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枭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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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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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大器心中着实忧心忡忡,今天是儿子命运的一个转折点,他并不担心儿子的才学不如别人,他是担心自己十年前那件事会影响到儿子,一般乡民都早就忘记了,但读书人却不一样,这种事情就算再过二十年,还是会被一些心怀叵测的读书人记住。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陆陆续续有其他客栈的士子过来了,并不是每个客栈都会去送喜报,贡院指定了五家报信客栈,每个士子在登记时会选择离自己最近的一家客栈。

    汤记客栈周围好几家小客栈的士子都涌了过来,挤满了汤记客栈的大堂和大门外两边,这里面不仅是参加科举的士子,甚至还有不少准备参加州学考试的生员也跑来看热闹。

    堂内的气氛不再安静,变成喧嚣热闹,几名士子肆无忌惮地大笑,引来周围人的不满,大堂内出现了吵架。

    就在这时,外面大街忽然变得热闹起来,不断有人奔跑,远处传来了‘砰!砰!’炮竹声,“是新安客栈!”有士子大喊。

    所有士子的情绪都激动起来,纷纷站起身向大门口涌去,这时,远处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一支报喜的队伍正向汤记客栈走来。

    所有士子都摒住了呼吸,掂着脚,伸长脖子向大门口望去,虽然只录取十五名举人,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一线希望,报喜衙役两边跟着一群孩子,蹦蹦跳跳,他们也是跟来讨喜钱的。

    报喜队伍走到大门前,一名衙役高声喊道:“喜报!安阳县陈敏高中解试第十一名!”

    大门口顿时欢呼起来,一名士子满脸通红被士子们包围祝贺,他激动万分,向众人抱拳感谢,他身旁几名朋友赶紧掏钱打发报喜的衙役,又撒了一把钱给孩童。

    按照惯例,考上以后要立刻去贡院报到,接受验证,然后披红戴彩,骑马夸街,晚上还要参加知州和通判专门为他们举办的劝进宴。

    次日则去文庙拜揭祖师像,要一连忙三天才能返回家乡。

    陈敏被扶上一匹马,跟着衙役去贡院去了。

    这时,周春低声对李延庆笑道:“我很高兴第一个中榜人不是太学生,是应天书院的学生。”

    李延庆知道他对赵玉书侮辱祖父一直耿耿于怀,对太学也没有好印象了,李延庆笑问道:“假如周兄中榜,会去太学读书吗?”

    周春摇摇头,“我不会考虑太学,不管我中不中榜,我都决定去岳麓书院,我祖父曾在那里当过十几年教授,有点人脉。”

    这时,远处又连续响起了炮仗声,不知谁大喊一声,“又来了!”

    又是一队报喜衙役吹吹打打过来,大家再次涌向大门,衙役走上前高喊道:“喜报!临漳县周春,高中第十四名!”

    周春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自己竟然中榜了吗?

    李延庆笑道,“恭喜周兄了!”

    周春激动得已经不会说话了,团团打转,“贤弟,我该怎么办?”

    一群临漳士子跑上前,和洪大志等人将周春抬了起来,四周一片鼓掌声,对临漳县士子敏感而又自尊的性格而言,这是他们共同的荣耀。

    大家掏钱打发了报信人和孩童,又将周春扶上马,忙碌了好一阵子。

    周春骑马走了,客栈又安静下来,有人叹口气道:“估计没有了吧!一共十五个名额,我们经听到十二声炮仗响了。”

    李大器脸色惨白,他就像木雕一样坐在角落里,他已隐隐感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可能真要发生,自己要对不起儿子了。

    李延庆心中也有失落,他在风云榜上排名第十,考上前三的可能性不大,搞不好这次自己真的因为写女真人而落榜了。

    这时,洪大志拍拍李延庆肩膀,安慰他道:“这大堂内外至少有一百人吧!却只考上两个人,贤弟不用太失落,幸运者毕竟太少,我们后年再考。”

    李延庆苦笑一下,“我没有失落,毕竟竞争太激烈了。”

    他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一阵炮仗响,有人飞奔过来大喊:“甲榜出来了,武邦昌中了第三!”

    周围人一片羡慕声,不过既然甲榜出来了,那么他们就没有希望了,就在众人准备散去之时,忽然一阵敲敲打打的鼓乐传来,又有一队报喜人向汤记客栈这边走来,所有人都呆住了,难道汤记客栈要出甲榜前三吗?

    李大器腾地站起身,已经绝望的眼睛又迸射出一道希望的亮光。

    “喜报!喜报!”

    报信衙役激动万分地高喊道:“汤阴县李延庆,高中甲榜第一名!”

    客栈内沸腾了,欢呼声、叫喊声几乎掀翻了屋顶,李延庆呆在那里,激动的泪水禁不住涌了出来。

    这时,李大器发疯般分开众人冲了上来,一把紧紧抱住儿子,他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多少年的屈辱和期待,多少年的悔恨与自责,终于在这一刻将他内心那一点点卑微的自尊重新点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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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八章 盛大回乡(上)

    贡院内张灯结彩,十五名举人沐浴更衣,每个人都穿着雪白的儒袍,头戴峨冠高帽,李延庆虽然年少,但他身材却丝毫不比其他士子低矮,甚至还要健壮几分,穿戴上峨冠高帽后,更显得他精神抖擞,器宇不凡。

    这次录取的十五名举人中,有八人是太学生,三人为本土官学士子,另外四人分别来自应天书院和岳麓书院。

    贡院文苑堂内,众人在耐心地等待着主考官以及其他官员到来,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从本次发解试开始之前,参加科举的几大生源便泾渭分明,互不买帐,本土士子十分敌视从京城来的太学以及四大书院学生,认为他们是来抢相州已经少得可怜的发解名额。

    以前虽然也有太学生回乡应考,但人数很少,最多也就考上三四人,在三十个发解名额中占的比例很小,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反感,这种现象影响不大。

    但今年就不同了,发解名额被朝廷砍去一半,偏偏太学生和四大书院学生又蜂拥而至,最后十五个名额被他们考走十二个,怎么能不让本土士子愤怒?

    同样的道理,太学生和四大书院学生也瞧不起本土士子,就像凤凰瞧不起麻雀一样,尤其发生了酒楼事件后,赵玉书被殴打,一向比较团结的太学生就更加反感本土士子。

    而偏偏又被李延庆夺走了他们势在必得的解元,这种尴尬和不满混合成一种复杂的情绪,导致中举的太学生们谁也不理睬李延庆。

    只有一人除外,那便是太学生中的异类郑荣泰,郑胖子虽然只是第十五名,但他脸上洋溢的兴奋和激动就仿佛他中了解元。

    “我早就预料到了,解元一定是老李,所以我坚决。。。。。坚决那个支持老李。”

    郑胖子差点说出他坚决不同意父亲安排他为解元,被李延庆及时一记肘击将他的后半句话打噎回去了。

    他又瞟了一眼不远处站着一起聊天的太学生,撇撇嘴道:“这群人眼高于顶,在太学他们算个屁,回来就一个个自以为是了。”

    郑荣泰在太学被相州士子集体孤立,现在终于有一个好朋友也要去太学读书了,让他怎么能不高兴。

    李延庆正在和另一名本土士子刘绩聊天,刘绩是安阳人,父亲是真定府的一名低级官员,他在县试考中第三名,没有上解试风云榜,但他却在解试中发挥异常出色,考中了第八名。

    刘绩是州学士子,今年只有十五岁,身材比较瘦小,性格十分腼腆内向,他害怕被太学生欺负,便一直跟着李延庆。

    “家父也是这个意思,让我直接去太学读书,以后还望延庆兄弟多多关照!”

    不等李延庆说话,郑荣泰便拍拍刘绩的肩膀,咧嘴笑道:“以后哥哥我会罩着你,跟着哥哥混,不会让你被人欺负。”

    瘦小的刘绩在肥胖巨大的郑荣泰面前就像根小草一样,他着实有点畏惧这个大胖子,只得唯唯诺诺答应,李延庆却狠狠瞪了一眼郑荣泰,“你小子整天花天酒地,别把人家带坏了!”

    郑胖子嘿嘿一笑,“食色,性也嘛!圣人的教导我怎能不牢牢记在心上。”

    这时,一旁的周春低声道:“他们来了!”

    李延庆一回头,只见杨度和武邦昌两人走了过来,而赵玉书依旧站在原地未动,远远望着李延庆,目光中充满了刻骨仇恨。

    李延庆转过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保持距离,却又不失礼貌。

    杨度和武邦昌都是安阳大族子弟,举止从容,看起来颇有风度,他们二人都是太学上舍生,都希望能通过这次解试拿到中等上舍生的地位。

    虽然上舍生和中等上舍生只是一级之别,但两者之间的鸿沟就像后世大学副教授和教授的区别,中间差了一个省试中榜,

    按照太学规定,上舍生升中等上舍生必须学满三年且通过极其严格的考试,一旦升为中等上舍生就可视为省试中榜,同进士出身。

    但今年太学又多了一个选择,如果三年已学满,能在发解试中考中头名解元,也可以免试升中等上舍生,所以他们二人以及赵玉书回乡参加解试目标都很明确,就是为了争夺解元。

    最后三人都没有考中,却让一个本土士子夺走了解元,着实令他们失望之极,考中举人只是对外舍生有点作用,而对他们三人已经没有半点意义了。

    杨度和武邦昌走上前,对李延庆拱手笑道:“恭喜李贤弟考中解元,我们刚才都看了李贤弟写的诗,着实让我们自愧不如。”

    李延庆见二人态度还算友善,便回礼道:“延庆本意只想中举,怎奈被主考厚爱,点了榜首,耽误了两位兄长的前程,实在是心中不安!”

    杨度和武邦昌对望一眼,杨度笑道:“我们二人从小学堂便是同窗好友,迄今已交往十五年,友情深厚,但解元只有一个,不管是谁夺走,都势必会影响交情,李贤弟夺走解元虽然令人失望,但也保住了我们的友情,说起来,我们还应该感谢李贤弟。”

    武邦昌也笑道:“我刚才就给老杨说,李贤弟夺走解元其实是最好的结局!”

    李延庆忽然敏感地捕捉到了他们二人和赵玉书之间并不像表面上那样融洽,他们两人和赵玉书似乎还存在着某种微妙的敌对关系,宁可自己夺走解元,也不希望赵玉书中榜首。

    李延庆笑着点头,“小弟以后也要去太学读书,还望两位兄长多多关照!”

    杨度看了郑胖子一眼,意味深长对李延庆道:“太学人际关系十分复杂,被称为小朝廷,贤弟交友须慎啊!”

    “多谢两位兄长好意!”

    两人向李延庆拱拱手,也不理睬郑荣泰,转身扬长而去,气得郑荣泰狠狠呸了一声,低声骂道:“两只粉面蟑螂,以为自己是上舍生就了不起吗?用得着他们来教训,什么东西!”

    这时,十几名官员从外面走了进来,里面包括这次科举的正副考官,以及知州梁逊、通判贾筌等官员。

    监察御史李纲因为县试时已经和汤阴榜首李延庆谈过,这次李延庆中解元,他认为没有必要再谈,便提前结束了相州的审察,一早便赶去真定府,这让所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

    三位主考以及知州、通判坐了下来,众士子一起上前躬身行礼,郭百颂目光复杂地望着李延庆,他昨晚在锁院结束后特地拜访了知州和通判贾筌,想最后一刻翻盘,不料知州梁逊却毫不客气地将他批评一通,主考官是代表朝廷过来主持解试科举,和主考官关对抗就是和朝廷对抗,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

    通判贾筌更是连见都不见,直接让他吃了一个闭门羹,郭百颂这才终于醒悟过来,为了赵家那点贿赂,他再继续对抗下去,恐怕最后的后果自己承受不起,他只得接受这个事实,连夜将赵家给的三千两银子退了回去。

    主考官欧阳珣上前高声道:“政和六年的发解试已经结束,经过县试和州试的两轮选拔,最后十五名佼佼者脱颖而出,按照朝廷规定,十五名中榜者需进行唱名,移交地方州府,同时报送礼部备案。”

    唱名是今年才有的新规定,其实也就是一个交接过程,由代表朝廷的主考官将中榜举人交给地方官府,朝廷的事情便结束了,举人的管理权就算移交给了地方官府。

    “下面唱名仪式开始,第一个接受唱名者,李延庆。”

    李延庆上前躬身行礼,“学生在!”

    欧阳珣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李延庆为汤阴县学生员,县试第一名,在州试四场考试中,其兼经科为上上,三经科为上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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