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唐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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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 第4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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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有个人能管住杨渥,而且……最好是自家人!

    杨行密忽然想到前不久被自己气走的长女杨潞来。

 第214章 秦王之尊 十

    杨行密病中下令急召杨潞回扬州之事暂且不表,且说李曜收到“汴州局”回报之时已经赶到兖州城外二十里处,正安排军务,麾下来报,说朱将军已经准备妥当,问何时动手。

    李曜看看沙漏,吩咐道:“快马回报于他,就说寅时三刻对葛从周大营发动突然袭击,本相会在葛从周撤兵之路堵截,要他务必一战凿穿并彻底击溃葛从周大营,但是切记不可追杀太过,以免汴军四散溃逃,反坏本相大事。”

    也不知从何时起,李曜最常用的自称变成了“本相”,这可能是因为称“孤”有和李克用争锋之疑,称“我”在唐朝又有些不礼貌,而最常见的自称“某”,李曜却始终有些觉得不顺口,于是在他出任中书令之后,逐渐便开始喜欢自称“本相”了。这一点,其麾下诸将幕僚乃至与他打过交道的朝廷官员都已习惯。

    那斥候领命而去,麾下诸将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此番右相不先去救援王师范本人,却反而来战葛从周,这虽然稍稍出乎他们预料之外,可话说回来,右相领兵历来喜欢出人意料,这早已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大伙儿都已习以为常。而今次之战,右相显然是要将首功送给了朱八戒,大家伙都是明白人,对此自然能够领悟和理解,但剩下的汤汤水水,他们还是要努力吃进肚子里的。

    眼下埋伏已经下好,就看朱将军那边的破营够不够精彩了。

    李曜在军中以严格著称,这与其假父李克用全然不同。在李曜军中,置酒高会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而且此番出征,乃是这个时代独一无二的一次“无后勤大军作战”,打破了他自己前一次三千骑兵无后勤作战的记录,因此军中物资本就紧张,就连将领们,每天也只有二两肉干的配额算得上是荤腥,其余食物均与士兵并无二致。李曜本人更是坚定的以身作则典范,连肉干都不领,导致很多将校不好意思拿肉干食用,最后还是李曜得知之后劝说,才让他们收下,理由是“军中物资匮乏,而本相无须手刃敌军,与你等有别,因此才不食肉,你等须得上阵杀敌,岂能少了肉食?”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这是李曜在治军超乎寻常严格之下,却始终能够服众的一个重要原因,尤其是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

    对于普通士兵而言,右相何等尊贵的身份,他都跟自己吃一样的食物,自己还能有什么不满?简直恨不得掏心掏肺以报。对于将校而言,右相这般身份,都要节省肉食,可他却坚持让我等食肉,天幸有如此统帅,我等战时若有丝毫怯弱,那还算是人么?

    大军设伏不比小部队设伏,对于地形的要求非常之高,绝非后世某些电视电影中那么儿戏,莫名其妙从旁边小树林里就能杀出几万大军。

    李曜设伏之处,自然是在兖州附近。

    “兖州”一词的出现始于春秋以后。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著书立说,把禹时的九州冠以称谓,兖州即其一。“兖”古作“沇”,《史记·夏本纪》中,“兖州”作“沇州”。

    沇水原出后世河南济源县西王屋山,东流入海。沇水的河段称谓与流域记载不一,《尚书·禹贡》:“导沇水,东流为济,入于河。”《伪孔传》载:“泉源为沇,流去为济。”《水经注·济水》:“济水出河东垣县东王屋山为沇水,东至温县西北为济水。”按这些记载来说,沇水在黄河北岸济水的发源处,《禹贡》载兖州得名于沇水,其州境在黄河以南济水中、下游。《汉书·地理志》叙沇水自发源入海,未提发源以后或下游称济水,则沇实指济水全流。而后世黄河北岸的济水有时亦称沇水。

    也就是说,沇水和济水实为一条河流,上游称沇水,下游称济水,有时全流亦称沇水或济水,只是由于各个时期的称谓不同而已。

    李曜的大军,就是依靠沇水而埋伏下的。兖州地处鲁西南平原,东仰“三孔”,北瞻泰山,南望微山湖,西望大野泽,素有“东文、西武、北岱、南湖”之称。而李曜的设伏之地,则是从兖州往淄青方向而去的一处山谷。

    按照李曜的判断,葛从周应该无法预计自己会在攻克郓州之后忽然南下攻击他。其理由有战略和战术两个方面。

    首先,从战略上来看,自己此番出兵在汴军方面看来,第一要务必然是救援王师范,南下攻击兖州对大局并无帮助,就算击败兖州城外的葛从周大军,王师范的青州也仍然处在杨师厚大军的包围之中,一旦得知河中军并未及时来源,在王茂章已经南下撤回淮南之际,有可能顶不住压力直接投降。

    其次,从战术上来看,河中军此番乃是无后勤远征,必然应该尽量避免陷入朱温辖区深处,以免得不到补充而被包围歼灭。兖州身处郓州之南颇远,远离河中军水军能够掩护并提供补给的范围,危险系数相当高,在汴军将领看来,进攻兖州城下的葛从周大军有百害而无一利,李曜这种用兵如神之人岂会做这种事?

    再者,葛从周大军足有六万余人,与河中军作战,进攻或许不足,防守却称有余,一旦河中军攻势不顺,其西面的朱温可以从汴州老巢直接走水路经五丈河顺流而下到大野泽来援,全程陆路不过一两日便可赶到,李曜如果来此,很有可能陷入反包围。

    但是葛从周也好,朱温也罢,他们都万万想不到的是,李曜偏偏就来了!

    实际上,李曜历来最擅长的,便是利用敌方的思路来设计或者将计就计,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过如此而已。

    至于李曜的设伏地点为何是在淄青方向而非西面汴州方向,却是从葛从周的性格来做出的判断。

    若是寻常将领,在兖州吃一败仗,而且被打得较惨的话,十有**是要往汴州老巢逃窜,以期河中军担心在汴州附近被围而有所顾忌,因而不敢猛追,甚至掉头引兵而走,避免汴军主力来围。

    但葛从周却不是寻常将领,他是如今汴军中最能独当一面的大将,无论资历、经验、能力、战绩乃至威望,都是汴军武将中的第一人。以他之能,若在兖州失利,必然会考虑下一步李曜的动向。那么如果他引兵西逃,李曜在汴州和淄青之间便再无敌手,换句话说:围困青州城的杨师厚反而成了孤军!一旦李曜引兵往东北救援王师范,与青州军来个里外夹击,杨师厚兵力士气均不占优,哪有半点获胜的希望?难道他带兵的本事能比如今被誉为当世军神的李正阳李右相还强?葛从周自己都不敢作此念想!

    因此,在那时的战略态势之下,葛从周必然全力收拢败兵往临淄或者青州方向退却。而这,就是李曜设伏兖州东北的用意所在。

    万事俱备,只欠憨娃儿那里的东风了。

 第214章 秦王之尊 十一

    李曜设伏所在的山谷并不甚大,也不甚高,但却恰好处在沇水河边,偏近葛从周在西南方扎营的一侧。此谷是葛从周败后往东北逃窜的必经之地,树木茂密,足以掩护步兵。至于骑兵,李曜将轻骑分为两部巡游待用,另有一支建成之后尚未使用过的重甲骑兵别有他用,这支重骑兵虽然人数上只有一千余骑,而且重骑兵本身不是李曜发展的重点,但这支“特种兵”用得好了,也能发挥巨大的威力。李曜这次精心设伏,未尝不是要让这支骑兵一战成名,对其他势力起到某种程度的威慑。

    站在山谷中某一天然凸出的巨石上,李曜远望西南,默然半晌,忽然微微偏过头,对身边的李巨川道:“下己,前次本相招诸将议事,言及出兵齐鲁,除了憨娃儿之外,便只有你一人赞同,本相此番决议出兵,你也不辞劳苦,一路跟随……此前本相一直未曾问你何以赞同此策,今日却想问问。”

    李巨川虽是书生,此时却也一袭软甲,内衬武弁服在身,倒也有几分英姿。如今时维八月,暑气未过,他手上甚至还持着一柄折扇。

    听得李曜之言,李巨川啪地一下打开折扇,笑道:“明公以为,齐鲁之地,山川河流之形势如何?”

    李曜微微挑眉,平静作答道:“若说大势,根据军械监测绘,自太行山、伏牛山、大别山以东,幽燕以南,江淮以北,为一望无际之大平原,本相以为可称之为华北平原和黄淮平原。在这片大平原的东部,分布着一片低山丘陵地带,是为鲁中南低山丘陵。这片低山丘陵的北、西、南三面都是平原,东面是半岛,为渤海和黄海所环抱。鲁中南低山丘陵由泰山、鲁山、沂山、蒙山组成,构成齐鲁地形之主体。大河,泗水则从这片低山丘陵的西侧南流入淮。”

    李巨川欣然点头,侃侃而谈:“军械监将齐鲁一代称之为山东,乃是说泰山以东,此说虽不尽准确,姑且称之。这山东的一些战略要点,大多位于明公所说的这片低山丘陵的四侧,依山临水,其形成即以这种山河形势为基础。”

    李曜静静地听着,此时问道:“那便如何?”

    李巨川正色道:“在这片低山丘陵的西北侧有齐州。齐州南依泰山,北阻黄河。这齐州可是要地,当四达之冲。南不得齐州,则无以问河济;北不得齐州,则不敢窥淮泗;西不得齐州,则无从得志于临淄;东不得齐州,则无争衡于阿鄄。是故山东有难,齐州常为战守之冲。古之‘历下城’即在齐州城西。某闻战国时,诸侯攻齐,每每战于历下。秦灭魏之后,挥师东进,屯兵历下,兵压齐境,齐王不战而降。楚汉战争时,辩士郦食其游说齐王田广附汉,使齐罢历下之戍,韩信遂得以透入齐境,略定三齐。南朝刘宋孝建年间,刘宋将青、冀二州州治移镇历城,垣护之为此解释说:‘每来寇掠,必由历城。二州并镇,此经远之略也。北又近河,归顺者易。近息民患,远申主威。安边上计也。’刘宋泰始年间,宋室内乱,北魏乘机南下攻宋,大将慕容白……咳!”

    李曜正听得仔细,见他忽然轻咳自断其言,不禁奇道:“怎么了?”

    李巨川略微尴尬:“此人之名,及于明公尊讳,某险些失言。”

    李曜“哦”了一声,这才明白,原来是那北魏大将名叫“慕容白曜”,冲了他的名讳,不禁笑着摆手:“不妨事,本相这里,不兴这个,你只管说便是。”

    李巨川拱手称谢,但嘴上还是避了讳,继续道:“这位慕容将军率军攻山东,刘宋青州刺史沈文秀以东阳诈降。魏军司马郦范说:‘东阳未可轻也,不若先取历城,克般阳,下梁邹、平乐陵。然后按兵徐进,不患其不服也。’慕容……将军从其汁,渐次攻破历城、东阳——即我朝之青州,略取刘宋山东青、冀二州。”

    李曜笑了笑,点头道:“你是说,齐州十分重要,务必掌控于我手,或者至少不能为朱温所夺。”

    李巨川点点头,又道:“不仅如此,在这片低山丘陵的西南侧有兖州、济宁,依山临河,控守一方。济宁城南即古之所谓亢父之险,苏秦曾称亢父之险‘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比行,百人守险,千人不敢过也。’'无风注:出自《史记》卷六十九苏秦列传',我朝南北水运交通枢纽大运河即处在其监控之下。自此外出四略,地势便利。‘七国之乱’时,周亚夫便屯军昌邑,遣轻骑扰略,绝叛军淮泗水道。”

    李曜心道:“何止如此,明初时节,此地更为紧要。当初徐达统军北伐元朝,攻略山东,先以偏师攻下济宁,切断元军自河南方向入援之路。靖难之役时,南北军在山东形成对峙,朱棣也曾一度派奇兵袭破济宁,切断屯驻德州的南军运河饷道。只是这些你不知道罢了。”

    李巨川见李曜不答,以为默认,便继续道:“在这片低山丘陵的东南侧是沂河和沭河二水冲积而成的河谷低地,夹在沂山、蒙山与琅琊山、五莲山之间。这片河谷低地为山东腹地与江淮之间往来通道。春秋时,吴曾由此以侵齐、伐鲁。越灭吴之后,称雄中原,也曾由此出琅邪以觊觎山东。刘裕北伐,便由此路入攻山东。沂州位于这片河谷低地的南部,南连淮泗,北接三齐,为山东南面门户。南北相争,沂州为必争之地。穆陵关在临朐县东南百里的沂山主岭上,山势高峻,路径险恶,为齐南天险。穆陵关立关极早,管仲伐楚时即有‘赐我先君履,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无风注:出自《史记》卷三十二齐太公世家'之语。刘裕伐南燕,南燕公孙五楼建议燕主慕容超:‘宜据大岘,使不得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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