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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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13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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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那头颅,当然是永远都找不到的。

    配乐响起,帷幕降下,旁白声起,情景转到现实(原先场景)。

    以读心术探得无头将军往事的华生,又借助道法与其交谈,与其作了约定:为无头将军找到妻儿下葬处,一家团圆,从那以后,不得再危害人间。

    随即,华生接过无头将军递来玉佩,那玉佩为其妇所求护身符,却见华生咬破手指,以指血在玉佩上画符,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玉佩忽生双翅,如同鸟儿飞上空中,众人跟着这玉佩向前走,走了“数日”,来到一处废墟前。

    那是一座城池废墟,荒废百年,边上已是乱葬岗的坟地里,众人在玉佩落下的地方,发现并在一起的两座墓,墓碑所刻墓主名讳,无头将军仔细看过,想起是自己妻儿名字。

    原来其妻儿左等右等,等不到夫君/父亲归来,相继过世,就葬在此处,若无华生神通了得,根本就找不到。

    心愿已了的无头将军,向华生鞠了一躬,道谢后手握玉佩,抱着妻儿墓碑,呢喃起来。

    他呢喃的声音,好像是歌,又好像是倾诉,配合着悲伤的背景音乐,让现场观众不由得心中发酸,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片刻后,无头将军身体光芒大作,随后化作点点光芒,烟消云散。

    真的就在观众面前化作点点光芒,凭空消失了!

    帷幕落下,旁白声起,说探员华生顺利解决无头将军案,返回长安复命。

    帷幕再起,演员谢幕,许多被结局感动得泪流满面的观众大声喝彩,无数铜钱如雨般飞向舞台,砸得演员们抱头躲避。

    道法高强的“石塔西”探员,胆大又足智多谋,手握天子御赐尚方斩马剑,奔走四方,斩妖除魔,保一方平安。

    在神秘的辽东森林,与具备不死身的无头将军斗法,而那无头将军虽然凶残,却对妻儿一往情深,为见妻儿最后一面,竟然执念数百年。

    如此精彩的表演,让观众大呼过瘾。

    全场喝彩声如潮响,无论男女老少都鼓起掌来,声势之大,让庙会其他地方相形见绌。

    许多观众挤向前台,问班主和演员这戏何时还有,班主眼见着围上来的人都快要把戏台扒了,赶紧扯着嗓子喊:“大家莫要着急,本戏班会在历城常驻,就在永丰里的戏棚表演,欢迎大家赏脸!”

    观众们久久不愿散去,和闻讯赶来的其他人说着剧情,一个个说得眉飞色舞,意犹未尽。

    人群中,两名男子向外走去,见着大家议论着“辽东”、“无头将军”,相互间交换了一下眼色,转到一旁茶水摊。

    历城本来没有多少人喝茶,但这十来年间,不知从何时起,茶水铺多了起来,于是历城百姓慢慢习惯喝茶,这种廉价的饮料,已经成为百姓中不可缺少之物,所以庙会临时摆出来的茶水摊生意很好。

    许多刚看完《无头将军》的人,来到茶水摊喝茶,议论着方才的剧情,个个说起辽东,都面露神往之色。

    且不说戏里的辽东,就说现实中的辽东,因为齐州有许多人闯辽东的缘故,加上官府行邮政,让大家渐渐知道辽东的具体情况,所以不再感到陌生和害怕。

    辽东很冷,野兽也多,但有了棉衣、火铳,那都不算事,有官军在辽东守着,靺鞨人还有高句丽人不敢乱来,所以在辽东努力拼搏,真的可以闯出一片新天地。

    这种看法,被越来越多的人接受,许多无地贫民,都响应朝廷号召,参加各类移民团到辽东闯荡。

    那两名男子连喝几碗大碗茶,喝着喝着,当中样貌文静的男子叹了口气:“唉,看来大家的魂,都被辽东勾了去。”

    “那。。我们怎么办?”另一人问道,说话声音压得很低。

    样貌文静的王薄,看着好友孟让,苦笑着摇摇头:“养着一大群人,再这么下去,总是会坐吃山空。。。”

    孟让闻言默然,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都是齐州人,世代务农,王薄家中略有余财,便用心结交各地豪杰,待得时机一到,便要起事,争一个偌大的富贵。

    这可不是王薄、孟让痴心妄想,而是认为现实如此。

    自明德元年以来,河南、河北粮价、布价逐年走低,官府却放任不管,任由奸商盘剥农户,正所谓“谷贱伤农”,持续十余年的粮价走低,已经让农户们活不下去了。

    不仅如此,朝廷还大兴土木,连年征战,王薄认为官府必然在各地大规模征发劳役、兵役,让越来越多的百姓家破人亡。

    百姓活不下去,就会揭竿而起,将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掀翻,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道理。

    所以熟读史书的王薄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认为天下即将大乱,那个倒行逆施的昏君,必然众叛亲离,于是提前准备,也好等时机一到就起事。

    孟让对王薄的判断深信不疑,于是两人到处收拢无业游民,暗中积聚力量。

    结果左等右等,距离天下大乱遥遥无期,许多靠种地已经难以为继的农民,纷纷到各地商埠务工,而且务工所得比种田所得要高许多,于是粮价、布价低的缺点,反倒成了优点。

    大家都忙着务工,或者到辽东闯荡,眼见着官府倒行逆施、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状没有发生,这下轮到王薄的处境不妙了。

    他家略有田产,但因为受粮价、布价走低的影响,实际上收入大受影响,养着许多无所事事的闲人,快要坐吃山空。

    若是带着队伍去抢劫,首先官府盯得紧,官军也不好招惹,还有各地巡路响马,同样不是好相与的,这打劫干不成,靠着田地所出又养不起许多口人,眼见着人心涣散,队伍就要散伙。

    心急如焚的王薄和孟让,想不出对策,如同无头苍蝇般到处打听消息,想要知道当今世道到底怎么了。

    他们在历城待了一段时间,见着城里百业兴旺,大家都忙着养家糊口,没什么人聚在一起抱怨天道不公。

    又听街头巷尾谈的都是什么“闯辽东”、“跑船”、“南洋鸟粪卖出金价”,王薄和孟让知道现实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大不一样。

    现在,看了《无头将军》,见大家都对辽东神往不已,王薄知道,自己那“富贵买卖”是做不成了。

    但他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队伍,不能就这么散掉。

    看看好友,他下了决心:“不如,也去辽东闯闯?”

    “啊呀,如今可是秋天,去辽东就是冬天了。”孟让有些为难的说着。

    “那不正好么,在辽东过冬,先适应适应,计划好,去官府登记、要块地,一开春,就能开始干活,”

    王薄边想边说,又看看戏棚,有些神往:“你说,那辽东果真有无头将军么?”

    “哎哟,开场时不是说了么,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可是。。。。”王薄面露期待,“可是辽东,好像还真是个好地方。。。”

 第三百四十六章 故人

    历城东门,十余骑兵缓缓入城,随后向着城内而去,策马走在街上,东张西望,一人下马,问街边店家:“劳驾,怀智里如何去?”

    那店伙计见着这位语气和蔼,仔细说起如何去那怀智里,见着人走了,他摸摸头:“怎么今日老是有人问如何去怀智里?”

    正在算账的掌柜,抬头看了一眼离去的士兵,说道:“没见人家胳膊上缠着白布?那是来吊唁的,好像怀智里那边有人办丧事呢。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taiuu。com;”

    “可怀智里没住着什么官宦人家。。。如何连军伍之人也来了?”

    “想什么呢,做事!”

    店伙计忙着做事,那十余骑兵继续前行,按着方才伙计所指,很快便转到怀智里,远远见着一户人家门前挂着白幡,知道那就是此行目的地。

    众人正要过去,又有十余骑从后过来,看样子也是要走同一个方向,士兵们先来,不打算让,待来人接近,领队士兵赶紧下马,迎上前,向当中一位中年人行礼:“张使君。”

    身着便服的张定发,如今是沧州刺史,见着眼前几个士兵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却是青州总管来护儿帐下亲兵,问了几句,发现各自要去的地方竟然相同。

    两拨人汇作一拨,向着前方那门口挂着白幡的民宅而去,到了挂着“秦府”牌匾的正门,向门童道明来意,不一会,便有父子二人匆匆而来,将来客迎入府内。

    为父者,花甲年纪,其妻日前去世,远道而来的张定发,以故人身份前来吊唁。

    为子者,二十出头,身材挺拔,孔武有力,样貌端正,因为母亲去世,所以身着孝服,远道而来的士兵,以同袍身份前来吊唁,另外,也是作为上级的使者,替上级前来吊唁。

    吊唁该说的话、该走的礼节走了一遍,两辈人各在一处,交谈起来。

    已到知天命年纪的张定发,看着白发苍苍的故人秦季养,有些感慨岁月不饶人。

    秦季养,名爱,以字“季养”行于世,祖父及父亲,都是魏国(东魏)、齐国官员,秦季养出仕时,为齐国成阳王斛律武都的录事参军。

    斛律武都之父斛律光,为齐国宰执。

    斛律光之女斛律氏,为齐国皇后,斛律家是齐国顶级权贵,满门贵戚,当年,年轻的张定发,作为斛律光的部曲,自然认识世子斛律武都的佐官秦季养。

    当然,那时两人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一眨眼,近四十年过去,斗转星移,物是人非,齐国灭亡,而在斛律家倾覆后沦为马匪的张定发,如今是天子潜邸旧人,任沧州刺史,以本官领利津令(利津为黄河入海口),管理港区事务。

    而秦季养自齐国灭亡之后便赋闲在家,不问世事,再未踏足仕途,到现在已有三十年,所以只是寻常平民。

    机缘巧合下,在黄河北岸沧州任职的张定发,得知故人秦季养定居一河(黄河)之隔的齐州历城,于是抽空登门拜访,和故人联系上。

    然而,当年就没有什么密切交情的两个人,如今一大把年纪了,按说不可能有什么深交,秦季养自齐国灭亡便不再为官,也不会因为故人身居要职,就为自己谋什么出路。

    但他一把年纪可以不问世事,却得为儿子着想,总不能让子孙一辈子为布衣。

    所以既然张定发热情拜访,秦季养也乐得谈起当年的“交情”。

    不久,在张定发引荐下,秦季养之子秦琼从军,在青州总管来护儿帐前听命。

    秦琼自幼习武,弓马娴熟,擅使马槊,从军后参与剿匪屡立功劳,颇受来护儿重视,如今秦琼之母去世,来护儿特意派人到历城吊唁。

    这些人,就是如今在另一边和秦琼交谈的士兵们。

    秦琼在来护儿帐下人缘颇好,又骁勇彪悍,为人豪爽重义,所以有许多朋友,不过如今秦府办丧事,大家不可能谈笑风生,又不时有亲友前来吊唁,于是张定发和士兵们很快告退。

    临走前,张定发和“世侄”秦琼交谈起来:“叔宝,令尊年纪大了,不可悲伤太过,你好好陪着多说说话,其他事,有世叔在,不用担心。”

    “侄儿知道,多谢世叔前来,侄儿感激不尽。”秦琼答道,送张定发出门。

    对他来说,这位“世叔”出现得有些突然,因为父亲可从没提起过当年还有个交情不浅的友人,说实话他想不明白这位张使君为何要极力引荐他。

    不过得了机会从军,这倒是实实在在的,按说自家也没什么金山银山,让这位张使君处心积虑设陷阱害他。

    秦琼想不明白,实际上张定发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为何天子会对齐州历城一个小伙子起兴趣。

    他和秦季养不过点头之交,如今即便知道对方还活着,实际也没必要如此热情上门“叙旧”,更何况他作为沧州刺史,不能轻易离开辖境,跑到别的州郡走亲访友,甚至吊唁故人。

    如果别的刺史这么做,早就被御史们弹劾得满头包,但他却可以例外,因为这是天子特别许可的。

    为的,就让这位年轻的小伙子能够继续发展。

    齐州为青州总管府管辖,张定发引荐“世侄”秦琼从军,在青州总管来护儿帐下听命,但没有对来护儿说破,这也是天子的意思,想要看看这个年轻人的“成色”如何。

    秦琼表现很好,“不明真相”的来护儿对其称赞有加,也不枉费张定发的引荐。

    本来,秦琼这两年的历练已经够了,不用张定发旁敲侧击,对秦琼颇为赞赏的来护儿,也要推荐这个年轻人就读军校,结果其母去世,事情就耽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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