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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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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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青好奇地打量前面的石桥,却见桥上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短衣少年,后背一个小包袱,手中握一把短剑,正全神贯注盯着他们的船只,燕青不由笑道:“桥上那个少年有点怪异!”

    倪福却走神了,他目光偷偷向后面一艘货船望去,那艘货船内被他私下藏了一人,可别被燕哥儿发现。

    桥上少年正是李延庆,他一路奔跑,终于追上了卢家船队,但他却无法上船,正好前面出现了一座石桥,他便先一步在石桥上等候了。

    这时纤夫从桥下的纤道走过去,船队也开始缓缓过桥,就在还剩三艘船时,李延庆纵身从桥头跳下,俨如鹰一般轻巧地落在最后第三艘船上,不料他这个举动却被一直关注他的燕青看见了。

    燕青大急,指着货船喊道:“刚才那小子跳到我们船上了,是不是偷布小贼?”

    管事倪福脸色一变,他知道要坏事了,急对几名伙计喊道:“抄家伙上,把他赶下船去!”

    五名伙计纷纷拿起棍棒长枪向后面货船奔去,燕青也拔出柳叶刀冲了上去。

    李延庆已经搜查了四艘船,又跳上倒数第五艘船,他一上船便发现了异常,船尾有新鲜尿渍,有人刚刚在船尾小便,他拔出短剑,一点点向船上的乌篷靠近,就在距离乌篷还有两步时,忽然有人大吼一声,挑开帘子冲了出来,迎面一刀向李延庆劈来。

    对方来势凶猛,李延庆身体一侧,对方一刀劈空,后背却露了出来,李延庆反手用剑脊重重抽打在对方的后背上,只听一声闷叫,对方被抽趴在船上,只见此人长得又高又胖,头发凌乱,眼睛象蛤蟆一样凸出,满脸横肉,就俨如一头凶恶无比的野猪,正是五年未见的刘承弘。

    李延庆眼睛顿时红了,狠狠一剑刺进他的肩窝,将他钉在甲板上,刘承弘痛苦惨叫,“庆哥儿。。。。饶我!”

    “你杀我族长之时,可曾想到过饶他?”

    “是李文贵干的,与我无关!”

    “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

    就这时,有人大喊一声,“蟊贼休要猖狂,赶快给我放人!”

    李延庆用眼角余光一扫,只见一名少年手提柳叶刀疾速冲来,距离自己只有一条船了,李延庆怎能让人坏他大事,手一挥,一块石头疾射出去,燕青措不及防,这一石正打在他的额头上。

    燕青‘啊!’叫了一声,一脚踩空,失足落入水中,后面的几名伙计吓得顾不上抓李延庆,纷纷下水救人。

    刘承弘却抓住这个机会,狠狠一脚踢在李延庆腰上,李延庆一个踉跄,后背重重撞在乌篷上,刘承弘忍住剧痛爬起身就要跳水逃命。

    就在他身体刚刚离开船舷,一条腿还在船内,刘承弘忽然觉得后心一凉,他慢慢低头,只见剑尖从自己前胸透出,强烈的剧痛使他忍不住撕心裂肺惨叫起来,当即毙命,尸体‘扑通!’坠入水中,随即消失不见了。

    李延庆单膝慢慢跪下,激动得浑身颤抖,他追踪三天三夜,最终杀了白氏三雄和刘承弘,为族长报了血海深仇,这一刻,他只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这时,一根长枪顶在李延庆的后心,浑身湿漉漉的燕青咬牙切齿问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敢在卢家船上撒野!”

    燕青额头上虽然没有流血,却青肿了一块,又痛又痒,他心中恼怒异常,就恨不得一枪将这个臭小子刺个透心凉,但他也亲眼目睹了货船中藏有来历不明的人,他便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倒不敢真的刺杀李延庆了。

    李延庆平静地说道:“我是来追杀仇人,刚才你也看见了,他就藏在你们货船上。”

    燕青心中更加惊疑,便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汤阴李延庆,听说过吗?”

    ‘李延庆?’

    燕青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说过,但又想到自己吃了大亏,便咬牙低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抓什么仇家,但卢家的船只不准你乱来,放下你的剑,否则我一枪将你刺下船去。”

    李延庆怎么可能受他的控制,身体一转,象影子一样,快得无以伦比,瞬间便离开了枪尖,随即一道寒光闪过,‘咔嚓!’白蜡木枪杆被锋利的短剑劈断,燕青大怒,飞起一脚向李延庆侧踢去。

    李延庆却借助他的一踢之力,一个鹞子翻身,跳进了河水中,奋力向对岸游去,燕青气得直跺脚,他的短弩正好不在身边,否则这厮休想从自己手中逃掉。

    一名伙计指着岸上大喊:“龙虎两个衙内来了!”

    只见三名骑马年轻男子向这边疾奔而来,燕青大喜,两个公子来了,这厮插翅也休想逃掉。

    李延庆刚爬上岸,只见三名骑手呈品字型向他包围冲来,三人中有两人是卢俊义的侄儿,一个叫做卢文龙,一个叫做卢文虎,皆跟卢俊义练了一身武艺,还是一个也是卢氏族人,三人拿着枪棍,大喝着向李延庆杀来。

    李延庆见形势危急,手下再不留情,两颗石子甩手打出,迅疾无比,卢文龙和卢文虎措手不及,两颗石子都打在他们面门上,顿时被打得头破血流,从马上摔下来。

    第三人大吃一惊,急勒住马匹,他忽然认出了李延庆,大喊道:“莫非是庆哥儿?”

    李延庆一怔,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再细看此人,原来是王贵家的卢武师。

    李延庆便将第三颗石子收起,抱拳道:“在下并非真心冒犯卢家,只是为族长报仇惊扰了卢家船队,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下次一定上门赔罪,告辞了!”

    他迈开长腿便向一片树林疾奔而去,只片刻,身影便消失在树林之中。

    卢武师知道他打石厉害,也不敢阻拦,连忙翻身下马看望两位衙内,只见他们都被打得头破血流,痛苦呻吟,卢武师心中暗暗吃惊,还未交手便伤了两名大将,卢家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这时,管事倪福战战兢兢上前道:“燕哥儿,你没事吗?”

    燕青回头怒视他,“我们船队怎么会藏着一人,你给我说清楚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他是自己偷偷躲在船内。”

    “胡说八道!船队立刻给我调头回去,这件事我要立刻向官人汇报。”

    在燕青的威逼命令下,倪福无奈,只得下令船队调头,重新向位于大名府南乐镇的卢氏码头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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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章 各退一步

    李延庆一路打马疾奔赶回家乡,但他还是晚了一天,族长已经过了头七,入土安葬了。

    在鹿山镇李氏宗祠旁的一座新坟前,李延庆在墓碑前跪下,心中默默道:“延庆已为族长报仇,望族长在天之灵安息!”

    这时,李大器低低叹了口气,走上前扶住儿子肩膀,“跟我先回家吧!我有话对你说。”

    李延庆站起身凝视良久,给新坟捧了两把土,这才牵马和父亲回家了。

    父子二人进内堂坐下,忠叔给他们上了茶,李延庆沉默片刻道:“族长虽然是被刘承弘雇凶所杀,但李文贵逃不掉责任。”

    李大器点点头,“这个大家都知道,李文贵已经在宗祠给各房长老说清楚了这件事,他悔不该一时心软收留刘承弘这头中山狼,导致族长被刘承弘所杀,他追悔莫及,给兄长之灵磕头请罪,额头都磕出血来了,大家也原谅了他。”

    “说得多动听啊!”

    李延庆冷笑一声,“可是他并没有说实话,他有没有说,是他指使刘承弘暗中破坏李记粮行,才使刘承弘抓住机会杀害族长?”

    李大器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庆儿,这是真的吗?”

    李延庆疲惫地点了点头,“李文贵借用马匹生事端,就是想让爹爹去真定府找族长,他的目标其实是爹爹,并不是族长。”

    这是李延庆自己的推断,李文贵或许不会让刘承弘和白氏三贼杀他的兄长,但如果父亲当时也在船上,恐怕惨遭不幸的就是父亲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父亲听从了自己的劝告,并没有去真定府,这才幸免于难。

    李大器听得头皮发炸,连连摇头,“不可能,这只是巧合,李文贵虽然令人憎恶,但也不是这种人。”

    李延庆见父亲坚决不肯相信,便不想再纠缠这件事,又转到另一件事上,“族长曾经给我说过,有人向军方告密,诬陷我们私卖军粮,导致粮食被扣,有这件事吧?”

    “是有此事,我们用了一千贯钱打点,军方才给我们宽限了五日,莫非就是刘承弘告密?”

    “就是刘承弘告的密,不过情报是李文贵告诉他的,还有族长带着皮货从真定府回来,刘承弘又怎么会知道,还不是李文贵告诉他的吗?”

    李延庆越说越激动,最后咬牙切齿道:“李文贵本意或许只是想让刘承弘抢走这批皮货,但他却给刘承弘创造了杀死族长的机会,李文贵不是帮凶却胜似帮凶,这些事实他怎么不给族人说清楚?”

    李大器听得目瞪口呆,他长长叹息一声,“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李文贵已被族人一致推选为新的族长!”

    “什么!”

    李延庆腾地站起身,不由怒发冲冠,李文贵还要不要脸,他有什么资格当族长?

    李延庆转身便大步向外走去,李大器急忙拉住他,“庆儿,现在形势对我们很不利,你千万不要鲁莽,先冷静下来。”

    李延庆一怔,“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形势对我们不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大器犹豫片刻道:“李记粮行已经解散了。”

    “为什么要解散?”

    “说起来让人难以启齿,族长尸骨未寒,他的两个儿子就为分家产吵得不可开交,李文贵告诉他们,粮行还有族长四成的份子,结果两个儿子天天上门来要帐,要我把钱还给他们,李冬冬和我都觉得没有了族长,粮行很难再维持下去,我们一致同意解散。”

    李延庆很无语,族长的两个儿子一个住在安阳县,一个住在汤阴县,长子经营一家酒馆,次子靠放贷为生,只有新年时才会回来参加族祭,平时很难见过,大家提起这两人都摇头,连族长自己也总是说他的后代没有出息。

    只是李延庆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竟如此不堪,父亲尸骨未寒就开始争抢家产,还在李文贵的挑拨下拆散粮行,这让李延庆既愤恨,又失望,多少年的心血就这么毁了。

    李延庆两天未睡,已疲惫之极,他不想再谈论任何事情,便回房睡觉去了。

    。。。。。。。。。

    次日五更时分,李延庆便和往常一样起来跑步了,一边跑,一边想着父亲以后该怎么办?粮行虽然解散了,那父亲是不是可以再做点别的事情?比如开一家书坊,开办一家学堂等等。

    李延庆一路胡思乱想,回到村口正好遇到了李真,李延庆笑着打个招呼,“三叔早!”

    李真看了他一眼,脸色一变,加快脚步便匆匆走了,将李延庆晾在村口,李延庆望着他背影远去,心中奇怪,自己哪里得罪了李真?

    这时,身后有人重重咳嗽一声,李延庆一回头,却见是李大光,他骑着一头毛驴,正从自己旁边经过,就像没见到自己一样。

    “四叔,这么早就去学堂了?”

    李大光没有理睬李延庆,催动毛驴飞奔而去,这让李延庆心中十分不爽,怎么族人见了自己,就像避瘟神一样?难道是因为——

    李延庆已经猜到原因了,众族人都害怕李文贵,不敢和自己接近了,看来李文贵知道自己回来会对他不利,便先一步采取行动,大家才会用这种态度对他。

    李延庆刚回到家门口,忠叔便跑出来道:“小官人,三老爷来了!”

    三老爷就是李文贵,他听说李延庆已经回来,便匆匆赶到李延庆家中,李大器还比较客气,将李文贵请到内堂坐下,两人寒暄了几句,李文贵便笑眯眯问道:“大器,庆儿呢?”

    “我在这里!”

    李延庆从外面走进了内堂,他看了李文贵一眼道:“新族长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

    虽然李延庆没有行礼,但李文贵却没有生气,他笑了笑对李大器道:“我想和庆儿单独谈一谈!”

    李大器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李文贵和李延庆两人,李文贵喝了茶,淡淡问道:“我没有猜错的话,刘承弘应该被你杀了吧!”

    李延庆冷冷注视着他,“你确实很幸运,白氏三雄死了,刘承弘也死了,这下真的死无对证,没有人知道你做过的那些恶事,可是。。。。。你坐在兄长曾经的位子上,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李文贵神情黯然,他低低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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