋底印,擦伤的地方渗出道道血丝,嘴角以看得见的速度肿了起来,连鼻子似乎都有些歪了……
    没怎么受伤的脸上都是这样,看不见的地方,可以想到有多“精彩”了。我忍不住也跟着幸灾乐祸地浅笑起来。
    原来看着小人被教训,感觉可以是这样舒心的!
    “任大哥”向那禁子啐了一口,冷笑道:“你这样无情无义的乌龟王八蛋,就是打死了也不冤!当日你在泗水的时候,刘三哥没少照应你吧?那次你在赌场里头差点连裤子都输给了人家,要不是刘三哥出面,你以为你能活着出来?怎么着,现在刘三哥英雄落难了,你非但不知道知恩图报,好好替他照应着家人,反倒仗着你手上这点鸡毛蒜皮大的小营生,在他家的老弱妇孺脸前儿使威风?你到底还是人不是?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那禁子低了头,嗫嚅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我教训的又不是你的老子和娘儿们,你管的哪一门子闲事!再说了,刘三哥当日对人再好,他如今也是犯了王法的,还能和当时一样么?自己家人还要大义灭亲呢,何况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那任大哥本来已经整了整衣服,坐在了旁边禁子值夜用的垫子上喘气,听了这话重又“呼”地一声站了起来,运足了劲儿一脚踹在了那禁子的膝盖上,那禁子痛呼一声,重又猛地跪趴在了地上,似乎连脑袋都撞在了这边的铁栏上。
    那任大哥冷笑道:“你倒是好一条遵纪守法的好汉子!今日要不是你手下那个小王八蛋说漏了嘴,我倒真想不到,你竟然有胆量将犯人饿上两三天!你犯的这事,好像也不比刘三哥的小吧?让上边知道了,太爷都护不了你,你还装什么大义凛然!”
    那禁子捂着额头,犹自嘟嘟囔囔道:“说得好像你没干过这事似的!进过这牢门的,哪一个没吃过苦头?我从来都是这么对待犯人的,难道你不是?在这边当差的哪个不是这样干的?太爷要管,他管得过来么?”
    那任大哥重又一脚踩到他的背上,问一句踹一脚:“说得好!那你告诉我,太爷有没有关照过,送到这边的饭菜要好一些?你看看你送过来的是什么?老爷子和三嫂子身上的水又是怎么回事?让你过来送饭,是太爷看着你可怜,赏你一口饭吃!你真当这牢房是你家的了么?”
    一篇话问完,那禁子早已趴在地上只剩喘气的份了。
    公公年老的人,到底心下不忍,见那禁子被打得不轻,忙替他求情道:“他虽说可恶,我们到底没吃着多少亏,这位官爷……”
    那“任大哥”忙道:“刘大伯可别这样说!这样的小人,不教训他一下,他是记不住事儿的!当日刘三哥可真没亏待了他!当日跟在后面巴结的是他,如今在这里落井下石的也是他!我最看不惯他这号人!”
    公公叹着气道:“他虽说是小人,到底也是我家小三子自己不争气!你今日也教训得他也差不多了,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打坏了他爹妈不也要心疼?你就算看在我老汉面子上,饶他这一遭吧……”





    正文 四一、思旧事,世事无常心如冰
      更新时间:2013…2…10 13:51:06 本章字数:2550

    即使在很多年之后,回忆起在沛县监狱中那些日子的时候,我仍会时常忍不住会心一笑。
    那点苦,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听不到东邻西舍乱糟糟的家长里短,看不到前街后巷假惺惺的嘘寒问暖,每日睁开眼睛,只需要面对我的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偶尔跟隔壁的温和慈善的公公说两句话,我倒觉得耳根清净了许多呢!
    想不到,我这一生最想要的平静的幸福,竟是在沛县的监狱里得到的。
    虽然有过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但是那唯一一个让我不愉快的人,不是也很快便被教训得俯首帖耳了么?
    锦上添花的人,我见过很多,但是真正能做到雪中送炭的,真真是少得可怜。所以,从来记不住陌生人名字的我,那一日立刻便认认真真地记住了那个人——沛县牢头任敖。
    当家的自诩交游遍天下,但是他交的,多半仍然是当年那禁子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吧?真正的朋友,一个已经足够了。
    如今他身旁的这些人,又有几个算得上真正的朋友呢?
    他们围绕在他的身边,不过是因为,当此乱世,人人都想建一点功业,却是谁都不愿意当那个随时会处于危险之中的领头羊罢了。
    在沛县的监狱中幽居了那样久,让我学会了坚韧;而出狱后随他天南海北转战这些年,却迫得我不得不习惯了谋略,也……习惯了冰冷。
    不论大事能否成功,我都算是努力过的了吧?
    如今的我,依然身在沛县。只是今日的沛县,已非当日的沛县了。
    如今我住的,不是县城东郊的吕家大宅,也不是泗水乡镇上的小小刘庄,而是……沛县县衙后院,也就是当年,云伯伯一家住过的地方。
    这个地方,我从前也是住过的。那是在我还只是个小小孩童的时候,父亲在老家得罪了人,匆匆忙忙地带了全家人从单县一路风尘赶到这里,投奔做县令的云伯伯。
    那时,我们家虽然落难,云伯伯一家却将我们奉为上宾,小小的我,更是和他家中的少爷小姐一样,被他捧在掌心中疼着、宠着。
    那样善良而豪爽的云伯伯,如今想来,竟也已遥远得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了呢。
    不知云伯伯有没有后悔过,当年在狱中未曾借机取我性命?甚至,不知他有没有后悔过,当年收留我父亲避难沛县?
    虽然,杀害他的人并不是我,甚至也不是我的丈夫,不是我丈夫的朋友,但是……寻常百姓,哪里会有那样的胆量,杀县令、开城迎贼?
    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鼓动的,而这个背后之人,根本不难猜,不是吗?
    他甚至根本不曾打算瞒我!他是吃定了我此生只能依赖他生存,不会背弃的吧?
    甚至,他早已将我当成了他随身的智囊和使者……
    我想,我大概永远不会忘记,进城那日,在轿中看到云伯伯家中的逸飞哥哥的时候,他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憎恨的光。我想,当时他一定是认出了我,并且,恨透了我的吧。
    我不会忘记,总是喜欢穿一袭长衫,附庸风雅的他,那一日却故意穿了一身下人才会穿的黑色短衣,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在人群之中凄凄惶惶地向前走着,出城的时候,我甚至能一眼看得出,他的脸色都已被吓得苍白了起来。
    斩草,必要除根。本来我这边的人,是断断不会放过云伯伯一家所有人的,他一定是费了很多周折,才想到办法乔装出城的吧?
    我并没有揭穿他。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如萧先生他们说的那样,留下什么后患。但是,救不了云伯伯,我已经万分愧疚了,我又如何忍心看着逸飞哥哥死在我的面前呢?
    虽然,我早已不是当年闺中那个善良怯弱的孩子,但是那般落井下石的事,我始终还是不愿做的。
    虽然仅有过数面之缘,但是当年,他是真心把我当做朋友的,不是吗?
    人世的变迁,实在容易让人在回首往事的时候,恍然间惊出一身冷汗呢!
    就像我,从一个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下嫁为一个耕田煮饭的普通农妇,后来,甚至沦落为人人唾弃的狱中囚犯……不过数年之间,竟然一转眼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什么“夫人”,这难道还不够好笑吗?谁知道今后的生命中,还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奇遇在等着我,还会有什么匪夷所思的身份会落到我的身上来呢?
    逸飞哥哥他,前半生,一直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尊贵少爷呢!如今骤然变成了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家园的普通人,不知他今后将如何过活?即便他心性坚强,能够学着做些事情来养家糊口,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呀!这段时间里,他该如何养活他自己,还有那个孩子?
    我似乎想得有些多了呢!旁人的事,我便有心要管,却又哪里管得过来?
    我自己的事,已经足够让我烦心的了。
    昨日,小妹来过,在我这里几乎整整哭了一下午。她说,当年我在狱中的时候,她曾经多次闹着要来看我,每次都以被爹爹教训一顿,派家丁严加看守而告终。
    不但是她,连大哥家的小侄女,也因为提出要来看我,而被爹爹严加训斥了一番呢!
    爹爹的意思,我怎会不懂?趋利避害、趋吉避凶,这是人人都会做的事,只是很少有人能够像爹爹那样,丝毫不带感情地一一奉行罢了。
    “如今,我不再是囚犯,甚至也不再是那个只会耕田织布的农妇,而是这个沛县人人敬重的‘吕夫人’了,他又忽然想起,我还是他的女儿,是你的姐姐,我的身上,还流着吕家的血,是不是?你今日来看我,是他授意的,是不是?”我无比平静地向小妹问道。
    小妹冷冷地笑了起来:“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要问?”
    是啊,何必要问呢?多问一次,不过是让自己的心,再冷一分罢了。
    明明知道的事,一定要亲耳听到,亲眼看到,才肯完全相信,彻底死心么?
    小妹走后,我独自一个人伤心了很久。
    我的小妹,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几乎不怎么笑了。如今的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凛然之气。我知道,这些年她心中想过的事,未必比我的少。看透了,也便绝望了。
    有什么可高兴的呢?女孩子,不过是父亲用来谋求富贵的工具罢了。我是这样,小妹竟然也未能摆脱这样悲惨的命运。
    如果说我的事,已经让母亲对父亲大失所望,那么小妹的事,便是让那个可怜的女人彻彻底底死了心,绝了望了。
    当然,葬送了小妹的一生,父亲最终仍是什么也未能得到。望门寡,除了给小妹带来了些名为美誉、实为加锁的赞誉之外,什么实质的好处也未能替父亲挣到。
    我的可怜的母亲,顺从了一世的母亲,却在临终之时,留给父亲一声冷笑:“你将大女儿送到那个叫花子脸前去,你的荣华富贵到手了吗?你想用小女儿换些金银财帛,结果又怎样呢?吕叔平,你什么都想要,最终只能是什么都得不到!你牺牲了两个女儿,最终仍是两手空空,这便是老天爷对你无情无义、贪得无厌的教训!”
    自然,这些话,都是小妹告诉我的。而我,不是身在狱中,便是颠沛流离,竟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未能有机会见到……
    在这个秋雨连绵的季节,我对父亲的最后一分亲情,也已随着母亲的离去,彻底埋葬了。





    正文 四二、怜幼女,草木何求美人折
      更新时间:2013…2…10 18:10:29 本章字数:2506

    “娘,你又在想些什么呢?”耳边一声轻笑,将我从遥远的思绪中生生拉了回来。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儿。
    当年在庄稼地里的时候,她还能多少有几分乖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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