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杨活。虽然他虚弱无力,可敏锐的感觉仍在,在那一瞬间,他觉察到高粱地里的杀机一闪而逝。
杨活很确定,那人不是来杀他的,因为他还活着,而那人已经走了。
风停了,雨更大。
接下来的事,必须由他自己完成。
杨活将脖子下面拿匕首的手推开,忍痛把头发从某人的手中扯出来。他取了匕首,紧紧握在手中,一步步向蒋少楷走去。
斩草除根,********!
他不是嗜杀之人,但他深深明白这一真理。
三番两次对自己下死手的人,他绝不会傻到会放任他继续存在这世上!
“不,不,”蒋少楷已被无头尸体吓破了胆,惊恐地往后爬,“不要杀我……我,我什么都听你的,叫我做什么都可以,不,不要!”
杨活沉默不语,高高举起了匕首……
“杨活——”
一声尖锐的叫声,刺破雨幕,传了过来。
杨活抬起头,看到一辆马车渐渐驶近,后面还跟着十几个手拿铁铲、木铣的少年,楚洵美从马车上跳下来,叫道:“不要,杨活!”
即使她不叫,杨活也不会再动手了。
只要有她在场,他就不能杀蒋少。因为,这将有损于她的清誉。
所以,杨活收了匕首,转身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棒,将其他黑衣人的胫骨一一打断!
“你们不是爱当狗腿吗?今天我专打狗腿!”
木棍砸在腿骨上,发出“噶嘣”的脆响,听起来让人牙酸肉疼;前来助阵的少年们,全都呆立原地,一个个被杨活的狠辣,给吓得胆战心惊。
那个伤了腰的胖子,从昏迷中疼醒来,他朝杨活嚎叫道:“x你娘的狗杂种!有本事你现在就废了老子!你今天不废老子,老子明天就杀你全家!刨你祖坟!你等着!”
杨活回过头来,丢了木棍,慢慢走近他,有气无力,瘫坐在他面前的泥地里。
“等什么?不用等。你身后不就有棍吗?”
胖子扭头一看,果然身后有一根木棒,伸手拿在手中,双手握紧了,看着杨活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狞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老子心狠!”
“不要——”楚洵美惊叫着,向这边跑来。其他少年也如梦方醒,赶着跑过来。
胖子猛地挥起木棒,向微闭双眼的杨活头上砸去——
杨活的双眼突然睁开了,右手迅疾地往前一伸——匕首,刺穿了胖子喉咙!胖子“咯咯”地说不出话来,两股鲜血从嘴角涌了出来。
“等什么?我不用等。”杨活淡淡地道。
“杨活!你疯了?为什么要杀他?”楚洵美愤怒地喊道。
“怎么,他也和你定过娃娃亲吗?”
杨活面无表情地说着,捡起胖子掉落的木棒,去打断了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腿。
这个黑衣人醒着,可他不敢跑,双手捂着脸,在“咔嚓”骨折之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楚洵美突然弯腰吐了,其他少年停在原地,脸色苍白。
“你,你……”蒋少楷指着杨活,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
杨活苦涩一笑:“怎么,你也让我等着吗?”
“不不不,我什么也没说!”蒋少连连摇头。
“快给我滚!看见你就生气!”
这是蒋父求杨活时骂他儿子的话。杨活照原样骂出来,不是为了占他便宜,而是给楚洵美听的:我已经放过他一次,这是第二次放过他。
蒋少爬起来,朝相反方向跑走了。
杨活耗尽了精神与体力,走路摇摇欲坠。
可是,没有人敢来扶他。
这些少年们今天目睹他如杀神一般,手刃活人,浑身浴血,全都胆裂肝碎!
他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走到马车旁边,自己爬到了马车上面。
“你刚才唱歌了?”黑爷问。
“是。”
“唱的什么?”
“游子吟。”
黑爷想再问,什么是游子吟,竟然让他在驱车一里后,还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杀意?可他终于忍住没问。今天他说太多话了。
没有人再上马车。
黑爷驾着马车缓缓转了弯,往宅院驶去。
楚洵美在黄姨的搀扶下,与少年们一起失心落魄地走在后面。
雨停了。
泥泞的土路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黑衣人,还有一具跪着的无头尸体。
血水混和着黄泥,像是在大地上画了一幅美艳的大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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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杀之亦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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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活从上车就开始发烧,一直烧到回到宅院。
老大前来卸马,黑爷说你先把他搬回房间。老大这才去看车厢,只见杨活躺在车厢板上,昏睡着,全身大汗淋漓,把毛毯都给湿透了。
楚洵美与少年们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老大将杨活从马车上抱下来。看见他软绵绵的垂着双腿,人事不省,楚洵美跑过来问:“他怎么了?”
老大摇头道:“发烧了,烫得跟火炭一样!”
楚洵美过来一摸,吃惊道:“呀,烧得这么厉害!快快,送到屋里!华平,你快过来看一看!”
……
杨活醒来的时候,觉得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的身体好像更加虚弱了,但精神却更加强大了,就像打破了某种精神壁障,让自己的承受能力更上了一层楼。
他感觉之前的发烧昏睡,并不是受凉生病;而是身体的一种调整反应,让他变得更强大,能适应更高强度的乐道反噬!
他相信,下一次再唱《游子吟》的话,绝对不会再吐血!
但能不能唱完整,还有待验证。
最后一句,简直重逾千斤,想扛起来真得不容易!
现在,只要他心中默唱出那段旋律,就有无数的金针、银针,在意念的虚空里盘旋、飞舞,就像拥有了一种可以控制的武器,很奇妙的感觉。
桌子上放着空药碗。
华平开的药方,熬的草药灌了杨活一大碗。杨活有苦难言,强忍着喝了一碗。发烧时消耗了大量水份,刚好他也口渴。
此刻,他小心地引导着脑海中一根金针,然后发出了指令。
“去吧!”
他感觉到金针在空气中瞬间形成,然后疾速射向空碗,只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与之前在荒路那边的相比,威力天差地别!
莫非只有空气还不行,要有雨才行?
说到雨,好像没听到外面有雨声。杨活侧耳倾听,只听到秋风刮过屋檐的呼呼声,然后是角檐上悬挂的铜铃发出清脆的“丁咚”声。
呼——丁咚!呼——丁呼!
一旦铜铃响起,呼呼声就消失了;而当铃声响尽,呼呼声又再次出现。
风儿与铜铃就像对阵的双方,你来我往拉锯战,你方唱罢我登台,谁也不让谁!
本来只是平常的自然现象,此刻听在杨活的耳中,无疑于美妙无比的音乐;而最让他沉迷其中的就是,这天籁之声中展示着能量的流动方式,近乎一种神秘的天道,让他叹为观止。
在两种声音切换的中间,有一刹的宁静。
在宁静之中,杨活突然又听到有人在说话。
“大家刚才都看到杨活的样子了,你们还觉得他可怕吗?”这是小美的声音。
杨活还听到十几个人的呼吸声。烧水的咕嘟声……这是在厨房吗?
天,我能听到前院?
“我知道你们之前和我一样,看到他手拿匕首杀人的情景,都被吓坏了,觉得杨活为什么变得这么可怕?我也是一样,甚至惊恐到当场都呕吐了。
“可是,刚才看到他昏迷的情形,我的心很疼,我很痛恨自己,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扶住他,为什么没有陪着他,而让他孤单无助地,自己爬上马车。
“我们跑去是去帮忙的……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我们大家都觉得他很可怕,他杀人很毒辣,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对方是七个人,七个手拿凶器的人!
“如果杨活不狠的话,现在尸横荒野的就是他!你们宁愿死的是杨活,还是那些凶徒?我当时阻止他杀蒋少楷,只是因为我不想杨活成为杀人犯,可是实话告诉你们,我现在很后悔!蒋少楷这是第二次谋杀杨活,今天放过了他,以后他很可能会再次对杨活下手!”
“刚才我看到杨活高烧昏迷的一瞬间,我就在心里问自己,杨活重要还是那些凶徒重要?我想通了,今后无论什么情况,我都坚定地站在杨活这一边,无论他是在杀人还是在放火,我都要相信他,而不是阻止他!”
“啪!啪!”
“小召!你干什么?为什么打自己?”
“小美姐,你说得对!我是恨自己胆小,不但没帮到杨哥哥,还在心里怀疑他,惧怕他。他给我们吃给我们住,把我们当成亲人,而我们却把他当成坏人,他现在肯定心里很难过。”
杨活心道:傻孩子,哥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啪!啪!啪……”
一群傻孩子,扇自己不疼吗?
“好了,大家不要太自责。杨活也不是爱计较的人,我只是不想你们和我一样误会杨活而已。大家都累了吧,各自休息吧。”
“华平,药煎好了吗?”
“刚煎好,在晾着呢。我刚去看了,杨哥烧得没那么厉害了。”
“嗯,那也得让他喝了。”
听到这里,杨活心念一动:这竟然又是先前的对话,而不是正在发生的;我药已经喝了,这些对话却是在喝药之前发生的……联想到今天总是听到风声奏乐,难不成风声能传递发生过的对话?
有人在咳嗽,像是李管家的声音。
“李管家,真的要报官吗?”楚洵美有点担扰地问。
“当然得报,此事非同小可,捂是捂不住的,何况咱们是受害一方,杀人也……属正当防卫,应该问题不大。我已经让老大去报官了。”
“唉,蒋县长……难说啊!”楚洵美轻叹一口气。
……
对话到这里就中止了,风声与铃声又回来了。
杨活心道,这种能听到风声奏乐的特异能力应该就是天降神术了,我暂且称呼它为“且听风吟”。听到已发生的对话,很可能只是“且听风吟”的副产品。
且听风吟,是有关天道力量的奥秘,岂是风言儿语所能相比的?
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神术,杨活还是挺兴奋的,不断尝试着再次听到某些远方的对话,可是那种情形一次也没有再出现。这种能力似乎并不能从心所欲,说不定什么时候才会冒出来,完全不可掌控!
……
县里的衙役来了。
很客气地把杨活给带走了,见他虚弱不能起身,还准许老大用马车载他到县牢狱。
楚洵美等人,站在大门口,满脸忧色地送他。
“没事,很快就回来了。”杨活还安慰他们。
楚洵美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杨活真的没在怕,自从唱了《游子吟》之后,他对自己的力量有了信心;特别是高粱地那道一闪而逝的杀机,帮他解决了白天王;那个神秘人,不会让自己死的!
……
狱卒对杨活的客气,只维持到了三更。
午夜时分,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满身酒气冲到杨活的牢栅前,破口大骂:“x你娘!******!狗x的!你竟然杀了我王休德的儿子!老子不把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老子就不姓王!”
杨活突然想起来了。那天万客来酒宴,戴首富好像说过,白天王是县司狱王休德的儿子……靠,我这等于是先杀虎子又进虎穴,小命危矣!
王休德推开前来劝他的狱卒,将铁栅拍得哗哗直响,疯狂地叫道:“x你娘!你们拉我干什么?快打开牢门,让我弄死他!让我弄死他!”
怕刺激这疯子,杨活干脆躺着装睡,一动也不动。
“头儿,这可不是普通人,他是一级乐生,蒋县令特别交代要妥善安置……”
“我管他什么乐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天王老子也管不了老子为子复仇!你们让开!”
王休德从狱卒身上抢钥匙,两个狱卒也不敢松手。
“x你娘,不给我钥匙,我就杀了你们!”王休德抽出佩刀,架在狱卒的脖子上。
杨活见这人失去了理智,装睡也没用,于是坐了起来,冷静地环顾牢房四周:地面上铺着薄薄一层茅草,墙角放着一个瓦罐便器。他趁外面正在闹,没人注意,走过去把瓦罐磕破了,拿了一块在手里。
王休德拿到了钥匙,两个狱卒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开。
“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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