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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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5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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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中说,他因为长安大败心灰意冷,决定循入空门,所以将大义交到“最受父母疼爱”的四弟杨秀手上,让各总管听令。

    简而言之,这是离间计,离间蜀王杨秀和秦王杨俊的关系。

    杨广不是傻瓜,当然不愿意写,奈何宇文温扬言准备好了十几个精壮的男子,准备和他“玩游戏”,若是敢自杀,玩尸体也不在乎。

    无耻,卑鄙!

    杨广在心中咒骂了无数次,但最后还是屈服了,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写信的时候故意变换笔迹,要让四弟看到信后发觉不是自己的笔迹。

    他们兄弟之间有过书信来往,只要将历年书信拿出来比对笔迹,那么大家就都知道这封信是假的。

    计划很好,但赶不上变化。

    当一个壮汉贴在身后喘气时,杨广屈服了,老老实实重写,同样的内容写了二十次,宇文温核对过这二十张纸上的笔迹都相同无误后,才放过他。

    杨广随身携带的私印被搜出来,在这二十张纸上用了印。

    一想到日后自己的弟弟会因为这封信起误会,两人争权夺利导致人心大乱为周国所趁,杨广心如刀绞,欲哭无泪之际,宇文温又让他写了一首诗。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诗句平浅简易,情态缠绵凄凉,含蓄蕴藉却言短意长,是一首好诗,杨广很奇怪宇文温为何要让他写这首诗。

    重点就在宇文温为何要经过他的手,来写下这首诗。

    诗肯定是给人看的,杨广不觉得宇文温想留着自己看,那么就是给别人看,那个人是谁?

    既然要用到他的笔迹,那么就是要给认得出他笔迹的人看,而那首诗,说的是怨妇,若他被杀了,变成未亡人的王妃大约就。。。

    无耻之徒!你竟然敢对孤的王妃起心思!

    杨广急得在房里走来走去,他琢磨出来了:宇文温定是看中他的王妃,打算用这首诗当做引子,到晋王府去骗得信任,然后寻个机会诱出府掳走。

    掳走做什么?当然是。。。。

    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一想到自己的王妃很可能中计,被宇文温骗到手后每日承欢胯下。。。他就恨不得将宇文温扒皮抽骨,这是男人的尊严,是可忍孰不可忍!

    门外传来脚步声,杨广猜测是宇文温来了,毫不犹疑拔下自己的发簪,将其紧紧握在手中,准备要和进来的宇文温同归于尽。

    房门被推开,进来两名甲士一左一右将他挟持住,动弹不得的杨广狠狠盯着门口,随后愣住了。

    数人走了进来,为首中年人和他父亲年纪差不多,而旁边跟着的却是一名六七十岁的老者,又有两名年轻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正是宇文温。

    “杨广,真的是杨广!”

    老者大声说着,面露喜色,杨广看去,发现是自己认得之人——梁士彦,按着先前收到的消息,此人做了内应,协助周军攻破长安。

    “反复老贼,你不得好。。。呜呜呜!!”

    嘴巴被堵上,杨广再也不能诅咒眼前诸位,宇文亮看着这位被俘的隋国晋王,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宇文温在西岳庙附近设伏,本意是要拦截隋军骑兵,尽量阻碍华州和洛州方向的联系,结果守株待兔之际却抓住了一头肥牛。

    虽然识破杨广身份的是独孤凌云,但我家二郎也是好样的!

    “郕公怎么看?”

    “杞公,邾公做得好,没让消息泄露出去,趁着别处隋军不知此事,可以浑水摸鱼。”

    宇文亮点点头,转身问宇文温:“二郎的想法呢?”

    父亲没有问近在咫尺的自己,宇文明眼神有些黯然,宇文温注意到这一点,也不避讳自己应该是“堂弟”,识相的抬了一抬:“兄长怎么看?”

    “对对,大郎怎么看?”

    宇文亮没注意到场面的微妙之处,虽然对外而言次子是“侄子”,但如今他没管这么多,直呼宇文温为“二郎”,也是不把梁士彦当外人的意思。

    “孩儿觉得,二郎先前让杨广写的信很有用处,可以离间杨秀和杨俊的关系,”

    宇文明没把弟弟当堂弟,收拾心情缓缓说道,他也有着自己的见解,“别处不说,可以借着杨广的名号,赚得郑城。”

    “兄长,何不赚开潼关?”

    宇文温明知故问,此事真要可行他早就做了,不过如今要抬一抬兄长,只能如此了。

    “若赚得潼关,隋军必然反扑,届时若要据守,不说驻军要多,渭口要不要防?蒲津要不要防?兵力分散,很容易被河东隋军偷袭得手。”

    “那大郎的意思?”

    “父亲,贪多嚼不烂,孩儿的意思是至少拿下郑城,最好也拿下华阴,以便拱卫长安,并与同州武乡互为犄角,一防蒲津,二防潼关。”

    “以华阴与潼关隋军对峙,对方大败之际未敢轻举妄动,我军也能有时间修整,若占了潼关,隋军必然反扑,一旦河东隋军强渡蒲津登岸,届时潼关腹背受敌,一样要撤军。”

    宇文明仔细研究过如今形势,他说的也是稳妥之道,宇文亮听得长子说中了心事,自然是不住点头,梁士彦也深表赞同,不失时机的夸了一句:

    “虎父无犬子,杞公有两个好儿子啊!”

    “哪里哪里,二郎已过继亡弟,郕公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这般说。”

    正所谓互相吹捧,宇文亮言语间再次强调没把梁士彦当外人,又看了看面色铁青的杨广,他率先走出门外。

    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杨广,宇文明跟着走了出去,看着弟弟的背影,他心中叹了口气。

    和父亲一起率军攻入关中,袭击长安得手,烧死杨隋太子杨勇、重臣高熲,隋帝杨坚毙命,击退隋军的反扑,他累积下来的功劳已经很大了。

    然而这些功劳在弟弟的映衬下,却变得黯然无光。

    击杀卫王杨爽,火烧广通仓,伏击同州刺史李浑得手,说降延州总管独孤楷,还有领兵伏击意外捉到晋王杨广。

    灞桥大战,隋军崩溃是因为广通仓被烧军粮接济不上,外加延州军袭击同州武乡威胁后路,这两样宇文温都有份,比起靠着大军正面攻防的宇文明,宇文温冒险孤军深入敌后立下的战功更加显眼。

    还好,捉到晋王的不是二郎,不然。。。唉。。。

 第一百四十三章 气量

    河南,荧州州治荧阳,周国行军元帅尉迟惇率军驻扎于此,他亲自指挥周军攻打西面的虎牢关,并分兵南下进攻豫州总管府的隋军。(全本小说网,https://。)

    虎牢关如今依旧为隋国控制,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国的优势已经越来越大,因为豫州州治悬瓠已经易主。

    去年年末,山南周军在杞国公宇文亮率领下,走武关道攻入关中,袭击长安得手,隋帝杨坚、太子杨勇均已不在人世,消息传出之后周军将士雀跃不已,但被切割包围的豫州隋军却不知道。

    待得传国玉玺以及隋帝玉玺被送至邺城,周军有了这两方玉玺在招降书信上用印,射入悬瓠之后效果出众。

    悬瓠被围已有数月,眼见着西侧荆州方城久攻不下,北侧荧州、汴州为周军占据,外无援军的窘境之下,天子、太子身亡群龙无首,悬瓠守军开门投降。

    消息传至荧阳,周军将帅松了一口气,而好消息接踵而至:在荆州方城下的隋军,对峙了许久未能前进一步,无奈之下退往洛州,至此,豫州之地悉数重归周国。

    “诸位再接再厉,攻入洛州拿下洛阳,隋国灭亡为时不远了!”

    荧州州衙议事厅内,尉迟惇正和诸将商议军务,虽然身为行军元帅,但是他却未处于上首,因为那里有一个地位更高的人在。

    确切的说,不仅仅是地位更高,而是位极人臣。

    丞相尉迟迥亲临荧州,带着天子的旨意犒劳大军,历时将近七年的等待,周国终于有机会收复河山,白发苍苍的尉迟迥,自然也是喜上眉梢。

    “杞国公攻入关中收复长安,搅动隋国腹地,如今豫州已平,只要拿下洛阳,便可进逼潼关,我军收复关中之地,隋国便大势已去,诸位切不可懈怠!”

    “末将愿为国死战!”

    众将齐齐行礼高声说道,尉迟丞相亲临,自然没人敢大意,再说如今周国形势一片大好,傻瓜才会耍小花样影响丞相对自己的观感。

    大象二年那场变乱后,是蜀国公尉迟迥一手撑起周国半边天,在场诸将原本就是站在尉迟迥这边阵营的将领,当年响应号召起兵反杨,终于熬到现在看见了大获全胜的曙光。

    待得朝廷收复河山,复国之功必然大加封赏,封妻荫子触手可及。

    王爵是不用想了,但是公爵及其以下是肯定的,国公、郡公、县公能者有份,接下来是县侯、县伯、县子、县男、乡男,大家凭军功进位,功劳大的还能荫庇儿子。

    如果军功少爵位低也不要紧,南朝行将就木,待得大军渡江南下,依旧有机会建功立业。

    想到这里,众人俱是兴奋不已,军议完毕纷纷散去,厅内只剩下尉迟丞相及尉迟元帅。

    屏退左右,确认无人“旁听”之后,尉迟迥一改先前温和的态度,开口问道:“四郎,你到底在想什么?”

    尉迟惇迎向父亲,目光没有躲闪:“孩儿想稳妥一些。”

    “稳妥?你当为父老糊涂了?嗯?!”

    尉迟迥起身,走到儿子面前盯着对方:“在虎牢关前拖延时间,你到底在想什么!”

    “孩儿,要为尉迟家考虑。”

    “为父还没死,尉迟家轮不到你做主!”

    “父亲!父亲。。。百年之后,让尉迟家的子孙如何自处?”尉迟惇没有被父亲的气势吓倒,“复国之功,功高难赏,尉迟家以后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尉迟迥盯着自己的儿子,如同一头猛虎盯着耍阴谋诡计的狐狸,对方的心思,早已被他看得明明白白。

    “你是不是想坐山观虎斗,让宇文亮在关中和隋军苦战,斗得两败俱伤之际再入关中?”

    “是!”

    儿子的直率出乎尉迟迥意料,他深吸一口气再问:“若是宇文亮撑不住败退,隋国稳住局势那该如何?大好局面,就被你给毁了!”

    “毁便毁,宇文家丢掉的江山,与我有何干系?”

    啪的一声,尉迟迥抽了儿子一个耳光,面颊被打肿的尉迟惇,倔强的看着父亲:“父亲,莫要自欺欺人了,小皇帝迟早会成年,到时还政还是不还政?”

    “尉迟家已经势成骑兽,退一步粉身碎骨,进。。。”

    “住口!”尉迟迥青筋暴跳,一把扯着儿子的衣领,“你要做什么?嗯?让天子禅位么?你想让为父做皇帝,你来做太子?!”

    “父亲!父亲顾及舅甥之情,孩儿理解,可是尉迟家的子孙,难道不是父亲的血脉么?尉迟家这么多年来,已经够对得住宇文家了!”

    “够了!没有太祖,尉迟家不过是武川镇一破落军户,不要说你,为父连个媳妇都没钱娶!”

    “如今不一样了父亲!您儿孙满堂,个个锦衣玉食,是不是要到满门抄斩之际,化作一缕冤魂去找太祖伸冤!”

    父子针锋相对,对峙了不知多久,尉迟迥黯然坐下,尉迟惇趁热打铁:“父亲,宇文亮如此冒进,无非是想着招降纳叛,纠集那些墙头草,日后与父亲对抗,不如。。。”

    “不如什么?”尉迟迥再度盯着尉迟惇,“你,手上有十余万大军,还要靠这种手段,只会让人耻笑!”

    “耻笑?耻笑又如何,反正宇文亮资质平平,无甚特别之处,即便朝廷及时援助,他能在关中站稳脚跟就不错了!”

    看着满不在乎的儿子,尉迟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还说为了尉迟家,你的气量,就只有这么一点?”

    “猎物尚未到手,就想着如何分肉,结局就是空欢喜一场!”

    “宇文亮孤军深入,突破武关道收复长安,你,领着十余万大军顿足于虎牢关外。”

    “宇文亮在关中苦苦支撑,你,领着十余万大军数羊,放着洛州不管。”

    “这让别人怎么想?尉迟四郎无能,尉迟四郎只会阴谋诡计,只会拆台、掣肘,无能之辈!”

    “为父年事已高,百年之后,文武官员是愿意依靠无能的尉迟惇,还是依靠宇文亮?”

    “糊涂,你糊涂啊!”

    当头棒喝,让尉迟惇无言以对,黯然答道:“孩儿知道错了。”

    尉迟迥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儿子:“你说宇文亮资质平平,不能在关中站稳脚跟?这是细作冒死从渭口入河漂流而下,刚刚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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