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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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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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名临漳士子都呆住了,为首士子心中既惭愧又感动,连忙躬身道:“学弟虚怀若谷,以德报怨,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李延庆向四周抱拳行一礼,周围响起一片热烈的鼓掌声,纷纷为他的人品喝彩,李延庆走回来对正在发愣的掌柜笑道:“请掌柜带他们进去吧!”

    掌柜这才反应过来,心中感激道:“多谢小官人宽宏大量!”

    他连忙吩咐伙计把五名临漳士子的行李拿进去,五名士子再次向李延庆感谢,张显和秦亮心中虽然有点不爽,却也不好说什么。

    李延庆笑了笑,便招呼张显和秦亮一声,三人也跟着伙计向后院而去,掌柜又吩咐另一名伙计将三人的马匹牵到后院牲畜棚,这时,四周围观人议论纷纷,也各自散去了。

    这时,在大堂外围观人群中却有一名中年男子没有离去,只见他身材高大,穿一身紫皂衣,头戴纱帽,长得面如冠玉,鼻直口方,颌下一尺长的青须修剪得十分整齐,他负手站在门口,显得极为儒雅。

    他见李延庆已经进客栈了,便给身后一名随从说了几句,随从快步走上前,向掌柜讨来李延庆写的四个字,呈给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仔细品鉴片刻,不由捋须点了点头,对身边两名随从道:“以行看德,以字看人,此子虽年少,却温良谦让,宽容待人,一笔字也是落纸惊雷,若细以雕琢,将来必成我大宋栋梁。”

    “老爷,按规定,我们是不能在安阳街头露面的!”一名随从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

    中年男子随即上了马车,马车向贡院方向快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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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八章 食铺偶遇

    今年朝廷改革发解试,将命题权收归朝廷,与此配套的是,主考权也被朝廷收回了,由朝廷选派翰林学士去各地主持发解试,并实行锁院制度,要求翰林学士不准在路上和当地人接触,进入主考地后,便要立刻锁进贡院。

    另外,天子还会派出御史赴各路巡视监督科举,严防科举作弊。

    就在李延庆在安阳县住下当天,县城内便传出了消息,主考官已抵达县城,进驻贡院。

    一时间,消息在县城引发轩然大波,士子纷纷打听主考官的背景,如果能知道主考官是哪里人?平时喜欢看什么书?有什么兴趣爱好?喜欢什么流派的词?甚至在政治上是什么立场?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摸清了主考官的底细,考试做题的时候便能投其所好,主考官一欢喜,说不定就将自己点中举人了。

    这还真不是胡思乱想,这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是科举现实,在大多数士子水平接近的情况下,主考官的好恶就决定着一个士子的命运,尤其在地方解试中,这种情况已经成为惯例。

    就像女人的事业线挤一挤,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沟壑一样,汤记客栈虽然早已挂出客满的牌子,但掌柜还是想法设法给李延庆腾出了一间屋子。

    这样,他们就不用三人挤在一间屋子复习,三个人可以住两间屋子,不会互相影响。

    房间分配不用抽签,张显和秦亮的妹妹订了亲,姑爷舅子当然住一间大屋,李延庆单独住腾出来的小房。

    “小官人,这间屋子原来是仓库,放一些不用的杂什,一个月前就清理干净了,原本想给士子们作为交流学问的场所,现在我看也用不着,就委屈小官人住这里了。”

    房间是在客栈主楼的二楼,最东面的一间屋子,屋子不大,但住一个人也足够了,而且采光很好,也比较安静。

    李延庆不喜欢潮湿的房间,而客栈背靠漕河,几间院子都比较潮湿,这间屋子位于二楼,铺着木地板,显得十分干燥,这一点让李延庆十分满意。

    “没有委屈,我很喜欢这里,多谢王掌柜了。”

    王掌柜见李延庆很满意,心中也欢喜,便道:“我去安排伙计给小官人搬物品来,另外再过一月就要入冬了,店里正好有只老火盆,我拿来给小官人用。”

    王掌柜非常欣赏李延庆的人品,那老火盆一直都是他自己用的,现在他也拿出来了。

    “那就麻烦掌柜了。”

    掌柜快步下楼去安排了,旁边张显却望着房间满脸羡慕道:“老李,要不我们换换吧!你去和老秦住。”

    李延庆挥了挥手,“那是你大舅子,当然是你和他住。”

    “可是我真不喜欢隔壁那个几个临漳县人,一个个自诩比流氓还坏,听到都让人觉得斯文扫尽!”

    “那是他们吹嘘自己的,临漳县哪有什么读书人比流氓坏,是毛驴跑得比马快。”

    “贤弟说得不错,我们临漳县第三怪确实是毛驴跑得比马快。”

    李延庆和张显回头,只见刚才临漳县那个为首的士子站在门口,张显的脸腾地红了,刚才自己说的话一定被对方听到了。

    他连招呼也没有打,便借口有事匆匆走了。

    李延庆抱拳笑道:“请这位兄长进来说话!”

    “那就打扰了。”

    士子走进来,两人在桌前相对坐下,士子笑道:“在下临漳县周春,贤弟就是汤阴县榜首李延庆吧!”

    李延庆的脸一热,他知道这一定是秦亮说出去的,那小子表面上不吭不响,但实际上嘴比谁都快,什么秘密都守不住,甚至还不如王贵。

    “侥幸而已!”

    “呵呵!童子会的魁首,县学第一名,哪有这么多侥幸!”

    李延庆心中暗恼,那臭小子到底还说了什么?

    “我没去过临漳县,不过我听说河北名儒周闻博就住在临漳县,我一直很敬仰,周兄应该见过吧!”李延庆岔开话题道。

    周春微微一笑,“当然见过,正是家祖!”

    李延庆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是河北第一名儒周闻博的孙子,不过他心中又觉得有点怪怪的,周大儒的孙子居然自称比流氓还坏。

    周春已经完全没有了争房时的痞子气,估计他也是装出来的,他又恢复读书人的文静淡雅,他笑了笑道:“今天主考官进了贡院,贤弟听说了吗?”

    李延庆摇摇头,他还没有安顿下来呢!哪会知道这些消息,不过他也很有兴趣,京城来的主考官会是谁?会不会是李纲?但心念一转便知道不是了,李纲是监察御史,不会来做主考官。

    “周兄知道是谁吗?”

    周春点点头,“我已经听得确切消息,此人是翰林学士欧阳珣。”

    原来是欧阳珣,李延庆知道此人,北宋著名的抗金派,后出任相国,是李纲的挚友,此人也是以正直无私而出名。

    “贤弟认识他?”周春看出了李延庆的神色震惊,便好奇地问道。

    “认识倒不至于,不过我听过此人,为人正直,有他来当相州主考,也是你我的幸也!”

    周春明白李延庆的意思,解试不同于省试,省试稽查极严,作弊很难,但解试几乎就是主考官说了算,虽然中举者的试卷会被送去礼部备案,礼部每年也会从中抽调几个州的试卷复核,但天下几百个州,被抽中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所以主考官的人品至关重要,主考官人品差一点,借解试的机会发笔财,或者进行权力交换,寒门子弟可就惨了,况且这种事情早已是各州的潜规则,路人皆知。

    周春虽然有个大儒祖父,但其实也是清贫人家,既无权也无钱,所以一个正直的主考官对他们而言,意义非同寻常。

    周春本想找李延庆聊聊主考官的喜好,没想到李延庆却更看重主考官的人品,这种境界就是自己比不上,周春心中佩服,便不提自己的来意,两人闲聊几句,他便起身告辞了。

    此时中午已过,离晚饭还有些时辰,李延庆早已饿坏了,他问了问张显和秦亮,两人都不想出去,李延庆便独自一人离开客栈,想在附近寻觅一家小吃店。

    李延庆记得他们过来时,在客栈斜对面有家小吃店,好像生意不错,李延庆只走了二十余步,果然看见街道对面有一家小吃店,一根竹篙挑着长年被风吹雨淋而发白的酒幡,‘郭三儿小吃铺’。

    小吃铺非常简陋,就是几根木头搭着一个竹棚子,下面摆放着五六张小桌子,现在客人不多,只坐了不到一半人。

    开小吃店的是一对夫妻,三十余岁,妇人身后还背着一个孩子,当李延庆走进棚子时,招呼客人的男子立刻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小官人先坐下喝杯水!”

    “有什么吃的?”李延庆笑问道。

    “现在是中午,可能品种不是很多,有胡辣汤、豆蔻汤、水饭、葱爆熬肉、羊肉煎饼、小包子,还有就是中糕,这个卖得最火了。”

    中糕就是赤糖桂花糕,无非是图个名,李延庆不太喜欢,他便笑道:“来一碗胡辣汤,再来三笼小包子,要肉馅的,再来一盘熬肉。”

    “没问题,小官请坐,饭菜马上就来!”

    李延庆找张空桌子坐下,片刻,男子给他端来了胡辣汤和三笼小包子,又送来一盘熬肉,熬肉就是走油肉,用小葱来爆,李延庆很喜欢,而且他家的小包子皮薄肉足,看起来非常诱人。

    李延庆端起胡辣汤喝了两口,一股热力便从胃里发出,迅速弥漫全身,在凉意十足的深秋时节,这种胡辣汤确实很受欢迎。

    李延庆吃了两片熬肉,又夹个小包子,一边吃一边望着大街,他们这里离北城门不远,虽然不是南北主街,但也是一条重要的副街,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对面是一家布店,旁边则是一家旧成衣店,看起来旧成衣店生意似乎更好一点,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这时,从南面来了几名正规军士兵,后面还跟着一辆牛车,李延庆很少见到正规军士兵,不由多看了几眼,士兵中有一名年轻将领,皮肤较黑,骑着一匹官马,身穿软式军服,看起来级别不高,旁边几名士兵似乎是他的手下。

    这名将领李延庆忽然觉得有点眼熟,这时,年轻将领翻身下马,带着几名士兵向小吃铺走来,他们似乎也想买点吃食,牛车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子嗲声嗲气的声音,“郎君,我想吃包子,多放点醋。”

    这女人的声音也十分耳熟,李延庆有点愣住了,年轻将领走进棚子,正好和李延庆打了个照面,两人异口同声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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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九章 神箭何灌

    李延庆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名年轻将领竟然是在王贵家交过手的张侨,他心中打一个激灵,目光立刻向街边的牛车望去,那么。。。。刚才牛车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就是大雁了,难怪这么耳熟。

    张侨脸上立刻挂上了灿烂的笑容,“原来是小官人,太巧了!”

    李延庆连忙起身行礼,“张兄,好久不见!”

    李延庆又想起他是要进京参加武举,看样子他是中武举了,便热情地招呼道:“他乡遇故人,张兄,我们坐一坐!”

    张侨在李延庆对面坐下,也要了一碗胡辣汤,他笑着打量一下李延庆道:“小官人应该是来参加解试科举的吧!”

    李延庆笑着点点头,又道:“我没猜错的话,张兄应该武举高中了!”

    “今年运气不错,考中武举第七名,蒙圣上龙恩,封从事郎,出任定州团练推官。”

    “不错!不错!恭喜张兄了。”

    这时,张侨想起一件事,歉然笑了笑,拎着两笼包子起身向牛车走去,他和牛车里的女子说了几句,最后还是一个人走了回来,很无奈地对李延庆道:“车里是拙荆,其实你认识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和小官人打招呼。”

    李延庆笑道:“不用多说,我完全理解,张大哥请坐!”

    李延庆当然能理解,大雁不想让人知道她过去的身份,不见自己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李延庆有点奇怪,张侨和大雁都姓张,他们能成婚吗?

    张侨看出了李延庆眼中的疑惑,他心里明白,便道:“正好遇到了小官人,这件事事关我和拙荆的名声,我需要解释一下,以后乡人若有误会,还望小官人能替我们澄清。”

    “张大哥请说!”

    张侨叹了口气道:“其实从我的名字你就应该想得到,我本名不姓张,张侨是寄养于张家的意思,我生父姓何,原籍开封,父母早亡,我被送到及幼堂,后来被相州张家领养,改名张侨,现在我已获准恢复本姓。”

    李延庆心中释然,上次比武他击败张侨后,张保钧竟然那样辱骂张侨,哪有半点叔侄之情,原来张侨是张家养子,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张侨又从怀中取出一张名帖递给李延庆,李延庆见上面写着,‘从事郎,定州团练推官何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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