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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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明-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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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基……”

    “金儿,听我的,我们是逃难,东西多了反而逃不掉,万一被艾诏的人发现了,我们走不掉了。”

    韩金儿这也不舍那也不舍,最后在李鸿基的一再要求下,只是洗换的衣服打个包裹,“鸿基,这些俺来背,不会拖累你。”

    李鸿基实在不忍让韩金儿难受,也由着她,“那好吧,行李越少越好。”“咚咚!”

    韩金儿正在给棉被打包,忽听得外面传来猛烈的敲门声,说说敲门,实际恨不得将木门踹开。

    “谁呀?”韩金儿拉开大门,探出脑袋,不觉吓了一跳,外面来了数名头戴八角瓦楞帽的捕快。

    与捕快一起来的,还有一名家丁,韩金儿认不出他的名字,却依稀记得,他是昨天来的艾家的家丁。

    韩金儿打了个激灵,赶紧缩了回来,哆哆嗦嗦地说:“鸿基,是……是捕快。”

    站在门前的那个捕快,显然是他们的头领,乌冒盘领,玄衣玄裤,腰间系着红绸带,红绸带外面是一柄乌黑色的刀鞘,他倒背着双手,向侧后方的捕快努努嘴,那个捕快大叫一声:“李鸿基,出来。”

    “啊?”韩金儿大惊,难道是为了欠钱的事,官府要来拘捕李鸿基?她想起来了,李鸿基昨天打过艾府的家丁,越想越怕,不知觉间将目光投向李鸿基。

    李鸿基见韩金儿慌张,反而抓住他的小手,“金儿,别怕,不是欠艾府几两银子吗?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没事的,说清楚好了。”

    “鸿基……”韩金儿还是不放心,她的双手虽然被李鸿基握住,还是颤抖不已。

    李鸿基在她的小手轻轻拍了拍,“金儿,没事的,别怕。”

    “李鸿基,快出来,磨磨蹭蹭做什么?老子等得不耐烦了。”一名捕快大声叫唤着

    李鸿基只得放了韩金儿的小手,出得门外,“几位差官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你别猪鼻子插大葱——装象了,”刚才大声叫唤的捕快朝李鸿基走过来,“你是李鸿基?”

    “正是李鸿基,各位是……”

    “拿下!”正门外的捕头正眼儿也不看李鸿基,他身形未动,只用语言向其他几名捕快下达了命令。

    捕快们一拥而,拿住李鸿基的双肩,又将双臂反扭到背后,用绳索绑了。

    李鸿基心内大惊,这是什么世道?难道欠债也要坐牢,“你们……你们为何抓我?”

    “你不知道吗?”捕头冷哼一声,又瞄了眼屋内的韩金儿,“欠了艾老爷的银子不还,还敢打人,今天让你知道什么是王法。”

    “差官大哥,我不过是欠艾老爷的银子,还他是,为何要拿人?”李鸿基只知道在后世,欠钱的都是大爷,没想到来到大明,欠债也会坐牢。

    “这个,我管不着,有话你去问我们老爷。”捕头不再搭理李鸿基,而是挥手,让捕快们押着李鸿基。

    “鸿基……”韩金儿欲待追出来,被捕快们拦住了。

    艾府的家丁独自离去,捕快们押着李鸿基往县城而去。

    米脂县城,距离李家站足有一百六十里,沿途没有官道,都是小路,荆刺丛生,行程并不快,直到第四天下午,一行人才赶到县城。

    从西城门入城,迎面是宽阔的西大街,从心的十字街口拐过,进入北大街,大约行走二百步,是米脂知县衙门。

    李鸿基无心观赏两边的街景,只感觉行人稀少,根本不是一个繁华的所在。

    捕头直接将李鸿基带进衙门时,知县晏子宾没有浪费时间,他立即开始升堂。

    “威……武……”衙役们先给李鸿基来顿下马威。

    晏子宾则一拍惊堂木,“下跪者何人?”

    “回大人,草民乃是李家站人李鸿基。”李鸿基孤零零地跪在大堂,连个陪同的原告都没有。

    “李鸿基?不错,正是本人,”晏子宾和师爷交换了颜色,然后向椅背一靠,“本县举人艾诏,状告你欠他纹银五两,连同利息,现在一共是十一两八钱,是也不是?”

    “大人,草民欠艾举人五两银子不假,但利息……”

    “那是了,”晏子宾打断李鸿基的话,“既然你已经承认,为何不还艾举人银子?”

    “大人,既然草民是被告,那为何不见原告?”李鸿基怪了,已经进入堂审阶段,却没有见到艾诏。

    “奥……咳……咳,艾举人有事外出,”晏子宾低头吐口吐沫,然后脸不红心不跳,似乎艾诏有权不来现场,他也有权缺席判决,“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管回答,为何不还艾举人的银子?”

    “大人,小人实在没有银子,小人原来在宁夏驿站充当驿卒的时候,饷银一都未发。”李鸿基尽量陪着小心。

    “这么说是朝廷欠你饷银?”晏子宾猛拍惊堂木,震得李鸿基的耳鼓嗡嗡直响,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习惯了这么高的分贝,“好你个李鸿基,朝廷的银子都放到辽东打仗去了,没有辽东军浴血奋战,鞑子说不定都破关了,你还有命在此胡搅蛮缠?你不思君恩,还敢诽谤朝廷,来人,拖下去重责四十。”

    “大人……”李鸿基大惊,这四十板打下去,自己的屁股还不开了花,开玩笑,该低头时还得低头,“大人,草民没有诽谤朝廷的意思,小人只是说现在没有银子,但不久之后,小人自然有银子。”

    晏子宾也不理会李鸿基的辩解,他从案的竹筒里抽出一支竹签,仍在地,“判决不可更改,先打了再说。”

    两边的衙役们不由分说,来两人,一左一右拖着李鸿基去了后堂,后堂有一条厚重的长木凳,似乎特意为李鸿基准备的。

    衙役将李鸿基向长木凳一丢,“快,解下裤子。”

    马撇,让老子当众脱裤子,又不是干那事,李鸿基趴在长木凳,迟疑着不肯动手。

    “快点,你要不自己动手,待会有你好果子吃。”两名衙役冷笑着,他们看热闹似的盯着李鸿基的屁股。

    好汉不吃眼前亏,脱脱,都是爷们,谁怕谁?李鸿基以前在电视见过打板子的镜头,他三下五除二解下腰带,将裤腰扒到膝盖,光着腚伏在长木凳,来吧,乖儿子们,幸好老子是练家子,不在乎这几板子。

    “还很听话,兄弟,快点动手,老爷可是等着继续升堂呢!”两名衙役各执一块长木板,一左一右,开始在李鸿基的臀部赛似的打板子。

    “叭叭叭……”

    响声不绝,沉闷而有节奏。

 第11章 监牢是今后的归宿

    “一、二、三……”两名衙役不辞劳苦在李鸿基的屁股精雕细作。(全本小说网,https://。)

    李鸿基咬牙坚挺着,决不能昏死过去,让这些人渣笑话自己,但臀部传来的一阵阵剧痛,实在难以忍受。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没办法,李鸿基只好转移注意力,他的嘴角嘟噜着。

    衙役们以为李鸿基在咒骂他们,他们相互使个眼色,先是减力,让李鸿基逍遥片刻,突然手腕一紧,力量加到十分,打得李鸿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李鸿基不由叫出声来,“十五只羊……”

    “什么十五只羊?你知道一只羊值多少钱吗?”衙役一面问,下手却是丝毫不留情面,李鸿基原是宁夏驿卒,时常会送些公到县,与这些衙役也混个脸熟,但他们与李鸿基的交情,显然大不过知县晏子宾。

    打完四十板子,衙役们收手,李鸿基觉得骨架子散了一般,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屁股更是火辣辣地痛入骨髓。

    “算子小子有种,四十板子打完,还未昏死,穿裤子,走,去见老爷。”

    李鸿基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他倚在长凳,一点点地提裤子,胡乱将腰带打个结,身子还是趴在长凳。

    衙役见李鸿基实在无法挪步,也不多言,他们熟练地架起李鸿基,快步走向大堂,将李鸿基扔在堂前。

    晏子宾还是端坐在大堂,不知道有没有离开过,见李鸿基趴在地,嘴角终于露出一些笑意,“李鸿基,既然欠了艾举人的银子,你说说,究竟何时能归还,也省得皮肉再受苦。”

    “大人且宽限几日,草民一定……一定将银子还……”李鸿基有气无力,他的屁股开了花,只能趴在地,下巴枕在手臂,勉强回应着晏子宾的问话。

    “李鸿基,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晏子宾敛去嘴角的笑意,声音变得阴沉恐怖起来,“这里是县衙大堂,由不得你百般抵赖,今天必须还钱,否则,县衙的监牢在等着你。”

    “今日?牢房?”李鸿基暗暗叫苦,难道在大明,欠债真的是要坐牢吗?“大人,草民……”

    “说,究竟如何归还艾举人的银子?”晏子宾一拍惊堂木,凭空增添了几分威严,两侧的衙役也是口叫“威武”,给晏子宾助威。

    “大人,草民实在没有银子,求大人给草民指条明路……”李鸿基只得根据电视的镜头,向晏子宾求饶,拖得一刻是一刻。

    晏子宾厌烦地打断李鸿基的话,“没有银子,家可有什么财物?如果以财务抵押,只要艾举人同意,本官绝不会为难于你。”

    “财物?”李鸿基想了想,自家值钱的财物,怕只有房子了,不知道房子能值多少钱,反正自己已经准备逃亡灵州,房子也用不了。

    “李鸿基,你好好想想,家还有什么是艾举人能看的?”晏子宾似乎不耐烦了。

    “禀大人,草民家尚有三间房子,除此之外,再无值钱的财物,草民情愿用房子抵押。”李鸿基心道,老子有的是财物,只怕你们这些蠢货暂时不认识,这样想着,屁股的伤口也不像刚才那般疼痛了。

    “三间房子?”晏子宾给个鄙视的眼神,“你那三间破房,也只能住叫花子,艾举人能看得这个?李鸿基,看来你想在大牢呆一辈子了!”

    “大人……”李鸿基终于感受到黑暗,不仅监牢黑暗,大堂更是黑暗,他不禁后悔起来,好好的日子不过,偏想着穿越,现在恐怕连小命都难保了。

    这时,一直没有发言的师爷向晏子宾看了眼,晏子宾微微点头。

    师爷离开案角,缓步来到李鸿基面前,蹲下身子,“李鸿基,既然没有财物,你家还有什么人?”

    “什么人?”李鸿基心道,老子的家人亲戚都是穷人,哪有银子?“回师爷,草民父母双亡,家并无他人,也没有什么传家宝。”

    师爷的声音晏子宾柔和顺耳多了,“李鸿基,除了父母,难道你没有其他的家人了?”

    “师爷,草民的所有亲戚朋友,已经借过了,他们暂时都没余钱。”李鸿基觉得师爷晏子宾好说话多了,一时想不起,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故人。

    见李鸿基如此不道,总是答非所问,师爷心暗暗焦急,但脸却是保持微笑,似寒风雕刻的皱褶,显得特别和气,“鸿基,如果你家还有什么人,可以来艾府做工抵债,总你终身陷于牢狱要强吧?”

    “师爷说得是,”李鸿基趴在地,根本看不到师爷的目光,“草民还年轻,有的是力气,草民愿意给艾府做工抵债。”

    “你?”晏子宾更加不屑一顾,“你除了会打架斗殴,还会什么?”

    “大人,草民在宁夏镇当过驿卒,会骑马,熟悉公,怎么会一无是处?再说,草民家只有婆姨,哪还有人去艾府做工?”李鸿基豁出去了,去艾府当个家丁也不错,至少暂时可以养伤。

    师爷倒是满脸堆笑,“鸿基,你去艾府,当个家丁都不合格,即使艾老爷不嫌弃,酬劳也会很低,一辈子恐怕都还不清债银,你总不能一辈子在艾府为奴吧?”

    “师爷的意思是……”李鸿基感觉到师爷话有话。

    “鸿基,是这样的,”师爷咳嗽一声,然后用手掩着口,压低声音道:“你在外面挣钱还债,让你婆姨去艾府做个丫头,多少也会挣几块铜钱,贴补家用,两人都能挣钱,总好过一人。”

    “师爷,你……”李鸿基昂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师爷。

    “李鸿基,你欠债不还,难道还指望像往常那样过自在日子?”师爷有些愠怒,脸的笑容瞬息不见,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家婆姨在艾府做工,也不辱没了她,只要你还清银子,艾举人自然放她回家。”

    “放屁,”李鸿基一声断喝,打断了师爷的长篇大论,“你要巴结艾举人,尽管让你的婆姨,还有你的女儿去艾府做工。”

    “李鸿基,”晏子宾大喝一声,又觉得气势不够,用力拍了惊堂木,“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师爷好意为你考虑,你不要不识好歹,再敢咆哮公堂,本老爷重重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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