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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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证词-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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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看了眼刑警们手里的枪,咽了口口水,语无伦次地说:“确实住在这里啊,十来天前就住进来了,不出门,只有她男人每天出门。昨天她男人出去没回来,她肯定没出去。对,肯定没出去。我天天坐在吧台的,这个女人那么香,出去了我肯定知道。当然,如果晚上偷偷出去,也有可能我不知道。”

    “到底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侦查员厉声问道。

    我摆摆手,吸了吸鼻子。以我多年的法医经验来看,这个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味道,像是香水和臭气夹杂的味道。

    我环顾四周,猛然掀起其中一张床的床板,床底空空如也。我又掀起另一张床的床板,床底赫然躺着一具穿着睡衣的女尸。

    侦查员一脸惊愕,老板则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开始就有些怀疑这个女的被灭口了,可惜咱们晚来了两天。”我说。

    “会是她男人杀的吗?”侦查员问。

    我从随身携带的勘查箱里拿出手套戴上,翻看了死者的眼睑,指压一下尸体的尸斑,说:“角膜中度混浊,尸斑指压不褪色,尸僵开始缓解了,应该死亡一天以上了。”

    “一天前,她男人离开这里,”侦查员说,“说明这个男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我点了点头,说:“老板,你记得这个男人的模样吗?”

    老板神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马上带他去省城,请我们的模拟画像专家做一个模拟画像。”我说,“尸体拖走吧,我们来检验,看能否发现一些线索。另外,为什么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至少应该有这个女人的衣服吧?”

    老板偷偷看了我一眼,说:“那个男人带着一个大包走的。”

    “那你也不问?”侦查员说。

    “他交的押金多啊,”老板说,“不欠费,我不怕他跑的。”

    “问题是他还是跑了啊!”侦查员恼然叹道。

    尸体安详地躺在尸体解剖台上。

    我拿出atm摄录的取钱人的照片,和这个死者的样貌完全一致。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说,“本以为能捞一笔钱财,却被自己的同伙黑吃黑了。”

    “黑吃黑?”大宝问。

    我点点头:“你没有发现,死者的手指和顾伟民的一样吗?是个戴着戒指的手指,戒指却被取走了。她的耳洞还呈张开状,有组织撕裂的痕迹,说明她是死后被人强行扯掉了耳环。这个凶手连一个女人的首饰都抢,可见对钱的渴求是多么强烈啊。”

    “而且凶手隐藏了尸体,为他的逃离创造了时间。”大宝说。

    我检查了死者的会阴部,没有任何损伤,也没有发现有精斑反应,说:“看来她死之前没有发生过性行为。”

    “谁说没有?”大宝拿着一张精斑试纸条,说,“口腔擦拭物,精斑预实验,阳性。”

    “哟呵,”我挑起了眉毛,“啥都懂啊,这都能想到。”

    “那是,”大宝一脸得意,“法医什么都得懂。”

    “看来,我们是掌握了犯罪分子的dna了。”我说,“下一步,就要考虑一下如何才能缩小侦查范围。”

    “其实只要能查清这个女人的身份,”大宝说,“那么这个男人的身份也就水落石出了,毕竟他们俩是有关系的。”

    我说:“这个女人的窒息征象很明显啊。”

    大宝露出一脸贱贱的表情,说:“不会是那啥的时候,被那啥堵住了呼吸道吧?”

    我白了大宝一眼:“哪啥?哪啥?想什么呢?你看,死者的口唇黏膜和牙龈都有出血。这是典型的用软物捂压口鼻腔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原理都差不多。”大宝咧了咧嘴。

    “差太多了。”我说,“那啥致死,充其量是个过失致人死亡。而死者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捂压口鼻死亡的,连约束伤、抵抗伤都没有,这可是故意杀人。”

    “无所谓喽,”大宝摊摊手,“反正凶手已经满手鲜血了,抓住了肯定是要吃枪子儿的。”

    我没再吭声儿,在尸体上寻找一些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你说,这个小县城会有几家不正当的娱乐场所?”我问。

    大宝一脸迷茫:“估计没几家吧?不管几家,当地派出所肯定很清楚。”

    我脱了解剖服和手套,拨通了华局长的电话:“华局长,让侦查员拿着女死者的照片去一些可能存在卖淫服务的娱乐场所查查,看有人认识这个女死者吗?”

    “你凭什么说这个女人是卖淫女?”大宝问。

    我指了指解剖台上放着的女死者的子宫,说:“你看看这个子宫的宫颈,可以肯定这个女子没有生育过,对吧?”

    大宝点点头。

    我又重新戴上手套,掰开子宫,说:“那为什么子宫里会有节育环?我觉得啊,这个女人戴个节育环很可疑,很可能是曾经或者现在从事过这行。我们别忘了,如果本案真的和我们分析的一样,是个仙人跳,凶手最方便寻找猎物的地方就是那种不干净的地方。”

    丁零丁零……我们还没有到宾馆,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华局长打来的:“好消息!女死者的身份查清楚了,萧牡丹,洋宫县人,在一家酒吧里陪酒的,偶尔出台。”

    早晨,我睡眼惺忪地被林涛踢醒,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凶手抓住了。”林涛嘴里含着牙刷,一嘴泡沫,嘟嘟囔囔地说。

    “这么快?”我大吃一惊,“昨天刚知道萧牡丹的身份,今天就抓住凶手了?”

    “是啊,”林涛漱了漱口,说,“刚接到电话,说是调查出萧牡丹只对她的一个老乡钟情,叫什么什么杨勇的。咱们推断得不错,之前在老家,这个杨勇就是个电焊工。”

    我“哦”了一声,说:“听说是电焊工,他们就下定决心抓人了?”

    “是啊,”林涛说,“我也没想到他们效率如此之高,昨天下午往洋宫县赶的,凌晨就把杨勇堵在了他老家的一处临时住所。听说还发生了枪战。不过,杨勇拿的是自制的猎枪,所以没啥战斗力,很快就放弃抵抗,被活捉了。刚才我接电话的时候,他们在洋宫县已经完成了对杨勇的突审。”

    “都交代了?”我对晋瑱刑警的高效率刮目相看,“果真是有枪。”

    “咳咳,”林涛捋了捋头发,得意地说,“这个,我们都有功劳。你分析出他可能有枪,咱们的民警才加强了防备,所以没有人受伤。现场我刷出来的几枚指纹,经过比对,就是杨勇的。dna虽然还没做,但已经证据确凿了,他不可能不低头认罪的。”

    “太棒了!”我一骨碌爬了起来,“快快快,让他们先把讯问笔录传真回来,我等不及了,得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勾结起来干这档子买卖的,为什么要杀穷人李大柱,又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杨勇是个孤儿,和萧牡丹从小一块儿在福利院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杨勇有个坏毛病,就是一赌博起来就忘乎所以。为了帮助杨勇偿还欠债,萧牡丹选择了远离洋宫县,到晋瑱县打工。一个孤单女子在外,一不留神就失足成为了一名卖淫女。

    虽然牡丹寄回来的钱让杨勇一时摆脱了债务的困扰,但是他对牡丹的怀疑日益加重。终于有一天,杨勇按捺不住自己的怀疑心,悄悄来了晋瑱,来了个突然袭击。

    他看见的是一个胖老头粗鲁地把牡丹压在身下。

    杨勇把老头揍了一顿,并且声称要把这个强xx他女朋友的老头送去派出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老头并没有做过多的辩解,而是丢下了三千块钱后扬长而去,留下牡丹和杨勇瞠目结舌。

    由此,杨勇和牡丹发现了商机。

    他们租了房子,做了笼子,由牡丹负责在酒吧物色合适的猎物,他们要敲一笔大的。在发现顾伟民之前,他们还没有找到过一个像样的目标。

    顾伟民被牡丹骗到了出租屋,又被杨勇用枪指着脑袋,关进了铁笼。杨勇和牡丹在这两三天的时间里,从顾伟民的嘴里问出了六七个密码,牡丹出去了六七趟,却都是空手而归。杨勇一气之下想打死顾伟民,却又不愿意放弃那两张看起来十分阔气的金色信用卡。

    二十五号下午,在经过商量后,牡丹再次外出,以打家具为名,把路边招揽生意的李大柱骗到了出租屋,然后当着顾伟民的面,杀死了李大柱。

    当那一股从李大柱颈动脉喷射出来的热血飞溅到顾伟民的脸上时,顾伟民真的吓尿了裤裆,但杨勇这一招杀鸡儆猴,并没有吓唬到吝啬成性的顾伟民。

    直到顾伟民因为过度脱水、惊吓和饥饿休克的时候,杨勇和牡丹仍没有拿到信用卡的密码。

    拿着顾伟民包里的一万元现金和手表、首饰,不想和两具尸体共处一室的杨勇和牡丹匆匆逃离了现场。

    住在旅社里的牡丹,想起当着顾伟民的面杀死李大柱的残忍场面,夜不能寐。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开始劝说杨勇去派出所自首。

    当涉及自身安危的那一刻,爱情啥也不是。于是,杨勇趁牡丹熟睡之机,送她先去见了上帝,灭了口,吞了钱。

    他可能不知道,尸体也会指控;他可能不知道,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痕迹物证。他更是想不到,逃回老家没两天,刑警们就从天而降。

    “故事还真是挺简单的。”我一边看着讯问笔录结尾鲜红的指印,一边说,“就是李大柱这个冤大头,让我们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他真是太可怜了。”

    林涛点点头:“做任何坏事,总是会有报应的。杨勇和牡丹是这样,顾伟民也是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没了四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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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婴儿之殇

    生命中最悲惨的莫过于孩子的逝去,一切面目全非,再难重归旧貌。

    ——德怀特·戴维·艾森豪威尔

    1

    南方雨季,暴雨如注。

    很多城市都会在即将到来的暴雨前抢修排水系统,但是也有一些较为自信的市领导直到暴雨临头才尝到厉害。

    乌云密布的天气持续了将近一周,雨时大时小,但就是没彻底停过。

    各地的下水道都超负荷运转,路上总能看见冒着大雨抢修下水管道的市政工人。

    又经过了一夜暴雨的洗礼,省城的排水系统彻底瘫痪,积水逐渐升高,低洼位置的窨井盖被汹涌喷出的水流冲开,哗哗地往外涌着水。真可谓省城何处不喷泉啊。

    盛世花园是省城郊区新开发的一个大项目,占地近一百公顷,建成之后堪称省城的第一住宅区。因为暴雨停工,这一周来,大动作的施工暂停,工地时而传出零星的施工杂音。

    连续几天的暴雨冲垮了堆放在工地西侧的建筑垃圾,西侧的工程车通道已经被齐小腿深的积水淹没,一些泡沫、水泥袋在水面上漂浮着。

    王老头是在工地上负责收集建筑垃圾的工人,暴雨让他能休息几天,但按工时收费的他,也因此几天没了收入。天气阴沉极度影响了他的心情,每次出行,他都无法驾驶他的破三轮,只能徒步在这冰凉的积水里摸索着前行,所以这几天他很烦躁。

    又是一夜暴雨,天明时终于有点儿拨云见日的意思了。王老头走出工棚,对着天边若隐若现的朝阳舒了口气。他看了看西边路上的积水,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开工,然后徒步走进水里,想测试一下水有多深,路有多烂。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二十分钟,才走到了垃圾场的旁边,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踩在了一个软物上,顿时吓了一跳。

    “积水里也能有水蛇?”王老头看着地面上缓慢流动着的泥水,企图看清水下的状况。

    半天没有动静。

    王老头颤颤巍巍地又伸出脚试探了一下。

    没有感觉错,确实是有个蛇形的软物!

    反复地踢踏了几次后,王老头发觉这个软物不是一个活物。他在路边摸到了一个树枝,拿着树枝向那个软物所在的位置挑去。

    “哎呀,还挺沉。”王老头的树枝断了。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徒手向那个位置摸去。

    “原来是个布袋啊。”王老头一边在水下摸索,一边从手感推测。

    恐惧消失了,王老头用力将软物拎出了水面。

    “砰!”王老头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抽了一下,手里抓着的哪是什么布袋,竟是一只婴儿的胳膊,他这一拎,把整个婴儿都拽出了水面。孩子软绵绵地耷拉着,青紫色的面颊部显得格外恐怖。

    王老头手一抖,把婴儿甩回了水中,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张大了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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