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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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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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少。

    然而雀蒙眼倒是小事,大部队走夜路容易掉队是最要命的,为了袭击周军自然是不能点火把,陈军的应对之策便是用绳索绑士兵一只手腕串着走,当然前锋和扛竹梯的自然不用,需要这么串着的是后援士兵。

    此法果然有效加上还有月光照路,也亏得行军距离不远,陈军这一路摸来大部分人都跟上了队伍,原先他们还担心周军戒备森严,结果听到营寨里那欢声笑语就知道对方在庆贺。

    庆贺敌军撤退所以逃过一劫吧,可你们就没料到今晚我们会偷袭,这一劫你们就是躲不过去!

    陈军前锋已经摸到营寨外不到五十步距离,他们小心翼翼的掏出弩箭上弦,一边观察着营寨箭楼上的动静,事已至此就差最后一步,他们可不想功亏一篑。

    身后扛着竹梯的同袍也是小心翼翼的接近,今夜月色明亮本不是夜袭的最好时机,旷野里空荡荡的也没多少隐蔽之处,先前距离远也许哨兵看不见,但如今距离接近若是对方没有雀蒙眼那就是要看运气了。

    五十步的距离在月色下已经能看清人影,陈军士兵不敢奢望能摸到寨墙下而对方看不见,一旦有变在这个距离可以用弩射杀箭楼哨兵,然后扛着竹梯冲到寨墙下搭好,在守军反应过来之际攀上寨墙。

    能做到这一步就是胜利,身后跟来的后援士兵人数也不少,对方要是点起火把那就是作死,在旷野里的同袍们可是能借着火光射箭,还是一射一个准。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大批陈军士兵集结在距离营寨五十步左右距离,营寨里依旧是欢声笑语,他们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向营寨推进。

    今夜袭营的可不光他们这一拨,对面武昌方向的官军应该也已按约定出击,双方定好时辰一东一西同时夹击,就是要趁着周军放松警惕夜袭。

    距离在缓慢接近,一阵夜风吹来随后箭楼上的哨兵身影有些晃动,那一刻陈军士兵心中一紧,早就瞄着箭楼的弩手再没犹豫立刻放箭。

    低沉的弓弦声纷纷响起,几处箭楼上那隐隐约约的哨兵身影没了动静,见着哨兵已被解决众人豁出性命,纷纷直起身快步前进,见着同袍看着竹梯冲向墙角,许多人都是紧张的手心出汗。

    竹梯稳稳地搭在墙头,众人见状均是如释重负: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接下来就是攀上去进到营寨大开杀戒,事到如今可知周军完全没有防备,官军一冲进去对方必定是猝不及防,这样一来燕矶就拿到手了。

    立功,受奖,晋升!沉甸甸的钱帛,家中衣食住行就有了着落,娶媳妇也不再是梦想。

    许多人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幸福生活,想着即将破敌立功都是热血沸腾,里面的周军人头唾手可得,那可都是一个个功勋啊!

    一名陈军士兵率先向墙头爬去,为了方便攀爬他口衔尖刀手脚并用,从地面攀梯很快就接近墙头,他作为先登的奖赏可要比同袍还要多,虽然先登能活下来的几率很小但今夜不同。

    ‘立了功领了赏就回去娶媳妇!’他如是想,见着箭垛就在面前心中一紧,伸出手抓住箭垛,另一只手也紧紧抓住,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随即攀了上去。

    然后他愣住了,下边的同袍见着上面没了动静不由得低声催促,可他哪里还听得见,冷汗顺着面庞滑落,心也变得冰凉。

    在他面前蹲着一群披坚执锐的士兵,一个个都是虎视眈眈的的看着他,人人都是默不作声如同守候猎物的猎人,而他,就是那个猎物。

    不光如此,整个墙头都是士兵,如同一个个磨刀霍霍的屠夫,早就提着雪亮的尖刀等着送上门的羔羊,此情此景让人不寒而栗。

    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他的脖子被当面一人挥刀划过,剧痛传来而呼吸也变得艰难,他捂着喉咙只觉得有湿漉漉的液体涌出。

    挣扎间身体一仰他向后倒了下去,落入眼帘的是梯上面露疑惑的同袍,耳边忽然响起风声,那是由无数弓弦振动汇集而成的声音。

    无数血花在同袍身上溅起,他在同袍脸上看见了惊恐、痛苦和绝望,落地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自己的脖子处传来,似乎是什么东西断了。

    一同碎掉的还有那个梦想,隔壁一见自己就脸红的小娘子,再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婆娘。。。

    “啊,寨里有埋伏!”

    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六十九章 好消息,坏消息

    希水上,战船头尾相接排成长串向着下游希口行进,船上装载着周军兵马及其辎重,是在上游浠水城登船的虎林军,他们于蕲州齐昌城击败陈军后回师巴州西阳城。//全本小说网,HTTPS://。)//

    浠水城至巴州州治西阳城有官道,但是前次大暴雨导致道路被淹,有多处路段被大水冲垮,又有许多路段泥泞难行,有鉴于此领兵的巴州刺史宇文温决定走水路回西阳。

    在浠水城登船顺流而下,到了希口入江转向长江上游西北方向,乘着东南风扬帆溯江而上走二十多里水路抵达巴口,在巴口登岸后走陆路回西阳城外军营。

    也亏得希口江面安全他们才敢如此大胆,希口上游不远处的五洲被周军牢牢控制,驻泊五洲的水军战船不怕陈国水军来犯,也正是如此船队才能无拘无束行动。

    浠水城到西阳城的水路距离大约六、七十里,这个距离远比陆路距离近,凭着舟船之利虎林军回师可是轻松许多,正所谓得胜的猫儿欢胜虎,宇文温如今是笑容满面。

    不容他不高兴,在浠水城时收到西阳那边的消息:三台河南岸河堤撑过了暴雨,虽然多处出现险情但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渡过难关。

    还有一系列水利设施都发挥了作用,西阳城新改造的排水设施运转顺利,倾盆大雨之下虽然出现短时内涝,但积水最后都排掉了。

    濒临破产边缘的宇文温松了口气,他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看起来难关已经渡过,不用怕资金链断裂要去垂死挣扎,透支钱粮搏一把的冒进算是成功。

    和未来阎罗王骑战大难不死的宇文温很高兴,得了好消息便烧包让人去打矿泉水来喝,希口附近的兰溪那可是有好泉水,既然路过就得顺便品尝一二。

    “难得路过兰溪,来尝尝这天下二十大名泉之三的蕲州兰溪泉。”宇文温让同行的周法明一同分享这‘特产’。

    “二十大名泉?之三?”周法明尝了一口杯中水问道,这泉水是宇文温命人在岸上某处打来的,喝起来的感觉倒是不错,只是他搞不懂这二十大名泉是怎么回事,“不知这出处为何?”

    “呃,一时兴起胡诌,胡诌哈。”宇文温笑道,他说这话当然有出处,但是又不可能说出来否则会被人当成神棍。

    唐朝时的陆羽被世人奉为茶圣,一生嗜茶精于茶道著有《茶经》三卷,在《茶经》中他向品茶人推荐天下二十大名泉,其中就有“蕲州兰溪石下水”,排在庐山康王谷谷帘泉、无锡惠山寺石泉后,位列第三。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说出来,开创唐朝的李渊如今年纪轻轻在长安也不知道做什么,宇文温一时兴起说漏了嘴还好没什么大碍。

    面前这位周三郎可不是愚笨之人,要是宇文温说漏嘴譬如什么‘唐朝’之类搞不好对方会起疑,果不其然周法明也没穷追到底,今日高兴的可不止宇文温一人。

    齐昌战事结束,衡州刺史周法尚自然也是要回师,他和巴州刺史宇文温算是有一半同路:浠水城向西到巴水这段路是同路,巴水后向南走是巴州州治西阳方向,而向西北走则是衡州方向。

    被大水毁数段的官道主要就是浠水城至巴水之间,宇文温急着回西阳自然是领兵走水路,周法尚领着主力留在浠水等空船来接,辎重之类让周法明带着从登陆西阳等候。

    独当一面的周法明自然是信心满满,此次齐昌之战虽然还没过足瘾但是也长了见识,眼见着往后战事不断定然有独自带兵打仗的机会。

    “话说回来,希水和浠水城,怎么名字不一样?”宇文温问道,永安郡郡治浠水顾名思义来源于城边河流——希水,可一个是‘希’一个却是‘浠’他有些不明白。

    “我在西阳时听父亲说起,这浠水城是南朝宋时立县,当时就叫做‘希水县’。”周法明当然知道对方问什么,因为这个问题他当年也问过,“到了南朝梁时就改名为‘浠水县’,虽然河流也改称浠水,但毕竟约定俗成没那么容易改口。”

    周法明之父周炅为陈国大将,大约九年前任职西阳太守,所以周法明和周法尚连同其长兄周法僧都在西阳城住过不短的时间。

    “那时一到雨季西阳城里就浸水,当然大多泡的是平民百姓住的低洼地带。”周法明回忆着,“使君此次大力整顿排水沟真是造福百姓了。”

    江南雨季发大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从小长在江南的周法明对各种内涝、水患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宇文温这个来自关中的北人如此重视排涝让他很意外。

    “内涝容易导致疫病,巴州户数凋零可经不起折腾。”宇文温说道,对于中原州郡来说巴州人口就是一个郡的规模,更何况经常闹水患。

    周法明点头称是,他先前不怎么关注州务,待得协助二兄周法尚处理州务之后才有了深刻体会,打仗当然痛快可若是民政做不好那仗可不好打。

    “打仗需要兵,若是怕耽搁农时又得多用募兵,募兵要钱粮而养兵也要钱粮,一个脱产的募兵要几户百姓来供养,然后作战又得征发青壮运粮,到处都要人。。。”宇文温如同祥林嫂般开始诉苦。

    如今是南北朝时期,不是五六百年后的宋,长江中下游流域人多的地方就是下游的三吴地带,其余州郡的户数大都不多,有极端些的一郡也就数百户人,光是靠人口自然增长那么菜都要凉了。

    以巴州为例,湖泊众多濒临长江,一到雨季要么湖水溢漫淹没农田,要么三台河发大水连带波及湖泊,若是运气不好长江再发大水,那就只能开启‘看海模式’望洋兴叹。

    还有血吸虫病,换成数十年前还有各类山蛮作乱,亏得从三国起南朝数个朝廷和江北五水蛮相爱相杀数百年,要是换成东晋时巴州地界可不太平,光是境内的山蛮就能折腾得官府头痛不已。

    “使君此番弄来许多陈军俘虏,连带着衡州也受益了。”周法明笑着说,“其他不说,光是此次齐昌俘虏的陈军就不少。”

    “要不是齐昌城损失颇大,还真不想留那么多俘虏给他们。”宇文温叹了口气,言语间有些惋惜。

    齐昌城下陈军有兵力逾万,结果那日傍晚撤退变成营啸几乎被周军一网打尽,扣除骨干的战兵后那些征召来的兵占了大头,当然饱受摧残的蕲州分得的俘虏也占大头,不过即便如此宇文温也带回来了两千余人。

    也多了两千余张吃饭的嘴。

    宇文温没有虐俘的嗜好,只要力所能及就要让俘虏们吃饱饭,这可都是精壮的男子也是合格劳动力,是他冒着资金链断裂的危险弄来的‘稀缺资源’。

    正说话间船队已经出了希口,上游不远处的五洲有小船靠近,一名传令兵将最新的战报向宇文温禀报:前晚陈军偷袭燕矶结果被早有防备的守军打退。

    宇文温取出战报细细看来:当日,围困燕矶的陈军拔营撤退,统军陈五弟等将领商议后判定对方有诈。。。

    是夜,陈军士兵果然趁夜袭营,守军故意大声喧哗做饮酒取乐状,陈军以为守军麻痹大意故而奋力进攻,结果候个正着的周军士兵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因为士兵们夜视能力不错的缘故,他们没有点燃火把也免的被营外陈军弓箭手候个正着,双方借着月色一番对射之后陈军伤亡惨重。

    “事后盘点现场尸体,陈军战殁者逾三千。。。”周法明看着战报念道,“嚯,死了至少三千个能够夜战的士兵,陈军此次亏大了!”

    这年头能够夜战的士兵不说少但也不是人人都行,有些人晚上是雀蒙眼看不清东西,能够打夜战的大多是将领们的部曲,亦或是有经验的老兵。

    夜间作战最大的难点还是指挥,光是夜袭途中不走失就能让许多将领头痛,到了两军混战之际又得避免误伤自己人,所以能打夜战或者指挥夜战的都是军中骨干。

    周法明看着南岸方向笑着:“这一把就死了三千多骨干,想来陈军将领们要心痛的吐血了。”

    “以为是块肉结果是块石头,这不就把牙啃崩了?”宇文温把手一摊,燕矶可是他投入巨资打造的‘塔防’要地,虽然说不上是要塞可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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