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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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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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觉得我能独当一面,去太原才会有希望。像李曜以前那副德行,整个就是一老黄牛,这种人守业尚可,创业基本没戏,我要是李衎,就绝不会派他去太原开展什么业务……那么,我首先就得改变形象才行,等老黄牛摇身一变成了麒麟儿,那个时候再请命出去独当一面,才算有点资本、有点希望。”

    “好,既然如此,从今以后,就没有李行云这个人了,我就是代州李曜、李正阳!”

    “只是,这要在家里站稳脚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我也算天生点背,穿成个庶子,按照大唐律,继承家业算是没有希望的了,只能表现得好点,争取老爹看重,委以方面重任,这才可行……嗯,现在我负责打理铁坊,不过之前李曜的管理能力太差,说是‘主铁坊事’,其实只是个‘实习’,真正遇到关键的事情还是由铁坊的三大管事商议,最后交由老爹亲自决断,我根本插不上嘴,这个情况必须改变。”

    “那该从哪里入手呢?”李曜站定下来,看着盆中煤火,忽然眼前一亮:“李曜这段日子一直琢磨改进炼铁的方法,我不如就从这方面着手!想当初搞‘大炼钢’,爷爷和老爸他们也是参加了的,那些炼钢的土法虽然相对于现代炼钢法而言是简陋无比,但却是古代土法炼钢的集大成者,我小时候不也看过爷爷这个‘臭老九’写下的炼钢心得吗?这东西在穿越前一点作用没有,看了也是纯属打发时间,可在如今,那可是救命的绝招啊!”

    说干就干,李曜立刻起身走到书案边铺纸研墨,思索半响,刚要动笔,发现自己习惯性打算从左往右写,忙不迭换个姿势,按照从右往左、从上往下的方式去写。

    李行云小时候,他老爸由于觉得自己字写得丑,想让儿子把这个遗憾给他补上,是以李行云从小就被逼着练习毛笔字,而且所学较杂,什么颜体、欧体、柳体就不必说了,甚至连隶书都有练习过,所以用起毛笔来也不算手生。这一点倒是比大多数穿越者有优势。

    只不过简体变繁体还是有点麻烦,当初练字的时候虽然也是写繁体,可那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现如今让他拿着繁体写成的东西来读,他可以读得出来,可是让他自己动来手写就有些困难。

    李曜断断续续写了不知道多久,又画了几幅鬼画桃符一般的分解示意图,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正有些疑惑,房门一下子被推开,传来赵颖儿的声音:“少爷,老爷和夫人来了!”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另一个听在耳朵里十分熟悉的女声响起:“曜儿!”

    李曜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就是自己现在的生母杨氏,立即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穿深红色高腰襦裙,外罩白色狐裘大氅的女人正掩饰不住关切地朝这边匆匆走来。这女人年纪不算很大,虽然李曜知道自己母亲今年应该三十有七,但眼前的杨氏看起来却只是三十出头的样子,而且她五官精致,气质端庄,又让人更有再小两三岁的错觉。

    她一进门就忍不住抢先了一步,以至于一个四十多岁、穿着貂裘大氅的中年人落到她身后一点。

    李曜知道此人必然就是自己的便宜老爹李衎,不由得朝他看去,只见此人国字型脸,剑眉微扬,目光炯炯,唇上两撇胡须修剪得宜,下颌更是美髯飘飘,当真是好一个古代美男子!若是有大叔控在此,非要激动得惊声尖叫不可。

    李曜立刻起身,拱手弯腰一揖,口中道:“儿子见过父亲、母亲,双亲归家,儿子未克远迎,实在失礼,请父亲责罚。”

    杨夫人见儿子举止得体,才猛地醒悟到自己抢在了夫君身前,立刻微微侧身,做出以李衎为主的姿态来,身子也暗暗往后一挪,与李衎相若,心中却不禁想:“曜儿果然有些不同了,竟然知道这样提醒我不可逾礼?”她下意识又朝李曜看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本来就是李曜,她自然也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李衎面色本来颇为沉肃,这时见李曜知礼,才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抬手道:“五郎,你身上有伤,就不必多礼了,过来让为父和你娘亲看看……如今伤势如何?”

    李曜心中松了口气,站直身子走上前两步,垂手道:“劳父亲挂心,儿子并无大碍,明日便可复工。”

    杨夫人本来心中担忧,现在见儿子果然没事,大是松了口气。

    李衎看了儿子一眼,问:“初时传讯的下人说……说得那般严重,现在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了?你可不要讳疾忌医,日后若是落下甚病根子,可就追悔莫及了。”

    李曜故意露出感激的神色,道:“父亲说得是,然则大夫方才看过,言说确无大碍。至于之前,大夫说,想是一时砸中脑袋,假死而已,既然清醒,便是无妨了。”

    李衎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嗯,那便最好。”他扫视一眼李曜房中,见他书案上铺着纸笔,房中又有一股松墨香味,便问道:“在写什么?”

    “哦,儿子最近一些时日一直在考虑改进炼铁之法,托父亲洪福,今日总算有了几点心得,是以做些记录,以备后忘。”

    “哦……”李衎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一点,朝李曜微微点头:“好,你有此心,殊为可嘉。然则炼铁之法,自北齐綦毋怀文以灌钢法炼成宿铁刀之后,改进便已不多,料来已是人间巅峰。我代州李氏深悉灌钢法之精髓,所造铁器兵刃,俱是上上之选,早已扬名河东,依为父看,你便不必在这上面白费力气了。”

    李曜微微蹙眉,正犹豫是不是要反驳,便听见李衎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如今你既无碍,便随我去中堂,此番我到晋阳,本是为了广交人脉,却不想……如今我李家有一桩大麻烦,正跟你们铁坊有关。而你……毕竟是铁坊主事,虽然无甚经验,但过来听听为父和管事们的商议,多少总有些益处。”

    李曜心中一动,面色却是不变,恭恭敬敬回答:“是,父亲。”

    李衎说完,转身便走,李曜看了母亲一眼,跟着就要过去,走到她身边时,却听她轻声提醒道:“多听,慎言。”

    李曜朝她望去,却见她已经若无其事地转身朝后院走了。李曜心中一动,又装出那副稳重谨慎的模样,匆匆跟上李衎的脚步。

    李衎和李曜父子二人走到中堂时,铁坊三大管事已然到了。显然,李衎在没有进家门之前就已经派人通知了他们过来。

    为首一人年过五旬,身子精瘦,微微有些驼背,颇为显老,李曜知道他就是铁坊大管事,名叫赵三平。

    他左侧的一人,四十多岁,身体高壮,目光中似乎隐有凶悍之气,乃是二管事韩巨。

    右侧一人年纪最轻,约莫只有三十五六,衣饰与前二者大异,竟是一副文士装扮,人也长得清癯高瘦,气度颇佳,那模样不像铁坊贱籍之人,倒似读书人一般,这人便是李记铁坊三管事徐文溥。

    这三人见李衎父子进来,立即躬身见礼:“见过老爷、五少爷。”

    李曜面带微笑朝他们点点头,算是还礼。李衎则只是摆摆手,就径直到交椅上坐下,李曜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知道这时候没自己坐下的份,便老老实实到李衎身边站好。

    李衎这才沉声开口,问道:“三平,铁坊如今开工几成?”

    赵三平躬身答道:“回老爷话,如今铁坊开工约七成上下。”

    李衎又问:“回家过年的工匠,如今可已复工了?”

    “都已复工,只是眼下活还不多,前日小人打算接下州府一桩铁犁生意,今岁州府劝农,大约需要三百多具,正可以使工匠不会闲置。不过五少爷说老爷不日便归,不如请老爷回来再做决断……”

    “推了。”李衎断然道:“如今哪里还有多余的工匠?你们可知,此去晋阳,我李家得了一笔大买卖,却是摊上了一桩大麻烦?”

    赵三平面色讶然,二管事韩巨问道:“老爷,既是大买卖,又怎么会是麻烦?”三管事徐文溥微微蹙眉,却未开口。

    这时有丫鬟端来茶水,李衎小饮一口,沉声道:“尔等听真,若是……尽我李记铁坊之能,打造三千把战刀,十万颗箭头,需要多少时日?”

    赵三平很是吃了一惊:“如此巨数?这……箭头要的虽多,然则制造较为容易,这十万颗箭头,可以让学徒来造,如此我们铁坊可以在三到四个月内完工。只是这战刀却不好办,如今铁坊之中,能打造合格战刀的熟练工匠只合十九人,而战刀之制造,其工序繁杂,非熟练工匠而不能为,每一位工匠日均能制成一把便已难得,如此算来,制成三千柄战刀,即便全力开工,至少也需半年光景。”

    “太慢了,太慢了!”李衎面色阴沉,恨恨地道:“蕃汉马步军都指挥使李存信已经说了,这批战刀和箭头,必须在三月之前运抵晋阳,逾期……以违抗军令论罪!”

    三位管事同时大吃一惊,赵三平又惊又急:“老爷,今日便已正月二十,若要三月前送到晋阳,便只有不到四十日,而从代州至晋阳,足有三百多里路,我等运送军械而去,这路上便要至少六天……而准备材料,只怕三天尚且不够!这般算来,制造这批战刀和箭头的时间就只有一个月!如此万不可能!”

    韩巨粗着嗓门:“老爷,这活儿咱们接不下!就算工匠学徒们日夜不停,也不可能赶出这样的工来!”

    徐文溥深皱着眉头,迟疑道:“老爷,这李存信乃是蕃汉马步军都指挥使,实乃位高权重之人,而这制造战刀、箭头之事,理当由节帅府下之利器坊掌管……以李指挥之权势地位,该不会兼任利器坊主簿?这可只是从八品的小官呐……”

    李衎面带愠怒,恨声道:“他自然位高权重!我此去晋阳,好容易得入给事帐中李存孝宅府……这李存孝本是我代州飞狐人,既是同乡,自是值得交往之人,何况他又勇武绝伦,深受节帅器重,是以我便倾心相交。哪知……唉,那李存信偏偏与他早有嫌隙,得知我的身份之后,突然传下这道将令……军械事虽不归他管,可他身居要职,领掌大权,得信于节帅,他亲自为这等小事下令,自不会有人多嘴。后来还是存孝给事私下告知于我,说不久之后节帅恐要用兵,是以此事他也为难,只能是爱莫能助了……唉!此番我李家只怕大难临头了……”

    李曜一听,顿时明白过来,他还知道李克用的确很快就要用兵,甚至还知道李克用的目标就是云州防御使郝连铎。

    李衎的话说得这么明白,三位管事都知道此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而此事又根本不可能办成,都是心下冰凉,违抗军令……论罪当斩啊!何况还牵扯到节帅出兵这等大事,一个不慎,满门抄斩都不是稀奇!中堂之中顿时愁云惨淡,一主三仆同时缄口。

    李曜仔细看了看李衎和三位管事,见他们的确是愁容满面,不像是能想出什么主意来的样子,目光不禁闪动了一下,微微沉吟,忽然开口:“父亲,此事……也未必不能办成。”

 第004章 五郎大才

    李曜此言一出,李衎自然无比意外,喜色一闪,却又立刻沉下脸来:“五郎,兹事体大,休要胡说!方才三平说得仔细,你岂不闻?那李存信实是故意与我为难,才定下这般苛刻的交货标准!你于铁坊之事莫非能熟过三平去,焉敢胡言乱语?便是新招工匠也来不及了!何况那制造战刀、箭矢皆须仰仗工匠之熟手,如今一时半会儿,上哪去招人?”

    李曜微微侧目望去,只见赵三平双眼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李衎批评自己这个五少爷一般。韩巨则面露不屑之色,好似心中鄙夷藏都藏不住,李曜心知肚明,知道此人平时对他就颇为瞧不上眼,有这等反应倒也不为奇怪。徐文溥却正好朝自己看来,目光又似疑惑,又似好奇,但更多的似乎还是不信。

    “父亲,如此说来,眼下已是死局,既是如此,孩儿想问赵大管事几句话。”李曜不慌不忙地道。

    李衎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问。”

    李曜露出笑容,朝赵三平拱一拱手,问道:“赵大管事,你负责铁坊已逾十年,我李记铁坊诸多事务,事无巨细,你都了如指掌。而我主事铁坊时日尚短,许多细务,远不及你知道得清楚……眼下我李家已入绝境,曜虽驽钝,毕竟为李家一员,自当为李家尽心竭力,为父亲尽孝分忧……是故有几桩疑问想请教大管事,还请大管事如实告知。”

    赵三平连忙拱手,道:“不敢,不敢,五少爷切莫折杀老奴了,但请相询,老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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