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火种一般燃烧，很快会燎原整个辽东大地。
辛明和李落梅并肩从城墙上走下来，后面跟着这次大战的功臣，赵率教、范文程、孙元化、李秉诚、满桂、祖大寿，还有刚刚崭露头角的低级军官，刘金锁，何九叔的儿子何家富等等，一共几十人。
走到石阶一半的时候，被城中百姓看到，围了过来，有人举着手喊：“多谢辛经略救命之恩！”慢慢围拢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拜谢辛经略的喊声也越来越大。有数千人之多，布满整条街道。不知道谁先带头跪了下去，登时数千人一起跪下去，黑压压一片人头拜伏在地上。
辛明眼睛不禁湿润了，他快步走下城墙，伸手虚扶众人，道：“各位父老乡亲，快快起来，我辛明何德何能受到你们如此大礼。能守卫住此城，打败女真人，不是靠的我辛明一人，而是咱们全城百姓，同心协力，奋不顾身的作战，你们才是我辛明要感激的。”
一名老者站起来高声道：“没有辛经略给咱们分田地，分粮食，训练士兵，指挥战斗，哪能守得住此城？辛经略浴血拼杀的样子大家都见到了！没有辛经略咱们都被女真人抓走当奴隶，或者如铁岭百姓一般惨死他们刀下了，所以辛经略就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你们说对不对？”
数千人一起呼喊：“对！”接着有人喊“救命恩人！”这声音好似能传染一般，喊叫声此起彼伏，最后连成一片。中间有人不知是谁，激动的叫起来“万岁！”这词没有主语，不过，对这些快让大明朝逼死饿死的流民来说，主语是万历皇帝的可能性不大。许多人激动的热泪盈眶，这泪水中既有欢庆胜利的喜悦，也有哀痛死去的亲人的悲伤。
今夜，是奉集堡的不眠之夜。
在通往东方的道路上，女真战士的队伍慢慢行走，经过这次失败，队伍中的气氛有些沮丧，一片沉默，无人说话。但他们不会一蹶不振，女真人就像狼，受伤了，就回到巢穴舔舐伤口，等待伤好之后，闻到血腥味，就会不顾一切的再回来。队伍前头的努尔哈赤回头看了一眼远方，眼神冷酷，心中暗暗发誓：“那个年轻人等待我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队伍中的阿巴亥也在回头眺望，她的眼神要温柔的多，一缕情丝不知不觉的缠绕到那个语气温柔的年轻男子身上，剪不断，理还乱。这些日子和辛明相处，让她对辛明产生了爱意，自己会爱上一个明朝的十八岁的少年，想想都觉得可笑。但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唉！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这个男人呢？阿巴亥有些忧郁了。
奉集堡大胜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辽阳，负责守卫辽阳的赵兴邦大喜。前些日子，得到奉集堡被女真大军围困的消息时，赵兴邦吓坏了，他以为奉集堡很快就会失陷，女真大军下一个目标就是辽沈，当时他甚至有念头，放弃所有堡垒，集中兵力到辽阳防守。当时，有人询问是否要去救援的时候，赵兴邦大怒，说：“咱们辽阳自己的守军还不够用的，哪有兵去奉集堡救援。”这说词也得到当时守卫辽阳的几名总兵的一致赞同。
此后，道路被隔绝，奉集堡的消息一直没传出来。直到这天，辛明忽然派人过来，说已经击退女真人，赵兴邦还不大相信。细细询问信使，才慢慢相信，天呐！奉集堡一个区区小堡垒，竟然防守了女真大军二十多天的进攻，斩杀两万女真战士。赵兴邦先是惊呆，然后欣喜若狂，这简直是个奇迹啊！他不知道辛明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这是一份大大的功劳，他赵兴邦也要扬眉吐气了，于是立刻快马向京师报信。
这消息传到京师已经是两天后的深夜，寂静的京城大街上，驿卒快马疾驰，一路狂呼，“大捷！”“奉集堡大捷”，把多少人从梦中惊醒。
作为紧急军情送到宫中。最近一直病体缠绵的万历皇帝，听到大捷的消息，精神大振，连病都好多了。连夜召集重要臣僚，宣布这个消息。
奉集堡大胜的消息，在京师好像长了翅膀一般不胫而走，满城欣喜若狂。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明军则是屡战屡败，丢盔卸甲，辽东危机就像一片乌云，悬在每个百姓的心头，直到今日才能扬眉吐气。大街小巷，整日都在热议奉集堡大胜的事情，战斗的经过被传的活灵活现，仿佛都被人亲眼看到一般，其中辛明更是被传说的神奇无比，甚至还有传言说辛明是哪吒下凡，助我大明，否则怎会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本事。
大殿当中，万历皇帝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上灰败的神色一扫而光，笑呵呵的道：“这个辛明有两下子，没辜负朕对他的信任。”又笑着对兵部尚书黄克瓒道：“黄爱卿，你这回可看走了眼了！”
黄克瓒微笑着捋着胡子，道：“皇上英明，此子果然神奇，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些老朽无用之人了，哈哈！”
首辅方从哲趴在地上磕头，贺喜道：“恭喜圣上，辛明有如此大捷，还全赖圣上知人善任，总理有方，诸葛孔明再厉害，也得有刘备三顾茅庐，求贤若渴。此次大捷，功虽奏于封疆，谋实成于帷幄。圣上指挥得当，运筹决策，才是这次大胜的首功之人啊！”
听首辅这么说了，大殿中的臣子纷纷跪下庆贺，一时间谀辞如潮，把皇帝吹捧的好似战神一般。
万历皇帝大悦，哈哈大笑，道：“这个辛明我要重赏，银子……嗯！罢了！还是赏蟒衣一套，玉佩一块，封他为正式的辽东经略，二品文官，再封他一个爵位，叫定国伯吧！”
待到庆贺的朝臣退出大殿，只剩下方从哲一人。万历皇帝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开口道：“方首辅，你在奏折上说的那些可是真的？”
方从哲连忙拜道：“圣上，千真万确，女真人退兵那日，确实城中百姓向辛明山呼‘万岁’，辛明还欣然接受。”
实际上，那日有个别百姓激动当中叫出来“万岁”二字，不过并非向辛明叩拜，也非许多百姓“山呼”，但方从哲这样添油加醋的一说，登时显得事情很严重。
方从哲又道：“辛明固然是辽东经略，总理辽东事物，但重大事情也应该和朝廷商议，让圣上决断。可他恣意妄为，目中完全没有圣上和朝廷。以前对辽东将领囚禁抄家的事情暂且不说，就说他擒获努尔哈赤的大妃和两个儿子之后，完全不上报朝廷，且私自与女真人和谈，放归了三人，这是完完全全的武将跋扈，自立为王啊！”
听方从哲这么一说，万历皇帝眼中掠过一丝阴霾，许久，才微微叹气，“朕为什么就得不到一个又有能力，又听话的武将呢！”
沉吟片刻道：“此子新胜有功，不宜加罪于他，让赵兴邦和辽东的锦衣卫密接监视，如果他再有什么跋扈的作为，就只能把他从辽东召回了！”
奉集堡大战十多天之后，在一处大屋当中，辛明和范文程正在议事。范文程不愧史书上皇太极手下的第一谋士，精敏强干，诡计多端。
辛明铺开辽东地图，和范文程商议如何把“辽人守辽土”的策略全面展开。
历史上，提出用辽人守辽土的是袁崇焕，他的做法是招募辽人流民当兵，然后用这些人一面屯田，一面练兵。田地还是属于卫所。
而辛明的做法更加彻底，他把所有属于卫所的公家田地，分给辽东流民当私田，然后再招募这些辽东流民参军。这种做法近乎近代的“打土豪，分田地”了，这种做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不但被辽东卫所的军官怨恨，也遭到整个大明朝所有卫所的反对。改革卫所，牵一发而动全身，辛明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但辛明是不管这些的，大明朝的两大顽疾，藩王和卫所是他最痛恨的，既然张居正改革不敢涉及二者，那么就由他来实现吧！
“老范，你有什么法子，说出来看看。”辛明一面说，一面审视地图。大明朝的辽东地图像一柄剑，辽阳就是剑柄，从辽阳开始，依次向上，沈阳、铁岭、开原，到最北面的北关。这几座大城是这柄剑的剑身，是脊梁。依托这几座大城，东西两侧全是城堡，如珍珠串一般依次从两侧落下，一共有几十个，这些城堡就是这柄剑的剑刃。
铁岭、开原沦陷之后，这柄剑就折断了，只剩下半截，铁岭、开原两侧拱卫的城堡大多废弃。但从沈阳到辽阳两侧的城堡还在，加起来一共二十几个。
查看鱼鳞册，辽东的田地，有三分之二是属于这些城堡的，剩下三分之一属于辽阳、沈阳两座大城，重分田地从何处入手呢？
第221章 打土豪，分田地
范文程沉吟半晌才说道：“大人，法子是有的，不过在说这办法之前，属下有几句话想问清楚。全本小说网，HTTPS：//。m；”
“你说！”
“如果圣上下旨，阻止你分田地，你如何应对？”
“不管它！”
“如果圣上下旨，招你回京师，你怎么办？”
“不理睬它！”
“如果圣上派兵来攻打这些改革后的城堡，你的命令是什么？”
辛明从地图上把头抬起来，慢慢说了两个字，“干他！”
范文程一拱手道：“属下明白了！”
说完，指着地图道：“分田地不可一蹴而就，那样子阻力太大。”他手指从辽沈两侧的那些城堡滑下，道：“这些城堡的堡主，官阶不高，一般都是游击或者守备，但占据了辽东一大半的田地，对他们开刀要容易得多。而辽沈的官，不是总兵，就是在朝廷有很硬后台的文官，先不要惊动他们。等到这些小城堡改革完毕，他们想不改也不成了！”
辛明连连点头，就凭分得土地后，这些农民的勇猛劲，只要训练几个月，自己就能再得五万精兵，看谁还敢不听自己的话。
“这些堡主都是地头蛇，打仗不行，若动了他们的利益，一蹦三丈高，想出各种法子给你捣乱。”辛明说道。
“对付他们，可以用这个办法……”范文程跟辛明耳语起来，辛明听了之后连连点头。
几天之后，辽沈左右二十多个城堡的堡主全部被辛明召唤到辽阳城议事。
辛明到辽东之后，最先收拾的是开原、铁岭的逃将，然后就一直营建奉集堡，其它事物一直交给赵兴邦和袁应泰负责，这样大规模的召集将领，还是第一次。
辛明在接受完诸将叩拜之后，先讲了一通忠君爱国的大义，然后才说正题，第一句话就十分骇人“开原、铁岭对辽东十分重要，我来时圣上一再嘱托要想办法收复重建二城，现在女真新败，正是一个好机会，我决定重建二城。”
众将面面相觑，心中打鼓，重建二城，把他们召唤过来做什么？难不成让他们去建设二城？开原、铁岭现在属于敌占区，去建城，那不是找死么？
岂料，辛明的下一句更惊人，“建城我亲自去，不过开原铁岭两侧的城堡大多完好，我准备调防你们，去驻守这些城堡，防御女真，为建城守卫。”
听到这里，众将没有不变了脸色的，这些城堡大多废弃，女真骑兵就在附近游弋，去这里驻守，那不就是找死吗？
一名游击大着胆子道：“经略大人，重建开原、铁岭事关重大，我们才能有限，还是请大人另选贤能，以免误了大人的事。”
登时，屋中一片附和声音，有人还说，“我们本来就有城堡驻守，且经营多年，离开我们只怕会发生混乱，请大人三思。”这样说的人，语气中就有一点威胁的意思了。
辛明冷笑，让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吵嚷一会儿，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们都是忠君爱国的将领，应该服从命令，听从调配，现在这般推三阻四，我看你们是胆小怕死。哪个不愿意去驻防，就罢官回京师，我一律放行，决不阻拦。”说完，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将官，面面相觑。
中午，赵兴邦过来求情，说：“开原、铁岭固然重要，但现在重点巩固辽沈防线，不可贪功，所以不必急着重建，也不要逼迫这些将领。”
辛明冷笑：“你懂什么！机不再失，失不再来，现在就是重建开铁的最好机会，耽误了国家大事，你负责的起来么！”
辛明自从上次和赵兴邦撕破脸之后，对他说话就不再留一点面子，几句话顶的赵兴邦胡子都气的翘了起来，气哼哼的走了。
下午，镇江堡的游击、新安堡的守备两人过来请求回京师，辛明立刻批准。
二人带着箱笼车队出城，刚到城门口，就被一群士兵给拦住了。原来是辛明的亲卫，说奉辛明的命令，守卫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