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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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14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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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到底是硬抗“全保”,还是断尾求生,牺牲泄洪区,保其他地方?

    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前者,因为泄洪区被黄河水淹没之后,很可能数年都恢复不了农业生产,历史上的黄泛区,基本上都会由原先的丰产之地变得凋零起来。

    但对于宇文温来说,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有可能发生。

    理智告诉他,心存侥幸的后果,就是后果严重,如果全力动员预定泄洪区的百姓守堤坝,一旦堤坝扛不住决口,大水一冲,就是人财两空。

    土地被淹了,好歹数年后能恢复,人要是死了,起码二三十年才能恢复。

    宇文温看着资料,眉头紧锁,最后长叹一口气,随后眉头舒展。

    见杨丽华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宇文温摆摆手:“不必了,收拾收拾,睡觉。”

    杨丽华闻言一愣:“哎?二郎想通了?”

    “想通了,关键时刻就泄洪,大不了朝廷发债券,筹集资金赔偿泄洪区的百姓,还有相关利益者,咱们不玩心跳,该泄洪,就泄洪。”

    宇文温起身,伸了个懒腰:“要是什么都不舍得,全流域硬扛导致水位过高,全线各地都有决口的危险,那是何苦来哉?”

    “什么都要保,很可能什么都保不住,届时遭受的损失,可不是闹着玩的。”

    “发债券,欠的钱就靠海贸补,钱没了可以赚,人没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第四百一十九章 保险

    阴雨连绵,屋檐下落水成帘,常秀站在檐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地上汇聚成潭,不由想到黄河水情,于是心中烦躁起来。全本小说网,HTTPS://WWW。Taiuu.COm;

    正如报纸所说,入夏以来各地降雨连绵,黄河水患再无法避免,不仅黄河发大水已成必然,连带着沿线支流流域地区发生水灾的可能也越来越大。

    一旦发生水灾,常秀的大片棉田,恐怕就要遭殃了。

    想着那大片棉田有可能被汹涌而来的洪水吞没,常秀的心就在滴血,他的棉花种植园好不容有了如今的规模,眼见大半年的努力,到了秋天就能得到丰厚回报,结果。。。。

    济州有越来越多的棉田,棉花种植业给许多庄园带来丰厚收益,常秀的庄园也是其一,大家努力扩大棉花种植面积,还采取了许多措施防范水灾,可当水灾的规模扩大到黄河泛滥,那就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若真是让滚滚黄河水将棉田摧毁,且不说土地要数年才能恢复,就说秋天要如期交货的棉花真没了,违约金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常秀作为积年行商的老手,在定契约的时候自然考虑到天灾因素,所以发大水这种“不可抗拒因素”出现,违约金不会高得让他倾家荡产。

    但损失惨重是肯定的,常秀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叹了口气,转身走进房里。

    房里,仆人们刚刚收拾完毕,方才有客人到,常秀热情招待对方,但席间的谈笑风生,消除不了他心中忧虑,现在随便找了各位置坐下,不一会门口便出现一个身影。

    那是常秀之子常宏,刚刚送走客人,转回来,见着父亲眉头紧锁,来到身边,低声问道:“父亲,若真是没有底,那不如。。。。”

    “不如什么?”常秀抬起头,看着儿子。

    “不如就在梁驵主那里买保险吧。”

    常秀起身,来回走动,问:“你也这么觉得么?”

    “保险嘛,花钱买安心不是?”常宏看着外面的雨景,有些无奈:“这雨断断续续的下,河堤总有一天撑不住,若买了保险,真发了大水把棉田淹了,还可以找梁驵主索赔,好歹能抵消一些损失。”

    方才登门拜访的客人,是“和顺兴”商社的梁驵主,对方是来向常秀推销“保险”,也就是常秀若为其棉田缴纳一定金额的“保险费”,万一真发洪水把棉田毁了,“和顺兴”会赔偿损失。

    赔偿金额以及相关事宜,会在双方签订的“保险单”上逐条注明,不得不说,这种“保险”业务,对于面临水灾的庄园主很有诱惑力。

    常秀看着儿子,良久,忽然问:“你觉得,他们会做亏本买卖?”

    “父亲的意思?”常宏闻言眼睛一亮,却又不敢确定自己所想:“莫非。。。。”

    “天底下,无论是谁,打开门做生意,那都是想赚钱的,和顺兴商社就是做保险买卖起家,人家要赚钱,靠的是保费,以及次数尽可能少的‘理赔’。。。。”

    常秀说着说着,将目光转向门外:“也就是说,他们一定是认为济州一带被水淹的可能性小,所以才这么热情的到处推销保险。”

    “也就是说,他们认为风险小,所以蠢蠢欲动,道理,和海贸是一样的。”

    “和顺兴”商社是一个很特别的商社,光听名字就觉得很吉利,而这家商社从事着一门新兴行业,那就是“保险”,一开始,其服务对象是众多的小海商。

    许多小海商,并没有自己的可靠船队或船只,所以要做海贸就得雇船运货。

    出海有风险,风险还不低,很可能一支满载货物的船队,半路碰到什么意外就再也回不来了,那么对于委托运货的海商来说,这就是不小的损失。

    当然,海商在办理货物托运的时候,可以花钱“保货”,船队收了这额外的费用,一旦承运的货物出现意外,就得按照事前约定,赔偿钱财给客商。

    然而,不是随便哪只船队都有这样的财力开展“保货”业务。

    风险摆在那里,如何在风险面前确保各自的利益,是商贾和船主的一种博弈,也就是对赌。

    这种对赌发展到一定程度,就是“保险”:你雇船运货,我来赌这船平安抵达目的地交货,于是你压钱,待得结果分晓,船平安,钱归我,若半路出事,我加倍赔偿给你。

    海贸需要这样的对赌,于是专门经营“保险”业务的商社应运而生,和顺兴就是其中翘楚。

    保险商社会根据航线、船只情况、船队实力,收取海商的保费,定下契约(保险单),“赌”船队此次出海能够将货物平安送到目的地。

    如果一切顺利,保费自然就归商社所有,当然,这里面有一部分会划归船队;如果船队不幸出了意外,商社就按照“保险单”上的约定,对海商进行赔偿。

    这就是“保险”,商社在赌,赌船只出海不会发生“危险”,而船只出海面临的风险越大,保费就越高。

    随着海贸大兴,保险这一行业开始蓬勃发展,慢慢的,不止航海有保险业务,就连种植业也有了保险。

    种植园主担心天灾导致庄园歉收,没关系,找“和顺兴”等商社买一份保险,定下契约,一旦真的发生天灾导致歉收或者绝收,还可以靠着保险商社的“理赔”获得不菲的赔偿。

    可灾情若没有发生,那么保费自然就归商社所有。

    这也是一种赌博,博弈双方根据对“险情”发生几率的看法,来决定要不要进行对赌。

    那么,换一个角度来说,以此次黄河水情而言,如果“和顺兴”判断济州大部地区很可能被大水吞没,那么他们若还在济州开展保险业务,那必然亏大本。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没人做,常秀的看法是,既然和顺兴敢在济州卖保险,那反倒说明济州受灾的可能性会比较低,如此一来,他们家就没必要买。

    因为常秀知道“和顺兴”背后的靠山可是通天的,对方一定是从长安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确定济州出事的概率很低,所以才会如此胸有成竹。

    对此,常宏不太敢确定:“可是,天灾非人力所能抗拒,和顺兴的靠山再大,也不敢保证济州就不会发大水吧?”

    “没错,所以人家是在赌,而且是有了一定把握才会赌,那么,咱家要不要赌呢?”

    常秀说完,看着儿子片刻,苦笑:“和顺兴和另外几家保险商社都是财大气粗,这些年做海贸保险发了大财,本钱足,敢赌!”

    “人家是大庄家,就算这次赌输了,也伤不了筋骨,而我们,输得起么?”

    “呃。。。。”常宏想说输不起,但按照父亲的分析,感觉济州遭灾的可能性相对较低,所以他觉得好像可以赌一把,赌济州不会发大水。

    毕竟按着梁驵主方才算的一笔账,他家要是给棉田“上保险”,保费可不低。

    这笔钱能省下来,当然最好不过。

    可万一赌输了,济州真发了大水,把他家棉田都淹了,结果自家每买保险,那么就只有损失,没有赔偿。

    这样的结果虽然不至于让常家倾家荡产,但家族接下来数年缓不过气是必然的。

    那么,到底该不该赌呢?

 第四百二十章 保险(续)

    绵绵细雨之中,站在河堤上的通济渠转运使李纲,看着滚滚黄河水,眉头紧锁,入夏以来,荧州地区的降雨量相对往年十分频繁,让人心烦不已。(全本小说网,https://www。taiuu。com)

    荧州是这般,其他黄河沿岸地区也大多如此,所以黄河水位快速上涨事实必然,而上涨的水位,也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无论是身在长安的天子、政事堂诸公,还是黄河边上讨生活的什斗小民,大家现在最关心的事情,自然就是黄河水情。

    黄河水患,千百年来都是令人头痛的问题,不过这二三十年来,黄河中下游流域总的来说频发的是小灾,大规模水灾是没有的。

    看着眼前的滔滔黄河水,李纲只盼大水灾不会发生。

    将视线从河面上收回,李纲转头看向一旁。却见那根水位标尺上,上涨的黄河水已没过刚化好没多久的警戒水位线。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李纲转头看向身边吏员,说道:“传令,开闸!”

    “开闸!”

    “开闸!”

    “开闸!”

    此起彼伏的喊声在吏员们的接力下,沿着河堤向不远处的船闸传去,不一会,在机器的轰鸣声中,规模庞大的通济渠黄河船闸处传出巨大的水流声。

    随着闸门开启,大量黄河水涌入水位略低的通济渠内,汹涌向东南而去。

    这是抗洪预案之中的一步,当荧州河段黄河水位达到一定高度后,通济渠黄河船闸就要开启,将通济渠作为分洪通道,分流一部分黄河水。

    李纲来到船闸边上瞭望楼,上到最高层,看着通济渠船闸处汹涌流水,又看运河向下游。

    按照计算结果,当通济渠船闸开启到特定位置时,会有“定量”的黄河水涌入运河,向下游而去,最后汇入淮水,完成分洪。

    但用通济渠分洪也有风险,一旦分洪流量控制不好,会导致通济渠及其主要地表支流水位急速上涨,在沿岸地区引发水灾。

    为此,通济渠转运司组织技术人员进行了大量计算,算出了一个“每日安全流量”。

    理论上来说,只要通济渠黄河船闸“放进来”的黄河水,每日(十二时辰,即二十四小时)流量不超过这个“每日安全流量”,通济渠沿岸地区就不会有事。

    这个“每日安全流量”,李纲再熟悉不过,因为他自己就拿着计算资料仔细琢磨、验算,确定无误之后,才上报朝廷。

    现在,就是这个数字接受考验的时候,理论毕竟是理论,能否经受住实践的考验,就是李纲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船闸下游一里外运河河面上,有一艘火轮船在激流中巍然不动,其船头有两条铁索,末端分别固定在左右两岸,和船身形成一个“丫”字,使得船只稳稳“定”在运河中心。

    李纲拿起千里镜,仔细看着这艘船。

    虽然他看不清船上人员在做什么,却知道对方在做什么:转运司的吏员,此刻正在水文测量船上测量河水流量。

    河水流速乘以该河段的“截面积”,就能得到河水的流量,而眼前这测量船所在河段的“截面”是个“矩形”,于是根据矩形的面积公式,该河段的“截面积”等于长(河宽)乘以宽(水深)。

    测量船上有许多水文器材,其中包括测量水流流速的“流速仪”,只要测量船一直“定”在这个河段,就能不断地测量出河流的“实时”流量。

    李纲就需要这种“实时数据”,来把握船闸的开合,毕竟通济渠是来“帮忙”分流黄河洪水,而不是一起倒霉的。

    同样的情景,在黄河对岸也在上演,永济渠转运司,同样开闸分洪,用永济渠分流黄河洪水,并且密切关注分洪的流量。

    一如先前的预警那样,因为入夏以来黄河中游流域的大范围降雨,黄河下游水位果然上涨到危险的程度,现在,朝廷手中唯一能依靠的手段,就是靠通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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