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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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第17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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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越娘心猛地一跳,安康郡王赵士闵,是已经去世的英宗之子、熙宗之弟——韩恭惠王赵頵的嫡长子,也是当今皇帝的堂侄。

    “但皇帝还……”

    王越娘欲言又止。皇帝还在努力要生下自己的孩子,嫔妃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设立这个法案之后,皇帝若有子,那该如何?

    “所以让皇后你早日定下,一旦你定下了,那是嫡子,”太后斩钉截铁,“谁也越不过去!”

    她回望花海,“那样的皇帝,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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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3章 新议(29)

    (全本小说网,HTTPS://。)

    范纯粹恍恍惚惚走下台。(全本小说网,HTTPS://。)

    二楼楼,韩冈已经不知踪影。

    韩冈来时,如夏日雷暴倏然而至,一时风狂雨骤,劈头盖脸,砸得人措手不及。

    韩冈去时,亦然如夏日暴雨,戛然而止,云破日出,只留下满地狼藉。

    几十人开场前指天誓日要给韩冈一个难看,要让韩冈后悔不迭,要彻底毁掉韩冈从来没有来过的大议会,可韩冈真的来了,叫嚣声最大的王交立刻没了声音,其他人,有立刻反悔的,有抱着肚子跑出门的,有站起来又坐下的,有缩起头当乌龟的,也有台后不知所云的。

    范纯粹真的不记得自己在台说了什么了,他只知道自己在台并没有消耗多少时间,以至于自己这一方的议员,还留下一半迎接他下台来,但这一半,活脱脱的一群被虎狼吓破胆的兔子模样,江公望、陆表民无不如此——看见自己下来,挤出的笑容苍白怯弱,竟哭还难看。

    凶煞迫人,让人畏之如虎。

    这是积年权相的声威。

    战战兢兢,汗不敢出。

    范纯粹不是没见过韩冈,也曾面对面交谈过。他的父亲范仲淹对韩冈的老师张载有授业正道之德,几次会面,韩冈都表现出了对范正公的敬重和钦慕,世家出身的范纯粹,也并没有在韩冈面前有哪怕那么一丁点的局促和怯畏。

    在忠孝纲常面前,韩冈的权势更不被范纯粹放在眼,直到今日,他才在韩冈冷然的一瞥下,真切的感受到,权相之威,竟一至于斯。

    彻底失败了。

    范纯粹颓然坐下,没理会任何人,只抬头直直望着台。

    在他的仰望下,在数百道视线,小锤一起一落,当的一声响,《皇帝继承法案》的辩论阶段宣告结束。

    浑浑噩噩台,范纯粹甚至没能留下一个成型的反对意见,他之前的反对者,只有放了大话,却吓成了鹌鹑的王交一人。

    既然如此,也不需要对提案内容进行修改,立刻进入了投票阶段。

    ……………………

    帝党虎头蛇尾的一场戏,田腴一方似有所觉。不管怎么说,王交和范纯粹方才在台的表现,足可解颐,能做笑话说好些时日了。

    不过,他知道他今日提出的法案,很重要,重要到在前日,韩冈还把他找去耳提面命了一番。但韩冈会亲自到场前来压阵,这是田腴始料未及的一件事了。

    现在想来,韩冈之前对议会绝足不至,倒像是为今日莅临而做得铺垫。此前种种法案,也似乎是为了今日一篇而做的陪衬。

    或许,连韩冈创设议会之制都是为了今日。

    自家之前以为已经足够重视,现在一看,却还是没能领悟到此事的重要。

    试九鼎之轻重,一法系之;荷万民之生死,片纸承矣。

    此法事关全局,事关天下。

    当当两声木槌响,“要投票了”,身边的议员凑过来提醒。

    田腴微一颔首,仰望台。苏颂等人衣冠俨然,了无异色。对投票在即的法案视若平常。

    田腴又低低一笑,他可不信,主席台诸公,在韩冈一番来去之后,心当真能如面一般平静。

    且行且看吧天下之变,或当自今日始。

    ……………………

    “韩冈走了?”

    亲眼看着韩冈车马离开,但戴帽人依然不敢稍动,厚重的车帘也不敢掀起,凑在缝隙处望着其离开的方向。

    “才一刻钟吧,他来做什么的?”

    “韩冈之前不理议会事,多半只是引蛇出洞。”

    “范德孺危矣。”

    戴帽人一反之前的稳重,忽然变得嘴碎起来。

    车夫则一直沉默着。

    直到听到戴帽人泄气的声音,“事已不可为,你我当以自全为是。”车夫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面银盒装的小镜,丢回到车厢里,带着浓浓的嘲讽,“照照吧,你这样还叫‘全’吗?”

    银盒小镜在戴帽人手捏得格格作响,他的回应也变得险恶起来,“我失者容貌,尔将失者首领。大辟之后,当针线一副相赠,以全也。”

    “我氏世受赵氏殊恩,自当碎身以报。”

    “这是是太师之意,还是尔一人之意?家下数百口,皆有玉碎之意?”

    车夫马鞭在车辕狠狠一挥,仿佛在抽打某人,又仿佛在发泄心的郁闷,“自然如此,我氏没有怯弱之辈!”

    戴帽人冷笑连声,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钟声响起,音色徐缓而悠扬,接连七声,他双眉一皱,“《新闻审查法案》通过了?”

    ……………………

    钟音忽起,七声连绵,直入云霄。

    十数日来,议会大楼,法案一桩桩通过,议会大楼,钟声也一次次响起。

    法立而钟鸣,播告天下之意也。

    钟声下,韩冈的车驾慢了下来。

    从议会出来后,韩冈回到马车。闭目静坐,似是假寐。从人不敢多问,只驾车返程。忽闻钟声,才听到车厢内韩冈的吩咐:“稍慢一点。”

    钟声悠悠入耳,韩冈心知,议案通过了。

    那些帝党终究没有能闹出事来,也不枉自己走这一趟。

    韩冈睁开眼,帷幕外车来车往,行人如织。街旁林立商铺,顾客进进出出。街坊富足,一派太平安乐。

    忽有二三小学生追逐而过,跑进一家糖铺。又有主妇提篮慢行,一间间商铺张望过去,想买,又囊羞涩。有年轻士子高踞马,左右顾盼,神采飞扬。有年商客沉稳的坐在车,低头计算着什么。

    不过更多的行人,还是望着大街央,长长的一队车马。

    韩冈出来时本不欲多带从人招摇过市,但那一桩刺杀案后,即使是他,也不敢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开开玩笑。三辆马车,百余从人,虽然没有暴露韩冈身份的记号,但这种规模的车队,也只有宰辅一级才够资格使用。

    随着韩冈车队慢下来,注视他们的视线越来越多。

    “走吧。”

    而工业革命的成果,其带来的弊病也在一一暴露。新旧阶层的矛盾更加尖锐,京师之外,已经是剑拔弩张。消祸弭患,即使是灭辽的红利,也难得一用,只有一方消失而告终。

    京师之,同样是暗流汹涌,甚至于敌我难分。

    与其白首按剑,不如远隔千里,相互呼应。

    如当年,衣着金紫,与章惇、薛向行走在街市,安坐于食铺内,再也不可能了。

    ‘走吧。’

    韩冈暗暗说。收假子,立皇储,这些事自有太后和章惇主持。此事已毕,在京再无余事。

    车轮咕噜咕噜转着,阔别二十年的西北之地,“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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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4章 长风(一)

    (全本小说网,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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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都堂东跨院的书库,相较起两里地之外的华大图书馆,藏书规模当然远有不如。(全本小说网,https://。)

    两年前替代因失火烧毁的皇宋大图书馆,重新修起并更名为华的拥有四十万部三百余万卷藏书的大图书馆,开放给天下所有有心读书的国人。其名声广及南北,南洋、北虏,乃至极西的大食、阿剌伯诸国,都有学者慕名而来。

    不说藏书数量,只是大图书馆高达七层、能同时容纳三千读者的回字形的主楼,也不是只有两排长屋的都堂书库能较的。

    是起同样位于都堂内部,存放内外牍的架阁库,都堂书库也显得狭仄低矮。毕竟如今都堂早取代了天子,为天下之重心,申下达的牍,每日以车计。这些牍,要留档,要抄复,没有一个大大的架阁库,完全存放不下。书第一、第二架阁库,早已经设在了都堂之外,而内部留存的仅仅两年内的近期件,以及一部分有重要性内容的旧日资料,还是让都堂在去年划拨了两座旧屋后,又在个月决定拨款,整体性改造一座院落,用以存放越来越多的字纸。

    不过,都堂书库内的各色珍藏,却是大图书馆所没有的,更不会藏于架阁之。

    所谓珍藏,并非世间所称道的孤本、珍本,而是更加稀少的第一手的典籍史料。譬如自太祖以来的日录、起居注、内起居注之类外界所无的资料;譬如前朝、本朝数百年留存下来的诏、制、诰、敕、册、谕;还包括《太平御览》《册府元龟》《武经总要》这一干历代宰相领衔编纂的类书所没有删除不讳之处的原本,这里都能找到。

    只不过都堂事务繁剧,天下无处可,书库一向是冷落清寂。寻常时候,除了负责此处的吏员、兵士,不会有其他人踏足其间。

    王寀倒是挺喜欢这里的清净。

    第一次过来的时候,还是遍地灰尘蜘蛛,玻璃窗窗纸还不透光,但隔了两天之后再次前来,一下子变得窗明几净,莫说蜘蛛了,连大一点的灰尘都看不见。

    干净清净,又有桌有椅,有管库的吏员特地准备的茶水菓子,更重要的,还有数之不尽的来自于过往的隐秘,让王寀喜欢了这里。他做着书孔目房习学公事,闲下来时,便到此休憩片刻。

    站在书架前,王寀低头看着手的书卷。

    一只手突然间拍在他肩膀,一个欢快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哈!果然在这里!”

    王寀慢悠悠的抬起头,向后瞥了一瞥,看清来人的脸,向旁边让了半步,撂开肩膀的手,又抬手掸了一掸肩头,连招呼话都懒得说。

    “嘿!”来人不满的啧了一下嘴,探过脖子,张望王寀手的书卷:“紫宿扬辉,爰称帝女,绛河分彩,是曰天孙。”他念着,琢磨了一下,“……哪朝公主的册?”

    王寀把书一合,“当今的燕国长公主。”

    “说笑呢,”王寀手的书卷已经很有些年头,封皮带着陈年字纸特有的黄斑,还有蠹虫啃噬的缺口,书名也是《唐大诏令集》,来人又抬头再一次确认了王寀面前的书架,“这明明是故唐……”

    说话声突的一顿,神色也陡然间变得惊疑不定起来,想到了什么的样子。

    “明白了?”王寀扬起眉,极得意的笑出声来,给当今天子亲姊晋封燕国长公主的册书,竟然是抄袭前朝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哪天遇卢舍人,提一句,看他臊不臊。”

    “呵!”来人一声凛冽冷笑,“那厌物,见一眼都烦,还说话?”

    王寀把书还回书架。书架颇高,又是在最一排,王寀得踮起脚,才放去,“真要看他生厌,捅到章相公那边也行啊。”

    来人抬头看了眼那一卷的位置,再瞅瞅王寀,不像是无意找到的。笑道:“我可不敢。章相公面前的红人呐。书五房之内,能行此事的王十三你了。加西府,也再多一个小齐公。”

    “忠宪之后,唐公侄孙,你韩德全还会怕一伧夫?”王寀带着讽刺回顾来人,这位韩瑾韩德全,出自真定韩氏,景佑年参政的曾孙,熙丰时宰相的侄孙,父祖虽稍逊,亦不失两千石,“桐木韩家,何须惧人。”

    韩瑾摆摆手,一副无奈状,“咸与维新,旧德哪如新德。”

    王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要不是韩瑾的出身,只凭这一句,给御史抓住,能罗织出一桩大案来。不过这韩瑾初入都堂,被同僚开玩笑问,“君字德全,是新德全,还是旧德全?”韩瑾的回答是‘咸与维新。'

    “也怪不得卢舍人窃人字。如今进士科是经义策问,诸科考刑名、工程、算数,至于学,不用考没人学,现在的书舍人,连四六都写不好了。不抄袭怎么能让章相公满意?”

    韩瑾说着话,与王寀一起走到隔邻的读书室,桌摆着管库奉承王寀的茶水菓子,韩瑾很自然的把茶盏盖掀起来,见着黄绿茶水根根舒展的白毫,嘿的一声,“竟是太平先春,舍得下本钱呐。”放下盖子,冲外扬声,“周提举,可不能厚此薄彼。”

    管库听到话,哪还敢有什么推搪,更不敢厚此薄彼。赶来赔笑赔话,又照王寀的茶点,给韩瑾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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