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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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狼-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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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赛家里一片焦土,兵士们正在打扫战场,一具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从房屋里面被抬了出来,可惜已经分辨不出人形,只能大体上数了数人数。

    可没有人知道穆赛家里一共有多少仆人,这样主仆混杂,且像穆沙这样的大男孩儿,身高差不多与一个矮小的女仆一样了,众人清点了许久,依旧没有头绪。

    米粒儿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小声对李承宇道:“苏姣娇与那两个孩子都招了,穆赛家里,连仆人带武士,共一百二十人,小孩子主仆加起来有十五人……”李承宇脸色凝重起来,这里的孩子,看起来只有十三个人。他又让人数了数仆人的人数,好像也不够。

    “马上绘制穆沙三兄弟头像,张贴各处,”李承宇道,“吉妍如找到了吗?”

    米粒儿答道:“没有,吉辉找遍了袄岛,不见吉妍如踪影。只是袄岛上情形与这边相同,很多人被烧成焦炭,还有许多落水的人,吉妍如去哪里了,倒是难说的很……”

    李承宇摆摆手,道:“一并绘图,发往岭南各处。着杨利贞先不要急于返回,在那附近海域,严加盘查,定要抓住这几个人。”

    米粒儿得令而去。李承宇见韦幼青正仔细的查看那些烧焦的孩子尸体,知道韦幼青与这些孩子玩了这么久的日子,如今他们都烧成这样,怕韦幼青心里难过,对韦幼青解释说:“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无穷。这些孩子本性凶狠,很难改好。”

    韦幼青正仔细的翻看一具尸体的耳朵,听李承宇对自己解释,站直身子,笑道:“是,幼青已经想明白了。他们这些波斯海盗,在海里杀了那么多人,哥哥杀他们是为民除害。幼青是在看这些个孩子的耳朵。穆沙的耳朵上扎了很多孔洞,今早他戴了许多金耳饰。幼青想如果他被烧死了,金耳饰却是烧不化的。可这些人里面没有。”

    李承宇很高兴的“呵呵”笑起来,欣慰的拍拍幼青的肩膀,道:“好,哥哥最喜欢你这一点,明白事理。”

    番坊的界河里,趁乱从院墙下面的逃生门里爬出的穆沙与弟弟穆阿休,这几日躲在吉辉挖的地道里。当初两兄弟领着人到这里来抓了苏姣娇与韦幼青,如今又回到这里,准备暂时避开街面上的搜捕以后,前往袄岛,寻找父母亲。

    韦幼青被抓后,被时文儿发现的那个门已经被彻底封闭。可还有一个小门,藏在那一大堆青菜米面的下面,却是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吉辉当时做这个门,为的是狡兔三窟,却不想为他们兄弟二人留了一条活路。

    穆沙溜到那个小门处,他不敢进去,也没有办法进去,这里被各种菜蔬和粮食堵得严严实实,他戳烂一包大米,用衣襟兜着,又拿了些菜蔬,准备给自己和弟弟熬一锅粥喝。这几日二弟看起来脸色不好,穆沙想了想,还是不敢推开这些粮食菜蔬到厨屋偷肉吃,微微叹息一声,返回他与穆阿休的栖身之地。

    穆阿休躺在地上,昏昏沉沉的睡着,脸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潮红色。嘴里发出一种正忍受巨大疼痛的呻吟。

    穆沙心里的不安在扩大,他忐忑不安的靠近弟弟。这些日子弟弟一直躺着,穆沙以为他是心情不好,如今这光景好像不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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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七章 偷盐

    穆沙的右手颤抖着靠近弟弟,穆阿休身上如火炭一般。他昏昏沉沉的梦呓着:“疼啊!哥哥!我疼……”

    穆沙猛地把穆阿休翻了过来,摸到弟弟的右边屁股如火烧一样,现在被哥哥翻动,穆阿休疼得大叫起来,豆粒大小的汗珠如泉涌般落下。

    穆沙掏出靴筒里的匕首,割开了穆阿休的裤子,原来弟弟早就受了伤,经过界河时又沾了水,伤口已成疮,鼓着小山一般的脓包,散发着腥臭的气息。

    穆沙把二弟趴过来放平,安慰他道:“二弟不怕,把这脓疮切开,挤出脓血,过不几日就好了。恰好这里有吃有喝,怕什么!反正如今风声正紧走不了。”

    他边说着,边打着火,到地道口接来一瓦罐水洗干净米与菜蔬,用夜里他偷偷上岸拾来的柴禾把粥煨上,用匕首把一根柴禾棍打磨平整,让穆阿休咬住。穆沙把匕首在火上烧过,一咬牙,一刀割破了穆阿休屁股上的脓疮。

    多亏他们这些海盗的儿子,虽然生下来时家里生活就已经非常富足,可穆赛从来没有停止对三个儿子的打磨。这穆阿休只是狠狠的咬住木棍,为了不吓着哥哥,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发出。

    穆沙对二弟的表现非常满意,他使劲往外挤着脓血,直至那个脓包完全小了下去,他依旧不放心,又把嘴凑上前去,把最后一点残余也吸了出来。

    穆阿休想说:“不要吸,太脏了。”可嘴里咬着木棍,发不出声音。穆沙看出了弟弟的意思,拿水漱了口,道:“什么脏不脏?这疮不吸干净,还会再长出来的。”他遗憾的说,“若是有盐就好了,可以好好洗洗伤口。”

    穆沙这么说着,锅里的米粥也熬出了粮食与菜蔬的香气。穆沙用木勺盛了一勺,拿给弟弟喝。他们没有碗筷,这瓦罐与木勺,还是穆沙捡柴禾时捡来的。

    穆沙等穆阿休喝完,自己也喝了一口,不由心里暗暗叹息。他们兄弟二人已经好几天不吃盐了,这么下去,也不行啊。

    可盐不是柴禾,捡是捡不到的,穆沙身上有钱,可他白天根本不敢出去,更不要说去买盐。

    穆沙终于还是来到了那个小门前。现在外面是晚上,他小心翼翼的把门口堆着的粮食菜蔬一点点的挪开,对面黑洞洞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穆沙从门里爬进这个地窨子,打着火石。

    穆沙惊喜的发现,地窨子里竟然有一罐盐!他如获至宝的用手指抓出一些,塞进嘴里。久违的咸盐味道让他沉迷不已。

    穆沙抱着这一罐子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真想全部都带走,可一想如果这样就会被人发现有人偷东西,说不定秘道门就会被人发现。

    想到这里,穆沙用手帕包了一包盐,藏在身上,又把所有东西按原样摆好,重新从小门返回地道。掏出盐,往那锅米粥里放了一些。

    穆阿休惊讶的说:“哥哥,这是不是有些太容易了?我们没有粮食,那个小门里面就有粮食,没有东西熬粥,哥哥出门就能捡到瓦罐和柴禾,如今还有这菜蔬,盐巴……好像缺什么就有什么似的。”

    穆沙听了,心里也是没底,可穆阿休这般模样,总不能再顺着界河游出去吧?离开这里,他们也没有别处可去。

    穆沙道:“管他呢!咱们先活着再说。这些粮食菜蔬,咱们又不是第一天吃,没什么事。还有这咸盐,刚才我已经吃了一些,也没啥事。难不成会变成蝙蝠?那样倒好了,谁也不会抓咱们了。”

    穆阿休被他说的一笑。是啊,如今状况,能活着就是一切,管那么多做什么?

    穆沙等着两兄弟把一锅粥都喝干净,取水把锅洗净,又舀了一瓦罐水,烧开了,把盐加在里面,用这盐水给弟弟洗了伤口,横竖现在天热,这地道里又没有旁人,穆阿休也没有穿起裤子,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穆阿休的热褪去了一些,伤口好像也不再那么红肿。穆沙喜极而泣,二弟终于活过来了。

    穆沙心里有那么一点明白,所谓去袄岛找爹娘,多半是安慰穆阿休的话。李承宇把自己家整个都端掉了,必定是为了袄岛的事,怎么可能袄岛会没有事呢?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这支来自波斯的商人,只剩下自己与二弟两人了。

    穆沙又用瓦罐煮了一些盐水,为二弟擦拭伤口。然后又用剩下的盐水,再熬了一锅菜粥。也是奇怪,自从吃了这加盐的菜粥,二人觉得力气恢复了许多,穆阿休也说,伤口都不怎么疼痛了。

    这样二人在这地下通道里又过了半个月的光景,穆阿休的伤口基本上长好了,由于不再需要用盐水擦伤口,他们需要的盐也就不像刚开始那么多,穆沙夜里又去偷了一次粮食菜蔬和咸盐,一切顺利,好像之前的所有担心都是多余的。

    地下通道里安静的日子让穆沙很舒服,很留恋。这里有吃有喝,只有最亲的弟弟一个人。两人相亲相爱,共喝一锅粥,共用一把勺,这样的日子,就算是以前在番坊那座大宅子里,也从来没有过。

    可这样的日子终将逝去,穆阿休随着身体的好转,不止一次的问穆沙,地面上的情形如何了,如果风声过去,是不是可以一起去袄岛找爹娘了?

    穆沙暗自叹息,想出广州谈何容易?他最近晚上到岸上看了看,到处都是抓他们兄弟三人的告示,还有吉妍如。那就说明袄岛真的出事了,没有抓爹娘的告示,说明爹娘要么死了,要么被抓了。

    可不出这个地道也不行,穆阿休最近总是不停的打哈欠,自己也好像有些困倦。他想,这可能是长久不见阳光的缘故。说也奇怪,只要喝上一罐咸粥,他们就能精神很长时间。穆沙甚至发现穆阿休在偷盐吃。

    穆沙想阻止穆阿休,却发现自己也非常想吃盐,两人不怕齁的把存盐吃光,穆阿休双目发直的拉着穆沙,喃喃的说:“哥哥,哪里有这些盐?咱们再去取一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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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八章 受制于人

    穆沙的心往下沉,他拼命抑制住自己也想去找盐的冲动,使劲儿拍着穆阿休的脸,嘴唇翕动着,流着泪,若无其事的道:“好兄弟,盐吃多了会渴,我去烧些水来喝。”

    穆阿休却死死地抱住穆沙,全身发抖,腿脚抽搐,双目上翻,口吐白沫。穆沙吓坏了,急忙硬腾出一只手来,掐穆阿休的人中。

    “省省力气吧,你除非把他掐死,不然,他不会好的。”

    一个稚嫩的小孩子声音突然响起,在这空荡荡的过道里,嗡嗡的似有回声。接着,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就着火光,穆沙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手里托着一个瓦罐,向这边缓缓走来。

    穆沙的眼睛一下子直了,那个瓦罐,正是装盐的瓦罐。穆沙抱紧穆阿休,双目赤红,怨愤的盯着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孩子。

    米粒儿好脾气的笑道:“你这么盯着我,我容易紧张。我一紧张,就会拿不住这个罐子,万一掉在地上摔了,你们岂不是要吃土?”

    穆沙恨声道:“你是谁?你这罐子里的盐是不是有毒!想让我们兄弟死,一刀抹了脖子就是,这般折磨为什么?”

    米粒儿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嘴闪着亮光的米粒一样的小白牙,道:“穆沙哥哥此言差矣,若是穆沙哥哥想要痛快的,当日在你家院子里,院墙上有的是神箭手,穆沙哥哥只需站在院子里慷慨赴死就是,何必钻狗洞子逃到这老鼠洞子里来?”

    穆沙阴沉着脸瞪着米粒儿,原来对方什么都知道。果真如穆阿休怀疑的,这些天他们这么顺利,原来都是假象。

    “你想让我们兄弟做什么?”穆沙冷冷的问,他怀里的穆阿休已经蜷作一团,“吱吱格格”的开始磨牙。穆沙擦掉弟弟嘴角的白沫,低声问,“能不能先把解药给我弟弟?”

    米粒儿摇头叹息:“此药无解。”

    他说着,捧着瓦罐的手翻了过来,穆沙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瓦罐从米粒儿手里落下,“啪”的一声,摔得粉碎。瓦罐的碎渣及里面的白色粉末混杂在一起,铺满了米粒儿的脚边的地面,连他鞋上、衣襟上也落了浅浅一层。诱人的奇异味道顿时充满了整个地道。

    穆阿休如同嗅到了肉骨头的狗,一下子挣脱了穆沙的手,冲到米粒儿的脚边,喘息着,直接把嘴凑到那些白色粉末上,用舌头不停的舔食。

    穆沙背过脸去,他也有想冲过去吃那些白色粉末的冲动,只是他还能控制自己。穆沙明白穆阿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受伤时自己用这“盐”为他洗过伤口。药力顺血液而下,当然比吃进肚子里来的更快。

    终于穆阿休平静下来,如面团一样,软瘫在地上。米粒儿笑道:“穆沙哥哥不吃一些吗?只有这些了,不吃,可就渗进这地里面去,没有了。”

    穆沙羞愤至极,从靴筒里拔出匕首,向米粒儿直刺过去。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这一刀刺得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却不料眼前一花,米粒儿竟将倒在脚边的穆阿休提起来,挡在身前。

    穆沙硬生生的收了匕首,双目几乎要瞪出血来。他恨声道:“你究竟想怎样?不要折辱我们,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就是。”

    米粒儿笑了笑,把穆阿休丢在地上,自己也跪坐下来,目视穆沙。穆沙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一眼软瘫在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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