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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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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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衡哈哈一笑,“证据在此,还有何话好说?来人,速去禀告冯大人。”

    ※※※※※

    “你可知,谋逆是什么罪吗?”邵安道,“轻则流放千里,重则诛灭九族。趁你还未酿成大错,快收手吧。”

    “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晋王说的坦然,说的轻描淡写。似乎死对他而言,不过尔尔。

    邵安端详起眼前之人,目光如利剑般,直射晋王心底。可看了半天,才觉察到对面坐着的人,已经不再是当初自己认识的那个无忧无虑的苏瑾琪了。

    忽然楼下一阵混乱,脚步声、吆喝声纷纷迭起。邵安心下一动,慌忙说道:“现在你还有机会自首。我去求皇上,免你一死。”

    “即使逃过一死,也免不了圈禁、流放,不得自由。”晋王荒凉一笑,骤然厉声喝道,“而我这一生,最恨受、制、于、人。”

    邵安错愕,他深刻的感受到了,来自晋王内心深处浓浓的恨意,但他摸不清这仇恨的因由。可此刻时间紧迫,容不得邵安细思,他听见小二正极力阻拦来人,双方正相互撕扯吵闹着。

    晋王自然也听见了纷争声,莫名其妙的笑了笑,转话题道:“安儿,你知道吗,对于母妃,我有时爱她,有时恨她。她付出一切,培植势力,拥我上位,这点我爱她。但也是因为这点,我恨她。”

    邵安抬眼,疑惑地看向晋王。

    “因为,帝位非我所愿。”晋王说道,“所以,安儿,不要让你哥哥恨你。即使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也不能决定他的人生。”

    原来是为了说李洪义的事,邵安不解,晋王怎的在此关键时刻,居然提及这些?

    然而晋王继续说道:“你无拘无束自由惯了,自然不懂我的痛苦。当年你离家时,潇洒霸气,说走就走;西北练兵期间,弃武学医更是毫不迟疑。”

    “离家出走只因忍无可忍,弃武学医不过形势所迫。”邵安摇头叹息,“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无拘无束?”

    晋王不置可否,闭目侧耳倾听,楼下小二已经败下阵来,一群人闯入店门,“踢踏踢踏”的拖着步子,向二楼走来。

    晋王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蓦然睁眼,目光灼灼的注视着邵安,最后说道:“你目标明确,一直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该去哪,怎么走,你从不迟疑。但我没想到,你真的会为他偏离原本的道路。”

    邵安神情黯然,这话说的没错。他这一生,偶遇几人,时而同行,时而分离。能和自己一同走下去的人并不多,如今,恐怕连瑾琪,也要离开了。

    “匡”地一声,有人冲进了二楼,踢开了隔间木门。晋王定眼一看,果然是一群士兵,拿着刀剑,怒气冲冲的对着自己。

    最后进来的是冯彻,他对邵安点点头,表示事已办妥。邵安略带不忍的看了一眼晋王,随后跟着冯彻出去。

    在楼道口,冯彻低声回禀说:“杭州驻军并未参与谋反,已得到控制,并且杭州守将叶衡将军,正亲自带兵搜查晋王府。”

    “这种事,也就你敢干。”邵安皱眉,冯彻的做法也太激进了吧。未得圣旨,就敢擅自查抄一位王爷的府邸。要是什么都搜不出来,闯的祸可就大了。还有那位杭州叶将军,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真就听信了冯彻大义凛然的说辞,跟着他一起瞎胡闹。

    “若将来圣上怪罪,由下官一力承当。”冯彻冷酷道,“至于里面那位,邵相打算怎么办?”

    这才是邵安最头疼的事,他摆摆手,“我去对他说。”

    当晋王得知王府被查抄后,却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虽自知事败,依旧谈笑风生,“谋反,是我第一次自己做出的决定,即使注定失败,也不后悔。”

    邵安默默,无言以对。

    “败在你手里,我很开心。”

    “到底是我有愧于你。”

    “你是有愧于我,但,无愧于天下。”

    那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正值寒冬腊月,西湖还是那般碧波荡漾,美得惊艳。怪不得人常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般荡人心魄的美,仿若仙境,不似人间。

    或许西湖真的是西施的化身,转盼多情,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她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魔力,一种刻入骨髓的妖娆。她仿若那勾人魂魄的妖精,令人溺在这深邃的湖水中,无法自拔。

    她向晋王伸出手来,眼若春水,妖色逼人,仿佛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晋王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两步,兀自一笑,回头凝视了邵安片刻,便义无反顾的纵身跃入那如梦如幻的西湖,溅起无数朵泛白的水花。

    “瑾琪!”邵安眼睁睁的看着他坠下,跌落,大脑一片空白。晋王,竟以这种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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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4一念仇深出师未捷,一念情断知交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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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王的举动吓呆了在场所有人,谁也没料到他会如此决绝。邵安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脱掉长袍,紧跟着从二楼跳了下去。冯彻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浑浑噩噩的向前跑去,却被身边士兵拉住,“冯大人别做傻事,天寒地冻的,跳下去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

    冯彻摇摇头,甩开士兵的手,他不相信,那两个人,会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他探出身子向湖中张望,却看到西湖上仅是泛起了点点涟漪,除此之外,毫无动静。

    此时,西湖四周也聚集了许多围观的人。刚刚“扑通扑通”的两声巨响,将岸边的人惊醒。大家围在岸边向湖中张望,纷纷议论道:“这是谁一时想不开要自尽,大过年的出了人命可不吉利。”

    忽然人群中发出激动的声音,“看那里,有人救上来了。”

    冯彻定眼一看,果然,湖水有剧烈的波动,不一会儿,冒出两个小小的头,其中一人正是邵安。他从晋王背后一手托住他的头颈,另一只手上下划水,奋力向岸边游去。

    看来活命有望了,冯彻心中石头落地,当机立断道:“快,一人去请附近的大夫,一人去准备干净衣物和大氅,其余人随我下楼接应。”

    岸上的热心人已经找了麻绳,向湖中抛入。邵安游得快精疲力尽之时,乘机勾住绳子,借力向边上靠近。岸上的百姓见邵安已抓住绳子,几个人急忙向后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们拽上岸。

    冯彻到时,便见到晋王双目紧闭,浑身湿透的倒在邵安怀中。而邵安也好不到哪去,衣裤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冻得牙齿直打颤。

    “邵……”冯彻说了一个字却顿了顿,含糊道,“您还好吗?”

    邵安却没有时间回答,他迅速将晋王平放于地上,又呼喊他的名字,但晋王毫无反应,看来早就丧失了意识,陷入昏迷。

    见状,邵安慌忙用右手摸向晋王的脖颈,发现已无脉搏,顿时吓的手脚冰冷,急忙解开他身上的湿衣物,将其头部向上抬起。而后跪于晋王身旁,两手相叠,反复按压他的胸部。

    “不能死,不能死。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邵安只觉得心口发堵,哪怕拼尽所学医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换取挚友的性命。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终于,跑去请郎中的那个小兵,拽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及时的赶回来了。

    那大夫一眼望见晋王灰败的脸色,心底一颤,就明白病人恐怕是不行了。他上前把把脉,对仍不放弃急救的邵安道:“哎,已经摸不到脉了,没用的。”

    邵安对郎中的言语毫无反应,依然不放弃施救。老者叹一口气,在旁一边把脉,一边按摩其手脚及吹耳。然施救良久,晋王仍无反应。

    “放弃吧。”老者摇摇头,表示无力回天了。

    “不。”邵安冷冷吩咐道,“针刺十指十二井穴、十宣穴,快!”

    老者却在迟疑,“此处施针放血,恐怕……”

    邵安怒,“命都没了,还管其他干什么!”

    老者心道这位公子似乎也通医术,故而愿意冒险一试。他从药箱里取出针,凝心聚气,缓缓刺入。未几,晋王口唇、指端由白转红,肢体转温。

    看样子有效!邵安见状欣喜,继续按压。老者则在旁继续把脉,他闭目良久后忽然睁眼,“摸、摸到脉了。”

    邵安再摸晋王脖颈,果真如此。此时晋王终于呕出了好几口水。老者长舒一口气,欣慰道:“活了,活了。这位公子,医术高超啊。”

    邵安刚经历完生死考验,只是虚弱的笑了笑,并没有力气答话。冯彻意味深长的看了邵安一眼,然后让手下人拿来大氅,给他和晋王披上。

    这时,抄完家的叶衡飞速前来。他本意是向冯彻汇报战果的,未料到居然碰到如此混乱的场面,只见众人围着一个昏迷的少年,旁边还跪坐着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青年。他定眼一看,昏迷者不正是以前趾高气昂的晋王么?没想到,晋王这么硬气,居然会跳楼自尽。叶衡心底终于看得上晋王几分了。

    见冯彻忙前忙后的处理事宜,叶衡瞅准机会挤到他身边,“冯大人,末将搜查王府,发现几箱……”

    现在晋王还在昏迷中,邵安一副恹恹的样子,看起来精神也不大好。这种情形下,冯彻哪顾得上查抄的事情,便打断了叶衡的长篇大论,转话题道:“附近可有安静的居所?另外,派人去请杭州城中最好的名医。”

    “如若不弃……”叶衡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晋王,眼神暗了暗,“末将老宅正巧在此,请冯大人小住几日。”

    冯彻当然不嫌弃,忙让士兵扶着晋王和邵安,住入了叶衡的宅院。

    ※※※※※

    永康十六年。

    自从那回安儿勇救小厮,挑衅廖公子后,苏瑾琪就对其产生了浓浓的兴趣。要是以前,苏瑾琪对学富五车的人是不屑一顾的,有时还会酸溜溜的嘲讽那些人全是书呆子。但安儿的出现,彻底颠覆了书呆子的形象。

    不是古书上有云,读书人要头悬梁,锥刺股吗;说好的凿壁偷光,囊萤映雪呢?然而上诉种种苏瑾琪在安儿身上通通都没看到,反而每天看安儿和他哥哥一起喝酒骑马,快意江湖。苏瑾琪一口老血堵在心头,原来这样,也是可以读好书的啊!

    于是,苏瑾琪对安儿的情感愈加复杂,其中夹杂着羡慕、嫉妒,就差恨了。他立马展开行动,每天在安儿面前晃悠来晃悠去,只为戏弄一下这位神童。

    刚开始安儿还对苏瑾琪客气有加,等过了段日子,安儿的耐心被彻底消磨殆尽了。

    “听说曹植七步赋诗,你会吗?”

    “……不会。”

    “听说神童司马光砸缸救人,那你救过人没有?”

    “……没有。”

    苏瑾琪跺脚,“那你凭什么是神童?”

    “我没说我是神童。”

    “可是……五哥说你很聪明,还让我向你学习。”苏瑾琪撇撇嘴,心道他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居然让我学他?

    “别,千万别学我。”安儿对瑾琪彻底无语了,打算放大招,吓跑晋王,“我这人特别离经叛道,知道我怎么来安王府的吗?”

    苏瑾琪摇摇头,忽闪着大眼睛表示很感兴趣。

    安儿神秘一笑,“我离家出走,逃出来的。”

    “离、家、出、走!”苏瑾琪闻言眼神都变了,亮晶晶的看着安儿,崇拜的说,“我也想出走,快教教我。”

    安儿:“……”

    ※※※※※

    杭州,叶府。

    那日晋王落水后,叶衡按冯彻指示,刚回府就派人请了杭州最好的大夫前来,和邵安一同会诊。一阵惊心动魄的诊治过后,大夫擦擦额头的汗,宣告病情暂时稳定了。

    见晋王转危为安,邵安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人立马就虚脱了。而房间里的其余人都忙着照顾晋王,没人管他。直到冯彻赶过来后,才发现坐在角落,昏昏欲睡的邵安。

    “邵……”冯彻问道,“您怎么样?”

    “无碍,睡一觉就好。”

    冯彻觉得邵安懂医术,也没多想,忙抓住一个婢女,吩咐道:“给这位……公子安排客房。”

    婢女领命,扶着邵安下去。邵安向冯彻告辞,心想看来这人也不是个二愣子,还知道为自己遮掩一二。毕竟在丁忧期间,即使身为丞相,也不能无视孝道,到处乱跑。

    自晋王昏迷后,邵安不顾自身身体不适,更管不上外面混乱的局势,连着几天衣不解带的守在他床边。幸而还有冯彻和叶衡主持大局,对外先将晋王谋反的事暂时压下,对上则不敢有半分隐瞒,冯彻在事发当晚,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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