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狼烟- 第242部分

　　　　皇甫嵩府邸，书房之中。

　　　　去年底因为刘宏让韩馥出任冀州牧，皇甫嵩只能卷铺盖重新返回洛阳城之中。皇甫嵩赶回洛阳之后刘宏就已经病重了，所以这几个月以来，皇甫嵩并没有接到新的任命，只能整日里呆在自己府邸之中。

　　　　自从刘宏病重以来，朝中大权几乎是尽归于何进掌握，虽然清流党偶尔也会协助何进处理不少事情。

　　　　不过面对刘宏病入膏肓还没有指定太子这件事，皇甫嵩等人同样是忧心忡忡。

　　　　此时在皇甫嵩书房之中，太尉邓盛、尚书令杨赐、御史中丞卢植还有朱儁和袁逢等人全部在座。

　　　　去年底因为赵弘奏折的关系，太傅袁隗被刘宏下令致仕。相对于袁隗来说，袁逢这个老实人明显是跟皇甫嵩等人交情更好一些，所以今日聚在一起商议事情，众人同样是将袁逢也拉上。

　　　　看到在座诸人都是沉默不语，卢植整了整衣冠率先开口道：“诸位，眼下今上病重，却迟迟不肯确立太子之位，这样拖下去只怕局面不稳啊，不知道诸位都有什么看法？”

　　　　卢植本人对于刘宏的观感本就不太好，尤其是现在刘宏迟迟不肯册立太子，更是让卢植对他有了不少看法。

　　　　皇甫嵩叹息道：“这事儿我们着急也没用，何进跟何皇后这几天几乎是天天催着陛下册立皇子辩而太子，但是陛下连他们兄妹都不理会，又岂会去管我们有何想法？”

　　　　邓盛沉声道：“从法理上来说，陛下自然是应该将皇子辩册立为太子，但是眼下何皇后主掌后宫多年，而何进同样是身居当朝大将军之位。如果让皇子辩继位，将来朝中根本无人能够制衡何进兄妹！”

　　　　“但是如果让皇子协继位的话，一来是废长立幼于理不合，二来则是何皇后跟何进兄妹肯定不会答应。所以这事儿，其实说白了也根本不复杂！”

　　　　朱儁点头道：“陛下现在根本无力对何进跟何皇后动手，所以只要他不肯册立皇子协为太子，将来皇子辩登基已经是完全可以预见的了。”

　　　　杨赐叹息道：“何进此人目光短浅，如果将来真的是皇子辩登基，只怕并非是朝廷之福啊。”

　　　　大汉朝廷自从刘邦开国之后就是外戚吕氏专权，到了后汉刘秀建国，明帝和章帝虽然没有让大权旁落，不过到了章帝之后的几个皇帝当政之时，朝中大权又是被宦官和外戚轮流把持。

　　　　皇子辩有何进跟何皇后的支持，如果他一旦登基，后宫之中肯定是尽归何皇后掌握，而朝中大权则是被何进握在手中。

　　　　反观皇子协生母王美人已死，而且董太后也没有几年可活了，如果是他登基的话，明显可以让朝中政局摆脱外戚的干扰。

　　　　从这一点来说，朝中清流党其实更偏向于让皇子协登基。

　　　　但是废长立幼毕竟于理不合，再加上何进毕竟是当朝大将军，如果有他从旁协助的话，皇子辩登基之后肯定能够顺利过渡。除此之外，一旦皇子辩登基，张让和赵忠等人同样是没了活路。

　　　　朝中清流党对于外戚和宦官其实都没有好感，如果张让和赵忠他们倒霉，这同样是杨赐乐见其成的事情。

　　　　听到杨赐的感叹，皇甫嵩沉声道：“无论陛下现在是作何打算，也无论将来到底是哪一位皇子登基。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要管好我们自己就行了，至于何进跟张让他们到底如何争斗，只要事态没有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我们不就不要随意插手！”

　　　　朱儁点头道：“义真此言老成持重，不管何进跟张让怎么争斗，我们只管隔岸观火就是！等到新帝登基之后，这朝中乱局自然就会慢慢平稳下来！”

　　　　说完这些之后，朱儁对着袁逢开口道：“周阳兄，令侄袁绍乃是何进府中心腹参谋，不知何进现在如何打算，周阳兄是否知晓一二啊？”

　　　　相对于启迪袁隗而言，袁逢其实是老好人一个。

　　　　此时听到朱儁问起，袁逢苦笑道：“本初曾经不止一次向何进建议，直接调动禁军入宫逮捕张让和赵忠等人，只要张让他们一死，将来皇子辩登基再无意外。不过何进却有些瞻前顾后，因为害怕陛下的责罚而迟迟不肯对张让他们下手，现在局势就这么耗下去了。”

　　　　卢植略显不满道：“张让和赵忠在宫中势力深厚，贸然对他们动手，如果何进一个布置不到位，整个洛阳城都要跟着大乱，本初也未免有些过于冲动了吧？”

　　　　袁逢苦笑道：“这事儿何进不是还没答应么？而且就算是我让他不要介入其中，现在他也未必会听我的话了。”

　　　　袁绍本是袁逢的庶长子，后来过继给了其兄袁成，但是实际上袁绍跟老谋深算的袁隗关系不错，反倒是跟自己的亲生父亲袁逢关系一般。

　　　　听到袁逢如此一说，卢植也只能叹息一声作罢。

　　　　洛阳城，皇宫之中。

　　　　在年前的时候，刘宏如果精神好还能自己在后宫之中走动片刻。但是自从过完年之后，刘宏病情加重之下已经是直接卧床不起。

　第341章　内部争议

　　　　眼看着刘宏的身子骨越来越弱，张让和赵忠等人自然是看在眼中急在心中，可惜宫中御医百般努力之下也是不见效果。

　　　　面对眼前这种形势，张让只能是把几个常侍全部叫来，然后仔细商议一下到底该怎么应对。

　　　　看到众人已经基本到齐，张让沉声道：“诸位，陛下的身子骨已经是越来越不行了，爷们儿私下里问过太医，他们的意思是陛下可能连今年夏天都未必撑得到了。若是万一陛下有了不测，咱们到底该子如何自保，现在已经必须好好商量一下了。”

　　　　郭胜开口道：“如果陛下真有不测，将来皇子辩登基之后我等皆无活路，不知张公现在能否说动陛下将皇子协册立为太子？”

　　　　张让摇头道：“这事儿爷们儿和赵公已经不止一次跟陛下说过了，可惜陛下虽然有心册立皇子协为太子，但是一来废长立幼并不合适，二来则是何进兄妹把持朝政和后宫，如果勉强把皇子协推到皇位上，陛下又担心他自己去后皇子协会被何进他们所害。”

　　　　“从年初到现在，陛下就是不肯松口，爷们儿现在也只能拖着不让陛下将皇子辩册立为太子了！”

　　　　蹇硕沉声道：“陛下如果不肯册立皇子协，将来必然是皇子辩登基，我们现在就不用想着如何说服陛下册立太子的事情了，还是仔细想想将来皇子辩登基之后，我们该如何应对何进的压力吧！”

　　　　作为西园新军实际上的大统领，蹇硕久在军中行走，比起张让等人却是多了几分杀伐之气。

　　　　扫了一眼在座的诸人之后，蹇硕继续道：“皇子辩一旦继位，何进就是当朝国舅，朝中势力我们是休想再插手了！而且何皇后主掌后宫，我们在宫中的势力同样是必将削弱不少。”

　　　　“想要在何进手下活命，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就是提前向何进示弱，以劝说陛下册立皇子辩为太子作为条件，让何进在事成之后放过我们一马。要么就是干脆以硬碰硬，一旦陛下遭遇不测，咱们干脆想办法除掉何进！然后扶持皇子协上位！如果何进不在了，而皇子协又实际继位成功，朝中百官自然就无法反对我们了！”

　　　　赵忠叹息道：“能够除掉何进当然最好，关键何进乃是当朝大将军，邓盛那个老糊涂现在根本不管事儿，朝中和地方兵权几乎全部掌握在何进手中，想要对他下手又谈何容易？”

　　　　蹇硕冷声道：“当朝大将军又能如何？地方大军何进根本就来不及调动，皇宫之中的禁军还有不少都是我们的人，如果事态紧急的话，爷们儿还能调动西园新军一起出动。在这洛阳城之中，我们能够调动的大军并不会比何进少！”

　　　　洛阳城之中的大军一共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大军负责城防和抓捕盗贼，这支大军理论上归于司隶校尉府辖下，实际上被何进掌握在手中，总兵力大约是在两万人左右。

　　　　作为大汉朝廷帝都，自从刘秀建国之后，也只有前不久的黄巾之乱波才所部勉强威胁到洛阳城的安全，其余时候洛阳城一直都是固若金汤，所以司隶校尉府辖下的城防军兵力并不是太多。

　　　　第二部分大军乃是刘宏自己亲自组建不久的西园新军，这一支大军一直都在洛阳城之中驻扎训练，可惜自从组建之后并没有实际征战的经验。

　　　　西园新军号称乃是皇帝亲军，总兵力在一万人左右，实际上由上军校尉蹇硕统帅全部，这支大军乃是蹇硕敢跟何进去唱对台戏的最大本钱。

　　　　第三部分大军乃是负责洛阳城皇宫守卫的禁军，总兵力约在五千人左右，这支大军名义上对皇帝直接负责。实际上其中将校则是有人投靠何进，有人投靠张让和赵忠等人。

　　　　而且因为张让等人在后宫势大的缘故，五千禁军之中有将近三千人都愿意党附宫中宦官，何进能够调动的实际上只有两千余人。

　　　　赵弘原本是觉得跟何进硬碰硬有些自寻死路，不过被蹇硕这么一分析之后，立即觉得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行。

　　　　看到赵忠眼中寒光一闪，似乎已经真的被蹇硕给说动了，胆子比较小的孙璋赶紧开口道：“诸位，何进虽然跟咱们过不去，不过何皇后跟咱们可是关系不错啊。如果皇子辩登基，将来这后宫之中自然是尽归于何皇后统帅，只要咱们小心行事，何皇后看在当年的情份上，未必就会让何进处死咱们。”

　　　　“依我之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咱们最好还是不好去跟何进直接动手啊。”

　　　　何皇后当初入宫之时地位并不显赫，后来替刘宏生下了皇子辩之后这才水涨船高。

　　　　不过何皇后为人太过妒忌，根本就见不得后宫之中有别的妃嫔和自己争宠。几年前王美人刚刚剩下皇子协不久，何皇后就趁着刘宏不备直接下令毒死了王美人。

　　　　这事儿被刘宏知晓之后自然是大怒不已，甚至连废掉何皇后的心思都有了。

　　　　关键时刻还是张让和赵忠等人出面，先是劝说刘宏消气，然后又拿着何皇后所生的皇子辩说事儿，最后又自掏腰包献上许多珍宝，这才让何皇后保住皇后之位。

　　　　也正因为这事儿，何皇后跟宫中宦官之间向来是关系不错。

　　　　孙璋根本就不敢去跟何进硬碰，所以此时只想着去向何皇后求情，希望何皇后能够看在当年的情份上替自己说话。

　　　　看到孙璋眼中的害怕之色，蹇硕怒声道：“何进这厮一直都看我们不顺眼，何皇后虽然跟我们关系不错，那何进可是他亲哥哥。只要皇子辩能够登基，何皇后难道还会为了保护我们去跟何进翻脸？”

　　　　孙璋面色愁苦道：“何进虽然目光短浅，不过他手下那些心腹谋士可不是什么善茬，一旦我们真的跟他硬碰起来，到时候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还请蹇公三思啊！”

　　　　蹇硕也懒得去跟孙璋争辩了，而是对着张让开口道：“张公，到底是跟何进硬碰硬还是去向何皇后求饶保命，这事儿怕是还需要你来拿个主意了。”

　　　　几个常侍之中，张让最受刘宏的宠爱，而且张让本人手段不弱，之前也是带着他们混得不错。所以此时蹇硕跟孙璋等人之间出现分歧，最终还是要看一下张让的打算。

　　　　看到众人都将目光投向自己身上，张让沉思片刻道：“这事儿咱们做两手准备，第一先去跟何皇后接触一下，让她传话给何进，就说我们愿意跟他和解。如果何进答应皇子辩登基之后放过我们一马，那我们就不去跟何进硬碰硬了！”

　　　　“至于其二，如果何进不肯答应这事儿，或者是他先答应下来事后又反悔了，还请蹇公随时准备调动西园新军参战，拉拢宫中禁军的事情，就交给爷们儿和赵公去办了！”

　　　　自从刘宏当政以来，张让自己早已经积累下万千财富。人一旦钱多了就难免惜命，如果何进愿意放过自己一马，张让自然也不愿意去跟他撕破脸皮。

　　　　但是话又说回来，何进这人的保证未必可信，为了防止他事后反悔，张让又必须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所以蹇硕仍是负责西园新军的操练，而他自己则是跟赵忠一起拉拢宫中禁军，万一到时候大战起来，至少也有一战之力。

　　　　听罢张让这个计划，赵忠思索片刻之后率先表态道：“张公此言乃是正理，如果何进真的愿意放过我们一马，那咱们也没必要去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爷们儿同意张公的计划。”

　　　　赵忠表态之后，孙璋和郭胜等人同样是表示附和，最后只身下蹇硕一人不肯表态。

　　　　看到蹇硕仍是沉默不语，张让叹息道：“蹇公，何进这厮虽然手段一般目光短浅，但是他毕竟身居当朝大将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