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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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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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王若虚却到:“翁学生你先等等,你先来。”就用手指着周楠,淡淡道:“本官今日且要看看你这个写出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之人又能作出什么绝妙的诗作。”

    他方才一番话正中了周楠的下怀,若说起诗词,这可是他的强项。毕竟做为一个穿越着,背后可是站着纳兰容若、龚自珍、曹雪芹等大宗师,他自承第二,同时代的人谁敢夸口第一?

    看得出来,这个王大人性格古怪,是个老文青。若能用诗词打动他,对于进次安东的检查工作却大有好处。史知县过关,自己的典吏一职就到手了。况且,将来如果能够成为他这个组织部干部的门生,说不定还能拿到一个官位呢!咱不能科举出仕,朝廷命官是不奢望的,但一个从七品的县丞还是有可能的。

    “王若虚让我第一个做诗正好,所谓先声夺人,看我一首诗定乾坤,叫其他人知难而退。不然,在座几十人按照座次一个个念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别到时候王大人倦了,听得几首就叫大家散了场。”周楠心中这么想,也不推辞。

    立即站直了身子,看了看外面沉沉夜色中的一轮明月,朗声吟道;

    “戚戚复戚戚,高楼月如雪。

    二八正婵娟,月明翡翠钿。

    由来工织锦,生小倚朱弦。

    朱弦岂解愁,素手似云浮。

    一声落天上,闻者皆泪流。

    别郎已经年,望郎出楼前。

    青天如海水,碧月如珠圆。

    月圆以复缺,不见长安客。

    古道白于霜,沙灭行人迹。

    月出光在天,月高光在地。

    何当同心人,两两不相弃。”

    没错,这正是明穿神器纳兰性德的《高楼望月》,乃是明清诗词中吟月的代表作之一。写的是一位闺阁女子对意中人的思念之情。“高楼望月”亦即“高楼望郎”“戚戚复戚戚”即“一年又一年“”“月如雪”、“白如霜”形象地绘出了一次又一次的等郎却又等不到心中那份凄苦、无奈、伤感和如霜般的冰凉。月出光在天,月高光在地与“何当同心人,两两不相弃”将那分凄婉之情写到极至。

    此刻月光正从窗户外投射进花厅里,**白色的月光和灯影交织在一起,清风徐来,楼中衣联飘飞,竟使得人身上一凉,接着心中又是一苦。求不得,得不到,爱别离,求不得乃是人生最苦之事。

    可这份苦中却带着一种回味悠长的韵味,直如那新出的龙井茶,一口下去虽苦,却有有一种别样的甘醇。这苦情却是美的,这就是文字文学的魅力。

    别的人且不说了,王若虚这个老文青少年时嗜好此道,常与三朋四友,登高望远,为赋新诗强说愁。如何不知道这诗的妙处。

    顿觉脑后的寒毛竖了起来,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恰如当日他第一次读到周楠的《临江仙》那般。

    不觉击节叫好:“好一个月出光在天,月高光在地。何当同心人,两两不相弃。果风流才子也,本官以为这样的人这样的诗词只能出现在苏杭那种锦绣之地,却不想在这淮北却是见着了,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至于史知县也是一脸的震撼,连连大声吸气。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面带沮丧,心中气得骂起来:如此佳作一出,咱们还写个屁的诗词啊?你一个师爷又不能去考举人靠进士做官,且当你的狗腿子,敲诈勒索,吃了原告吃被告发你的财好了,来跟我们争什么?

    “好诗。”王若虚点头:“下一个该谁了?”

    这个时候,本跃跃欲试的几个书生都悄悄地将跨出的半只脚收了回来。人贵有自知之明,现在出去,难不成还能比过周楠,叫人笑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花厅里静得只能听到微风吹拂的声音。

    周楠心中得意:哈哈,果然又冷场了,请叫我冷场王?有意思,有意思,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果然是一件很爽的事情……我这恶趣味啊!和我争,就是个纳兰性德争,你们凭什么?

    看到周楠面上的得意的表情,翁春心中一阵颓丧:完了,完了,全完了!

    他是县学中排名第一的才子,努力一把这辈子未必不能中个举人、进士。实际上,大家对他的前程都看好。无论前年他浑家因病罹世,心情低落万念俱灰,不幸乡试落第,却将前程给耽搁了。

    直到他看到了梅二小姐,为她的才学和美色震撼,顿时提起了生活的勇气,焕发了第二春。于是,没事就朝梅家跑,抱得美人归。

    无奈梅员外一直不肯答应,翁春就动了一个念头。梅家之所以不肯答应这门亲事,估计是嫌我是个二婚,不肯让女儿过来续弦吃亏。如果我能够高中举人,成为举子老爷,甚至谋得一官半职,梅家还不紧着巴结?

    今天听到王若虚的承诺,他精神大振,想要拔得头筹,却不想半路杀出周楠这么个程咬金,贼胥吏,真是可恶之极。

    本公子得不到的也不能便宜了你。

    想到这里,翁春眼珠子一转,立即有个主意:“好,果然是好诗。王老大人,我们这里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江北文脉在淮安,淮安文脉在安东。老大人刚才口中夸赞苏、杭二州人文会萃,才子名士如云,小生却是不服。就周子木这首诗而言,只怕已经不逊色于苏州唐伯虎。况且,周子木身世之奇,却是唐伯虎所比不了。今日雅集,必成我淮安士林的一段佳话。”

    此言一出,周楠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若虚被翁春吊起了好奇心,不觉问:“身世之奇,奇到何处?”

    翁春:“禀大老爷你别看周楠是县衙吏员,当年本是我县有名的小才子,十六岁就中了现秀才,进了县学,写得一手花团锦簇的好文章。”

    “哦,居然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出身,缘何又自甘堕做了吏员?真是不当人子。”王若虚脸色一沉。

    翁春假惺惺地一叹:“好叫大老爷知道,周子木之所以做了公门中人,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能够让人连脸都不要了?”王若虚的脸色更难看。

    翁春道:“回大老爷的话,周楠在中秀才之后,就因为与同窗发声口角,将起其害,犯下重罪,被发配辽东服刑十年,两个月前才回安东,进了县衙。”

    “原来是个囚徒,这里是什么场合,也敢前来,真是脏了眼睛,轰将出去!”王若虚一脸的嫌恶,挥了回袖子。

    立即就有两个随从过来,把周楠轰出花厅。

    今天这个人丢大了,站在楼梯口出,看到厅堂中几十双眼睛里的讥讽之色,周楠心都在滴血。如果可以,他真想冲上前去提起老拳将姓王的老混蛋和姓翁的瘟生一顿暴打。

    看到周楠当中出了大丑,翁春心中有无限快感。说起来他和周楠总共见过四次面,其中两次是在诗会切磋,而这两次诗会都关系到的他的未来前程。本抖擞起精神好好表现,这这厮根本就不给人机会,一上来就用绝妙佳作将整个场面搅黄,使得他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就彻底落空。

    今日总算出了心中一口恶气,当真爽快之极。

    不觉,嘴角就浮现出一丝笑容。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若虚突然问:“翁生,本官问你,何为君子之道?”

    翁春读了十多年书,圣人的语录可说是刻在骨子里了,就下意识地回答:“回老大人,所谓君子之道就是君子不责人所不及,君子不强人所难,君子不苦人所不好,君子不藐人所不成。”

    王若虚冷笑:“你也知道君子之道,本官问你,什么叫君子不苦人所不好?”不等翁春回答,他厉声喝道:“所谓君不苦人所不好,君子具有宽恕之美,对自己要求严苛,尽量满人所愿,对别人则随顺因缘,不带勉强。什么叫仁恕?宽厚,宽恕。周楠虽然地位卑贱,人品恶劣,可以前好歹也是读书种子,名教一脉。你当众揭人之短,可见内心中也是个小人。来人啦,轰将出去。”

    就这样,翁春也被他的随从赶了出来。

    王主事此举可说是对翁春极大的羞辱了/

    只见翁生站在楼梯口,浑身颤抖,眼睛里竟沁着泪花。

    周楠心中大乐,笑道:“翁应元,我就是个胥吏,在世人眼中本就是个卑贱之人,被王主事赶出来倒是无妨。你好歹也是个秀才相公,今天又来了这么多人,啧啧……啧啧……”

    “你啧啧什么?卑鄙小人!”翁春气得满面通红,一拂袖子狼狈地走了。

 第四十五章 这人就是属疯狗的

    这次诗赛可说是一波三折,最后的结果是翁春和周楠两败俱伤。到这个时候,大家也没有兴致再提做诗的事情了。至于借此帮王主事整理书稿,成为他的门生,攀上吏部主事之根高枝的事情,自不用当真。

    事情到这一步,只要不傻都能看出这个王若虚是个喜怒无常之人,根本就亲近不了。你若强去讨好,说不定触怒于他直接被赶了出去。

    作为尽地主之谊的史知县忙轻咳嗽一声,打起圆场:“时辰已经不早,主事车舟劳顿,还是早些用饭。”

    “对对对,开席开席。”园子的主人家忙一拍巴掌,立即就有下人将山珍海味如流水般送上来。

    同时,又有丝竹之声响起。原来,堂下还有几个歌妓唱曲助兴。主人家经常招待往来于淮安的达官贵人,接待经验丰富,今天的宴会规格不低,倒是将场面弄得热烈大方。

    中华饮食源远流长,每个地方都有新奇有趣的美味佳肴。古代因为信息传输不通畅,很多东西连见都没有见过,更别说吃了。

    史知县就担任起了解说员的工作,他指着一盘蒸鱼道:“王老大人,此乃从苏州运来的太湖白鱼,这其中最美味的就是鱼鳞,所以做的时候不能去甲的,老大人不妨试试。”

    “不去鱼鳞,倒是新奇。”王若虚笑了笑,却道:“本官不吃鱼的。”

    “哦,原来如此,还请老大人恕罪。”史知县又指着一份烧肉,道:“此物乃是桃胶烧肉,是凤阳的特产。”

    “桃胶,不就是桃树上凝成的油脂吗,能吃吗?”

    王若虚听史知县解释了半天,感叹:“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凡事莫不可以果腹啊!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老夫还是不会吃这种希奇古怪之物的。我说史大人,你不住请菜,本官又不是三岁小儿,吃什么不吃什么还用人教?”王主事淡淡说。

    “这个,这个……”史知县被这句话咽住了,面上带着青气,凝在半空的筷子微微发颤。

    王若虚笑了笑,道:“史大人,我就是这臭脾气,毕竟是做过言官的,得罪之处莫怪。”

    “不怪,不怪,老大人请自便。”

    王若虚就端起一碗米饭,夹起面前那份清炒油麦菜,三口两口扒拉完,才舒了一口气。点头:“不错,厨娘手艺很好,甚得我心。”

    史知县恍然大悟:“原来老大人茹素吃斋的,都怪本官,都怪本官考虑不周。”

    “不是,老夫不禁荤腥的。”见史知县不解,王若虚淡淡道:“只是,本官没月才三两银子俸禄,又要养活一家老小,只初一十五才吃一顿肉。对了,算一算这顿多少钱?”他指了指眼前的那份素菜,又指了指饭碗。

    一个随从高声应道:“回大老爷的话,按照淮安府的物价,这份炒油麦菜二十文,米饭三文。”说罢,就将一把铜钱拍在桌上。

    “还有,今天史大人请了歌妓,也算一算要多少钱?”

    随从继续高声道:“今日史大人请了三个歌妓,按照淮安府的物价,每人二两银子,一同六两。今日在座的一共六十六人。老大人和小的四个随同,总共五人,应出六十文。”

    说完,又将一串铜钱扔在桌上。

    王若虚此举已经不是不给地方官面子的问题,而是赤裸裸的打脸。

    顿时,大花厅里人人都面上变色,却不敢说一句话。

    史知县就算做官再糊涂,也知道王主事这是在给自己找茬。心中有怒气涌起:“王主事这是何意?下官接待上司,着地方缙绅安排饮食乃是应尽之务。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老大人尽管说话,何须如此?”

    “呵呵,圣人有云,不教而诛是为虐。既然史大人问起,本官就跟你把话说分明。”王若需冷笑道:“朝廷自有制度,官员迎来接往都有一定之规,吃住都必须在当地驿站、公馆,你帮本官弄这里,又如此盛情款待想做什么?是不是想在改田为桑,岁考外察上让老夫高抬贵手给你一个卓异的考评?老夫看今日这一餐所费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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