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明朝谋生手册- 第67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当然不。”汪孚林笑了笑,这才开口说道,“很多人都会觉得这又是我煽风点火搅动风云,可你想想,何先生怎么会被人邀约到京师来的?冯保这么多年都不动手,这次怎么会突然不惜得罪成国公朱家,也要把一幅清明上河图捏在手里?这种时候,原本是陷阱而弹出去的一点火星,也很容易引燃一个火药桶,造成一个乱局。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是打算科道大战,而是想以此作为一个幌子。”

    “不是吧……你就不怕真的乱透顶了,不好收场,又或者把自己牵扯进去?”

    汪孚林知道程乃轩担心的是什么,事实上,他自己也同样知道,眼下他身在局中,说不定一个不好就真的引火烧身了。然而,冯保放出流言去谋夺清明上河图,这种只是纯属他主观臆测的风雅官司他可以不管,可何心隐被引到京师,事关张四维和高拱私相往来,甚至隐匿高拱的文稿图谋什么,这事情万一闹大发,后果就不好说了。所以,哪怕是火中取栗,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试一试。

    “这两天你消停一下,接下来的交给我。”不等程乃轩反对,他就强硬地说道,“就当陪一陪身怀六甲的嫂夫人。放心,我做事有分寸。接下来过几天也许就会再需要你帮忙。”

    天庆寺后头的佛塔,每天都有杂役僧负责打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是枯燥的活计,但却也有人一做很多年。此时此刻,那个面容枯槁的杂役僧人扫完大片地方,最终依旧拿着抹布再次来到一座佛塔前,仿佛和平时一样清理擦拭着某些青砖。突然,他用眼睛飞快地瞟了一眼四周,随即抽出了一块和其他的看上去毫无二致的青砖。往日这活计他也做得熟了,并不会如此认真,可今天他发现有人动过的痕迹,自然多了十分小心谨慎。

    果然,那青砖背面,赫然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不识字的杂役僧知道即使自己偷看,也不知道其中写了些什么,依样画葫芦描出来问人,万一走漏风声也是给自己讨苦头吃,因此毫不迟疑地把东西塞入怀中之后,他就把青砖塞回了原处,随即草草结束了今天的例行打扫。

    等到那几张纸片又经由了好几个渠道,最终送到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宏那里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的事了。

    因为猜到可能要倒好几手,而且张宏的渠道未必就很安全,万一被人发现就是天大的事情,因此,汪孚林不但用的是让人难以认出笔迹的左手,而且还是用一种纯粹眼线的角度来向张宏禀报。在一开头,他就严肃指出,程乃轩挤兑范世美弹劾都察院小考猫腻,一定是汪孚林又故技重施,打算以此引起科道群起而攻,以帮助首辅张居正找出可能存在的刺头加以清洗。

    即便张宏料到汪孚林难得送信一定会善加遮掩,可看到这自己告自己状的闹剧,他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是不是太过纵容这小子了?竟然玩这种花样?

    可紧跟着,当他看到第二张纸的时候,他那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立时变成了又惊又怒。

    汪孚林说,得到有人密告,说是张四维从高拱那得到了一批乡居文稿,其中,就有包括隆万之交权力更迭的隐情,还打算将其刊印出来。虽则张四维和高拱当年私交甚笃,但兹事体大,他绝不相信张四维敢做这种事,觉得很有可能是有人瞧着张四维这个即将荣升次辅的阁老不顺眼,于是借机栽赃,想要引起朝政动荡。为了证明,随信附带高拱文稿一张,供张宏鉴定,希望张宏能够本着维护朝局稳定的宗旨,查出背后黑手。

    对于那段往事,亲身经历的张宏自然根本不用外人来讲述,自己就最清楚不过。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说的话以及高拱说的话究竟有什么区别。

    万历皇帝朱翊钧暂且不论,可士林是会听文官的,还是会听太监的?

    因而,嘉靖年间便已经品级颇高,整个隆庆年间就一直在司礼监批红,对高拱笔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张宏只扫一眼,就断定汪孚林送来的这一页东西是高拱笔迹无疑。而今日这封密告的中心意思,他也完全确定了,前头只是铺垫,最后这桩事情才是关键。

    汪孚林分明在暗示,有人借着高拱的文稿,想要蓄谋倒张;而这么一件事一旦漏出风声,对高拱本来就恨之入骨的冯保指不定会对两宫以及小皇帝进谗言,大肆株连,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对于站在张居正那一边的汪孚林来说,肯对他透露这个信息,绝对算是非常信任他了。

    可是,此次送信的这个渠道,真的就绝对安全吗?虽说这是用了多年非常隐秘的一个渠道,可一想到这封信进来转了多手,他就忍不住有些后悔。

    这种很可能引起腥风血雨的大事,倒了那么多手,万一走漏风声怎么办?难怪汪孚林要在信的开头玩弄自己告发自己那种花样!

    想到这里,张宏立时高声叫道:“来人!”

    ps:就一更,但字数上有所弥补^_^(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八三三章 亲情如纸,调开耳目

    (全本小说网,。)

    和张鲸侄儿的那场纠纷,徐爵最初根本就没大放在心上。虽说张鲸得皇帝宠爱,但万历皇帝朱翊钧亲政归亲政,可外朝有张居正,内廷有冯保,小皇帝说话都不那么好使,张鲸和冯保相比,权力又不知道差多少层级,怎能吓得住他?退一万步说,若和自己起冲突的人是张鲸本人,他让两分还差不多,又哪里瞧得起张家那个侄儿?然而,冲突过后,并没有往心里去的他等到的却是张鲸亲自带着侄儿来赔礼!

    而用于赔礼的那份礼物,则是张鲸的嫡亲侄女,那个蠢小子的嫡亲妹妹。

    自从游七栽在女人肚皮上,而且打探到竟然是武清伯次子李文贵在其身边安插了一个外室,徐爵就收敛了许多。除了逢场作戏一次之后就可以不认账的那种应酬,他再也不敢沾手乱七八糟的女人了,尤其是外头官员为了奉承而送来的那些货色。所以,见张鲸那侄女不过是中上之姿,而且跪在地上为兄长赔礼道歉的时候,竟是唯唯诺诺连话都说不齐整,他哪里肯收?

    可最终,他还是架不住那一万两印着晋商隆盛行,见票即兑的银票那巨大的诱惑,对自己说张鲸是皇帝面前得力的人,而张鲸那侄女一瞧便是没主见的懦弱女人,不是那等专用于迷惑男人的外室,收在房中后丢在一边就是了,因此半推半就收了下来。等事后查到自己即将纳的这个妾真是张鲸的嫡亲侄女,他少不得小心翼翼对冯保提了提,冯保嗤笑一声告诉他,张鲸正削尖脑袋想跻身司礼监,又收了他借花献佛敬献的五千两,他那颗心就完全定了。

    既然过了明路,知道新姨娘没什么大问题,徐爵纯当逗小猫小狗,一连在其房里逗留了几天。这一留,他竟是有些撂不开手。这张三娘不过十五岁,身体青涩,却和他从前摘过的那些熟透的蜜桃完全不同,在床笫上竟是时不时会如同小猫似的反抗厮打,让他颇有乐趣。可一旦到了白天,人又老实木讷,不多问一句,不多走半步,这样的新欢自然颇对徐爵的胃口。他平素就是和人勾心斗角,对那些心有九窍的女人实在是受够了。

    就这么十几日下来,他已经习惯了从衙门回来就直接钻到张三娘的屋子里。家里其他姬妾虽说不满,可大房也就是他的元配妻子罗氏早已年老色衰,只顾拉扯儿子,压根不理会那些告状,反而告诫众人张三娘身份不同,日后抬举二房也未必可知,那些女人们顿时都蔫了。

    此时此刻,他便坐在床头,任凭那充满青春的小手给自己烫脚捏脚,自己看着从东厂带回的那些奏报节略,当翻到其中一份的时候,他突然坐直了身子,脚下一用劲,险些掀翻了一盆水。

    可高脚木盆固然没翻,张三娘却给溅起的水珠撩湿了衣裳。可她一如既往默默看了一眼徐爵的表情,便拿了干布给他擦干了脚换上鞋子,而后先收拾了满地的水渍,这才站起身来,直接端着那盆水悄悄出了门。

    发现人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思,也并不理会发生了什么,徐爵心下稍安,这才仔仔细细再次看了一遍那张节略。那是来自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宏一条暗线中的一个环节,虽说平日里传递消息很少,也并不涉及到什么密谋,所以徐爵本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宗旨,一直都没有打草惊蛇,以至于始终不敢顺藤摸瓜去调查上下线,可今天却让他发现竟是摸到了一条大鱼。

    节略的一开始,禀报的是汪孚林支使好友程乃轩讽范世美上书弹劾,故技重施想要挑起科道内斗,让朝中可能存在的刺头冒出来。这也就罢了,已经用过两次的伎俩毫不新鲜,他并不相信这次会和从前那样奏效,顶多便是一个受不得激将的范世美倒霉。不过,通过这个,成功得知张宏竟然派人监视汪孚林,这也算是一大收获。可后面那半截的意味就不一样了,事关当年旧事,以及对张居正和冯保不利的密谋,若是真的,那可是非同小可!

    虽说已经是大晚上,但徐爵还是趿拉着鞋子出去,吩咐人去冯保在宫外的私宅打探一声,心里存着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可能出宫的侥幸。毕竟,这时候各处宫门早已关闭,即便冯保这样的大太监是住在外皇城河边直房的,可外皇城也不是能夤夜进去的。这一拖就是一晚上,他自然等不及。因此,当换了一身的张三娘再次进屋的时候,他已经披起外衣出门,临走时淡淡地说道:“我今晚大概在书房过,你不用等了。”

    要是别的女人,自然会千娇百媚撒娇弄痴,可张三娘只默默屈膝行礼,给他拿来一袭大氅,便再也没有二话了,徐爵却反而觉得心里熨帖,临走时竟是在她脸上轻掐了一把,这才呵呵笑道:“老爷我有事要处置,你自己安置吧,等回头有空了再喂饱你这小嘴。”

    目送徐爵离开,当张三娘吩咐两个丫头丁香和四儿不用进来服侍,放下那层夹门帘时,她的眼睛里方才一下子滚落了两行清泪。虽说张家从前不过小门小户的寒门,自从进京之后,看似过上了颇为富贵的日子,可对她来说,却不啻是从还算有一丁点自由的野地里被关进了牢笼。

    原本还能寄希望于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可就因为兄长的胡闹,父亲的懦弱好色,母亲病弱无人管,不得已之下,她便被叔父如同财货一般拱手送到了徐爵面前,做了个暖床的物件!

    每到夜晚时她在床上那些可怜的厮打和抗争,不过是宣泄心里郁积的怒火,可那又有什么用?

    仆倒在枕头上,张三娘痛苦地呜咽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谁能救救她?谁能救她从这牢笼里出去?

    就在那呜咽渐渐无法被厚厚的枕头和棉被遮掩,渐渐传到了外间的时候,一个人影悄然闪进了门,却是低声说道:“张姨娘,张姨娘?”

    张三娘几乎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慌忙在被子里使劲抹了一把眼泪,等探出头之后,见是徐爵的元配大房罗氏拨给自己的一个丫头丁香,这些日子一向老实本分,她连忙声音干涩地说道:“我只是想家了……”

    丁香没有多问,而是低声提醒道:“刘妈妈和四儿懒散去睡了,这才没人知道姨娘哭过,我去打盆水给您洗洗脸。老爷一向忌讳有人在家里哭,觉得不吉利。”

    见张三娘无话,丁香连忙便出去,不多时竟是送来了一盆沁凉的井水。这冰冰凉凉的水敷上眼睛,很快就让张三娘的眼睛消了肿,只微微有些红,她便笑着说道:“明天早上起来就没事了。姨娘放心,到时候肯定没人能看出来。”她正要出去,却不防手腕突然被人拽住,见张三娘满脸的恳求,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当即低声说道:“不要紧的,太太从来不管姨娘们的事,我也不是多嘴的人,绝不会说出去的。”

    有了这承诺,张三娘放心了些。她的陪嫁全都是送给徐爵的厚礼,人却一个都没带来,进了徐家之后,她每日都要服侍徐爵,虽说谈不上什么愉快的经历,却也比独自一个人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独寝要强得多,因而今晚徐爵不在,她竟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仍然死死拽住丁香的手不放,好容易才从嘴里迸出了一句低低的话。

    “我不想一个人,你留下来……”

    “原来姨娘是不惯一个人,那今晚我上夜就是。”

    见丁香忙碌着在架子床的地平上铺了被子,虽说张三娘觉得这和自己想要的不大相同,可终究不用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她仍是松了一口大气。她却没有发现,丁香脚步轻快地去外头锁门时,嘴角却是高高翘起来的,显然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