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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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6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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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世美的弹劾他当然不打算正面理会,毕竟这是他拜托程乃轩去硬挤兑出来的,不值得借题发挥。可是,撇开这个家伙,从另外一个方面做点文章,却很有价值。所幸陈炌虽说在某些地方,比如品德操行上远远比不上前任陈老爷子,但在争权夺利的天分上却胜过许多,对他的建议竟表示了无条件支持。

    因此,当汪孚林从王篆那边打探到消息,吏部已经将都察院这些试御史的大考成绩和排名上奏了之后,他就率先上书,要求留用考评为中上的十六人为监察御史,而不是外间传说的只能限额十人,并驳斥当初建言此事的吏科都给事中陈三谟是不识大体,不遵旧制。

    消息一经传出,朝中顿时一片哗然,都察院中却一片振奋,尤其是本以为必定不能留任的那六个试御史看到死里逃生的希望,对汪孚林的感激自是无以复加。尤其是当听说左都御史陈炌上书附议汪孚林时,都察院中更是一片哗然。

    至于在吏部定等为下,平日里确实尸位素餐无所建树的那几个人,固然本着我不好过也要你不好过的心思,想要从中搅浑水,奈何各大掌道都品出了滋味,纷纷上书力保本道考评不错的试御史,他们这些无用的早被人抛在了脑后。

    谁都没想到,范世美上书攻击汪孚林把本道御史置于都察院小考前列是结党营私,却引来了汪孚林这另类的反击。如果如今是张居正尚在京师的时候却也罢了,可如今这位首辅回乡葬父,次辅吕调阳在家告病,在内阁主持工作的张四维带着马自强和申时行两个新进阁老,六部尚书也经历了一****洗牌,仓促之下,朝中竟是一片观望的情绪。

    到最后,还是内廷传出消息,令吏部尚书及左右侍郎会同其余八卿,六科掌印都给事中,十三道掌道御史于东阁廷议。

    而作为打响科道又一次大战第一炮的范世美,却因为不是刑科掌印都给事中,竟无缘与会。当廷议的前一天晚上,程乃轩私底下对汪孚林提起此事的时候,笑得简直是幸灾乐祸极了:“这家伙这两天是一看到我就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把我吞下去。可他也不想想,谁让他背后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可笑过之后,程乃轩却又垂头丧气地说道:“可我也不是都给事中,竟然也不能去凑个热闹,真是的……咱们户科那位给事中就不能生个病吗?”

    当廷议的这一天一大早,程乃轩一如既往准时来到了六科廊的户科直房时,他却只见几个同僚正在那窃窃私语,一见着他时,那脸色就变得异常微妙了起来。他虽是去年才新进六科廊,但平日出手大方,做事不大计较,人缘不能说非常不错,却也总过得去。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形,他选择的便是直截了当硬上,大摇大摆上前去便问道:“各位干嘛这么看我,我脸上长花了?”

    “呵呵,程给谏,今天石都谏突然感染了风寒,说是咳嗽喷嚏不断,断然不能参加廷议,所以临时派人送了假条进来,说是东阁的廷议,你代他去。”

    程乃轩这时候的心情简直是大写的一个惊叹号。昨天晚上他不过是随口对汪孚林这么一说,难道这也能一语成谶,他是不是该改名字叫程半仙?想归这么想,可能够去凑这么个热闹,他却还是挺高兴的,立刻当仁不让地说:“那好,回头我看了热闹回来给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见程乃轩竟然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就这么耸了耸肩便自去自己的案桌后头整理东西了,几个给事中你眼看我眼,到最后便有人一摊手,低声道:“你们还不知道他,就是这么个优哉游哉的性子!反正都谏都有书面的信来,他去就他去,我们也免得引火烧身。”

    面上没事人似的,程乃轩耳朵却尖,此时听到引火烧身这四个字,他就抬起头似笑非笑地说:“哪有引火烧身那么严重,反正我就是代表都谏大人的眼睛和耳朵,可没打算带着嘴去,那么多老大人在,哪有我说话的份?当然,如果范世美也去,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归这么说,当真正与会,发现自己竟然摊到了一份记录的活计,程大公子还是忍不住哀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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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三五章 科道谁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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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廷推一样,廷议这种正经商议国政方针的场合,大九卿以及科道掌印官,历来都是不可或缺的成员,哪怕后者比前者的品级要低许多,却是能以位卑挟制位高。而阁臣是否与会,那就不一定了,国朝两百年来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正统和景泰年间,阁臣还是廷议中相当重要的一员,可自从李贤定制,等到弘治年间时,阁臣不参与廷议却成了惯例。但这些年来,随着几位首辅越来越强势,压得六部如同僚属,这规矩也就如同虚设了。

    谁敢说严嵩、高拱又或者张居正不能参加廷议?

    可如今张居正回乡葬父,挑起这次人事争端的又不是别人,而是汪孚林,张四维就不想出面趟这浑水了。他这临时主持内阁工作的三辅都不肯出面,别说马自强和申时行本来就不想去,就算他们想去,却也没有越过排名靠前的阁臣去掺和一脚的道理。

    如此一来,主持今次廷议的,自然而然便是六部之首,作为天官的吏部尚书王国光。

    这位天官冢宰比张居正早一届中进士,在严嵩当权的那些年,却仍旧稳稳当当一直当到了总督仓场的户部侍郎,隆庆四年更执掌户部,在财计上被誉为人才中的人才,如今户部尚书殷正茂继承的便几乎都是那时的制度。只可惜王国光私德和人品上却一直都被人诟病,这才会在万历三年因为京察而被人攻谮,一度辞官回家。可他居乡期间,却还不忘上了一部《万历会计录》,因此屡获褒奖。张瀚一被弹劾罢职,张居正便将这位信得过的老搭档给推了出来。

    这一年已经六十七岁的王国光坐在主位上,一番开场白便慢慢吞吞说了好一会儿。然而,除却掌道御史总共只当了一年多,完全不熟悉这位天官的汪孚林,以及今天临时被抓差来代替户科都给事中石应岳的程乃轩,再加上今天被刑科都给事中以相关为名夹带来的范世美,其余人大多都很清楚王国光的风格,一个个坐在那儿淡然若定。就在程乃轩记录的同时,被王国光那缓慢的语速给带得几乎犯了瞌睡虫时,他突然捕捉到了一句话。

    “汪掌道,既然是你之前上书说的试御史这件事,你先说说吧。”

    “是。”汪孚林应了一声,不慌不忙地说道,“历来试御史考核,全都是上中两等都能留用,如若实在不称职的,这才要黜落下去,发回吏部重新选官。所以,去年都察院总共是新进试御史二十一名,丁忧一名,还剩二十人,这二十人中,吏部公布的考核结果是上等八人,中等八人,下等四人,然则此前有人建言,说是科道乃重中之重,应该严格考选,因此只能留用十人。试想祖制既是中等即留用,缘何如今就要突然更动?”

    不等对面六科廊掌印都给事中那些人中,有人跳出来针锋相对,汪孚林就提高声音道:“都察院前后两次更替多人,去年新进的试御史无不是新进士中佼佼者,而考评上中两等的,在都察院中近一年来更是无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若骤然黜落另选,则浪费了在都察院中的一年试职培养,各道还要另外教导新人,这当中浪费的人力物力,谁来弥补,谁来负责?一句宁缺毋滥说得容易,却也不能随随便便拿来当成党同伐异的手段!”

    范世美还以为汪孚林指使程乃轩挤兑自己上书,最后肯定会把自己这个仇人当成首要目标炮轰,谁知道汪孚林根本就看都没看他,炮轰的是那个在张居正面前一直颇为得宠的前辈,六科廊实质上的领军人物,吏科都给事中陈三谟。他一下子如释重负的同时,却又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怒火。这种没被人放在眼中的感觉,竟然比当面被人问到狼狈不堪更让他感到屈辱。他朝吏科都给事中陈三谟瞅了一眼,果然就只见陈三谟脸上满是怒气。

    陈三谟确实怒火冲天,要知道,他在六科廊是老资格中的老资格了,从隆庆四年开始,他整整在其中浸淫了有八年,一直都以张居正心腹自居,前前后后也不知道弹劾罢免了多少官员。汪孚林这个后起之秀他从前压根没放在眼里,等到汪孚林放了广东巡按御史,他也没大在意,毕竟巡按一职看上去实惠,却也不及京官,可等汪孚林回到京师,一圈转下来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掌道御史,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要知道,加上丁忧的两年多,他从刑科给事中熬到六科之首的吏科都给事中,整整用了七年!

    但相比汪孚林的官路仕途,他最最不甘心的,还是张居正对其非同一般的重视!不论是不惜拿掉广东道一大堆御史,把汪孚林放在了掌道御史的位子上,还是在很多事情上听了汪孚林的建言,又或者是在汪道昆分明已经与自己对立的时候任由人轻轻巧巧辞官回乡……反正他就是看不惯汪孚林的幸进。

    因而,他一下子眯起了眼睛,冷冷回击道:“汪掌道口口声声都是祖制,难不成就不知道优胜劣汰吗?”

    汪孚林哪会被陈三谟这官腔给吓倒,当即毫不客气地说道:“什么优胜劣汰,陈都谏可以问问都察院其他掌道,他们亲自辛辛苦苦带了一年,在考评上颇多赞许肯定的好苗子,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要淘汰的劣才?”

    此话一出,陈炌知道是该自己出场的时候了,当即沉声说道:“此次都察院小考时那书面的理刑卷子,是我亲自批答的,各道掌道御史的评语,也是我亲自一条一条审阅之后,放进卷宗里去的。我这个左都御史才上任不到半年,虽说很多东西还只是刚刚上手,却也知道都察院从前那些试职御史,十个之中往往能够留下九个,可此次一没有朝廷明旨,二没有部阁进言,却突然有二十人当中只能留十个的流言沸沸扬扬,陈都谏难道不该给都察院一个交待?”

    扛上了!竟然是陈炌亲自出面,和陈三谟扛上了!

    主持本院的左都御史陈炌都已经表态了,各道掌道御史彼此对视了一眼,全都一下子认清了局面——这不是汪孚林和陈三谟的战斗,这是都察院和六科廊的战斗。汪孚林之前之所以把矛头指向陈三谟,言下之意竟然是想要制止某些人借故染指都察院内务!张居正之前是不是说过都察院这些试职御史只能留十人,他们不大清楚,可如今张居正不在,正是压下陈三谟这个六科廊领袖的绝好机会!

    而今天代替告病的湖广道掌道御史秦一鸣前来的,正是之前和陈三谟一块首倡上书留张居正的曾士楚。然而,曾士楚和陈三谟谈不上太深的交情,和汪孚林也没有什么往来,反而曾经因为自家掌道秦一鸣的缘故,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关于汪孚林的抱怨。他是隆庆五年的进士,万历三年十月由知县选为试御史,万历四年十月方才实授,正是扎扎实实试用了一年的人,所以,对汪孚林一上来便巡按广东,回朝没两天就掌道广东,他心里自然不无嫉妒。

    可如今这种场合,到底应该站在谁那一边,曾士楚那是想都不用想的。在一个个掌道御史纷纷出言驳斥陈三谟之后,他也当机立断地站了出来,声色俱厉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当他慷慨激昂地说到“历来试御史一年无大差错即实授”的时候,脸色越来越黑的陈三谟终于发话了。

    “历来都察院试御史考选都最严格,曾侍御别忘了,和你同时选为试御史的总共是五个人,最后实授的却只有三个!”

    曾士楚没想到陈三谟竟然开始翻自己的底牌,登时恼羞成怒:“陈都谏真是好记性,那一次确实只实授了三人,但另外两位也只延迟了一个月便行实授,如今刘倬刘侍御,徐荐徐侍御,全都尚在都察院,并不曾黜落一人!”

    “可去年这一批试御史却和你五人不同,你五人当中,三人曾任知县,两人曾任推官,可之前那二十个试御史,却全都是出身新进士,为吏部尚书张子文考选。张子文自己尚且昏庸,选出来的试御史难道不当严格考察?“

    陈三谟突然翻吏部尚书张瀚的旧账,这顿时让曾士楚吃了个哑巴亏。可还不等他快速思量如何回击,便只听有人哂然一笑道:“陈都谏这话就说得实在是不对了,自来科道言官选用与否,出自上意,并不出自吏部。纵使从前的吏部尚书张子文再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他从新进士中铨选上奏试用的试御史,总是文选司精挑细选,我绝对不信其中就真的有那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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