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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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王冠- 第6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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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之王俯瞰着盖乌斯,轻声呢喃:“不论怎么样的初衷,百年之后,都将变成丑陋的欲望。

    这个世界是相同的,人类是不会改变的。不论什么样的制度和政体,漫长的岁月会赋予人类越来越多的贪婪和疯狂。从保护所爱到对财货的畸形贪婪,相较漫长的历史,不过只是简短的一瞬而已。

    你掀翻了教团的桎梏,铲除了这个毒瘤,做到了历代赤之王所做不到的事情,也种下了新的开端。

    现在,轮到你来体会曾经缠绕在我们身上的诅咒了。”

    “这就是你的计划?”

    盖乌斯漠然地丢下书稿:“用这种东西来让我妥协?”

    “不,这只是败者的缄言,胜利者要面对的苦恼。”

    赤之王笑了,满是嘲弄:“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新世代。希望十年之后,你依旧能够维持自己的初衷,这个世界依旧是你想要的模样。”

    “放心。”盖乌斯的表情冷淡,“我会的。”

    “嗯,对于这一点,我从不怀疑。”

    赤之王看着他的白发,轻声感慨:“可惜,你已经老了啊,盖乌斯。等你死后,谁又来撑起你的新世代?”

    盖乌斯沉默。

    赤之王抬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桌子发出空空荡荡的声音,像是棺木的沉闷回响。

    “谁来?你的教子海因?你的副手弗兰克?还是你的学生布莱曼?”

    每说出一个名字,赤之王眼神便越发怜悯,“盖乌斯,他们都已经死了,你已经后继无人。想想看吧,狼笛不是持国之才,帕格尼尼不过是一个纯粹的乐师……

    还是说,你抱以厚望的那位神之子?”

    盖乌斯没有说话。

    “嗯,一个活着的神,一个人世间永远的皇帝。”

    赤之王仿佛窥见他心中所想,“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要比我们强出许多。对于神迹而言,万世不易也不是妄想。

    只不过,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他没有再继续说。

    因为盖乌斯在看着他,眼神浮现出刻骨的杀意。

    倘若再多说一个字,盖乌斯都会将他毁灭在这里。

    在突如其来的获得了所有的一切,一生所求圆满之后,盖乌斯终于体会到了曾经赤之王们的感受。

    仿佛诅咒一样的痛苦。

    幻觉一般的笑声响起了,回荡在这一座宫殿的冷清角落中,宛如幽魂一般徘徊不去。

    那是曾经高加索的国王……他早已经死去,可尸骸却埋藏在地下,带着笑声,冷眼凝视着人世间,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释放出怪物的人,终有一日,会体会到被怪物吞噬的痛苦。

    盖乌斯闭上眼睛,平复着脑中的眩晕。

    医生叮嘱他症状重发就必须吃药,可是他不愿意在自己的敌人面前显露出软弱的样子。只能任由眩晕和昏沉在脑中蔓延,仿佛无数人在耳边低语,此起彼伏。

    那些追随着他,为他而死去的人依旧徘徊在此处。

    轻声质问。

    ——盖乌斯,你创造了神灵,可神真的会愿意服从你吗?

    盖乌斯没有再说话。

    “不论如何,这个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办法,我都已经交给了你。”

    赤之王从衣帽架上取下大衣,披在身上,向着这位新的世界之主颔首道别:“那么,就此告辞了,盖乌斯。

    希望百年之后,你不会变成这个世界的罪人。”

    他收回视线,关上了门,留下最后的低语:“也希望……人类能够真正毁灭在自己的手中。”

    门关上了。

    寂静里,最后的无名之王穿过了略显倾颓的宫殿,再度登上马车,就此离去。

    在门口的台阶上,亚伯拉罕抽着烟。

    自始至终,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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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一十七章 何必?

    遥远之梦

    白汐梦见自己在歌唱。

    在倾颓的宫殿里,在夕阳之下,她看到有昏黄地光照在屋脊之上,让垂脊上的破碎的吻兽倒映着铁光。

    枯萎的藤蔓自屋脊上落下,追随着阳光,自裂隙中垂入空旷的殿堂里。

    那些纤细的野草和白骨们纠缠在一处,有花自空洞的眼窝中盛开。

    那些披着朝服的群臣已经化作骸骨,可哪怕是骸骨,也依旧匍匐在地,分类两侧,敬拜着高高在上的皇位。

    向至尊至上的皇帝顶礼。

    骸骨们奏响了钟声,庄重森严的乐律仿佛来自冥府,恭贺着新皇的到来。

    “众卿平身。”

    白汐赤足踩在破碎的台阶上,向下俯瞰,可无人回应,骸骨们匍匐在地上,保持着至死的敬畏。

    寂静里,只有皇帝轻声歌唱,徘徊在宫殿里,在昏黄的阳光之下齐舞。

    轻柔又妩媚的舞蹈中,衣袂飘飞在风中,同尘埃共舞。

    倾颓而衰微的万物在那一双脚趾之下匍匐。

    白汐环顾着这一切。

    万物静美。

    一切似乎都好。

    只是有些微不足道的……寂寞。

    …

    …

    白汐睁开眼睛,从床榻上醒来,看到窗户外夕阳的光,并不刺眼。

    柔和的光照在她的手腕,漫长的午睡之后,那种慵懒仿佛缠绕在骨髓里,令她提不起性质来。

    “醒了?”

    皇帝坐在椅子上,看着旁边那一堆打包好的行礼:“看来你都已经收拾好了啊,这么迫不及待,真是令朕心凉。”

    “陛下这是说得哪里的话?”

    白汐翻了个身,躺在床上凝视着皇帝,笑容似是愉快:“自从回到东方以来,陛下待我视如己出,如今看起来这清冷皇宫,也有几分家的感觉呢。一想到要离开这里,自然是油然不舍的。”

    皇帝低头喝着茶,只是眉毛微挑:“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自然是真心。”

    “这话好歹顺耳一些。”

    皇帝放下茶杯,抬起一双凤眼看她,眼神怜悯:“这么长时间以来,哪怕你的义父是白恒,朕也从不曾对你有过任何的提防和戒备,反而将一切乐理和经验都传承给你,给你万万人之上的风光和权力。

    如今你却舍得我给你的一切,然后乖乖地回去做一只笼中鸟?”

    “这就是‘爱’呀。”

    白汐摇头叹息,语气带着一丝嘲弄:“陛下这样的老女人想必是不会懂的。”

    “朕为天下之主,儿女情长那种微不足道的东西,自有不放在心上的道理。可是你呢,白汐?”

    皇帝淡然地问:“当你拥有了所谓的‘爱’之后,你又要用哪只手去握住你想要的‘权’与‘力’呢?

    依靠一个男人的宠爱所得来的东西,在失去宠爱之后,又会去了哪里?需知,以色侍人,终不长久。”

    “陛下不愧是陛下,就连挽留人的话都这般与众不同。”

    白汐咯咯笑着,微微撑起身来,向前探看着皇帝淡然的样子,认真地说道:“既然陛下如此舍不得我,不如让我东食西宿。

    如此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说甚傻话。”

    皇帝头都不抬地摔了个爆粟敲在她的脑门上:“看来,你去意已决?”

    “这样不好么?对你对我都好。”

    白汐仰头,揉着额上那一块红印,笑容隐藏在手掌下面,声音轻柔:“陛下你教我这么多东西,想要让我变成你……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都看着你为那些无聊的东西,殚精竭虑、费尽心血的狼狈样子,只觉得可怜。”

    “每一次我都忍不住想,坐在那一张椅子上的人为什么不是我呢?如果是我就好了……”

    白汐轻声叹息,她说:

    “——你一定不如我。”

    漫长的的寂静里,皇帝低头看着茶杯,许久,轻声笑了起来。

    “是吗?”

    她轻声呢喃,“这样我就放心了。”

    在她的叹息声里,铁甲摩擦的声音响起,轰鸣中,房门轰然洞开,两列森严军士冲入门内,转瞬间层层枷锁落在了白汐的身上。

    禁军的拱卫之中,皇帝伸手拂去了身上的尘埃,向白汐道别:

    “这样的话,不论发生了什么,……‘离开这里’和‘成为皇帝’这两个愿望,你至少都能实现一个。”

    …

    …

    叶清玄听见雷鸣的声音。

    睁开眼睛,看到头顶的顶穹在眼前分崩离析。

    那一瞬间,整个房顶都好像气泡在狂风之下被压得变形,歪曲着顺应着暴虐的力量,却难以维持自身的结构,最后甚至来不及哀鸣,便迎来分崩离析的后果。

    巨响到现在才席卷迸发。

    无数碎瓦和石片伴随着大梁的断裂,向下覆压下来,四面墙壁在气浪的席卷之中向外飞出,只留下一片狼藉。

    无数尘埃飞腾之中,叶清玄缓缓起身,身后的床榻终于彻底崩溃。

    隔着圣哉的界域,他看着天空上那几个飘飞着的乐师,轻声叹息。

    “这是搞哪出?”

    “今有乱贼叶清玄,不敬王法,不尊皇名,暗通逆贼,心怀不轨……”

    天空之中,有个乐师展开诏书,巴拉巴拉念了一大堆之后,冷眼看着叶清玄:“长余侯,倘若束手就擒,尚可请陛下削爵为民,苟全性命,否则就莫要怪本官手下无情。”

    叶清玄歪头看着周围里外三层围上来的官兵,沉默许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场。

    “这算是鸟尽弓藏?不对,狡兔死走狗烹?也算不上,唔,硬要说的话,就应该是‘过河拆桥’了吧?”

    他看向皇宫的方向,好奇地问:

    “图什么?”

    你要白恒,白恒也给你抓到了。

    你要晚上,我也等到了晚上。

    结果现在整这一出……

    何必呢?

    “结果,说到底,还是要打。”

    他伸手,将散开的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微微颔首:“那就打吧。”

    天空上,带头的权杖面色阴沉。

    “敬酒不……”

    嘭!

    一线烈光飞过之后,半截血肉模糊的身子从空中落下。

    迎着其余人惨白的脸色,叶清玄微微颔首:

    “第一个。”

    他跨出一步,无数群星从身后升起,煌煌威严冲天而起。在虚空中和无形的乐理摩擦,迸发出金铁碰撞的尖锐声音。

    黄之王的权柄和长城的力量碰撞在一处。

    在长城的封锁之下,一切以太停止了流动,可是在黄之王的权柄推动之下,强行凝固的以太又被无形的力量暴戾地推动了起来。

    就好像石瓮中凝结成冰的水被上铁杵强行搅动,冰块分崩离析,刺骨的寒意扩散中,无数细碎的‘冰碴’飞向四面八方。

    紧接着,自新世界的旋律响起。

    星辰爆裂。

    又是一点猩红从天空中爆发。

    “第二个……”

    叶清玄轻声呢喃,对着废墟中破碎的铜镜整理好了领口,向着远方的皇宫进发,在轰鸣声,迎向街道上席卷而来的铁流骑兵。

    崩!崩!崩!崩!崩!

    他的一举一动,仿佛拖曳着看不见的庞然大物,无数琴弦蹦断的声音此起彼伏。

    震旦架设维护了数百年的长城,此刻在国都之中覆压而下,足以镇压天灾的恐怖引力施加在叶清玄的权杖之上。

    不止是以太之网,此时此刻,就连以太之海的存在都变得如此遥远。

    震旦所得到的平衡之轮,其要素乃是‘维持’。

    融入了维持要素之后,长城变得近乎坚不可摧,乐理的稳定性上升到了人类难以想象的程度,完全没有任何空隙可寻。

    隔绝内外的庞大结界此刻收缩,变成了叶清玄身上的牢笼。

    纵然有黄之王的权限在手,可能够调动的以太却越来越少……

    数十名乐师此刻在天空中舍生忘死地向叶清玄发起进攻,逼迫他不断地还击,浪费着龙脉之血中的力量。

    “就是这样,别停下来!”

    现场指挥的乐师紧握着那一卷调动长城,封锁叶清玄的招数,眼神阴狠:“天灾尚有极限,我不信切断以太之网后,没有了安格鲁的战略以太储备,他还有多少力量可以挥霍……”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是地上的叶清玄。

    那不是恼羞成怒的杀意。

    而是面对跳梁小丑的漠然和无视。

    看了一眼,然后满不在乎地收回了视线,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最后那一包烟卷,拿着指头搓出一缕火苗,点燃之后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然后向着天空吐出一缕青烟。

    千军万马环饲之下,若无旁人。

    那乐师被眼神中的轻蔑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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