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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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宏图-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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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晚,我且安排扎营,待会再说。”郝世禄道。

    郝允辙忙拉住那粗壮的臂膀,道:“叔父莫要安排了,您麾下一个把总已经在前面的刘家寨安排好了,烧热的开水,熬好的糜子粥还有新烙的大饼,就连澡堂子都是现成的,让您痛痛快快的洗个热水澡。”

    这一席话,郝世禄差点流了口水,虽然满心疑惑,但也下令加速前进。

    一路上郝允辙向郝世禄告知了刘家寨曾被流贼攻占,又被孙伯纶抢回的情况,郝世禄的眉头紧皱,不知道在考虑着什么,到了寨门前眼见寨墙坍塌,寨内房舍焚烧倒塌极多,郝世禄才相信这寨子被流贼祸害过。

    他刚想下令召见那个忽然蹦出来的把总,却发现自己麾下的士兵丢盔弃甲疯了一般的冲进寨门,他打眼一看,寨门前的空地上摆了十余口大锅,里面冒着热气,而在一旁的竹筐里全是烙好的大饼。

    士卒们扔掉手里的一切,嗷嗷叫着冲进去,抢过一张大饼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又有人递上一大碗糜子粥或牛骨汤,一时间谷物的甜香之气传荡开来,一些士卒为了抢到大饼,甚至拳打脚踢,好在食物充足,人人都想吃喝,倒也没有生出乱子。

    郝世禄本想制止,但嗅到的味道让他肚子咕咕乱响,郝允辙赶忙带了他去刘家老宅,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吃食,一锅子牛羊肉加上蘑菇白菜做成的乱炖,一坛上好的山西汾酒,让郝世禄和几个军官大快朵颐,人人甩开膀子吃喝,他们行军半月,从未有过如此吃食。

    吃饱喝足的郝世禄被引到一处房舍,里面蒸汽缭绕,一个围着白巾的仆人手持毛刷站在那里,见郝世禄前来,前去帮他更衣,郝世禄见到里面的大浴盆,更是觉得身上奇痒难忍,当下脱了衣服,跳了进去。(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章二四 面见

    (全本小说网,。)

    半月风尘仆仆,积累下来的污垢让浴盆里的水很快变浑浊,那仆役倒是个勤快人,很快了两遍水,帮着郝世禄清理身上的污垢,累月的疲惫在这一刻消散,郝世禄发出几声"shen yin",翻过身来,趴在盆沿上,惬意的享受着搓背。

    见郝世禄两只手腾出来,郝允辙笑了笑,递上一封文书,正是前两日他与孙伯纶一起拟好的,上面介绍了刘家寨战事的前因后果与经过结果,对战功进行了核算和分配,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

    郝世禄仅仅看了一个开头就腾的一下站起来,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大,拿着文书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五百多人的流贼,匪首更是鼎鼎有名的闯将蝎子块,那厮当初在韩城渡河被堵,辗转陕北各县,就连延绥巡抚洪承畴都没有抓到,此次竟然栽了,还是栽倒了自己手下一个把总手里。

    要说起来,一个把总手下顶了天也就十几个人啊,若不是上面写明俘获流贼流贼两百余,斩首两百余,另有蝎子块等匪首的人头,这些都是能勘验的,作假不得,一个把总就算用计谋也料理不了五百流贼啊。

    “你这朋友是什么身份,怎生有如此胆略啊。”郝世禄挥手令退仆役,才问道。

    “从前是边军,后来去了草原谋生,弓马娴熟,长于计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郝允辙半介绍半赞誉的回答,见郝世禄不喜,他又说:“叔父,关键是此人会做人会来事儿,你接着往下看便知道了。”

    郝世禄依言看下去,看到的是孙伯纶亲笔书写的战报,上面写明了上官都司的指挥得当,葭州知州的运筹赞画,还有当地缙绅的钱粮支援,可谓是面面俱到,只要换个口吻加上大印,就可以直接送达三边总督行辕,到时就是大功一件,葭州境内,无论是文官武将,俱得封赏。

    看到这里,郝世禄陷入了沉思,他本能的感觉到孙伯纶并不像自家侄子说的那般清白简单,但孙伯纶办事实在是贴心,今天准备的吃食房舍,虽然不值钱,却是需要细心认真的,当真是办到了他的心坎里,而对刘家寨战事功劳的分配,更是让他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既然如此,那就把他叫来。”郝世禄最终说道。

    孙伯纶很快赶来,见到已经端坐在正堂的郝世禄,忙行礼:“卑职孙伯纶,见过都司大人。”

    “既然立了大功,又是允辙的朋友,就不必多礼了,坐吧。”郝世禄平平淡淡的说道。

    孙伯纶笑了笑,说:“在大人面前哪有卑职的座位,卑职只想在都司大人麾下,再立新功。”

    郝世禄略略点头,说:“你救了我女儿,本官也算承你人情,你的身份是我麾下把总,这事我替你担待了。”

    孙伯纶连忙道谢,郝世禄见他谦卑有礼,人长的又正派,心说这厮实不是自己所想的那种阴谋家,当下便说:“你递上来的战报我看了,所写无误,与知州大人商议后,会送达三边总督行辕,此番你立下大功,一个百总是跑不掉的。”

    “多谢大人恩典,不知大人率军班师,还需要卑职做什么?”孙伯纶道了一声谢,又问。

    郝世禄瞥了孙伯纶一眼,道:“如今闯将等匪首覆灭,但仍有不少杆子流寇在葭州境内肆虐,当下葭州精锐尽在我手,待休整之后,当出兵周围村寨,横扫流寇乱贼,还我葭州百姓一片安宁,你我同僚功劳簿上也能再添一笔。”

    当下孙伯纶就称颂英明,心中却也有了计量,从郝允辙口中孙伯纶得知,这郝世禄年轻时性格粗豪不会曲意逢迎,所以世袭都司,半生无寸进,只是这些年年岁渐长,要为儿孙计,也逐渐变的圆滑,此番出征宁塞,就有再进一步的意思,只是有贺人龙压在头顶,终究事与愿违。

    孙伯纶猜测其心心念念的不过是游击将军之位,于是凑上去,小声问:“都司大人辛劳剿匪,所求莫不是游击之位?”

    见郝世禄皱眉不悦,孙伯纶却说:“卑职倒是有个法子得总督大人欢心,若是得当,或许能成。”

    孙伯纶微微一笑道:“大人,如今的陕西流贼肆虐,并非官军不能战,实乃朝廷钱粮紧缺,如今有建奴在辽东作乱。。。。。。。。”

    若论对当今形势的理解,孙伯纶这个后世已知结局者自然盖过当今所有人,只是郝世禄可是一个粗豪的武将,最烦这些大道理,一挥手:“长话短说,你又不是大头巾,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话干甚?”

    孙伯纶顿时有了牛嚼牡丹的感觉,告了一声罪,说:“大人,说白了,杨鹤大人的平贼策中最重要的一个字是抚,可是自从其成为三边总督,一直忙于戎事,那流贼降而复叛、死灰复燃之事常有,究其原因就是朝廷没有钱粮土地安置流贼,如果大人能想出个法子来安置流贼,比方说安置好葭州境内的流贼,那在杨大人眼里可是比剿灭流贼更大的功劳啊。”

    郝世禄一听,眼睛放光,孙伯纶立刻明白这家伙是想简单了,赶忙解释:“最大的功劳就是不废朝廷一分钱粮就能安置流贼,眼下就是向杨大人伸手,他也拿不出钱粮。”

    “若真有不要钱粮就能安置流贼的法子,朝廷那么多相公,怎生想不出来,此事作罢。”郝世禄立刻没了信心,孙伯纶也不指望这老丘八能相信自己,也就不说了。

    孙伯纶又请示了都司营伍安营之事,郝世禄却明令长久驻扎,显然是真的准备留下剿贼,再立新功,孙伯纶拿出钱粮簿册,郝世禄见刘家寨没有大军驻扎所需的粮食,当下留下士卒,只带几名骑兵去了葭州州城,向知州要粮。

    郝允辙也在随行之列,他策马走在郝世禄身侧,郝世禄忽然问:“允辙,琳琅的事情你为何不与我说,刚才我让她随我回葭州,她却不肯,问了丫鬟才知道她和那孙伯纶的事情。”

    “叔父,其实二人没什么,叔父也一直费心堂妹婚事,不如就着落在孙伯纶身上,其实父亲也是这么想的。”郝允辙知道瞒不住,据实相告。

    郝世禄叹息一声:“那孙伯纶虽然狡猾些,倒也有些本事,若他不嫌弃琳琅,我倒是没意见。”听得这话,郝允辙欣喜万分,郝世禄却又说:“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叔父在宁塞发生了许多事情,琳琅与那孙伯纶的事情休要再提。”(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章二五 杨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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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潼关,指挥使衙门。

    一袭青衫的杨鹤坐在签押房里,手执毛笔,书写向天子呈送的奏疏,几次落笔又几次叹息,终究还是没有写一字。

    对于这位万历三十二年的进士来说,陕西的局势已经败坏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当他以兵部右侍郎身份总督三边军务的时候,提出的是招抚之策,在他看来,陕西的民变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崇祯元年就不断的灾荒和辽饷等重赋的迫害,让农民走投无路,只能造反,而神一魁等人的造反还因为多年的欠饷。

    杨鹤一直坚持以抚为主,以剿为辅的政策,一则他并不娴熟戎事,二则他深刻的认识到,如果不能给农民一条活路,降而复叛的事情会不断发生。

    按理说,这个策略并没错,但前提是要有足够的钱粮,而辽东战事不断霸占了大部分的财政,莫要说赈灾济民,就是剿贼的军饷都拿不齐全,而他虽然是三边总督,却没有授权插手地方的财政,无法获得足够的财力。

    然而,剿贼之事到了现在,局势已经和原先有了大不同,在流贼的成分上,落草的边军已经和饥民合股,声势越发浩大,而灾荒频仍不断,也让饥民无法归乡,再加上贺人龙的杀降,让更多已经招抚的流贼复起,若不是大量流贼窜入山西境内,这陕西还不知道败坏到何等地步。

    杨鹤思索了许久,终究选择了落笔,然而所写却是请罪书。

    能在这个年纪成为二品大员,杨鹤对政争自然不陌生,从邸报和京城传信的蛛丝马迹中他已经预料到,端坐在京城的那位年轻天子已经对自己失去了耐心,而政敌的攻讦则更加速自己获罪的速度,对视君如父的杨鹤来说,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纵然他问心无愧,但陕西局势大坏已经是事实,是该有人担责了。

    “或许缇骑已经在路上了。”请罪书写罢,杨鹤靠在椅背上,喃喃说道。

    当他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大明西北地区舆图的时候,落寞的眼睛里又燃起了火焰。

    他站起身,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舆图,却从未离开那条黄河,如今大量流贼在山西境内,朝廷已经调集大军围剿,在官军中已经出现了大明最精锐的关宁铁骑,以其战力,那些流窜的流贼撑不了多久,杨鹤此时想着,定要堵住黄河,防止流贼再窜入陕西,流毒秦地。

    决定了这事,杨鹤在地图上勾勾画画,不时写下一个个的名字,一个下午,北到保德南达潼关的封锁方案已经跃然纸上,做完这一切,杨鹤长出一口气,毕竟年纪大了,身子大不如以前,起身想要休息一会。

    想起还未吃饭,杨鹤让人送来白粥、胡饼以及一碟酱菜,正吃着,一个青年文士进了门,行了一礼,奉上一封文书:“大人,好消息,葭州都司郝世禄班师回乡,于米脂境内剿灭五百流贼,斩杀贼首蝎子块、关山好等。”

    “是文忠啊,些许小事还要文忠亲自来报,当真是辛苦了。”杨鹤欣慰的看了他一眼,笑道。

    此文士是杨鹤幕中一幕吏,姓李名信,字文忠,长于钱粮筹划之事,虽然年轻,却倍受杨鹤赏识。

    杨鹤接过文书,看了一眼,随手放在一边,道:“这郝世禄倒是一个不错的,虽然战功不显,但营中纪律不错,这次班师,还未有人弹劾于他,比起其他营伍惊扰地方,这已经是极好的了。”

    “是啊,也是爱兵如子的好官。”李信回了一句。

    其实杨鹤对郝世禄观感不错,只是其在贺人龙麾下,而杨鹤对贺人龙设鸿门宴伏击招抚流贼的事情耿耿于怀,纵然郝世禄在宁塞立下功劳,也不得升迁。

    “一个小小的都司,本不值得惊扰大人,只是这战报缺失部分,下官觉得蹊跷的很。”李信拿起文书又放在杨鹤面前。

    杨鹤细细一看,这文书写的谈不上文采,却颇得章法,对战况进行了介绍,汇报了战果,以及请赏论功,与其他人呈上来的并无不同,但经过李信提醒,杨鹤忽然道:“是缺了东西,这郝都司擒获流贼二百余还有七百裹挟的饥民,竟不请钱粮安置,当真是奇怪。”

    忽然,杨鹤警觉起来,把文书摔在地上,喝道:“莫不是这厮和贺人龙呆的久了,学了那杀降以无后患的法子,准备坑杀这些人,这混账,殊不知天子言,流贼亦朕赤子,如何下的去手。”

    李信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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