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君王- 第1036部分

　　　　“我在这等他。”千夜道。

　　　　卢神医想要反对，不过军部几位将军都拉了拉他，他也不再做声，随众人退了出去。

　　　　房间，只剩下千夜与宋子宁。

　　　　千夜在宋子宁床边坐下，握住他的手，那样安静的看着他。

　　　　这一刻的宋子宁，有若一个水晶娃娃，纤细得近乎透明，仿佛稍稍一碰会碎了。他此刻的生机也如水晶，看似剔透璀璨，实则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在千夜的掌里，宋子宁的手忽冷忽热，而他身内空空荡荡的，好像只剩下一个躯壳。他的全部生机，都在虚空天外的某处，与某种不知名力量激烈缠斗着。

　　　　千夜也曾学过一点天机术的皮毛，更加深刻地知道那是只属于天机术的领域，即使现在的他也无从插手。但对于天王大君来说，意念所至，力量所至，已经没有禁区死角一说。

　　　　卢神医说，宋子宁算了不该算的人，正是如此迹象。缠绕且试图彻底湮灭宋子宁生机的力量，来自那不该算的人。

　　　　那人是谁，千夜自是知道。

　　　　千夜的手微微颤抖，他看得出，此刻的宋子宁生死仍在一线之间，随时有可能灰飞烟灭。而她还不是大君，能够将宋子宁逼到这种程度，一定是蓄意而为，且全力出手，不留丝毫余地。

　　　　像一个绝望的人挥刀自残，最疼的是持刀的手，还是被刺穿的心？

　　　　千夜呼吸微微急促，要好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稍稍平静。可是那种痛苦，如无数条蛇，还在一点一点地啃噬着他的心。

　　　　太阳渐渐落下，房间里亮起柔和的灯光，期间医生护士来了一波又一波，个个都是屏息静气，纪录了数据走，不敢打扰二人。

　　　　悄然间，月天。

　　　　宋子宁忽然长出了一口气，道了声“好累”，慢慢睁开双眼。

　　　　“你醒了。”千夜道。

　　　　宋子宁微微一怔，随即释然，道：“你还是来了。”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不来。”

　　　　宋子宁预想的要平静，说：“你既然来了，想必已经有了决心。”

　　　　千夜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宋子宁一声叹息，道：“我知道你很为难。不过你千万要小心，我怀疑，她已经是另外一个人。在战场相遇，她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如果你不能定心，那不要去……”

　　　　宋子宁的声音越来越低，刚刚回归的意识又一次离开躯体，赶往生死悠关的天机战场。激烈厮杀了一整天，宋子宁不过得了不到三分钟的清醒时间。

　　　　看着他渐渐空旷的躯体，千夜慢慢站了起来，走出去，轻轻把门关好。

　　　　“去军部。”千夜对门外候着的一众将军道。

　　　　片刻后，不大的天勋之殿内坐满了将军，尚在军部的所有级别够高的将军几乎都赶了过来，见证这或许会载入史书的一刻。

　　　　赵玄极坐在第一排，神色肃穆，又有感慨，口/唇微动，没有声音。不过若是能看他口型，自然能够分辨，他说的是：“若是巍煌也在好了。”

　　　　时间渐渐临近，所有的议论都停了下来，人们的目光都落在了侧门处。随即指针指向整点，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英姿勃发的年轻帝国军人。

　　　　他有着难以想象的俊美，却又充斥着威严与肃杀，刚刚现身的刹那，扑面而来的气势几乎每个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然而将军们没有不满，都是双眼一亮。

　　　　只有这种无敌气势，方能衬得那一身元帅服。

　　　　一名老将军走前台，朗声道：“接诏令！”

　　　　千夜前一步，躬身为礼，静候下。

　　　　帝国人接受诏令，需跪接。门阀世家家主或大长老一级，乃至诸位国公元帅，可单膝跪接。而千夜此刻礼数，是天王方有。人族天王，乃是擎天巨柱，无须跪拜任何人。

　　　　千夜行此礼，并非是被视为天王，而是对他独立于墉陆身份的一种认可。此刻他被视为帝国附庸而非臣属，无须跪接。

　　　　老将军看着千夜那年轻得过分的面容，心下暗叹一声，旋即收起异样心思，提一口气，拉长了声音，以铿锵音调道：“帝国诏令，自即日起，封赵千夜为帝国持杖大元帅，加封威远公，节制帝国三军，并全权负责新世界一应战事。各部人等，应与配合，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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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一六三　一触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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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帝国，威远属于特殊封号，有扬威域外之意，代表着极大的殊荣。！帝国将这个封号给与千夜，一方面是寄予厚望，期待他以后还可以更层楼，拿下镇远，甚至是定远封号，或也能由公封王。

　　　　持杖元帅亦是寻常元帅高出半级，在联合战场可以节制其它元帅。授予持杖元帅倒是必要，能令千夜在黑日山谷总指挥名符其实，没有这一层权柄，要指挥一大堆国公元帅总是麻烦。

　　　　两者一是荣耀，一是实权，彼此配合，显示了帝国极大的诚意。在黑日山谷，千夜是要总揽一切权柄。

　　　　然而，若是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意味着帝国实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也无人可派，才会把一线希望全放在千夜身，甚至连他血族的身份都刻意遗忘。

　　　　授勋仪式短暂且隆重，虽然除了赵玄极之外，没有一位国公元帅到场，但这也是刻意避免尴尬，毕竟此前军部与千夜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不愉快可以形容的，差点发展成死仇。

　　　　仪式结束，一应手握权限的将军留下，与千夜作最后的交接。

　　　　“黑日山谷还有多少部队，指挥官都有谁，我们的据点在哪里，多长时间可以补给一次，补给量多少，敌方现有多少部队，分布态势呢？”

　　　　千夜一口气问了一连串问题。

　　　　将军们挂起作战地图，一一解答。等到所有问题都有了答案，千夜长出一口气。情况他预料的还要恶劣，现下帝国在黑日山谷只有不到五万军力，有几个规模有限的秘密据点支撑。而相之下，永夜有近五十万大军。

　　　　宋子宁重伤不起后，帝国在战场连番惨败，伤亡陡增，远远超过了永夜。直到这时，帝国下才真正认识到宋子宁和赵君度时代曾经打出的一四伤亡有多么了不起。

　　　　地面惨败，空也受影响，帝国运输舰队连续遭受重创，运输能力大幅下降。虽然在空战永夜并没有占到便宜，但是一一的交换，是帝国万万承受不起的。

　　　　这样局面，帝国已是无人敢接，也无人愿接。能接之人，帝国也绝不会让他们阵。这是赵玄极出现在军部原因。

　　　　新世界毕竟只是未知，即使大家都明白，若被黑暗种族得去，必然对人族未来不利，可那个时间究竟多久，谁也说不清楚。而帝国本土的镇边武力一旦动摇，立刻是千万子民遭到屠戮，重新沦落到过去为人鱼肉的境地。

　　　　一名军官捧过日历，道：“大人，您要不要挑选个合适的日子，好去任？”

　　　　千夜将日历推开，道：“不用挑了，立刻安排浮空舰，我现在去黑日山谷。”

　　　　“是，大人！”

　　　　片刻之后，一艘浮空舰腾空而起，驶向新世界之门。

　　　　直到站黑日山谷，与帝国部队汇合，千夜才知道这支部队已经绝望到了什么地步。

　　　　帝国残余部队驻扎在一座秘密基地里。所谓秘密基地，其实是一个隐密些的山谷，里面洞穴盘绕，能够容得下部队隐藏而已。

　　　　当千夜的浮空艇抵达，战士们即没有兴奋，也没有好，有的坐在一起聊着天，大多则是或躺或坐，一脸麻木，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

　　　　前来迎接的，只是几个低级军官，还在军的三位神将都不见踪影。

　　　　“渊公，鸣海公和刘帅呢？”千夜回忆着几个陌生的名字。

　　　　“三位大人久战疲劳，又都带了伤，此刻正在休息。千夜大人来的突然，未能迎接，还请大人见谅。”

　　　　“带我去见他们。”

　　　　由几位军官当先领路，带着千夜来到一座山洞里。三位神将各据一角，都在打坐休息。见千夜到来，他们原本只是抬了抬眼皮，后来认出后面军部随员，才勉强起身。

　　　　千夜打量着环境，这座山洞只是空间稍大些，打扫得干净些。里面陈设异常简陋，三位神将都是只有一张行军床放着，窘迫到了极处。

　　　　陪同千夜前来的那名将军宣布诏令，然后简单介绍了一下千夜。自这一刻起，千夜成为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了，也是帝国在整个新世界的首脑。

　　　　趁着军部的将军还在，千夜立刻召集军诸将，开始第一次作战会议。

　　　　“为什么只有这么点人？”这是千夜问的第一个问题。

　　　　鸣海公已经了年纪，白发苍苍，抚须答道：“千夜大人有所不知，非是帝国支援不力，而是我等并不需要太多战士，眼下这些，已经有些多了，无论转移还是隐匿，都十分困难。我等也是好不容易才摆脱黑暗种族追击，找到这个所在。但此地能够支撑多久，还很难讲。”

　　　　渊公也道：“前任指挥大人到任不过七日，连败五阵，损兵三万，自己也身负重伤，返回帝国救治。我等只是在此维持局面，私以为，能够保住这些战士和基地，也不错了。”

　　　　千夜向军部将军看了一眼，那将军摊手，以示无奈。

　　　　千夜忽然明白过来，眼前这三位，要么是失势失宠的，要么是如鸣海公一样已是风烛残年，冒死来为家族拼个军功前程，总而言之都是些边缘人物，死活无人过问。前任指挥使重伤可以回国救治，他们可不行。要么伤到有损根基的程度，要么是战死在黑日山谷，没有其它选择。

　　　　这样一来，算他们是自愿来填这个坑的，可心气士气能高，那才怪了。

　　　　千夜目光扫过三人，这一次看得仔细，同时回忆三人资料。

　　　　鸣海公姓周，出自下品世家，为家百年难遇的天才，成功踏破神将天关。但是他年轻时资源不足，根基不牢，晋阶神将已是极限。

　　　　他多年兢兢业业，是为了将家族带成品世家。然而他远没有林熙棠那样横绝一世的才华，奋斗半生，也不过是令自家在下品世家成为翘楚。

　　　　此次他临终老前冒险一搏，也只是为了积攒功勋让家族能够巩固目前位置而已。

　　　　即使以林熙棠之能，帝师之荣宠，一旦身死，家族无人能挑大梁，都有掌不稳封地的迹象，鸣海公更不用说了。哪怕无人倾轧，家族后人也得拿出扎实战功才行。有人会嫉妒嫉妒同辈从祖得来的荫庇，有人却会不忿先人牺牲反让后辈陷入困境，君子之泽数世而斩，这个数世却不是那么好定义的，没有一条国策能穷尽公平。

　　　　渊公陈同齐则是另一类故事，他过往曾是长生王心腹，也参与到长生王的谋逆大计，按律当满族诛绝，只是身为神将，渊公被允许戴罪立功，只要立下足够功勋，可免去家族祸事。

　　　　而刘成云则是退役元帅，境况与鸣海公类似，都是晚年为了家族奋力一搏。

　　　　这三人都是下位神将，在千夜看来气息虚浮，不是值得重视的对手。但他们毕竟都是神将，也算相当得力的臂助。

　　　　千夜仔细询问了三人的特长和能力，大致心有数。正准备讨论下一步战略时，忽然一名军官飞奔而来，叫道：“远方出现黑暗种族行踪！”

　　　　渊公腾地站起，失声道：“来得这么快？”

　　　　千夜从容起身，道：“来了也好，去看看吧。”

　　　　帝国在山谷基地外只修建了简单的防御工事，聊胜于无。此刻已经来不及增筑工事，也没有足够物资。在一次次败退逃亡，移动工事这种笨重物资早被抛弃一空。

　　　　追击而来的黑暗战士不过万许人，但是三位神将都是面色凝重，隐有退意。

　　　　千夜向左右望了一眼，不动声色，道：“对面人数也不是很多，完全可以一战。”

　　　　刘成云久在军，此时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种万人左右的机动部队，看似不多，其实最是精锐，里面强者都是双倍配置，且俱是由荣耀侯爵领军。一旦被他们缠，不消半日功夫，四面八方会有多支部队赶至。所以避之方为策。”

　　　　千夜若有所思，道：“这不是子宁以前用过的策略吗？”

　　　　“这个……好像是的。”刘成云道。

　　　　当日宋子宁也是多只部队撒在外面，遥遥操控，黑暗种族一个不小心分兵，会被突然集结的部队聚而歼之。只是现在，永夜将这一套拿去用在帝国身，不得不说是十分讽刺。

　　　　此消彼长之间，区别其实是在天机术。宋子宁倚仗天机造诣，可以料敌机先，这才有了前期的辉煌战绩。

　　　　而夜瞳隔空反击，重创宋子宁后，虽然她没有天机术的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