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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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7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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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质疑,吴秋的回答又是一个震撼消息:“我是没见过,但总管府掾骨仪是见过的,当时他就在天子身边,恭敬有加!”

    “骨曹掾的脾气,你们大概也知道,他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也不是阿谀奉承之徒,如果那人是假的,他就是死,也不会认!”

    这个消息可不得了,朝廷已经宣布天子‘伤重不治’,新君继位,生怕天下人不知,到处张榜公告,当时汝阳郡守还特地召集大户们到郡署,当众宣读了朝廷的诏令。

    结果天子还没死!

    然后呢?大家去悬瓠勤王?

    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御座上坐的是人是狗于我们有何关系?

    天下纷争数百年,河南北有黄河南有淮水,是南北交锋、对峙的前线,各地著姓、豪族、大户已经在长达数百年的拉锯战中伤亡惨重,能存活下来的就算当初再傻,如今也学聪明了。

    什么都是假的,如何延续家族血脉才是真的!

    双面下注、虚与委蛇、首鼠两端、墙头草见风倒,说来说去就是一三个字:识时务。

    吴秋和几个好友,如今最关心的不是什么勤王,而是各自的家族如何在这场风波里存活下来,天子是真的,而尉迟氏势大也是真的,选哪边还用想?

    尉迟丞相就是立个乞丐做皇帝,大家都要捏着鼻子认啊!

    “依我看,大家就作壁上观吧,朝廷迟早派大军攻打悬瓠,谁不长眼了跑去悬瓠勤王?不过在那之前,就不要傻呵呵呵出城送死,大家说是不是?”

    “吴兄说的是。。。不知悬瓠那边实力如何?”

    “我哪里得见城中虚实,不过那位独脚铜人居然来了,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此话怎讲?”

    吴秋虽然只是小小郡主簿,但经手的公文多了,论起消息灵通自然不遑多让,他开始做出提示:

    “这一位,按说应该在岭表,而不久之前,官军还在光州那边攻打大别山五关,结果呢?”

    “你是说,独脚铜人把光州那边的官军打败了?这怎么可能?官军兵力恐怕不下万人!”

    “人家都陷了悬瓠!光州完了,息州完了,申州也完了,我看永州也要完,山南的兵马翻过桐柏山、大别山,地盘已经和悬瓠连起来,独脚铜人才敢和天子在悬瓠折腾!”

    “那我们?”

    “看戏,官军主力来豫州之前,大家都待在汝阳城里不要乱跑,如果悬瓠那边派兵来攻,该投降就投降,别傻兮兮的玩命!大不了官军来了之后再反正嘛!”

    吴秋生怕大家想不通,所以免不得再次提醒:“我这次在悬瓠,见着其他几个郡的吏员,有被抓的,有被赚来的,想来都被天子召见,然后放回去传消息,别处郡县必然装疯卖傻,我们就不要做出头的椽子了。”

    “郡守若是想不通,还要组织兵马去助剿,大家应付了事就好,情况不妙该投降就投降,家里有老有小的,凭什么跟着外人去玩命?”

    “他若是打了胜仗倒是立功高升,可汝阳的父老乡亲伤亡惨重,又能捞着什么好!”

    这个时代的地方官场,州郡官员除了主官和上佐,其余佐官大多是当地人担任,譬如州刺史、长史、司马是朝廷任命,而别驾、治中、主簿一般都会辟、举当地人出任,郡佐官亦是如此。

    这是中央朝廷和地方大族之间妥协的结果,尤其对于郡守来说,当地大户的意见,能够极大影响最终的决策。

    若是平日,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大户们不敢和郡守对着干,可到了关键时候,郡守必须考虑大户们的意见,不然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大户们都有佃农、庄客甚至部曲、私兵,如果几家大户勾结起来,手头上的私兵至少人数不逊于郡守控制的兵马,如果大敌当前,郡守得不到本地大户的支持,要么弃城逃亡,要么被人半夜献城,全家死绝。

    吴秋等人是汝阳大户,不能成事却能坏事,所以郡守不敢威逼太过,当然若是朝廷大军来了那就另说,但现在,自保要紧。

    “事情不要做绝,郡守这边的话,还是要听的,不过悬瓠那边的话,能做就大概做一做。。。”吴秋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若是独脚铜人又击败了朝廷大军,大家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去勤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勤王了!

    “勤王了!勤王了!”

    叶城南门外,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手舞足蹈的喊着,正在排队进出城的人们闻言一愣,个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有相熟的人随即围了上来:“哎,我说王疯子,你瞎嚷嚷啥呢?”

    “勤王了!勤王了!”

    王疯子自言自语般的喊着,围在身边的人越多,喊得就越起劲,旁人越听越迷糊,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是“勤王”。全本小说网,HTTPS://。m;

    莫非要大家多施舍一些粥给你这姓王的疯子?所以就唤作‘勤’王?

    百姓们绝大多数都是目不识丁,所以不理解什么是‘勤王’,可城门官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也不过是粗通文墨,但知道‘勤王’代表着什么意思。

    “哎!!王疯子你莫要乱喊了!”

    “勤王了!勤王了!”

    “嘿!越说越来劲了!”

    城门官恼怒之下,让手下青壮赶紧把王疯子轰走,结果王疯子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就像一条泥鳅,嘴里不停的喊着“勤王了!”

    好不容易将其抓住,正要往外拖,旁人赶紧求起情来,大家觉得何苦跟一个疯子过不去。

    王疯子本名王二,是城中居民,家中虽然贫苦,但娶了个媳妇,本来日子好好的,结果媳妇临盆时出事一尸两命,王二受此刺激就疯了,从此就被人称为王疯子。

    说是疯子,其实是半疯,旁人说的话,他还听得懂,有时候还能与人交流,只是脑子坏了就坏了,再也无法和正常人一般。

    街坊邻居见其可怜,时不时接济一下,王疯子就这么饱一餐饥一餐,如同乞丐般度日,时不时胡言乱语一番,也没有谁当真。

    “怪我?我这是救他!你们知不知道什么是。。。嗨!莫要乱嚷嚷了!若是被官军听了去,那是要杀头的!”

    好心没好报的城门官没法把话说清楚,如今官军正在攻打方城,叶城是粮草集散重地,到处都是官军将士,一旦听得有人喊“勤王”,说抓就抓,说杀就杀。

    如今大周换了天子,你在这里嚷嚷“勤王”,不是想造反是什么?

    一个疯子当然不会造反,但幕后主使是谁,总得审问清楚,而一个疯子口无遮拦,说谁的名字,谁就要倒霉。

    这种事情,城门官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所以他板着脸,让青壮把王疯子押走,结果这位是个人来疯,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喊得就越大声:

    “勤王了!勤王了!”

    “悬瓠城里挂人头,男女老幼都不留!”

    “全都死绝啦!”

    “啪”的一声,王疯子被人打了一记耳光,守门官见其越来越不像话,亲手打耳光想让其住口,王疯子哭喊起来,守门官正要再来一下,扬起的手却被人抓住。

    转头一看却是一名身着戎服的壮汉,面颊上一道伤疤十分狰狞,而其左右还有数人,正面色不善的瞪着围上来的青壮。

    守门官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如同被铁钳钳住一般,想挣脱却动弹不得,见着这厮杀汉一脸不善,他又不好发作。

    叶城里到处都是当兵的,闹出事来他可承受不起,只能不住的说:“军爷,这是怎的?”

    “让、他、说!”

    壮汉嘴里吐出三个字,守门官闻言没由来一个哆嗦,把王疯子松开。

    王疯子转身要跑,被那壮汉一把扯住,随后高声问道:“你说!悬瓠怎么了!”

    “勤王了!勤王。。。。”

    “啪”的一声,王疯子被壮汉抽了一个耳光,如同陀螺般原地打了个转。

    壮汉再次扯住王疯子,咆哮着问:“说!悬瓠怎么了!”

    王疯子捂着红肿的面颊,哭丧着脸重复刚被人教过的话,那人给他吃了许多好吃的,就教了三句简单易记的话。

    “悬瓠城里挂人头,男女老幼都不留!”、“全都死绝啦!”

    夹带着哭声的呼喊,让那壮汉如遭雷击,旁边几个士兵也是面色大变,竟然手足无措起来,现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他们是豫州军士兵,从方城城外大营来到叶城办事,结果在叶城多次听到一个让人愕然的消息:悬瓠出事了。

    豫州军将士有许多人的家属都在悬瓠,一旦出事那可就是一家老小全完了!

    壮汉将疯子推开,转身便要去牵马,被同行士兵苦苦拦住:“队正!这疯子说出来的话信不得,信不得!”

    “信不得?之前在别处,你们也听说了!悬瓠出事了!”

    “队正!队正!擅自离营可是死罪,这种流言信不得。。。”

    “老子要回悬瓠,去他妈的死罪!老子一家老小都在悬瓠啊!”

    “队正!先回营再说啊!说不得将军要领兵杀回去,你一个人回去有何用!!”

    。。。。。。

    方城,郊外野地里营帐此起彼伏,围攻方城的朝廷大军在此扎营,数万兵马驻扎的营地绵延数里,一眼望去去无边无际。

    夕阳西下,今日的攻城战结束,如林的投石机,此时已经后侧至安全距离,营地里升起炊烟,那是各部士兵在生火做饭。

    朝廷兵马奉命讨伐弑君逆贼宇文亮父子,围攻方城的大军以豫州总管府兵马为主,辅以别处调来的客军,攻打方城,只是方城如同一块铁骨,怎么啃都啃不动。

    攻防双方都是周军,对于投石机和轰天雷的使用都很娴熟,而对于地道攻城法也颇有心得,所以战局僵持至今,双方都毫无进展。

    但时间在朝廷这边,再耗下去,先顶不住的只能是方城守军,所以豫州军将士不急,但现在不一样了。

    最近这一两日,豫州那边有许多传言陆陆续续经叶城传到方城外大营,传到士兵们的耳朵里,一开始大家只当是有人造谣生事,可随着传言越来越多,许多士兵开始心神不宁。

    传言的内容是什么“悬瓠二日”、“汝阳三屠”,让士兵们听了之后人心惶惶,而就在今日,去叶城押送粮草的士兵,又听到了愈发惊悚的消息:

    悬瓠完了,真的完了,城中男女老幼都被乱军杀得干干净净。

    这消息传到方城外大营之后,虽然督将们三令五申禁止传谣,但这消息依旧在军营里扩散开来,因为许多士兵的家眷都在豫州,不在悬瓠也在临近地区,没有人不担心自己的家人安危。

    “哎,你听说了么?说是悬瓠闹什么。。。勤王了!”

    “勤王是什么鬼?哪个姓王的要施舍?”

    “施舍个头啊!如今叶城都在传,悬瓠里出了勤王军,把全城都给屠了!!”

    “你说什么!!”

    几个正在煮饭的士兵,听得这个惊人的消息,不约而同惊呼起来,他们的家人都在悬瓠,若传言是真的,那那。。。

    今日攻城,他们几个累得要死要活,就盼着现在煮饭填饱肚子,然后好好睡个觉,如今听得这消息,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一个心思活络的转出去,在附近营区转了几圈,回来时明显失魂落魄。

    “怎么了这是?到底外边怎么说的?”

    那人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红着眼去抓佩刀就要往外走,惊得其他人奋力将其拦住:“怎么了这是?”

    “我要回悬瓠!!”

    “哎哟你嚷嚷啥啊!让人听见了说不得拉去打上一百杖!”

    “去他妈的一百杖!老子一家都在悬瓠啊!!”

    说着说着那人就哭起来,其他士兵见状惊疑不定,问了许久才问出个所以然来:

    军营里现在到处都在传,说前几日有人借着什么勤王的名义作乱,堵了悬瓠城门,在城里烧杀抢掠,女的先奸后杀,小的扔瓮里煮,老的拿去喂狗。

    听到这里,其他人也慌了,有叫骂声传来,大家转过去一看,却是许多士兵聚集在一起,和督将及其部下对峙,原来是有人要离营回悬瓠,被督将以扰乱军心的罪名抓了。

    若是平日,这倒霉鬼死了都没人帮,可如今不一样,因为要走的不止一个,也不是几个、几十个,而是成百上千,甚至还有更多。

    “你们想做什么!全都老老实实待着!谁要敢传谣军法处置,不死也得脱层皮!”

    督将挥舞着佩刀虚张声势,眼下情况不妙,聚集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个个面色不善,他已经快压不住了,但不压又不行,只能连骗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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