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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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15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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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无忌停下脚步,扶着栈桥栏杆,看着这列刚进站就即将卸货的货车。

    火车车厢侧面用白色油漆写着车次编号,长孙无忌仔细一看,知道这是来自徐州彭城的货车,其上装载的货物,很大概率是铁轨。

    徐莱铁路自去年夏天通车之后,经过半年的磨合,到了今年年初,运输能力已经达到正常运转的要求,而徐莱线上运送最多的货物,就是各种铁料或铁制品。

    负责货运调度的长孙无忌知道,这些运抵莱州的铁料、铁制品中,绝大部分来自徐州利国制铁所。

    徐州利国制铁所,去年的铁产量破亿斤,是继鄂州大冶制铁所、许州舞阳制铁所之后,天下第三个铁产量破亿斤的铁冶。

    而海对面的旅顺,通往西北面辽口港的铁路正在建设中,因为抚顺制铁所生产的铁供不应求,所以这条铁路南端工程所用铁轨,全都靠海运,从莱州黄城港北运铁轨。

    长孙无忌看着装卸工们将货车车厢上的铁轨卸下,又抬头看看前方,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看着港区里停泊的一艘艘机帆两用大海船。

    莱州黄城有两个车站,城区一个,港区一个,港区的车站以货运为主。

    因为客观条件的限制,港区车站不能直接设在码头上,所以大量货物无法通过起重机直接在船只和火车之间装卸,而是多了一个转运的步骤。

    所以,港区车站的业务基本上以货运为主,大量的货物卸车、出站,又有大量的货物进站、装车。

    至于客运,海港车站不对外开展客运业务,旅客们只能在黄城车站上下车,当然,兵马调动、官府的公务往来例外。

    长孙无忌看向港区一隅,那里是水师战船泊地,换而言之,那一片港区是军港。

    此刻,他用眼睛可以看到军港里停泊的战船,其中一艘悬挂特别旗帜的机帆两用大海船,名为“鹧鸪号”。

    即将搭载皇朝使节前往高句丽。

    之前,新罗王遣使入朝,哭诉高句丽、百济撕毁和约再度进犯,乞求中原天子主持公道,所以,天子遣使前往高句丽斡旋。

    只要高句丽消停了,百济自然也就偃旗息鼓、灰溜溜退兵。

    使节前几日抵达黄城,就等着海况合适,乘坐鹧鸪号出海,长孙无忌知道这件事。

    但总觉得皇朝使节乘坐一艘名字有点怪的火轮船出使,有损威严。

    鹧鸪号是一艘机帆两用炮船,三桅风帆,又有蒸汽机带动的螺旋桨推进装置,两层炮甲板,船舷两侧各有火炮二十门,船首有撞角,据说能轻易撞翻万斛海船,可以说是大洋之上的猛虎。

    却取了个小鸟的名字。

    长孙无忌知道航海风险大,所以许多船主喜欢给船只取吉利的名字,譬如鸟禽,寓意一直在海面上,而不会沉入水中、

    鹧鸪是一种喜欢钻草丛的鸟禽,长孙无忌不知道兵部是怎么想的,给如此威武的战舰取这种软弱的名字,此刻腹诽不已。

    命名为“某鹰”、“某雕”、“某鹞”不好么?结果取名“鹧鸪”?

    取这种名字,莫非是兵不厌诈,让敌人掉以轻心么?

    天蒙蒙亮时,在车站指挥台上调度的长孙无忌,就看到靠在码头边的鹧鸪号在生火烧锅炉,烟囱一直冒烟,持续到现在。

    他看了看天色,此刻天空多云间晴,时不时有海风吹过,是个出海的好时机,鹧鸪号一大早就开始烧锅炉,看来是赶上趟了。

    蒸汽机冷启动就是这么麻烦,要提前几个小时烧锅炉,火车是这样,火轮船亦是如此,毕竟要把锅炉里的水烧开,总是需要时间的。

    长孙无忌又打了个哈欠,赶紧向栈桥另一头走去,要尽快吃完早饭,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呜呜呜呜~~~”

    码头方向传来汽笛声,长孙无忌循声望去,发现鹧鸪号在拖船的拖曳下,缓缓离开码头,调转方向,船头向外。

    与此同时,又有两艘机帆两用大海船离开码头。

    大概是这两艘船护送鹧鸪号出使高句丽吧。

    长孙无忌如是想,继续向前走,下了栈桥,走进食堂,要了份早餐,找了个位置做好,刚要吃,却听得外面传来爆炸声,动静很大,宛若平地起惊雷。

    他第一反应就是车站里哪个火车头的锅炉爆炸了,只是愣了一下,拿着个炊饼就往外跑。

    一边往栈桥跑,一边啃炊饼,大老远就看见栈桥上站着几个车站员工,指着港区方向议论纷纷。

    他跑上栈桥,看向港区,不由得愣住了:

    海面上,一艘大海船火光大作,冒起滚滚浓烟。

    船身过半已没入海中。

    一个员工大声喊着:“哎哟,那是鹧鸪号啊,怎么就出事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决心

    海浪拍击着船体,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不住摇晃的船舱里,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席地而坐,有人背靠着舱壁,有人背靠背,大家听着机器的轰鸣声,忙着自己的事情。(全本小说网,https://www。taiuu。com)

    有人在擦拭手中的“六响子”,这是做工精良的左轮手铳,弹巢可装弹六发,用的是金属壳定装弹,底部有底火,以撞锤击发,连续扣动扳机六次,就是六响。

    面对无甲、轻甲的敌人,用“六响子”可以轻松在近距离(十余步)结果对方,不需要白刃战,省时又省力。

    加上“六响子”防水性不错,下雨天一样能可靠射击,所以这是战场上士兵们的防身利器。

    但缺点就是射程(确保射击精度的前提下)比较近,士兵手持六响子与敌人对射,对方可以用强弓在七十步开外放箭,这个距离上,六响子的准头极差。

    不要紧,有射击精度极佳的“鸟铳”来帮忙。

    手持鸟铳的猎兵,可以轻松射杀七十步距离上的敌军弓箭手,当然,对方可以躲起来,但那样也射不了箭了。

    此刻,戎服稍有特别的猎兵们,同样在认真擦拭手中的鸟铳,精度较好的鸟铳,还会装上“瞄准镜”,让猎兵们能在一百步以上距离上精确射击,达到百步穿杨的效果。

    但是鸟铳造价贵,子弹也贵,所以装备数量有限,仅限于少数猎兵使用。

    战斗中,被猎兵用鸟铳压制的敌人,可能会选择用盾牌或者车作为掩护,结阵向前推进,这种时候,无论是六响子还是鸟铳都无计可施。

    一旦被对方逼近,白刃战不可避免,但前提是对方能够承受住官军“掌中雷”的攻击。

    木柄、铁头的“掌中雷”,仿佛一个单头金刚杵,其圆柱状的铁制“杵头”里装着烈炸药,木柄里是拉发延时引信,使用者扯动引信,将其投掷出去,能有二十步远。

    当木柄里的引信烧到头,便会触发烈炸药,其爆炸的威力不低,能将近在咫尺的人炸得断手断脚,也能把大盾、车炸烂炸散架。

    但“掌中雷”却比传统的“轰天雷”体积小、重量轻,易于携带和投掷。

    有了这样的武器搭配,士兵们如虎添翼,然而敌人也不是傻瓜,既然靠步兵冲击不行,就会用上骑兵。

    面对集群冲锋的骑兵,无论是“六响子”、“鸟铳”还是“掌中雷”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骑兵冲锋的速度很快,而“六响子”和“掌中雷”的杀伤距离近,鸟铳的射速慢。

    自古以来,步兵对付骑兵就得结阵,所以装备了先进火器的步兵们依旧要结阵,靠着军阵的力量对抗骑兵,不过大家手中的武器不是长矛和弓箭,而是装着刺刀的火铳。

    装着刺刀的火铳亦矛亦箭,而新式火铳的使用,让长矛兵、弓箭手彻底从军阵中消失。

    士兵们手中是明德二十年式火铳,其尺寸和之前的制式火铳相似,铳前端同样可以装上套筒式刺刀,让火铳变成短矛,而火帽击发的发火方式,确保大风大雨天气下,火铳也能射击。

    这样的火铳,依旧是无膛线的滑膛铳,依旧是弹、药分装的装填方式。

    虽然射击精度比不上“鸟铳”,所以无法精确射击,必须靠士兵列队齐射增加命中率;虽然装填速度慢,射击速度也比不上“六响子”,但是可靠性很好,价格便宜,现在是周军火铳兵的制式武器。

    手持新式火铳的火铳兵,可以排成三排横队,以三段击战术,在百步距离内将当面敌人击溃。

    也可以排成空心方阵,迎接敌军的围攻。

    又可以依靠随军作战的轻炮,发射散弹对付密集冲锋的骑兵或步兵,也可以发射开花弹或者实心弹,将借助车掩护而步步逼近的敌人打崩。

    装备精良的周国新军士兵,此刻在抓紧时间检查装备,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一个个身着尉官戎服的年轻军官们,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激动,为自己的第一次正式实战认真准备着。

    他们都是是军校生,经过多年理论学习,还参加了实践学习,在辽北、辽西,在草原、碛西,在西海、南中、黔中,跟随官军进行过各种形式的作战。

    这样的实践,将理论和实际联系起来,使得军校生们积累了必要的作战及指挥作战经验,但是,那终究是实习。

    实习的时候,有沙场宿将带着百战精锐给自己做保姆,敌人都是土鸡瓦狗,战斗难度相对不大,硬仗都不需要自己来打,可现在不同了。

    他们已经是正式的军官,毕业后便是尉官,虽然只是基层军官,却也有了自己的部下,那么自己在战场上的表现,决定了部下的生死。

    而部下的表现,也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新军的军制,不允许军官有自己的部曲私兵(有建制内的卫队保卫军官,由普通士兵担任),各级军官的生死,和自己的队伍捆绑在一起。

    军官丢下部下临阵脱逃,或者士兵临阵脱逃,后果没有区别,都是“唯一死刑”。

    各级军官和士兵,在战场上生死与共,军官指挥得当,大家走向胜利,军官指挥失误,大家一起硬扛后果。

    这样的指挥责任,各级军官都有,军校生们在课堂上感受不到,但到了战场上,压力瞬间如山。

    与此同时,是极度的兴奋。

    大家选择从军就不会怕死,要用命搏战功,搏爵位,搏个封妻荫子,所以哪里会怕上战场,不然还不如躲在家里看书考科举。

    考个几十年都不得官做。

    舱门打开,进来的军官吹响口哨,拿着电喇叭高声说道:“十五分钟准备!十五分钟准备!该出恭的出恭,该收拾的收拾!”

    喊声让舱内的气氛为之一变,尉官们站起来,指挥自己的部下按建制坐好,整理好装备。

    十五分钟很快就到,大家按着队伍序列,依次出舱。

    来到甲板上,强劲的海风夹杂着海腥味迎面扑来,吹得大家差点睁不开眼,定睛一看,只见甲板上一片忙碌。

    有军官摇着小旗,吹着哨子,喊着各部队的序列号,喊着“在这边集合!”

    士兵们看看左右,到处都是机帆两用大海船,烟囱里冒着浓烟,船甲板上都是士兵。

    桅杆上的风帆,还有各色旗帜,多为浓烟环绕,看上去宛若一片乌云,将天空都遮盖起来。

    前方,惊涛骇浪以北是大片黑压压的陆地,有海滩,有丘陵,有烽燧。

    烽燧上冒起烽烟,那是守军在示警。

    “登船、登船!不要乱,按顺序登船!”

    从电喇叭里传出的诡异声音,不停呼喊着“登船”,士兵们跟着自己的尉官来到船边,探头一看,下边已经靠泊了许多快船。

    船舷外挂着大网,宛若网梯,这就是自己下船再登上快船的梯子。

    尉官们一个个点着数,让士兵们依次翻过船帮,大家按着训练时的动作要领,攀着网梯下去,登上快船,坐在船舱里。

    年轻的中尉李世民,看着自己的部下都下了船,随后掏出怀表、打开表盖看了看时间,如今是上午九点十五分。

    又看着盖子内侧,妻子杨念云的肖像,随后盖上盖子,将怀表收好。

    翻过船帮,攀着网梯向下方而去。

    爬到一半,看着前方那漫长的海岸线,看着岸上烽燧升起的烽烟,李世民心中豪气万千,暗暗下决心:“念云,打完这场仗,你就是诰命夫人了!”

    登船的士兵们,在尉官的指挥下,按着整齐划一的节奏划桨,让船只快速前进。

    无数艘小船离开大船,撞开波涛,向着前方高句丽海岸线而去。

    明德二十二年秋,高句丽、百济攻打新罗,新罗国王遣使入中原求救。

    明德二十三年二月,搭载周国使节前往高句丽的“鹧鸪号”战船,于莱州黄城港外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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