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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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6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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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徐爵也同样是第一次见汪孚林。随人去见张居正时,亦是忍不住在心里思忖,这位果真如传言那般,竟是和张家兄弟几个往来甚密,能够在旁人大多都被拒之于门外的情况下,出入张府如自己家。

    张居正次子,今科榜眼张嗣修今日并没有休沐,而是在翰林院,所以汪孚林旧地重游,就只见自己见过的张家其余四兄弟之外,还有一个粉妆玉琢的童子,看着比之前见过最小的张允修还要小个好几岁。果然,彼此厮见之后,张敬修便指着像模像样作揖行礼的童子说:“那是六弟静修,今年才六岁。”

    汪孚林几次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张居正这幼子。虽不知道是正出还是庶出,但只见这几人兄友弟恭的样子,他就笑了一声:“初次相见,却没带什么东西给小公子当见面礼。正好我之前从广东回来时,带了一整套平寇志,回头送来给小公子读着解闷。”

    张静修年纪小,今天不过是来看个热闹,而其他几人已经是被逗得笑了起来。尤其是张懋修更是直接啧啧叹道:“平寇志?你这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怕爹知道了,直接把你叫去训一顿?”

    “既然都说了是平寇志,当然不仅仅包括此次林道乾林阿凤,还有之前的吴平曾一本,包括汪直徐海,这些昔日为祸一方的巨盗如今悉数扫平,广东诸府平定,这平寇志可是相当畅销。当然,这是昔日歙县教谕冯师爷加上几个广东教官所作,冯师爷也算是我的老师,我就拿来借花献佛,总比那些街头书坊流行的淫词艳曲强。”

    汪孚林说得振振有词,张懋修顿时无话可说,但他们成日只读圣贤书,于天下大事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对于这种平寇事自然也免不了好奇,也确实想看看。只不过,对于汪孚林还帮着旧日县学教谕推销书的做法,张敬修少不得打趣了两句,待得知这书还是汪孚林委托人家创作的,他那脸色顿时精彩极了。等到请人进屋之后,这位张家长公子就第一个开口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来,不会又有什么东西让我们转交父亲吧?”

    “哪有,我如今是休病假的人,朝中有什么事与我何干?”汪孚林很潇洒地一摊手,笑吟吟地说,“今天纯粹是家里呆闷了,出来透口气。”

    这家伙!

    连性子一向活泼的张懋修都忍不住为之咂舌。既然是请病假还跑到张家来,难不成是特意做给外人看的?大哥把这么个家伙请进来,到底好吗?而张敬修在弟弟的目光注视下,同样觉得心情复杂极了,可却没想到汪孚林接下来就笑呵呵地说道:“首辅大人若是知道了,一怒之下放我一任外官,那就再好不过了,省得我在京师碍了某些人的眼,还能踏踏实实惠民一方。”

    别人都是求一京官不可得,汪孚林这家伙却好不珍惜!

    纵使张家这些儿子们大多对张居正当年苦熬被排挤的经历没有什么记忆,懂事之后父亲就已经逐渐露出了峥嵘,可京官比外官要贵重,他们至少还是明白的。只不过,等到汪孚林笑着讨来纸笔,画起地图,如同当初忽悠香山县令顾敬一样,开始兴致勃勃地对他们说起大明国土之外那些遥远地域的国家之后,他们便渐渐把之前那复杂的心情丢在了九霄云外,年纪最小的张静修更是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屋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这融洽的氛围大约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外间却突然传来了不小的说话声音。张敬修眉头一皱,见汪孚林恍若未闻,照样还在人津津乐道地瞎扯当今法兰西国王查理九世兄弟三个和吉斯公爵的博弈,他就悄然走到门前,拉开门后便看到是自己的书童正快步走来,不远处的院门则是站着父亲身边一个得力的长班。

    “大少爷,老爷大发雷霆要处置游七,还叫您和几位少爷都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

    张敬修愣了一愣,没去想游七平日多得父亲宠信的人,怎会今天突然要处置,他只想到汪孚林还在这里,少不得低声说道:“父亲可知道我这有客人?”

    那书童连忙低声说道:“门上早就禀告给老爷了。老爷说,要是汪侍御愿意,也不妨一块去看看。”

    这种自家处置家奴的场景,还要给外人看?

    张敬修已经彻底糊涂了。可是,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违逆父亲之命的,连忙转身进屋,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汪孚林,言简意赅把张居正的吩咐说了说,一下子,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汪孚林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能这么巧撞见这一幕,微微一愣就干笑道:“首辅大人既都吩咐了,我总不能撇下各位独自开溜,那我就一同过去好了。”

    哪怕知道汪孚林断然不至于真的明说不愿意,可听到汪孚林这说法,张懋修还是不禁莞尔。至于更小的兄弟几个,那都是见了张居正就如同老鼠见了猫,此时不禁全都心中惴惴然。待一大群人跟着那长班来到了地头,却发现那赫然是张府平日绝不轻启的正堂。只不过此时张居正并不在正堂中,而是在门前摆着一张太师椅,正安然坐在那儿。此时此刻,台阶下长跪着一个游七,而汪孚林之前打过照面的徐爵,则是同样面色尴尬地侍立在阶下。

    当汪孚林随同张家这几位公子鱼贯上前行礼之后,就只见张居正在自己脸上扫了一眼,继而用力一拍扶手道:“家法伺候!”

    ps:前后那些515要票的话是自动加的,和我没关系,大家看着办就行。话说老有人写廷杖或者是杖刑多大的棍子,其实那玩意细得很,否则一场廷杖怎能打断好几根棍子?真要那么粗我估计一般人几下就死了,小时候挨过打的人都懂的,再细的小竹棍打人都疼(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七七三章 以儆效尤,单刀直入

    (全本小说网,。)

    游七是被自己的心腹小厮紧急从外室罗氏那儿叫回来的。

    张居正自从登上首辅之位之后,大权独揽的同时,也渐渐不像从前那样严于律己,身边姬妾很不少,游七身为张居正最信赖的心腹,自然也不止胡氏那一个外室。和胡氏的妖娆妩媚会伺候相比,出身良家的罗氏温婉可人,最重要的是,还有两个机灵的官儿通过纳了罗氏的妹妹和侄女为妾,硬是和他攀上了连襟之类的关系,奔前走后,他顿时也有一种出身士大夫的错觉,尽管他谋求买个冠带出身只不过还在计划之中。

    可当他慌慌张张回到张府,面对的却是张居正的雷霆大怒。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跑到张居正面前告状的不是别人,而是徐爵!尽管告发的似乎并不是他最担心的那件事,而是他私下纳妾,更与京官以连襟论交这种私事,可他只看主人那张满是怒气的脸,就知道单单这件事,自己都很难逃过一顿打。更何况,徐爵明明收了他那样的厚礼,却偏偏选在今天这个张居正的休沐日前来告发,那是徐爵自己的落井下石,还是更有冯保的授意?

    所以,当张敬修几兄弟应召而来,还带着汪孚林这么一个他意料之外的客人,游七虽说心头倍感屈辱,可却也只能咬紧牙关。只是,当整个人被按在一张宽大的春凳上,手脚全都被捆缚上了之后,他还是生出了一丝深深的恐惧。

    不久之前,他才刚刚看到冯邦宁在刑杖下头痛苦呼号的一幕,怎么这么快就轮到他自己了?难不成真是报应……还是。冯保察觉端倪之后的报复?如果是后者。这一顿打之后。还会不会有更可怕的报复?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个低低的声音。

    “老爷,打多少?”

    “不得吩咐,不许停!”

    听到这简简单单的七个字,游七简直吓得魂飞魄散。尽管他知道张居正身为当朝首辅,绝对不会闹出家法痛责下人,最终闹出人命这种事,可是。这不知道多少的家法有多难捱,那却可以想象。他挣扎着抬起头,用无比怨毒的眼神看向了徐爵,却察觉到徐爵眼神中仿佛流露出一丝歉意和怜悯,他登时心神大震。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嘴里却被人塞进了一团布卷。显然和冯保当时责罚侄儿杀鸡儆猴不同,这次却有人不希望他说话!

    汪孚林只是客人,张敬修这几个当儿子的都不知道前因后果,当然就更加没人来对他解释这个了。然而,先头张府长班姚旷和冯保侄儿冯邦宁冲突的那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冯保亲自监刑打了冯邦宁四十大板,姚旷也挨了四十记家法。他却是知道的。至于其中是否有游七从中弄鬼,他当然更是心知肚明。

    因此,眼看游七竟然被当众扒了裤子捆好,两个家丁一个按肩,一个按腿,另外两人拿着竹棍两边伺候着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一步一步给游七布下的陷阱奏效了。对于现在这种局面,他有所预料,乐见其成。

    如果游七自己是个安分守己的,那么绝对不会踩进这一个个陷阱,只可惜,这是个上蹿下跳,揽事弄权的家伙,否则当初又岂会没有张居正的吩咐,就敢和南京守备太监孟芳联手,在南直隶乡试那一次闹得如此天翻地覆?而张居正留了他看,只怕是要借着他的嘴把这一幕宣传出去,至于留着徐爵看……恐怕是因为今天游七即将挨的这一顿打,和徐爵又或者说徐爵背后的冯保脱不开干系!

    汪孚林两世为人都已经好几年了,县衙里把人拉下去打板子的场景,他不止看过一两次,早已从一开始的心中悚然,到如今的当成家常便饭。因此,看到张家那两个执刑家法的家丁左右挥舞着竹棍,每一次落下去,那光腚上就是一条红痕,脸色严肃的他却还有工夫用眼角余光观察其他人的表情。就只见张敬修兄弟几个脸色绷得紧紧的,甚至随着每一声痛苦的呻吟,他们都会微微颤抖或是哆嗦一下,而徐爵也好不到哪去,夹着大腿的样子滑稽得很。

    而张居正紧抿嘴唇,眉头微蹙,脸色已经不像他最初看到的时候那么怒气勃发,却似乎藏着一种他摸不透的情绪。对于这位乾纲独断不容置疑的首辅,他不大敢多看,只瞄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却又去看游七。只这一眼,他便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游七挣扎着抬起脑袋,正死死盯着他,那眼神中满是怨毒。他才不信自己仅仅是撩拨之后便收回了所有的触角,锦衣卫和东厂都毫无所得,游七能够察觉到什么端倪,干脆不闪不避地坦然直视着对方。

    察觉到汪孚林那坦然无惧的眼神,游七紧绷的神经须臾就被那一记记的痛笞打散了,再也没有力气维持昂头的架势。若不是手脚全都被死死绑在沉重的春凳上,更有人按着他的肩和腿,他简直不知道自己会如何痛苦挣扎。他想起了冯邦宁挨的那四十杖,想起了自己在某些官衙被奉为上宾时,看到某些因他一言而被拖翻之后痛决一顿的苦主……那些他认为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的事,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记忆中。

    这些年来他仗着张居正的势在外横行,甚至到官府关说人情,无论顺天府还是大兴宛平二县,甚至是去江陵府的路上经过的那些府州县,因为他的插手,最终而是非对错完全扭转的案子不在少数。那时候,他对于别人遭受的苦痛不屑一顾,但如今仿佛是因果报应一般,换成他尝苦头了。

    因为张居正下令不得吩咐不许停,因此一旁无人计数,旁观者如汪孚林这样的,却少不得暗自在心里默数。也许是家法不比锦衣卫和东厂的刑杖。也许是游七比冯邦宁皮糙肉厚。足足五十几下过后。这位张府曾经炙手可热的大总管,这才第一次昏厥了过去。

    而这时候,张居正方才吩咐之前带着张敬修几兄弟和汪孚林等人的那个长班,出去把外院仆役都召集起来。这座大纱帽胡同的张府是他成为首辅之后,万历皇帝赐下的,在此之前,他都住在外城,因而其中不少仆役进府至今也不过五年。当聚集过来的他们看到往日根本搭不上话的总管游七竟是趴在春凳上。赫然被打得屁股开花,顿时好些人暗中抽气,还有些胆小的则是吓得脸色发白。

    “游七擅作威福,结交官员,私纳外室,违了家法,今日便在此痛决一顿,以儆效尤。从今往后,若有敢犯的,也全都是这个下场!”

    冷冷撂下这番话后。张居正便沉声喝道:“泼醒!”

    一碗凉水兜头浇下,悠悠醒转的游七看清楚四面八方竟是多了不少仆役。顿时意识到主人今日是摆明了要杀一儆百。果然,下一刻,他只觉得本来就已经好像不是自己的屁股上又传来了一记比之前更加猛烈的痛觉,等两三下过后,他这才悚然察觉到,这竹棍竟好像是又泡过了盐水。

    而在外人看来,此番不过是五六下过后,游七原本就已经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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